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章
一切似乎回到晉王府兩人初婚的甜蜜時光,浣瑜從不離開紫寰宮,而錢策下朝後只來紫寰宮,宮牆之內不問前塵,不問世事,彼此眼中除了對方再無其他,大燕後宮又如晉王府時期般形同虛設。
宮內的人們只以為皇帝新上了位,突然對先祖這一直不肯讓他人占據的禁地産生了興趣,非要好好感受一下,加上不得已處死了心肝似的側妃,太後病重,皇兄新喪,紫寰宮還真是個獨自傷感對月興嘆的好去處。哪裏想到是因為這裏住着位美人呢。
每天早上,浣瑜都是在男人雄闊的懷中醒來,如不是簪花還偶爾入夢向她哭訴,時光幾乎美好的令人心碎。
這一天,錢策拉起她的小手,出了內室,向殿外走去。回來半月了,被錢策逼着在殿內休養,還未真正游覽過紫寰宮的全部,想不到這兒居然還有個花圃,本應夏季盛放的白玫瑰已在争芳吐豔,似知道她的疑問,錢策傲然一笑,“沒覺得花圃中和室內一樣溫和麽,這裏常年燒着地籠,所以溫度就高,先祖愛的這位美人,極喜歡白玫瑰,先祖為她四季都有花可賞,才建了這個特別的花圃。現在,一切都是我的瑜兒的。瑜兒高興麽?”男人從背後環住她的腰,親熱的吻她的耳垂。
雖兒時常去貴妃姨母的花圃,卻也并不總能看到玫瑰盛開,眼前嬌豔欲滴又雪白聖潔的花海的确讓人心動,浣瑜不由怔怔的應道,“喜歡。”
轉眼,她驚呼着被錢策帶倒在花叢中,未待她爬起來,又一把被拉回,錢策凝着伏在他胸前慌亂四望的美人,扯過她身上的紫紗披帛輕輕一抖,兩人即被一片淡紫籠罩,他一臉狹促,“這樣宮人就看不到咱們了,刺也紮不到瑜兒,有策為瑜兒擋着。”言罷,略一擡首毫不猶豫的含住了她的唇。
皮可真厚,浣瑜一邊腹诽着一邊小心抓牢男人領口,免得滑下去紮得一身刺。“瑜兒真香,”半晌才松開她讓她喘口氣,“瑜兒真美,知道嗎?策第一次見瑜兒,就感覺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在哪裏見到過,就比如現在,仿佛以前發生過一樣,瑜兒,你說我們前世會不會就是夫妻?”
心中一痛,浣瑜眈眈瞪住他并不回應,錢策溫柔的和她相望,忍不住撐起身子,吻上了她的左眼,然後是右眼,“沈院正說了,瑜兒恢複尚佳,我們可以再要個孩子了。”
“孩子出生前,瑜不可離開紫寰宮,待咱們孩子出生那日,就是瑜兒的冊後之日。”
說罷,錢策一把打橫抱起女人,慢悠悠沿來路踱回內殿,紫寰宮占地寬廣,路程并不算近,沿途的宮人一邊忙着施禮一邊暗暗打量着這一對神仙眷侶,豔羨之極。
如三月前,兩人共赴除夕晚宴,只不過,這次目的地是寝殿內鑲金嵌玉的鳳龍描金軟榻。
紗帷重重,甜美的玫瑰香四溢飄散,男人按着美人玉臂馳騁着,身下人的每一聲嬌吟,呢喃都是為他而發,“瑜兒,”将她擡起攏在懷中,身體完全契合,“瑜兒,說你只愛策一人。”
忍着陣陣痛意,浣瑜睜開緊閉的雙眼,比星光還璀璨的黑眸正帶着期待與柔情凝視着她,她不禁應道,“瑜兒,只愛策。”話音未落,唇又被含住。
一番雲雨過後,錢策摟着她用玉梳為她理着長發,“瑜兒還欠策一個孩子呢,”男人語氣中帶着心酸,“消息傳來時,策心痛的簡直無法呼吸。”
這是她和策同共的傷,浣瑜淚盈于眶,“瑜兒和策一樣心痛,都怪瑜兒不好,只顧着複仇,”言畢,輕輕吻上錢策的唇。錢策激動的回吻她,瑜兒從未主動吻過他,每次都是他主動,“怪策太自負,沒有看好晉王妃,原諒策。”
纖白的胳膊環緊男人的脖子,浣瑜哽咽着嬌聲道,“策,那就讓瑜兒還你一個孩子吧。”
“傻瑜兒,一個哪夠。”帶着壞笑,錢策再次欺身而上。
第二天一大早,已由內侍侍候穿好朝服的錢策又從外間折身回來,撩開冠上毓珠俯身吻着她的面,浣瑜支起身子迎合着他,一下又一下,兩人吻着根本不願分開,直到男人的呼吸粗重起來一把将她按回床上,“瑜兒,乖,軍情緊急,這陣子朕有事暫不會回來看你,等我。”
作為武将出身的皇帝,自然時刻關心軍情,明裕關有郭離等将軍與突厥對峙,大燕腹地就要看錢策的了。“策萬事小心,還有......”嚅嚅着,浣瑜牽住大袖猶豫的望着他。
“策明白,他畢竟是父皇骨血,瑜兒放心吧。”錢策為她掖好被子,又微微一笑,理了下有些淩亂的前襟轉身離開。
她忍不住下榻,只穿着寝袍赤腳追了出去,宮人們注視着衣袂飄飛仙子般的女人都垂下了眼,遠處男人已邁出大殿,龍袍明黃絢爛,似感到女人追來,轉頭望去,略一怔,旋爾帶着欣慰凝了她一眼,朱門緩緩展開,他回身大步走出,昂然身姿瞬間被門外湧入的灑金般的光柱包圍。靠着高大的殿門,女人一直望着他在宮人簇擁下消失在朱門外。
殿外已春花滿園,玉畫扶着浣瑜剛剛從花圃賞景回來,注意到她頭上的一枚銀鳳簪,“咦,娘娘,這鳳簪怎麽沒見你戴過,樣子倒蠻別致的。”
聞言浣瑜按了按發髻上的簪子,淡笑,“我娘留給我的遺物,也是我娘與父親的定情之物。”也是她與三皇子美好戀情的見證,錢铮竟将它忘在她的床上。錢策離開之時,她曾想追上去為他簪上,終是想起自己衣冠不整停下了腳步。
快半月過去,也不知道戰事如何了,錢策下了口谕,紫寰宮無關人等包括各宮妃嫔不得進入。
她曉得他為了她的安全考慮,魏幼荷被冊為貴妃,定會心生恨意,她背後的勢力哪是她一個單憑錢策庇佑的弱女可比。
玉畫為她打聽到,尚宮局女官之首蕙子追随皇帝自盡,封了個貴嫔葬到皇陵去了。
浣瑜本就對小産心存懷疑,如今更是心如明鏡,蕙子哪裏是聽命于她,她真正的主人是魏幼荷,沒有尚宮局主事蕙子暗許,誰有膽子給她下紅花。至于助她向靈秀下毒栽贓太後,不過是将計就計,能借他人之手為自己夫君鋪平通往帝位的道路,魏幼荷自然不會阻攔。可憐的蕙子被利用完了,被滅了口。錢策多少查覺了晉王妃的舉動,才沒有給她後位,而潛邸正妃沒有受冊為後,朝堂上錢策面臨的壓力想來也是極大的。
罷,都過去了,來日方長,她還是安心住在紫寰宮,待錢策回來,再好好的長久打算,魏幼荷這樣的人,有她曾浣瑜在,絕不可以留在宮中。
“玉畫?”
“娘娘?”
“長寧宮後身花圃裏的宮女打聽明白了嗎?”
“那兩個宮女還在,的确從晉王十幾歲起一直在那裏當職。”玉畫小心的說,唉,這位還沒放下呢。
輕嘆口氣,浣瑜攏了攏返着五彩粼光的雀羽披帛,燦然笑道,“即來之,剛安之,玉畫說的對,想太多做什麽,有些事裝不知道最好。錦鯉池冰開化了,咱們過去瞧瞧。”
玉畫一拍手,“可不是,就咱們娘娘這天仙模樣,我就不信皇帝還惦記別人,娘娘想明白了就好,我再去取些小點心,娘娘坐矮欄邊上,邊吃邊賞魚。”說着,玉畫喜氣滿面的去小廚房了。
浣瑜來到魚池前,水面上倒映的人像,珠翠滿頭,華衣翩遷,神妃仙子不過如此,一尾淘氣的紅鯉游來,又扭了幾扭,頓時濺起圈圈漣漪,打亂了一幅美人圖。
“姐姐~”一聲歡快的呼喚,浣瑜回頭,驚喜道,“樂兒!”......
殿內樂兒邊吃着各式點心邊和浣瑜聊着天,“梅子她還好嗎?”浣瑜問,為了牽制蕙子讓樂兒派人扣押了梅子,不論如何,浣瑜都有幾分內疚。
“她雖被扣押,樂兒并未薄待她,在別院,我們倆還成了好朋友呢。”樂兒驕傲的說,“還有呢,她的那個妹妹蕙子,就是前陣子殉了先帝的,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因為親生姐姐才華高于她,為了争當區區司言女官,描了姐姐的筆跡向當時的尚宮主事請求陪懷安郡主陪嫁塞外,多狠的心吶,好在梅子活着回來了,心裏還惦記着她那個妹妹呢,唉。”
“她現在可好,還在汴梁嗎?”
“去了杭州,那裏有個叫龍門鎮的地方,她說老家本就在那裏,如今妹子沒了,她了無牽挂,可以回去養老了。”
“她定會怨我這樣對她,”浣瑜黯然。
“她說了,妹妹為人不正,自作自受,不怪姐姐。還提醒姐姐提防魏貴妃!”
“她還講,若有一天,姐姐傷了心,無處可去,不妨去尋她,江南水鄉,景色怡人,再深的傷,也會慢慢愈合。”
見浣瑜沉默,樂兒忙笑道,“瞧我都說了些什麽,姐姐就沒注意到樂兒的肚皮漲了嗎?”
浣瑜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抱住她,“死丫頭,我還說呢,人怎麽胖了一圈。”
“哎呀,才三個月大,沒辦法,就是想吃,大人說再這麽吃下去,他可養不起我了。”樂兒一臉嬌嗔的炫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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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寧宮內,魏幼荷正跪在佛像前默默為錢策祈禱,早上雲翠為她梳發,竟發現了幾根白發,為了錢策,她的母親賠上了命,如今堂堂正室被封個貴妃,別的妃子表面對她尊崇,心底不知如何恥笑她呢,啪,手中黑檀佛珠串被甩到地上,她突的立起,哪還安得下心誦經,紫寰宮那位還等着收拾她呢,皇後?哼,也要看她魏幼荷願不願意給她坐這個位置。
至于錢策,她們魏家在朝堂上從來都不是一般臣僚,如今因長公主母親的被害,魏家更是成了忠烈之門,她又生了世子。有些小動作錢策也不敢把她怎樣。
如今前方戰事膠着,她不好現在讓錢策亂了陣腳,待他督戰歸來,再奢華的紫寰宮也保不了她了。男人嘛,再喜歡一個人,沒這個人也就淡了,頂多到日子傷感一番,世界還是活人掌握的。
“娘娘,魏大人有信送來。”雲翠用漆盒端上一封書信。
魏幼荷取過拆開快速浏覽一遍,遞還給她,“燒掉吧,對了,雲翠,知道宮中有處叫紫寰宮的禁地麽?”
雲翠困惑的搖搖頭。
“也是,你也進宮沒幾日,改天本宮帶你去瞧瞧,裏面住着位美人,看到了,雲翠會吓一跳!”
“美人?皇上何時又納了新人?”
“誰說是新人了,是個死人。”
雲翠一驚,略一思忖,“莫不是那位?”
“可不就是她,可憐簪花那丫頭真是忠心,忠心的把命都交待了,”
“不過,欠人命的活不長,待皇帝回宮重新上朝之日,便是她真正的死期了。”看這回還有誰替她!魏幼荷翹起蘭花指打量着剛修的指甲。
小宮女遞上一簍從花圃新采集回來的白玫瑰,魏幼荷伸出胳膊将手沒入馨香花堆中,使勁揉搓撕扯,轉眼嬌豔的花朵成了一堆碎爛的殘瓣。
“嘶~”魏幼荷痛的叫出來,“哪個沒長眼的,怎麽不把花莖剪掉,想紮死本宮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