第4章 醉秋
昨夜裏又做了一堆淩亂的夢,睜開眼我有點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整個人頭暈眼花。
我正要起身下來,這才發現屋裏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客人,皇上穿着朝服穿戴齊全正斜靠在檀木椅背上把玩着瓷茶杯。
我披散着發下床行禮,卻把目光流連在桌上的那把琴上。
周應襲叫我起身,又遣了位叫“醉秋”的宮婢賜予我,他今日依舊是與我一同用膳後便離開了。
我一心都在那把琴上,待皇上徹底走後我迅速移到桌前拿起琴細細檢查,也不是不信他,就是這琴對我來說太寶貴了,經了別人的手總是不放心的。
确認琴除了修好斷弦以外沒有其他損傷,我終于安心下來。那位叫醉秋的宮婢端正地站在我身後,讓我渾身都不自在。
我轉過身對她說:“你不必如此,去做你想做的事罷。”
醉秋答:“公子,奴婢的職責就是照顧您,沒有別的想做的事。”
我見她為難的樣子,心想也是,她與我同樣,有什麽可以選擇的權利呢。
這般無名無份,卻住在富麗堂皇的宮殿,即使臉皮早就比紅皮城牆還要厚的我,也有些赧顏汗下。
不過住在這兒空着的時間更多了,閑來無事我便彈那首無名曲,次卧有扇明亮的窗采光很好,外頭正對着院裏的菜園子,初冬裏種上一片火紅熱烈的花,醉秋告訴我那是山茶花,可以越冬的。我看着那豔麗的紅色被包圍在一堆綠葉群中,心情也跟着愉悅不少。
我叫醉秋給我找了個藤木搖榻放在窗旁,等正午陽光足夠暖和的時候,就坐在窗邊彈琴,醉秋總會沏壺熱茶放在一旁,泛起的水霧氤氲纏繞到窗棂,我總能在這時想起母親。
她如果在,應該也會喜歡吧。
我心裏默默想着,要看雙份的花彈雙份的琴喝雙份的茶,我要把該屬于母妃的那份,一并做了。
仿佛這樣,母妃就從沒離開過我似的。
從我住進來起,周應襲隔三差五地往這兒來,且越來越頻繁,從一開始的四五天一趟到兩天一趟再到如今的每日都要見面,我越來越覺得不正常了。
按理來說,我一個無才無色無錢無權的“四無”前朝皇子,早應該被發配到邊塞永不召回。
可他待我如母妃那般,使我親切卻又怪異地想躲遠,我想別扭的原因是他對我太好了,一個素未相識的陌生人,為何要費心于我。
我書讀得少,并未能參透這點。
皇上今日又叫我前去禦書房,他近些日子忙得狠,卻又總叫我陪着,我什麽都不會幫不到什麽,就在他身旁研墨。
奏折堆成小山,他一本一本詳細批閱,時而皺眉頭發愁,時而又欣喜萬分,我刻意不去看奏折上的內容,怕他認為我有非分之想,但視線又忍不住飄到那隽秀恣意的字上。
果然,前些天我看的古書上說字如其人是有一定道理的。
批折子很無聊,看人批折子更無聊。周應襲似乎是看出我的煩悶,笑着拿他習字的俊手揉我的頭,我不願帶那些沉重束縛的束發物,反正平日裏來來回回見的就這麽幾個人,時間久了我也就随着發絲肆意飛舞了。
他的手從我頭頂滑到發尾,然後又卷起一绺長發輕柔地撫摸,我心裏酥酥麻麻的,仿佛心髒與他觸摸的地方連接了一根線,随着手的動作牽扯着搖晃着。
“昨日教你背的詩會了嗎?”周應襲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說:“會背了。”
他又問:“那會寫了嗎?”
我說:“有幾個字寫不漂亮。”
他眼睛彎彎的,像含着一捧春水,幹淨又透亮,我從他溫柔的目光中看到了我,分明是影影綽綽的黑白畫面,我卻看出了面頰上的紅暈。
好像有人在打鼓,我聽到砰砰砰的聲音跳動不停。
皇上把剩下的奏折推去一邊,拿出嶄新的宣紙,我的手握着毛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