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兩人悠哉的又眯了會兒才下了山,此時主帳的議事營已很是熱鬧,都護将軍霍莨與其子副将霍布及衆多将士正在等着他們。畢竟身處民風樸實的柔然,沒有大燕的嚴格禮制,好多身着皮襖的頭盤長辨的将士家眷也跟着湊熱鬧,偷偷議論着錢将軍帶回的漂亮女孩。
霍莨本與大燕鎮西大将軍霍光為異母所生的兄弟,但既生瑜何生亮,正室所出的霍光仕途順利,年紀輕輕屢建戰功,不到三十歲已是大燕最年輕的鎮西大将軍,錢策正是在他的引導之下才有了今日成就,并待錢策繼承了燕軍最高統帥之職,功成身退。
而他雖有滿腹帶兵之才,卻因母家低微,加上時運不濟,最高只作到三品的都護将軍,直到何太尉發現了他,請他加入他的旗下,代領并訓練黑甲軍。
這是極為危險的謀反行為,可權傾一時的何太尉的賞識令從兒時開始受排擠的霍莨感激涕零,于是稱病推去公職,帶着家小隐居起來。十年間,在他的運作下,流放囚徒,土匪,亡命之徒,在大燕一處隐蔽山間,已集結了五萬人之衆,因此處為何太尉封地,消息一直沒有外洩,但随着文帝開始打壓何家,何太尉為了保險起見,利用這條百年前的地道将軍隊轉移,待時機成熟,再神不知鬼不知的發起攻擊。
只是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一次山崩将一切計劃打亂,五萬黑甲軍只能按兵不動,眼睜睜看着何家一族傾覆。
霍莨的忠心令他沒有放棄尋找皇子錢铮,因為他是何太尉一直想要擁立的嫡親外孫。
可錢策的将軍府向來看守嚴密,身份敏感的皇子幽禁之地實難接近。“臣聽說三皇子出逃的事,并不知道他逃往何處,如知道殿下是被突厥二王子帶回,定早已将他迎回了,又哪會讓殿下受當日的傷害。”頭發灰白的霍莨将軍面對浣瑜感慨不已,“如今好了,太尉知道你們終于團聚,還将結為秦晉之好,在天之靈定能安息了。”
拉着錢铮,雙目噙淚的浣瑜扯着錢铮面向霍将軍跪下,“霍将軍,忠心可鑒日月,三皇子能活到今日,且與我曾浣瑜重逢,全憑将軍堅守信念,請一定受我們一拜,”說着雙袖平措與胸前,與錢铮向霍将軍行跪拜大禮,連叩三次頭後,兩人才在衆人攙扶下立起。
“見了姑娘我才知道什麽叫天仙吶,”一個粗犷的嗓音響起,浣瑜一愣,哪個将士說話如此輕佻,還在這樣公開場合?
一回頭,浣瑜還以為見到了田彩雲,濃眉大眼,熊腰虎背,一身狐皮滾邊藍鍛長袍,這塊頭轉過身和男人沒區別,唯一能顯露些女人味的就是兩根發質濃密烏亮綴着紅珊瑚珠大長辨子了。“我叫呼玲,霍布是我男人,”熱情的霍布夫人現身了,她帶着她一一和各位将士家眷認識,身材高大,步伐也大,浣瑜勉強跟住她。被衆人一陣贊嘆圍觀後,錢铮終于将她拉回身邊。
“奇怪吧,霍布這小子怎麽能看上她,看這身板,你就明白了,霸王硬上弓。”錢铮搖頭,可惜了了,霍布也是帥将一枚,不知多少柔然姑娘心中惦記着呢,這家夥死挑,曾揚言非要找個貌似天仙的媳婦,呵呵,結果娶了個天神。霍布愛美女,鄙視貌醜的,有天喝多了,公開笑話呼鈴一輩子嫁不出,之後被人扛回了帳篷......“你不知道這家夥失身那天哭得呀,”俯在浣瑜耳邊說的起勁,遠遠見霍布正在瞪他,錢铮忙轉過身。
“可我看霍布對呼玲不錯嘛,笑咪咪的陪她說話,對我都不敢擡眼看。”浣瑜對自己容顏還是有自信的,幾乎沒有哪個年輕男人見了她不失神的。
“他也得有膽看吶,呼玲是柔然有名的女大力士,拎他跟拎兔子似的。”錢铮慶幸,好在呼玲有主了,否則他還真懸。
随後錢铮又帶浣瑜見過了柔然族長塔那一家,族長對錢铮十分恭敬,唯有個正當豆蔻的女兒看着錢铮神情幽怨,浣瑜似了然一樣,白了錢铮一眼。
待族長通知大家晚上有篝火酒會,慶祝柔然迎來美麗的皇子妃之後,錢铮帶着她回到他的寝帳。
“師于,呵呵,小女孩子,你也知道我的,”錢铮讪笑道,“嗯,頗為招女子愛慕,”浣瑜接過他的話,冷哼一聲,扭過頭看着油燈座,再不理他,不過未待錢铮膩過來讨好她,她便發現了室內的異樣,粗糙的白瓷茶具,連钿花都沒有的八仙桌,簾帷也是普通平綢。似看出她的想法,錢铮解釋道,“外祖去世,這裏的補給中斷,還好山林廣闊,平時閑時,霍将軍便組織衆多将士便打獵自給自足,銀錢倒是夠的,只是還是要省得用,時而派人僞裝成商人去明輝城購些必須品,自然比不得将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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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兒,要你和我過苦日子了,”錢铮一臉歉意,“唉,早知道,我多戴些銀子回來好了,”浣瑜遺憾,突然想起什麽,“你把我的籠冠丢了,上面那塊玉值不少錢呢,”
“丢了就丢了,錢策倒真是荒唐,居然讓你作太監......”沒等錢铮說完,便見浣瑜臉變了色,忙摟過她哄道,“五萬大軍統帥,體面的婚禮還是辦得起的,明天,咱們一起去山下的集市,偶爾也能買到些好東西。把咱們的新房好好布置一下,其他的由底下的人去辦。”“嗯,”浣瑜欣然應到。
晚上的篝火酒會,讓浣瑜大開眼界,她在軍營,自然見識過男人的豪爽,可在柔然多年的黑甲軍更是讓人吃驚,好多将領抱着柔然美女,大聲談笑,毫無顧忌。不過想想他們的來歷,倒也明白了。
不知為何,她略略有些失望,尤其看到族長花朵似的女兒師于盛裝獻舞時,投向錢铮的火辣目光。暗暗掐了錢铮幾下,而他沒事人一樣,在案下按住她的手,舉起酒杯對着師于一飲而盡。
夜晚,錢铮寝帳內,“瑜兒,黑甲軍雖有兵力,但多少要族長及他的子民支持,才能安穩存在于柔然,柔然雖只是荒蠻之地,卻無異于個小王庭,族長只有一個獨生女兒,視為掌上明珠,我不想太過明顯的拒絕她們,惹族長心生不快。”
背對着他被摟在懷裏,錢铮看不到她的表情,“你,是不是答應過族長什麽?”
錢铮默然了半晌,“瑜兒,不論如何,你都會是我的正妻。”
見浣瑜沒有回答,“瑜兒?”
“有些累了,我先睡了,”閉上眼,浣瑜只覺心如刀割。她明白他的無奈,肩負幾萬人的未來,再也不是可以恣意愛恨的皇子。何況,她非完璧,雖錢铮對她一往情深,她也無底氣要求他太多。
何嘗不知她所想,他摟緊她,“瑜兒,我心中除了你,再無他人。”
“嗯,”浣瑜疲倦的應了,手環住他的大手,她自然信他。
夜半,浣瑜轉身看着熟睡的錢铮,胳膊還搭在她腰間不松開,她莞爾,歷經磨難,他冒險将她接到身邊,這還不夠嗎?男人的臉越發有棱角,腮邊隐隐冒出青色的胡茬,她窩到他胸前,曾經熟悉的脂粉味被深厚的陽剛氣息所替代,“瑜兒......唔,”夢中的男人喃喃到。
“我在,”浣瑜靠近他安心的合上眼。
神奇的是,第二天開始,還是初秋的柔然連下了六天雪,萬裏碧空像被塗了層淡墨,陰沉沉的,雪很小,星星點點的雪粒如流螢懸于空中一會兒才緩緩落下,雪就這樣粘粘膩膩的下着,有淘氣的柔然孩子拿着魚網兜來兜去玩得不亦樂乎,浣瑜在一邊羨慕的看着他們。
清晨,錢铮睜開眼,發現浣瑜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伺候他洗漱的侍衛進來說,曾小姐剛剛出去了。
茕茕玉立在草地上的浣瑜伸出手,想接幾朵雪花,可未到手心,雪花便已消融,似不甘心,浣瑜轉身伸臂再去攏,她烏發随意挽個偏髻,罩着錢铮的白狐披皮,更映得膚色如玉,香腮勝雪,加上纖秀輕盈的身姿,此時的浣瑜美如仙子。錢铮在不遠處看着開心玩雪的浣瑜,心中莫名一陣感傷。
昨天帶她去拜祭了小朵,當年淡思苑中三個情同姐妹的女孩子,只剩下了兩個,而青豆因小朵的慘死不肯原諒他,拒絕來柔然,留在了清格勒身邊,甚至不肯聽他信中解釋,也是,她們兩個因他才背井離鄉,一路上多虧了她們照顧,他才安然到達突厥,而他連個女孩子都保護不了,哪有臉要求別人原諒。
“瑜兒,我們該走了,”錢铮喚她。
兩名侍衛的伴随下,錢铮帶着浣瑜去柔然的集市選購布置洞房的各種擺設,不到半天,侍衛手中已抱滿了各色布匹,繡線,錢铮一手拎着個半舊的黃花梨六格妝奁,一手舉着柄菱花銅鏡時不時咧嘴笑着照照自己。直到集市的攤主們陸續收攤準備回家了,浣瑜終于掃了一眼塞得滿滿當當的馬車,點了下頭,兩名侍衛松口氣,駕上馬車揚鞭而去。
錢铮将浣瑜抱上自己的馬慢慢在後面溜着,“這兒的東西太粗陋了,”“一樣的,要那麽多花哨無用,以後,你多陪我來逛集市,沒想到這麽好玩的。”浣瑜似乎還沉浸在逛街的興奮中。
錢铮微笑,他這個表妹,從小管教極嚴,想要什麽,自然有人挑好的送來,自己上街想都不要想,就是後來落到錢策手中,也不可以離大營過遠,哪裏體會到民間的樂趣。
“好,有空咱們就過來,看,這是什麽?”錢铮放慢馬速,從懷中拿出一團冒着熱氣的油紙,“這是?”“烤土豆,餓了吧,先吃口墊一下。”
“什麽時候買的,你怎麽......”浣瑜住了口,錢铮過去連烤土豆都沒見過,現在居然給她買來吃,“逃出大燕的路上,青豆在路邊為我買過,我覺得很香,尤其是皮脆脆的,”
“喏,”錢铮連皮掰下一塊,“帶外皮吃,好香的,”浣瑜接過,邊吹着氣,邊放嘴中咀嚼着,兩眼發亮連連點點,“嗯,好吃,你也吃。”
錢铮一手環着她的腰,一手拿着剩下的土豆,輕輕吹着氣,讓它涼得快些,剛剛見她經過烤攤前,鼻子用力吸了吸,他便趁侍衛裝車時買了一個回來,她果然愛吃。
雪粒依然靜靜緩緩的飄着,透過薄薄的雪幕,蜿蜒的山路間,馬上的兩人相擁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熱乎乎的烤土豆,漸漸唇粘在一起。突的風大了,雪粒淩亂飛舞着,兩人發絲糾纏,吻的越發激烈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