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盛清如蹙着眉看季喻川變臉, 這個時候她沒什麽開玩笑的心思。在野林子被大妖的氣息給鎖定, 看來它只是召喚土靈珠的擁有者, 但是現在嘛, 血玉在季喻川的手上,它的目标已經進行轉移了。阮玉容在身上的符箓扔完後, 已經被吓得暈了過去,倒是季喻川還能吊兒郎當地吹一聲哨。
“你退到我的身後去。”巨蟒沒有殺戮之意, 可難保在鬥争中被激出兇性來。
“不要。”季喻川搖搖頭, 拒絕了盛清如, 她笑了笑道,“大蛇不是怕血玉的力量嗎?血玉在我手上, 它搶不了, 再說了,妖氣對我來說——”
“不行。”盛清如面色嚴肅地截斷了季喻川的話語,“別的小妖妖氣對你沒影響, 但是修行了千萬年的大妖呢?這不确定的事情我不願意去嘗試。”一旦失敗了,很可能是以命作為代價的, 這一點不只是她, 就連季喻川自己也應該很明白。
“拿到血玉, 他們身上還有其他的靈珠。”坐在巨蟒頭頂的任儀發話了,語氣陌生的像是另外一個人。巨蟒沒有吭聲,它只是抖了抖自己的兩翼,嘶嘶地吐着信子。它奉女娲為尊,而面前的人是娲皇的使者, 做事情到底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動手吧,你還在磨蹭什麽?”任儀又催促了一句。
在巨蟒動的那一瞬間,一道清亮的鳳鳴聲也随之響起。季喻川是第一次看到盛清如的神凰之體,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掌,身上還流淌着一部分的神凰之氣,是當初盛清如轉移給自己的吧?對她現在有影響嗎?季喻川看着纏鬥的一蛇一鳳凰,出于人道主義,拖着阮玉容一起往後退了一段距離。就在這個時候,任儀從巨蟒的身上躍了下來,她的雙手背在了身後,有一種閑庭散步的悠然。
“聰明的話,把血玉拿出來吧。”任儀冷淡地掃了她一眼。
季喻川忽然間岔開了話題,淡聲問道:“周昊天哪裏去了?”
任儀皺了皺眉,又重複了一次自己的話,她用妖力凝聚出一道如月輪般的武器,只抵着季喻川的咽喉。“妖界與你們人界沒什麽關系,妖界之物怎麽能長久停留在人界?”
“你這話說得真有意思。”季喻川的臉上不見絲毫的懼色,她瞥了任儀一眼,視線又放在了盛清如的身上,比起自己,更加擔心那被大蛇蠻橫沖撞擊中的人。她漫不經心地應道,“血玉自己選擇的主人,你憑什麽說它是你們妖界的?想要東西其實很簡單,拿錢來換吧,我要的不多,就那麽百千個億吧,要可以流通的人民幣。”
“你——”
“我覺得你不用來管我,先看看你自己吧。”季喻川忽地提高了聲音,這句話是對着盛清如喊出的。她看着臉上現出怒容,不斷迫近自己的任儀,眨了眨眼,眸中流動着靈動的光芒。月輪之芒在觸碰到她咽喉的一瞬間便化作了淡藍色的霧氣,在半空中消散。季喻川雙手一抓,所觸碰到的妖力都消失不見。
“你不是人?”任儀的眸中劃過了一道訝異之色。
“你才不是人呢。”季喻川啐了一口。
任儀哪裏會因為這一點點的挫敗而善罷甘休?妖力重新在掌中凝聚,甚至比上一回更強。她微微地眯着眼,不放過季喻川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聽說轉靈珠回到了人間,會是你麽?尊駕守護的是你還是轉靈珠呢?”
“你們妖好的不學,光學會挑撥離間了?”季喻川冷哼一聲,有點兒生氣,她在口袋中翻了翻,終于找出了一張符箓,雙指捏着越過了那一團濃郁的妖氣,直接拍在了任儀的腦袋上,看着她像是被點穴一般頓住,心中又想到僵屍片裏面的場景,貼了符的怪物可不就像是任儀這麽僵硬?那邊盛清如跟巨蟒的戰局還沒有結束,季喻川一時間也不敢擅闖,她将任儀放到了地上,洩憤似的踹了一腳,再從她的身上尋找土靈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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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蟒的蠻力有一種毀天滅地的氣勢,濃郁的妖氣中混雜着它口中噴出來的毒物,直将這山谷變成死亡之境。而神凰之火也有着吞天之勢,将毒霧給灼燒殆盡,落在了巨蟒的身上,燒焦了不少的鱗片。巨蟒的怒氣越來越重,氣息鎖定盛清如後,尾巴一個橫掃,就将她整個人拍在了山崖上,轟隆巨響,碎石嘩啦啦地落下。盛清如在抵禦巨蟒的同時,也得在季喻川身邊設下防護罩,生怕她被石頭砸中。血腥味湧上了喉頭,盛清如淌着血的手指搭上了神弓,神力凝聚成了一束亮如白日的箭光,而巨蟒張開了雙翼,它低下頭,在雙角間則積蓄着電芒,巨大的光球與箭光撞在了一起,又是一道轟隆巨響。
兩團力量在半空中炸開,火光被巨蟒的尾巴掃散,而殘存的雷電之芒則是朝着盛清如的身上猛撲去。就在這生死關頭,五條毛茸茸的白色狐尾組成了一堵如銅牆鐵壁的屏障,硬生生地阻住了那電芒。楚謹言在這個時間出現了,化為狐形的她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用爪子梳理着自己的尾巴,罵了一句:“電死老娘了。”
“你終于來了。”盛清如的臉色略有些蒼白,她擦了擦唇上的血跡,一步步走向了季喻川。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楚謹言化作了人形,她朝着盛清如翻了個白眼,又去看那同樣狼狽的巨蟒。場上的形勢已經轉變了,大約知道自己沒有什麽取勝的把握,陰恻恻地哼了一聲,大蛇就化作了一團黑氣消失不見,只留下山谷中一片駭人的慘像。
季喻川扶着盛清如,眉頭深鎖:“任儀的身上沒有土靈珠。”
楚謹言用手揮了揮手,應道:“可能是藏在什麽地方?”頓了頓後,她又道,“這個節目要完了,虧我還投資過呢,現在血本無歸了,到底是哪位大佬在背後玩呢?”
“除了妖皇一脈,你覺得還有誰?”盛清如冷哼一聲,“任儀怎麽辦?她的元魂已經覺醒了,但是很顯然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殺了借口說被狼吃掉嗎?”
“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在想什麽呢?再者土靈珠在哪裏,我們還不知道呢。”季喻川接過了她的話,“當然,她的身份我們也不太清楚。”
“那放她走?”楚謹言挑了挑眉。
“搜救的小隊該進來了,不是麽?”季喻川微微一笑道,“我以為你們應該抹去阮玉容的記憶,不管這事情說出去有沒有人相信,可總歸是不太好的。”
楚謹言又掃了她一眼:“你很懂啊。”
季喻川得意地一挑眉,應道:“電視劇看多了,他們都是這麽演的。”
“好了,別貧了,咱們回去吧。”盛清如用手捂着唇,将上湧的鮮血給咽了下去。垂在身側的右手一滴滴的淌血,在地上慢慢地聚成了一小灘,她怕季喻川瞧見了,往前走了一步,正好踩在了那一灘鮮血上。
“你不用擋,我早就看見了。”季喻川掀了掀眼皮子,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呵。”盛清如輕笑了一聲,也沒有多說什麽,跟着楚謹言向着另一個方向離開。呼喊聲從遠處漸漸逼近,躺在地上的人自然有其他的人來解救。
坐在車上的季喻川難得地保持了沉默,她的身體挺得筆直,正襟危坐如臨大敵。臉上散漫的神情不見了,她直視着前方看蜿蜒的山路和蓊郁的森林,神思仿佛已經游離到九天之外。要不是他偶爾還偷觑了閉目養神的盛清如幾眼,還以為她要對身邊的人不聞不問。
“我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鬼市裏面的妖丹,拿回來我也不會用的。”盛清如睜開眼的時候,眸中掠過了一道燦然的光芒,她的面色還是慘白如紙,虛弱的身體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冰冷的手指輕輕地擡起,最後搭在了季喻川的腿上,“給我點時間,我能夠慢慢地恢複。”
“你的慢慢要多久?”季喻川掃了她一眼,平靜地問道。
盛清如一笑,眸光流眄:“看你能給我多少。”
季喻川沒有吭聲,她腦海中的那個念頭也沒有消去。她覆住了盛清如冰涼的手,如果是在炎炎夏日,她或許會感慨一句勝過空調的功效,可現在只覺得遍體生寒。在她們肌膚接觸的地方,一絲絲的涼意竄入了肌理中,慢慢地游動到了心口,留下了蕭蕭瑟瑟的冷意。要不是肌膚還有點彈性,她還以為自己摸上的是僵硬的屍體、是一具沒有生氣的玉石雕像。真是煩人!季喻川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她松開了盛清如的手,可是下一瞬間又勾上了她的腰,将整個人帶到懷中,想要用身體來暖和身體冰涼的人。
《昆山玉》這期節目的拍攝,到了這裏就再也繼續不下去了。消息向來是難堵住的東西,只要有輕輕拂過的一陣風,就能夠将它吹向漫山遍野。網上的人本來還等待着節目的更新,可是接到的是節目叫停的事情,一步步抽絲剝繭,最後挖出死了人這樣的消息,屍體已經找到了,可是很不幸地被狼啃成了殘骸。至于嘉賓們,回家的回家,進醫院的進醫院,反正沒個好消息。
在拍攝生存節目的真人秀裏面,就算要面臨生存挑戰,也不該是這種模式的,如今山區裏出現了成群的野狼是誰的責任?好奇的人等待消息的同時,也想往那片山林走一走,可是得到的卻是被當局封鎖的消息。那座危險的山已經不讓人再進去了,不死心的人潛入山中偷拍了幾張照片後,又慘白着臉色折返,他們沒有看到野狼的蹤跡,偏偏說自己見了鬼。
發現了阮玉容和任儀躺着的山谷,被前往搜救的人拍了幾張照片,巨大的石頭遍地,山體上到處都是巨大的坑與裂縫,顯然不是自然風化而成(未(知(數(的。照片在網上廣為流傳,成為了一個不可解的神秘事件,各種亂七八糟的流言又出來了。
“你不想看看網上怎麽說的嗎?”重度手機依賴症患者季喻川竟然連續兩天都沒有看手機,甚至連電話也不接,只是抱着清清在發呆。期間楚謹言和薄念之都來過幾次,但是她說話時心不在焉,顯然是心神游離。盛清如的身體在休息後好上很多,她大概也猜到了,因為這件事情,又多了一波心疼季喻川的路人粉。畢竟當時的情況,黃恺和李晉肅決定要離開,是季喻川深入山谷中,至于後面有沒有救到什麽人,攝像頭上一片灰白了。
“現在明顯面臨着比這重要的事情。”季喻川漫不經心地應道,掃了盛清如一眼,又捋了捋清清的毛,感慨道,“你就維持着這幅形态吧,可別變大了。我看那些大妖都是醜樣子,還是小狗比較可愛。”
盛清如坐到了季喻川的身側,掃了清清一眼。小家夥接受了眼神的威脅,趕忙從季喻川的懷抱中掙脫出去。盛清如這才滿意地笑了笑,淡聲問道:“什麽事情?”
季喻川挺了挺腰背,肅聲道:“思考人生。”半晌後,她從沙發縫中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未接電話裏很多個陌生的,而微信的消息幾乎被刷爆,季喻川也懶得看,只是打開了微博,看最新的動态。粉絲數又漲了很多,以前的宣傳微博底下,很多條粉絲的安慰和詢問。季喻川皺着眉沉思了片刻,拿起了一個抱枕,蓋住了盛清如的臉,湊到了她的身邊,簡單粗暴地拍了一張照片,用美圖軟件編輯了一陣就發了出去。
季喻川v:沒事,謝謝大家關心,愛你們。[照片]
——我看到了什麽?我的天哪,素顏也這麽好看?但是這男友角度的拍照就emmm。
——對了,川寶和如寶沒事就好。不過,你為什麽要用抱枕蓋住她的臉啊?
——她們兩為什麽會在一起?同居?我發現了什麽?
——你忘記了嗎?她們是演員和助理的關系呀,在一起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但是我還是很想站這對cp了,可是之前入了盛季的坑。
——抱走我家清如,我就知道又有人提起我女神了。
這幾條都是最先評論的,季喻川掃了一眼,心中暗笑。為什麽她要用抱枕遮住臉啊,那是因為怕吓着你們這群小可愛啊。當看到死去的女神忽然間活了過來,會做如何感想?“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季喻川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她刷熱搜的時候發現了某些神秘事件排在了前頭,點進去一看,還都是過往幾十年發生的奇怪事情。一個加紅v的營銷大號在話題下發了一條微博:“我的爺爺是算命的,就以前走村子看風水的那種,他算了算某位知名演員的命盤,發現她命中帶煞,克盡親友。”這知名演員,不用明說,大家都知道是她季喻川。原本這類的八卦出現不少,可是都被社會主義好青年給怼回去了,但是現在聲音明顯少了很多。真人秀遇險還發生在前頭,太多難以解釋的事情發生了。
大v之後又發了一條微博:其實季喻川自己也是相信的吧?不然也不會去玄天觀。[照片][照片],這是有人私信給我的。之前還說着知名演員呢,可沒多久就開始指名道姓了,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她季喻川似的。底下還有粉絲總結季喻川克人的表現,譬如拍完冥婚後,盛清如之死;拍《神跡》時,她自己受傷;拍真人秀,整個團隊都身陷險境之中……
“我總覺得你的死是一個開關,只要一按,就會有無數的鍋扣在我頭上。”季喻川瞪了盛清如一眼,神情頗為複雜。網上的人要黑她的時候,總喜歡提起盛清如。如果這位還在,可以向無數小說裏寫的那樣打她粉絲的臉,可事實的情況上,她只能默默生氣。真的好氣哦!這些跟她有什麽關系?她也是受害者好嗎?
季喻川v:我去玄天觀求財,有問題嗎?難道你們不想嗎?只不過跟你們在心中期待暴富不同,我比你們稍微虔誠、稍微實際一些,我去道觀求了。對了,怕你們問我為什麽不去佛寺,我就先解釋了,財神是道教之神。
“有電話要來了。”盛清如在季喻川編輯微博內容的時候掃上一眼,也沒有阻攔她。只是在她将消息發出去的時候,淡淡地說上了一句。還真是如此,話音才落下,熟悉的鈴聲就傳入了耳中,薄念之三個字無比地顯眼。
季喻川沉默了一陣,還是點了接通。
“喂,薄姐。”
“喻川,你——”那邊薄念之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她那邊忽然間挂了電話。
季喻川看着手機皺了皺眉。
八成是楚謹言在薄念之那兒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