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這些補品、四匹緞子,還有銀兩是給梅子先生的,明天你們進城直接捎給她吧。”團子叮囑董奚,她已無需梅子再教授突厥語,可還是時常捎些東西過去給她,一日為師,終生為母,團子對錢策這樣說。
目前,她已是錢策的全職管家,甚至他的鞋襪都要她親手縫制,坐在長案後,錢策浏覽剛送過來的軍報,時不時瞟一眼正在忙碌的團子,濃墨一般的眼中帶着一絲滿足。
不一會兒,團子收拾一大包衣服,挑了兩雙薄靴,交給門口的侍衛裝在馬車上,“你不想要點什麽嗎?我可不常回京城。”錢策放下軍報走近她。
想起早上的拒絕,團子有些過意不去,“我想吃京城李記家的龍須酥。”
“好,還有嗎?”錢策從身後環上她的腰,驚得她連忙回頭看,要是有侍衛進來就糟了。可他沒事人一般就是不放手。
“接着說。”
見此,團了索性也膽大了起來,“禦膳房的槽子糕,雲片糕……”錢策一時失笑,“你就是作點心的太監,結果只會吃一樣都不會做。”團子噘起小嘴扭頭恨恨瞪了他一眼,她一個姑娘家想當太監嗎?還不是他的鬼主意。
“瑜兒,快三年了,你快活嗎?”錢策将她扳過身來問道,一雙俊目灼灼凝住她嬌嗔的容顏,無比鄭重。
躲開他的注視團子沉默着,半晌才開口:“将軍待我極好,又救了我的命,能與将軍相伴是瑜兒的榮幸。”三年了,她真的越發像位伺妾了,每句話都帶着謙卑與恭維。
“那藥先停了吧,女子常吃對身體不好,等我回來,我要你給我生一堆娃娃。”錢策錯開話題,總是這樣,不論多寵愛她,有求必應,甚至危急時刻救過她的命,一時他都會有俘獲她真心的錯覺,可沒多久,像蝸牛,她又會躲回她的殼中和他保持着距離。
那又如何,木以成舟,她已是他的女人,這是她必須接受的事實,兩年多來,她一直服藥避孕,他也默許了,畢竟他還沒有恰當的理由接她回府,十七歲了,時間長了,難免不被人發現女兒身。他決定早作打算,林家敗了,林氏也瘋了,無法再行使側妃職責,不妨幹脆廢了林氏,立團子為側妃,不過事先必須和太後知會,想個妥善法子,免得團子真實身份節外生枝。
經歷過衆多美色,只有這個女人是他想珍藏起來的,有了她,他覺得整個人生都光亮了起來。他溫柔的撫着團子的臉,素面朝天都如此美豔,真是着上側妃大裝,該是何等動人心魄。
團子任他撫摸着,心中卻不由得想起梅子昨天剛剛遞到的字條。
“瑜兒!”錢策瞪着她。這個女人,多少次了,和他溫存的時候心不在焉的模樣。
團子忙将身子俯過來,錢策這才滿意的擁住她,非讓她親他一口才放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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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應該出發了吧?”
“是,上封書信上講,應該是昨日。”喜鵲為太後揉着肩,輕聲回到。
“這幾年倒是太平,只是皇上唉,”太後閉上眼,面上帶着一絲擔憂,“塗一賢最近又撺掇皇上了吧,這個老奴才,唯恐仰仗的這棵大樹站不穩,不知道出什麽馊主意呢,偏偏皇上那麽相信他,連哀家都快不放在眼中了。”
“恕奴婢多嘴,晉王掌握兵權,且軍功卓越,皇上哪能不防備。”
“這是自然,可防備是防備,那他的親弟弟,哀家絕不能看着他們骨肉相殘。”太後撫開喜鵲的手,“而且,一旦晉王有個三長兩短,于大燕于我們池家,會是災難的開始,憑皇上那副綿軟優柔的性子,怎麽鎮得住朝堂!”
“哀家得想個法子。”太後重又閉上眼,緊蹙的眉頭說明她并未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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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火夕陽映紅了錢策及五百名騎兵的面龐,隊伍停駐在戈壁中的那家客棧門口,“稍作休整,等待消息。”吩咐下去後,錢策下馬,沒有和衆人一起飲馬、休息,而是獨自來到不遠處一座沙丘上盤腿坐下,取出腰間的牛皮水囊,撥下塞子,咕咚咕咚喝個痛快,趕了一天的路,錢策的面上,衣甲上已積滿塵土,他将手伸入懷中,抽出一條錦帕,不舍得用力擦,僅僅将它蓋在面上,深深的嗅了一會又小心的塞回懷裏。平躺下來,枕着手臂,眯眼看着天邊巨大的夕陽,餘光中,腿邊幹裂的土地上一叢野花顫顫綻放,不過是普通的雛菊,花瓣淡黃,他凝着它,突然一陣心酸,“瑜兒,我想你,不要讓我失望。”他喃喃道。
夜色來臨,明輝城外錢策所在的南大營中亂成一鍋粥,軍醫處的大帳被掀了個底朝天,陳大錘正拎着一個中年軍醫的後脖領子大吼着,旁邊東倒西歪着好多士兵,有的口吐白沫,有的痛苦的按着頭打着滾,“中毒卻查不出原因?你再給老子說一遍!你們這些飯桶!”看着自己的兵掙紮着哭喊着,陳大錘又氣又痛,胡子都立了起來。
被勒得奄奄一息的軍醫,雙手徒勞的比劃着,陳大錘終是将他扔到一邊,又踹了一腳,恨恨的朝議事營走去,事出突然,偏偏錢策今天回京述職,大晚上的就出了亂子,遠處還有衆多中毒的士兵互相攙着朝軍醫處走來。
奇怪,這麽亂,幾位值事的将軍怎麽沒個動靜?嘭,空中一聲巨響,引得他不由擡頭,一道耀眼的藍光于黑色夜空中滑過,瞬間将軍營照了個雪亮,光亮照耀下,他驚呆了,烏壓壓一片全副盔甲的騎兵,數量不明,正在向大營湧來,那,絕不是大燕的軍隊。
軍人的本能立刻讓他大喊:“弟兄們,有敵軍來襲,準備作戰!”
周圍都是哀嚎的兵士,雖然有些人依然忍痛,提起了長戟,可沒走幾步就痛苦的倒下,“敵軍來襲,敵軍來襲!快,去通知大家!”陳大錘揮舞着手中的大錘,一邊大聲吼着一邊向營門口沖去,有幾個症狀輕的,掙紮着向軍營內部跑,還有些沒發作的士兵,但願還來得及。
待作為警示外敵入侵的鼓聲咚咚響起,那支龐大的隊伍已彙聚至大營正門。為首的人揚了揚手中的銀鞭,铿锵的鐵甲摩擦聲立刻整齊消失,陳大錘和剛剛趕到的衆多士兵呆愣的看向這莫名其妙出現的軍隊,借着軍營幾處篝火,不難看出,全部為騎兵,魚鱗狀盔甲閃爍黑色幽光,和他們常穿的明光甲,鎖子甲都不同。隊列整齊、氣勢磅礴,目光投射的強烈壓迫感,讓陳大錘意識到,這不是支普通軍隊,他們是誰?!
“不過想帶個人走,不會傷害你們,讓你的人退後。”對方為首的那個人說話了,頭盔之下,看不大清面容,聲音不高不低,十分悅耳,又帶着一份尊貴的倨傲。
“哼,來者何人,敢命令大燕将士?!”陳大錘晃了晃手中的圓錘不怕死的怒聲回道。
那人不再說話,更沒有看他,唯有頭盔下的雙眼灼灼盯着營門,似在等待着誰。
達達的馬蹄聲有節奏的響起,陳大錘回頭,遠處一匹紅馬載着一白衣人一點點近了,沒等他反應過來,那一人一馬已潇灑的躍過他身側沖向營門,馬的鬃毛甚至擦過他的臉,“團子?!”不可置信的陳大錘眼見那纖細背影越來越遠。
穩坐在馬上的敵軍首領身子動了動,手中銀鞭似乎抓得更緊了,依然沒有說話,可再黑的夜色也遮不住那雙美目的漣漣波光,仿佛盛載着無限思念與欣慰,強抑着情緒注視着向他策馬奔來的那個人......
遠方的錢策,默默看着天空閃現的一道紅光,神情黯淡的站起身,從懷中抽出那塊錦帕丢入衆人取暖的篝火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