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雲良娣從知道新封側妃名字為曾魚兒的那一刻,便明白自己不光與側妃之位無緣,連之前讓她心動不已的那聲雲兒都有了新的解釋,他喚的哪裏是雲兒,明明是魚兒!
多少有些寒了心,雲良娣讓彩墨從晉王賞賜中取出些布匹、銀兩,讓她托人給少尹府中的母親送去,以後作女兒的也只能在錢財上彌補些母親。晉王雖不再寵幸她,但一切用度從未短過,甚至各種賞賜較以前還多,顯然在安撫她們這些瞬間失寵的美人吧,不論如何,晉王待人的确是周到,看着各式錦緞,珠寶,心中委屈也只能憋着了。
雲良娣平日相熟的只有同時入府的三位美人,對晉王妃除了請安說些閑話,并沒交情,且不久就借着曾側妃的光也免了她們的每日請安,平時如無事,只月初去明怡堂見一次禮即可,別人只道晉王妃寬厚,讓各位姬妾不必太過拘謹,只是她明白,晉王妃根本沒瞧得起她們這些出身低級官宦家的女兒,又都失寵,見了面,一室怨婦,彼此看着也不舒服,幹脆圖個眼不見心不煩。
偏偏這一日,她閑來無事将一塊彩緞裁開,打算為晉王作幾個香囊,心中苦笑,作了又如何,不曉得還有無機會送給他。突聞彩墨在外間驚詫的聲音,“王妃娘娘?”
“罷了,不必行如此大禮,快請你們良娣出來。”聲線柔和,聽得人心中一暖。她忙放下針線,掀了簾子出去。
今日王妃只帶着一個貼身丫環雲翠,并沒有其他人跟着。
年輕的王妃穿着家常桔色牡丹紋襦裙,外披白狐毛滾邊長比甲,團髻上只簡單的簪了只珠釵,粉白面上噙着淺笑,顯得親切和善。
規矩的行了屈身禮,王妃溫柔的扶起她,“打量着妹妹怎的好似瘦了一圈?”
雲良娣垂頭一笑,“多謝王妃關懷,妾身一切都好。娘娘快上座。”
王妃于主位的坐榻上坐定,“在忙什麽?”
“回娘娘,正準備裁塊緞子做幾個香囊。”
“和我說話別這麽生分,拿來我瞧瞧吧,我正閑得慌,”王妃溫和的笑道。彩墨忙将錦緞布頭并針線簸蘿取了出來。
“啧啧,這紅底蝙蝠紋的給小孩子裁衣穿不光精神還吉利呢。”
雲良娣慚道,“妾身靡費了,”心中發澀,她也曉得這鮮豔色給孩子作衣服最喜氣。四個美人,不過被寵了一個月就被撂開了手,晉王真正親近的次數屈指可數,只能眼睜睜看着绮思小築那位升了側妃,專房專寵又懷了子嗣。
“王府連這點布頭子還供不起?瞧你。”王妃搖頭笑道。
又閑話幾句,魏幼荷話題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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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父親可是京兆少尹雲正寬?”
“正是,娘娘怎麽知道了?”雲良娣将茶盞遞到王妃手邊。
王妃拿起,掀開蓋子吹了吹,輕嘆了口氣,沒喝放回了案幾上,“前日,回公主府,聽父親談起他手下戶部一三品令使,也是父親多年至交,突然吃酒吃多了,倒地不醒人事,等送到家,人已連氣都沒有了。”
“要說這令使,雖是從三品,可管着全國的酒業稅收,非高位卻實惠。他人一沒,不知多少人盯着這個肥缺呢。”說着,魏幼荷瞟了雲良娣一眼。
雲玉婉立刻明白了,只是一切太突然,無利不起早,王妃把這麽大一塊肥肉擺在面前,定是有後話。
“咱們都是王爺的人,自家人,能讓妹妹母家強壯些,對晉王也有好處不是?”
“妹妹先代父親謝謝娘娘了,父親作了十餘年京兆少尹,一直克盡職守,怎奈無人賞識.....”不論王妃目的如何,如讓父親因她升遷,母親在家中地位可想而知也會如日中天,起碼不會再受幾個姨娘的閑氣。想着,雲良娣淚盈于眶。
“瞧,這是好事倒把妹妹怄哭了,難得的好模樣,哭腫了眼睛就難看了,”魏幼荷微笑着打量她,目光溫暖。
“這缺兒我早就讓父親留下了,沒想到沒等告訴你呢,就出了一檔子事,還挺麻煩。”
“妹妹無才,如有能幫得上娘娘的地方,是妹妹的福氣,請娘娘盡管講。”雲良娣抹幹了眼淚,一臉誠摯。
“我雖非大賢大德之人,你看前陣子,晉王圍着你們新晉的幾位美人日夜笙歌,可見我為難過你們誰嗎?”魏幼荷斂了笑容正色道。
“沒有,娘娘寬厚,來到王府,玉婉有生以來未過上如此舒心的日子,娘娘還遺人時常送禮物過來,玉婉心中感激。”雖是恭維,倒也是實情,連她也覺得,晉王和王妃實際上非常般配,行事上多有相似之處,是人心中就有好惡,偏頗,可人家面上絕不讓人挑出錯處。
“那是因為你們皆守本份,且對晉王盡心盡力,這樣的人我豈能為難,怕就是府中哪個不懂好歹,無視婦德的人!”
雲良娣一驚,她們四位美人由皇帝所派,這是心昭不宣的事實,不過,連錢策都已原諒了她,她也表明了态度,其他三位更不在話下。不守婦德?不懂好歹?應該不是指她們,更不像周側妃,那,豈不是正得寵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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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娣!”彩墨輕喚着她,“彩墨,我父親終于可以升職了,”雲良娣喃喃道,王妃已走了半個時辰了,她卻還沉在震驚中,憤怒、不甘萦繞在胸口,她如花美貌,純潔如斯,滿心是他,卻不如一個不貞不潔的女人。
別說王妃許以她父親官職,就是沒有這一條件,她也願助王妃一臂之力,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她再怎麽也是個幹幹淨淨的官家小姐,連個來路暧昧的卑賤女奴都不如了嗎?還騎到她頭上成了側妃娘娘,她也配?長得美了不起嗎,勾欄裏漂亮伎子多着呢,哪個有本事成側妃、加诰命,人倫綱常呢?
“恭喜良娣了,”彩墨小心應着,本是件高興事兒,怎麽不見良娣有喜色,反而面帶憤懑?
“彩墨,聽你講過和伺候曾側妃的點绛是同鄉?”
彩墨點頭,“我們還是遠親呢?她舅公是我大姑奶奶的小姑子寡居後再嫁的男人!按年紀她應該叫我姐姐呢。”
雲良娣懶得理這理不清的親戚關系,“改天你将她約到府中後花園,別說我要見她,只說你要和她敘敘舊。”
三層的臨街閣樓是豔池在東市的鋪面,人來人往,花香撲面。一位身材清瘦,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也步入店內,随意打量着櫃臺前忙碌試妝的女人們和口若懸河的夥計們。
“您聽我的莫錯兒,淺桃粉的香粉您塗正合适,顯透白,不過嘛,貨好自然就貴點,”店中夥計明子正為一個皮膚黑的發亮的深紅錦袍女子推薦着胭脂,“切,怕俺買八起咋地!八就額波倆蠅字嘛,咧兩盒,”又指了指旁邊那個盒子,“捏個,桂花膏都寶上!捏個,也裝上!”“好咧,您塗了,保準一天年輕一歲,您家老爺都沒心情去衙門了,天天就擔心您啊,萬一他不在家,被人家搶跑喽!”
中午男子挑挑眉,明子忽悠的本事還真不是蓋的,餘光掃到他,明子扯下手邊細繩系的銅鈴铛,“水東家來了,樓上招呼着點啊!”
待水東家入內,兩位仆從恭敬的退出将展開的隔扇合緊,目光警覺的守住樓梯。
“舅舅可真是,邀請他人赴約,自己卻永遠不會準時,”三樓顯然和一、二層售賣各式水粉的裝飾俗豔的大廳兩個風格,沒有櫃臺,各式瓶瓶罐罐,而是一處地鋪軟木地板,立着香幾、寶格,竹榻書齋般的清幽之所。
金絲楠木的翹角條案上已備好了套古樸的黑檀茶具,一身家常青白長袍的錢策正背對雕窗趺坐在案邊清洗茶具,滾水溢出的蒸氣氤氲了他的面目,修長有力的左手持着黑檀壺筆細細洗刷着一只黑陶茶盞,背光的他不再作聲,身體周圍似籠罩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