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向來人跡罕至的淡思苑被一列列舉着火把的士兵團團圍住,錢策收緊缰繩,紫鬃穩穩站定,“如何?”他問剛剛帶人搜查這裏的郭離。
“淡思苑人去樓空,三名丫環不見蹤影。書房內還發現了血衣,已确定為逃獄的突厥男子的,後園子裏掘出剛剛掩埋的一具婆子屍體,又有府中後門衛兵提供線索,帳房李管事帶一女子與一高壯男子傍晚離開,現在李管事也不知所蹤。按描述,那女子應是三皇子改裝。不難判斷,三皇子應該是與那突厥人裏應外合,叛國潛逃!”
“嗯,照這個意思,拟個折子遞上去。再找畫師畫個像,發通緝令。”火光映襯下,錢策的面色輕松,眼中似乎還隐着一絲得意。
“回營!”錢策一聲號令,猛夾馬腹,調轉馬頭延着府中官道率先離去,兩名貼身校尉也忙跟上,三騎人馬轉眼穿出大開的将軍府門。
已快入冬,又是在夜裏快速騎行,錢策的銀色頭盔邊緣包裹上了一層白霜,跟在後面的隋寧與董奚互視一眼,騎速太快了,他們的馬雖不及将軍,卻也是汗血寶馬之後,今天卻幾乎跟不上将軍,将軍這麽急着回營嗎?
兩人奮力揮鞭,前面的錢策意識到兩個護衛跟得吃力,并沒有減慢速度。黑漆漆的夜,仿佛有明燈在前方指引着他。
半個時辰不到,錢策就回到了大帳,草草看了幾封公文,便朝他休息的營帳走去。門口的士兵正要跪地行禮,被他用手勢制止。沒有讓侍衛跟進來服伺,錢策卸下身上铠甲輕輕挂好,又簡單洗漱了一下,才來到後帳。
已服過安神藥的女孩熟睡着,像初見她時一樣,只是皮膚明顯更加瑩潤健康。他溫柔的凝視她,老天是不是早就注定了一切,當初指婚聖旨下來的時候,宣旨太監谄媚的說此女十二歲時已有玉人之稱,傾城之名,将如此美人指給他,可見陛下對他的愛重。他不以為然,女色他見得太多了,不過是一層皮囊罷了。甚至聽說是何貴妃的外甥女,心裏更是輕視了一層,他何嘗不知道這是父皇對他的牽制,為何貴妃母子留條後路。
曾家被抄時,他正帶軍駐守城外,心中莫名為那個未過門的曾小姐惋惜了一下,畢竟他無法履約了,但轉瞬也就忘記。
而他居然在苦寒的邊關遇到了她,隋寧報告衛兵捉住晉王妃,他差點失笑,但很快反應過來的确存在這樣一個人。可他太忙了,她被一個人關在馬廄裏,面對着虎視眈眈的士兵足足熬了一個月,他甚至不敢回想,要是再晚一天,會是什麽結果。
直到昨天,他還是打算放她走的。青梅竹馬的愛戀是無人可以替代的,加之權衡利弊,他決定放了她,任她和三皇子在一起。
哪想到林氏居然從中插了一腿,看到單成的信,他的心跳幾乎停止,林氏真是留不得了,竟然搓磨起丫環來了。可為了個小丫環,他又不好表現的太明顯,見信上提到王妃介入,估計林氏不敢太過份,他放了心,王妃的表現也令他很欣慰。
今天本是她離開之日,他坐在案前,一份公文都看不下去,早早讓議事的将士回去,連護衛也不帶,獨自騎上紫鬃延着烏瑪河狂奔了一個時辰,再慢慢溜着馬回到大營。未進主帳,就見一臉焦急的隋寧迎了出來,單管家又托人送了信來,十萬火急的的樣子。他拆開信封掃了一眼,立刻撕個粉碎,咬牙怒道,“傳左将軍郭離、副将陳大錘,不必等了,帶一千騎兵,現在就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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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樓後院,劉鸨子數着成疊銀票,五千倆紋銀吶,柳員外真是有錢也識貨,她這天香樓,是邊關十城裏最好的窯子,什麽美人她沒見着,可今天新到的丫頭,模樣絕對是頂尖兒的,尤其那皮膚可不是普通人家養得出來的,估計是哪位名門千金流落在外了。管她呢,過了今天,什麽樣的姑娘也得慢慢認命。
轟,粉塵撲面,裏面扣合的黃梨木雕花隔扇被一腳踹飛了進來,差點砸她身上,她正要張口開罵,哪個登徒子馬尿喝多了,上來惹她老娘,一對雕着菱形花紋的鐵錘已對準她的腦袋,同時上方傳來如雷般的大嗓門,“人吶?一個小姑娘,将軍府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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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鸨子本吓得大張的嘴巴馬上合了起來,“哎喲,爺,您看您急的,稍等。別說将軍府啊,我保證這裏的姑娘比皇宮裏的娘娘都不差!”她是何人,從業幾十年,什麽人沒見過,一介武夫而已,大概有日子沒開葷了,心裏燥的。
“快說在哪?”另一個聲音說,音不高卻有股無法拒絕的威儀。
“兩位消息真是靈通,她的名牌子剛挂上沒一會兒。柳員外在她房呢,您稍等,嘗嘗我們天香樓的酒菜,放心吧!我保證下一個就是你們!”話音未落,她發現自己已雙腳離地,向下一瞅,不是拎大錘的了,而是個穿白色錦袍的,上面還繡着…..團龍?
“将軍,将軍你聽奴家說。”劉鸨子全身不受控的抖着糠,看來那丫頭來頭大了,早上那幾個人扔下她,只收了十兩紋銀就走了,她就尋思着,這麽漂亮的姑娘這樣給打發了,估計是得罪哪家姑奶奶了。現在不難想象,這丫頭的靠山是誰了。
“奴、奴家帶你去找,柳、柳、柳員外剛進去。”
“不要驚動他人。”
“明、明白,奴家這就領将軍去。”
終于雙腳着陸的劉鸨子小短腿緊搗着,今天面子真是丢大發了,多少年沒小跑了。
很快,劉鸨子戰戰兢兢三拐兩拐來到二樓盡頭,沒有路了,除了一扇窗,只有一尊如人高的唐三彩仕女立在那裏,劉鸨子扭動仕女的頭部,眼前的牆壁立刻移動,亮出另一番天地,從豪華的裝飾上看應該是給貴客準備的。
錢策随劉鸨子來到一間卧房門外,外面鴉雀無聲,倒顯出室內清晰的呻吟聲,全身血液似乎瞬間停止流動,錢策深呼口氣,一腳踢開門大步踏了進去。腥紅地毯上,衣裝不整的一個老年男子正弓着身子面帶痛色捂着小腹,錢策似了然一般,上去又對着他小腹狠狠補了兩腳,剛被踢中命根的柳員外正要開罵,只覺身子一輕就直接撞到關着的棂窗摔到了外面,一聲慘叫後再無聲響。
“外面等着。”
門口的陳大錘忙關上門,把劉鸨子拎到一側候着。
錢策緩緩解下披風,走向縮在床角滿面淚痕的浣瑜,她雙手被縛,纏着紗布的手背上有血跡滲出,俗豔的紗制衣襟已被扯開,香肩半露,她全身顫抖着,眼內滿是恐懼,就如當日在馬廄看見的一樣。錢策拔出劍,輕輕一揮,綁在手腕上的細繩瞬時崩裂。浣瑜發着抖往床內退着,哪怕已無處可退。
“不怕了,瑜兒。”他靠近了些柔聲哄着。回答他的是一連聲的尖叫,他無奈的擁住她,俯身将她按到懷中,他的蠻力令掙紮浣瑜無法動彈,“瑜兒,是我。”耐心的一下下撫着她的背。直到女孩驚恐的雙眸漸漸有了焦點,任他将頭攬在肩上,錢策才松了手勁,展開披風嚴實的裹好她,連頭也蒙住,打橫抱在懷裏出了門。
劉鸨子正跪在門口哭的捶胸頓足,身後立着鐵塔般的陳大錘。
“今天的事不許透露給任何人!”
劉鸨子連連稱是,跪在地上不斷的磕着頭,錢策看也沒看她一眼,抱緊了懷裏的人從天香樓的後門離開,已有準備好馬車等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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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着白紗中單的錢策掀起錦被,吹熄了燈燭小心躺在浣瑜身邊,第二次同榻而眠,他有種說不出的安心。
“錢铮不要你了。你只有我了,這,就是天意。”輕輕将浣瑜纏着紗布的左手放在他的大掌中,錢策滿足的閉上雙目,不一會兒就發出了舒服的鼾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