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你跟楚謹言的關系不錯嘛。
這種時候又翻舊賬?盛清如都不知道這是季喻川問過第幾次這個問題了。她跟那狐貍之間的關系确實不錯, 千年的老朋友了, 如今更是合作關系, 但絕非是季喻川想的那樣。扭頭掃了季喻川一眼, 雙手撐在了她的身側,将她籠在了懷裏。
“吃醋啦?”
“吃你個大頭鬼, 醋很貴的,知道嗎?”季喻川白了盛清如一眼, 推了推她的手。見她不肯挪動, 也便讓她如此, 只不過那噴湧在臉上的溫熱氣息還是一點點地染紅了她的面容。這張臉上啊,似笑非笑的神情還真是讓人讨厭。季喻川想着, 伸出一只手掐住了盛清如的面龐, 想要不顧一切地往外拉扯,可是在觸碰到肌膚的一瞬間又變成了輕輕的撫摸。
“那我買醋給你喝。”盛清如輕笑道。
“用什麽買,你有錢嗎?你打算去出賣美色換一壺嗎?”季喻川白了她一眼道。
“一壺恐怕不夠你喝的。”盛清如一本正經地說道。
“是啊是啊, 我季喻川怎麽都要一缸吧,一壺裝不下。”季喻川哼了一聲應道。
季喻川的星途走得不算是順暢, 她确實是被大衆熟知了, 可不僅僅是作為演戲的明星, 更是作為“禍星”出現的。這幾天關于真人秀事故的報道鋪天蓋地,而激進一點的粉絲們各種罵戰,幾乎毀了導演王微生的職業生涯。當時駭人的景象被還原,有人罵黃恺和李晉肅不夠義氣,而他們的粉絲也紛紛辯駁, 詢問是否要所有人都受傷?并說如果其他的人聽黃恺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生那些慘案。
雖然薄念之挂了電話,可是季喻川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必要聯系一下她,跟盛清如低語了一陣後,她直接開車前往了公司。樓道裏,不少的人對她行注目禮,不知道是畏懼亦或是敬佩她這個“女英雄”。推開總裁辦公室門的時機實在是不對,或者說就不應該在這一處,可誰讓楚謹言有事沒事就将薄念之叫到自己的身邊呢?
看着被楚謹言強行抱住的人,季喻川在退出去假裝無事發生和站在這兒當電燈泡中掙紮,最終還是覺得正事比較重要。她掩着唇輕咳一聲,不過沒有被敲門聲驚動的人,這一道輕咳能夠喚醒她麽?薄念之的動作快得有些出乎季喻川的預料,她不只是從楚謹言的懷抱中掙紮出來了,還惡狠狠地踩了她一腳。那高跟鞋,看着都替楚謹言腳疼。
“我覺得我可能沒有當明星的命。”季喻川佯嘆了一口氣道,“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等到真人秀的這件風波平息下去。畢竟是死了人的事情,再加上那幾個大腕也受了一點兒小傷,在醫院中休養,只要有鍋,他們第一個想的就是口在我季喻川的腦袋上。”
薄念之沉默了一陣子,微微一颔首。她對季喻川的諸多照顧來源于盛清如,可現在有太多的事情讓她迷惑了,比如盛小如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有一個如此酷似的人?還有楚謹言是如何将她們兩個人從山區中帶出來的?“那天,楚總救你們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薄念之問道。
季喻川向着楚謹言挑了挑眉,看來這位小楚總說了謊話,可惜薄念之不肯相信,便到自己這裏尋找真相。眼神交流了一陣,在楚謹言那頗具威脅的目光下,季喻川松了口,她蹙着眉道:“那時候我暈過去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座山區沒有野獸,确實是屬于安全山區,不知道大批的狼從哪裏來的。”薄念之眉頭緊鎖着,她給劇組的工作人員打過電話,可是那邊忙得焦頭爛額的,根本沒有心思顧及她這邊,而楚謹言整一個沒事人的樣子,要知道有三位藝人是他們公司的!早就知道這位沒有一點兒老板樣,可事實上比自己想象地還要過分。薄念之剜了楚謹言一眼,深呼吸一口氣,對着季喻川道:“你回去休息吧,如果沒有必要,就不要出現在大衆面前了,作為深入叢林還安然無恙的人,媒體對你一定很感興趣。”
媒體們确實對季喻川的消息很感興趣,每次發生點什麽事情總是要将過往的事情給扒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關于她命硬克人的傳聞并沒有被其他的消息壓下,反而愈演愈烈,好似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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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其實季喻川不是人,那些死在地上的野狼脖子就是被她扭斷的!
在這樣的微博下,竟然還有不少的人進行附議。雖然世間真的有妖存在,但是跟她季喻川有什麽關系啊?野狼真的不是她幹掉的,這口大鍋她一點兒都不想背起來,好麽?雖然她也想像傳說中的那麽厲害。
“姐妹啊,我越來越覺得你跟我是同類了。”嚴女娣被季喻川約了出來,看到了她的第一眼就如是感慨道。如今她跟江如錦在一起,怕惹怒了将她趕出家門的嚴家人,她盡量減少出現的次數,此時除了她拍得廣告和反複播的影視劇,幾乎看不到她的動态。
“誰跟你是同類。”季喻川橫了她一眼道,“是我福大命大。”
“是你家那位又一次救了你吧。”嚴女娣笑了笑,又問道,“你這次找我出來是有什麽事情啊?我事先聲明,壞事情我可不幹。”
季喻川對嚴女娣的前半句話不置可否,半晌後才應道:“我想去鬼市。”盛清如的狀況時好時壞,她看不出她的傷勢如何了,可是按照清清的描述,顯然是有點兒糟糕。她原本驅逐了鬼氣獲得完整的神凰之體,可是這次涅槃到底是借助輪回完成的,鬼氣有一點的幾率反噬。她回到了羽山,找到了當初那本被盛清如形容成言情小說的《山海書》,從裏面找到一些線索,可是目标物品藏在鬼市中。
季喻川眸中掠過了一抹訝異,她的面色漸漸地凝重起來:“這事情你家那位知道?”鬼市之中,妖鬼橫行,在那兒有一定的秩序,可是實力蠻橫的妖鬼們未必會遵守。他們對待自己的同類或許會客氣點,可是裏面出現人類的行跡,那可不是小事情,會引起整個鬼市的騷動。
“她不知道,我也不會讓她知道。”季喻川搖搖頭,她笑了笑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她決定的,我有自己的意識,我能夠思考,知道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
“那小東西呢?”嚴女娣又問。
季喻川應道:“你是說清清麽?我讓它在家守着情況不穩的盛清如。”
“所以最艱難的事情拉我下水啊。”嚴女娣啧了幾聲,她拍了拍季喻川的肩膀道,“好樣的,姐妹兒。”
得到了嚴女娣的應承,季喻川笑得開懷,跟她約好了時間後,便趕回家去看盛清如的狀況。嘴上說着無所謂,可內心中到底是關心的。坐在房間中打坐的人失去了與外界的聯系,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隐隐浮着幾道黑色的線,這大約就是傳說中的鬼氣吧?季喻川心中暗忖道。清清扒着她的褲腳在低聲嗚咽,季喻川俯身将它抱了起來,戳了戳它的額頭道:“這兒就靠你了,要是出什麽差錯,我把你炖了煮湯。”
她知道盛清如不會同意她的作法,可現在她的意識并不清醒,又能夠如何約束呢?這件事情緩不得,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闖一闖。不知道轉靈珠到底是什麽東西,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可是能夠好幾次從大妖的手中逃脫,顯然證明了她季喻川就是命定之子嘛,死不了。就算死了又能怎麽樣?大不了是變成鬼咯。
當初的老道士只給出了一個模糊的鬼市定位,可是現在有嚴女娣了,在她元神醒來的那一刻,就能夠感知到妖界的存在,別說是鬼市的入口,就連妖界之門也能夠尋找出來。冷冷清清的大街上,籠罩着一層淡淡的白霧,幾道身影在路上蹦蹦跳跳的走着,甚至還有小鬼擡着花轎子路過。早起的人推開窗戶看到這番場景,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揉了揉眼睛再看,什麽東西都沒有了,便自動的略過了這一番景象,當做是一個清晨的夢。
“你能看見嗎?”人和妖還是有區別的,嚴女娣帶着季喻川往一旁去躲藏,壓低了聲音問道。
季喻川艱難地點了點頭,她能看清楚來來往往的小鬼和醜陋的妖物,那模樣镂刻在心頭想忘都忘不掉。扯了扯嚴女娣的衣角,她低聲道:“我們進去嗎?”這才靠近門口,就感覺到周身萦繞着森冷的鬼氣和妖氣,像是從冰川中吹來的風,在輕輕地舔舐着後頸,頭皮發麻,涼意從腳底心竄上,直沖腦海。
嚴女娣低聲道:“你要是反悔了我可以帶你回去。”
“不用。”季喻川擦了擦額上細密的汗,甩開了嚴女娣,大跨步地朝着鬼市之門走去。說起來也是怪事,她走進鬼市中有不同的妖鬼凝視着她,但是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季喻川不知道,自己的體內已經融合了多種妖氣,凡人之軀,可是有別于其他的凡俗人類,看出她本質的妖鬼,也不敢輕舉妄動。
“看來我們的運氣挺好的,沒有大妖在這裏打架。”嚴女娣笑了笑,她左看右瞧,鬼市對她來說,同樣是陌生的地方,她已經有千年的時間不曾涉足此處。
正和老道士所形容的,鬼市中有不少賣妖丹的地方,季喻川在攤前駐足,可是想到盛清如說得話,到底還是打消了那種念頭。“書上說,鎮魂珠藏在了鬼市的穹頂。”季喻川低低地說道,她擡起頭尋找着鬼市最高的地方,可到底目力有限,加之濃郁的妖氛,阻隔了她的視線。
“我看見了,但——”
有個轉折詞,必定不是好話。季喻川不想聽,可還是耐着性子等嚴女娣說完。
“我們的好運怕是終結了。”
話音才落下,就聽到轟然一聲大響,之後則是野獸憤怒的怒吼中,響徹天地。鬼市中原本擺着小攤子的妖鬼們,東西也不要了,眨眼間便劃過了一道青煙消失。頃刻間,街上就空空蕩蕩,完全感覺不到前一刻鐘的熱鬧氛圍。擡着轎子的小鬼從濃霧的深處沖出來,搖搖晃晃的,一邊跑一邊尖叫。那個方向就是鬼市的穹頂,不管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季喻川都是要過去瞧一瞧的。
地面以一個點為中心崩裂,像是一張蜘蛛網,在那點的中間則是躺着一句龇牙咧嘴的虎妖,而一旁還有狼妖、熊妖在虎視眈眈。季喻川進來的一瞬間它們就感覺到了,可是顯然,面前的敵人不是剛進來的人類,而是單只腳站立在柱子上的持劍修道者。
“我嚴重懷疑玄天觀的玄微子只是個招搖撞騙的老家夥,傳說中的道士就應該是這樣。”季喻川的視線落在了那穿着白色道袍,一手持劍、一手持着拂塵的年輕男子身上,忍不住感慨道。蓮花道冠,不俗的道術和劍法,才是道者該有的樣子,哪裏像玄微子那樣大金鏈子、金戒指?真真是俗不可耐。
“那個道者的目标也是穹頂。”嚴女娣低喃道,“說不準我們運氣是好是壞。”道者的修為高深,嚴女娣的視線從諸多的大妖身上掃過,怕是他們聯手都不是道者的對手吧?“道者是人類,你也是人類,我覺得——”嚴女娣正想說出自己的猜測,可是話音還沒有落下,就聽見一陣怒吼,巨大的老虎看似向着道者撲去,可是在半道中沖向了季喻川,而嚴女娣也被其他動起來的大妖困住,一時間脫身不得。“跟你來這兒,真是個錯誤的決定啊,我們為什麽要想不開呢?”
虎妖沒有傷害季喻川,它只是将人給擒住,真正的目标還是道者。
“你們的意思是想用人類的安危還跟我交換穹頂上的東西?”道者仰着頭大笑,半晌後又道,“诶呀呀,旁人的死活跟我有什麽關系?”說着就向着穹頂掠去,而虎妖被他的話激怒,在命令其他妖物進攻的時候,它凝聚着一團妖氣,猛地拍向了季喻川。它不相信人類真的如此無情,眼睜睜看着同族死亡還不來相救。
可是它确實是失望了,道者的目标只有穹頂,根本無暇顧及旁人。
被當成人質的季喻川在懵了片刻後,回過神來。她微仰着頭瞪着那兇悍的妖物,一巴掌拍散了那一團妖力,氣急罵道:“這特娘的關我什麽事情啊。”她顯然是忘記了,自己也是為了穹頂而來的。虎妖被季喻川吓了一跳,原本以為必死無疑的人類還好好地站在那裏,自己的妖力被她一巴掌打散,難不成她也是修道者?但是從她的身上感覺不到道力。虎妖漸漸凝重起來,一雙恐怖血紅的眼凝視着季喻川。“身上有神凰之氣,你跟尊駕是什麽關系?”虎妖口吐人言。
“我覺得你關心我,還不如去攻擊那個無情冷漠的臭道士。”季喻川指了指那個向着穹頂掠去的男人,淡聲道。只聽得一聲嘶吼響起,虎妖從地面猛地躍了起來,兩肋生出雙翼,而其他的妖物也在指令下進攻。只在眨眼之間,人類道士就抵達了穹頂,伸手探向了那顆明亮的珠子。只不過那穹頂周邊結着真煩和封印,他才觸碰到珠子,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妖力朝着他沖來。為了保住性命,他只能夠急閃,可是在騰挪間撞上了虎妖那毫不留情地一擊。手中握着的珠子萦繞着電芒,原本就拿不穩,現在更是飛了出去。
“嚴嚴,快去!”這是一個好時機,季喻川趕忙呼道。可是嚴女娣也拿不穩那顆竄動着電流的珠子,才觸碰到立馬就甩開了。季喻川眯了眯眼,也不顧自己的形象,一個驢打滾撲向了那顆珠子。電芒在珠子周身竄動,最後深入了季喻川的身體。晶瑩剔透的綠珠子,乍看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可偏偏是可以幫助盛清如的寶貝,季喻川小心翼翼地将東西收起,喊上了嚴女娣轉身就走。
那邊道士因為珠子落下而急紅了眼,一時間激發了殺性,手底下也不再留情。他強忍着上湧的血氣,等到斬落了妖物才用劍支撐着身體,猛地噴出一口血來。地面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力量砸出來的深坑,他強提着一口氣,一步一步走向了季喻川,開口道:“把東西給我。”
季喻川停住了腳步,她轉頭打量着狼狽的道者,挑眉道:“行啊,你打算出多少?”
道者愣了愣,他開口道:“我是民間妖監會的會長華澤。”
季喻川假意笑了笑,她問道:“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