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沙逝——不敗将軍
匈奴三萬大軍開進在離陳言諾軍營三十裏外的沙漠上,突然四周響起一片喊殺之聲。匈奴領兵的副将呼延庭贊立時勒停了馬,做了個“停止前進”的手勢,大軍立時停了下來。呼延庭贊警覺地看着四周,神兵天降般突然在匈奴大軍周圍出現了不少漢軍。他們揮舞着大旗,吶喊着,聲勢浩大。呼延庭贊暗道:“不好!探子回報漢軍只有萬人不到,而現在看來是不止三萬人。”一時間,羽箭如飛,紛紛射入匈奴軍中。
這時,從漢軍兩翼沖出數十條游龍,每條游龍都以盾牌為先,旗在中間,兩旁配刀,都是刀刃向外,将匈奴大軍切成數十塊,使其頭尾不能呼應。無數旗幟形成幕帳,把他們的視野都分割開來。陳言諾指揮軍隊以五行八卦之數,将整個戰場部成了迷陣,騎兵營及左、右營則在其中時隐時現,殺得匈奴兵措手不及。而趙天磊則帶步兵營避重就輕,避開呼延庭贊直取匈奴大軍的中心。
呼延庭贊被旗遮了眼,看不見戰況,且又以為漢軍數量并不在匈奴軍之下,只得大聲呼退,卻正好撞入後衛營早已部好的陣中。一時之間,鬼哭狼嚎,血雨腥風。狂沙未起,遮蔽天日的是厚重的刀光劍影。
待得平靜時,除呼延庭贊和少數匈奴兵外,其餘的匈奴軍不是被俘便已陣亡。呼延庭贊和陳言諾立馬對峙,風蕭蕭,揚起血的腥臭之味。
呼延庭贊喘息道:“好一個不敗将軍!今日我呼延庭贊輸得心服口服!”陳言諾道:“今日我不殺你,你回去告訴你們單于,只要有我陳言諾在,就不會讓匈奴人這麽輕易侵我大漢!”呼延庭贊道:“雖然今日我兵敗,但他日我還會領軍再來。不過,如果你若能退我後面的五萬大軍,那我呼延庭贊可以發誓,今生再不領兵犯漢境。”陳言諾眼色一沉,道:“一言為定!”
呼延庭贊勒馬轉頭,向來路疾馳而去。趙天磊上前問道:“将軍,真的就這樣放過他們?”陳言諾道:“呼延庭贊,也是個重諾的英雄。”言語間滿是贊賞之意。黃沙盡頭,呼延庭贊的去路上,只剩下一些小小的黑點。
匈奴随後的五萬大軍沒過兩日便已到達,黑壓壓的軍隊如螞蟻般正向陳言諾大軍蔓延,帶給大地無盡的凝重。在他們前方,看似平靜的沙漠下面,正有無數雙眼睛盯着他們,蓄勢待發,只等一聲令下。
被黃沙掩埋過,陳言諾便知道這漫漫黃沙便是一望無際的沙漠中最好的藏身地。他機警地看着眼前越來越近的敵軍,等待最佳的進攻時刻。除了帶着身後的幾十精兵刺探敵情,其餘的人都被他留在了十裏以外的地方。九死一生,現在唯一的生機,只能是一擊即中!
突的一下,陳言諾右手一揮,數十條身影拔地而起,匈奴軍頓時騷亂起來。幾十精兵人人武藝超群,手中寒光過處,便有頭顱落地。陳言諾從沙地下飛起時,身影便如箭般直射匈奴将旗下的一人。那人身邊兩将見勢,飛身來擋,陳言諾手中長槍下立時多了兩條孤魂。
“好功夫!一槍殺兩人,想不到陳大将軍親自前來。”那人高聲喝道。陳言諾一口氣搶過一匹馬,槍挑十餘人,仍能微笑道:“領軍的是赫魯将軍,陳某必當親自前來。”赫魯圖茲聲如洪鐘:“好!早就聽說陳将軍武功蓋世,領兵如神,赫魯圖茲專程來戰,現下就在這裏比個高低。”語畢,大喝一聲,亮出一柄大刀,夾馬殺來。
陳言諾也喝一聲,策馬沖将過去。刀槍相交,一片金鳴之聲,震得周圍幾個想要殺上來的匈奴兵捂耳倒地。陳言諾繞槍壓下赫魯圖茲的刀,赫魯圖茲調轉刀鋒,順着槍杆向陳言諾的手指斬來。陳言諾向前一送銀槍,槍脫手。赫魯圖茲趁他銀槍脫手之際,舉刀橫劈,直襲陳言諾胸前。陳言諾伏低身于馬上,避過他一刀,向前催幾步馬,剛好接過槍頭,立即變槍為棍,“砰”地一聲打在赫魯圖茲的肩脖處,差點把他打下馬來。來回厮殺數招,不過就在電光火石之間。
赫魯圖茲惱羞成怒,大喝一聲,舉刀向陳言諾斜砍過來,陳言諾飛身避過,赫魯圖茲手一沉,陳言諾的馬便身首異處。陳言諾身在半空,赫魯圖茲的刀光連成一片,在他腳下交織成一道網,只要觸及,雙腳便不保。
陳言諾銀槍一點,剛好點在赫魯圖茲的刀上,借這股力,陳言諾翻身向前,便搶到了赫魯圖茲的馬背上。赫魯圖茲心下一驚,刀旋成風,回刀抹向陳言諾的脖子。陳言諾拿槍一擋,可赫魯圖茲出了名的力大無窮,這一刀又用盡了全力,陳言諾的槍一下子便被彈飛出去。赫魯圖茲心下大喜,回刀便刺向陳言諾咽喉。可誰知這銀槍卻如同長了眼睛,在半空中回旋了幾轉之後,直直插入赫魯圖茲的胸前!赫魯圖茲到死都不明白這一槍是怎麽來的。
将軍一死,匈奴兵頓時陣腳大亂。前面的兵互相推擠,又有陳言諾的精兵在厮殺,後面的兵又擠不過來。副将哈奇爾大呼一聲,匈奴兵立即撤退。陳言諾和餘下的十餘精兵站在他們匆忙撤退後的殘跡中,臉上和凱甲上留下的盡是血漬。
趙天磊焦急地等在帳前,他請命去做擒王先鋒,可是被将軍生生攔下。現在他只能在這裏束手無策地等待音訊,如果讓他選擇,他寧願前去的是自己,因為将軍不但是全軍的主心骨,還有紅果在盼着他平安歸去。
遠處斜陽殘照,十幾個人影出現在地平線上,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趙天磊認出領頭的那個正是陳言諾,他激動地大吼一聲,全軍将士發出如雷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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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将軍營帳裏燈火通明,幾個營的統領圍着桌上的羊皮地圖,研究戰略。“報!”掀開簾子進來一個士兵,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陳言諾從羊皮圖上移開視線,揉揉糾結的眉頭:“說。”
“匈奴大軍暫退到十五裏之外紮營。”陳言諾一拳砸在桌上,道:“好!趁他們剛失主帥,軍心不穩,正好殺他個措手不及。”左營統領黃開達道:“十五裏之外正好有個小村子,叫常平村。我們就來個趕狗入窮巷,把匈奴人引到常平村裏,再前後一堵,到時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了!”
“常平村?”陳言諾微微皺眉。常平村?趙天磊猜不透陳言諾現在的心思。趙天磊道:“可是村內的老百姓怎麽辦?”衆将互看一眼,沉默了。
黃開達擡起頭,無奈道:“可是,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右營統領朱至先也道:“是啊,為大局着想,顧不得那百十口人命了。否則一旦錯過這個時機,兩軍正面交鋒,不但我軍會損兵折将,也給了匈奴人入侵中土一個絕佳的機會。”衆将齊道:“是啊,為大局着想,顧不得那麽多了!”唯趙天磊道:“将軍,此事還需慎重考慮。”陳言諾一直不作聲,衆将着急起來,紛紛道:“将軍,請下令吧!”
陳言諾閉上眼,耳邊又響起紅果的聲音:“村子裏人很少,每天都吃不飽,而且還經常打仗死人,我很害怕!”“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陳言諾終于從齒縫中蹦出幾個字:“繞開常平村,戰略再議。”衆将吃驚地互望:“将軍!”
旭日漸漸從東方升起,此時的沙漠看起來很寧靜、安詳。陳言諾背着手對着日出的地方,極目馳騁。趙天磊走到他身後:“你做這個決定是因為嫂子嗎?”陳言諾肩膀微一動,道:“你不是也希望不要打到常平村去嗎,你又是為了什麽?”趙天磊有些不自在:“那些村民是無辜的。”陳言諾搖搖頭道:“如果打過去,給常平村的人帶來的只有災難。如果那樣的話,我已經不知道南征北戰這麽多年到底是為了什麽。”趙天磊嘆道:“但是錯過這次的時機,一旦我們不敵匈奴人,皇上怪罪下來,恐怕我們都擔當不起。”陳言諾拍拍他的肩膀:“皇上怪罪也好,成為民族罪人也罷,我一個人承擔。”他嘴角微微一笑,轉身而去。“你這麽做值得嗎?”陳言諾淡然道:“沒有什麽值不值得。”
陳言諾把将領們都召集到将軍營帳之內。他環視一圈衆将領,略有抱歉地道:“如今放棄常平村這一重要戰地,我軍再要行事就更加兇險了。”衆将領皆抱拳齊聲道:“我等聽将軍命令,萬死不辭!”陳言諾點點頭:“如今,我已有全盤計劃,但是兵行險招,如若此計不成……”他擡眼看着衆将,頓了頓。趙天磊道:“将軍但說無妨!”陳言諾語氣變得凝重起來:“如若此計不成,我軍将會全軍覆沒!”此言一出,只聽得帳內一片倒吸氣之聲。
待得片刻,朱至先開了口:“既然将軍已有計策,我等便依計而行。”前鋒營霍公也道:“不錯,我等聽将軍命令!”陳言諾看看衆将,他們臉上無一有懼色。
陳言諾感激地望着這些随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們,知道無論他做出什麽樣的決定,他們有的只是無比的信任,是拿生命來信任着他陳言諾。他微微點頭,指着羊皮地圖上的一處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草乃是一軍最重要之物。根據探子回報,這裏便是匈奴人放糧食的地方。”黃開達道:“既然知道了具體位置,我們可以派人去燒掉他們的糧倉。”趙天磊仔細觀察後道:“不行!你看他們的糧倉緊靠副将營房,守衛必當森嚴,只怕我們的人還未接近,便被發現了。”陳言諾點頭道:“不錯,而且匈奴副将哈奇爾的武功智謀并不在赫魯圖茲之下,想必早已在糧倉周圍部好了埋伏。”
朱至先道:“那豈不是不能從糧倉入手?”陳言諾卻道:“不,我們正是要從他們糧倉入手!”他環顧衆将,又道:“這裏是我大漢邊境,匈奴兵遠征作戰,必定所帶糧草不多,而且這裏又是沙漠,無處覓糧。我們且與他們多周旋些時日,他們的糧草必定短缺。到時,我們就送糧給他!”衆将不明所以,吃驚地看着他。
哈奇爾與副統領及兩大族中長老在帳中商議軍情。哈奇爾撫着腰間的刀道:“不知道那陳言諾耍的是什麽把戲,時戰時退,已經六天了,還沒能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副統領布特道:“想必是怕了我們,不敢和我們正面沖突。”支漠長老道:“不會那麽簡單。那陳言諾無數次擊敗我匈奴大軍,讓我們單于頭痛不已,這次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怕了我們?”
布特冷笑一聲道:“支漠大人,你怎麽老是長那些漢人的志氣,瞧不起我們自己人?難道我們骁勇善戰的匈奴人還怕了他一個小小的漢将?”哈奇爾一擺手:“還是支漠長老說得對,布特你太魯莽了。”布特輕蔑地瞄了他一眼:“原來連身為副将的哈奇爾也變得膽小怕事起來。”
哈奇爾也不去理他,問道:“逐策大人,你怎麽看?”一直沒有說話的長老逐策拈了拈胡子道:“難道你們沒有發現漢軍這幾次的交戰都只派出了少部份的兵力,而且派出的兵力都是面色蠟黃,腳也站不穩嗎?”哈奇爾想想道:“是的。那是為什麽?”逐策長老道:“那都是吃不飽的樣子,想來漢軍是缺少糧草了,所以才想用拖延戰術。”
哈奇爾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沒錯!”布特大聲道:“趁他們餓得沒有力氣,我帶兵打過去,把那姓陳的捉來!”哈奇爾白了他一眼,道:“軍心如果不散,陳言諾的軍隊就算戰到只剩下一個兵,我們也會傷亡慘重。”布特本想再說什麽,其餘三人卻不再理他。逐策繼續道:“既然缺糧,他們就肯定要想辦法從後方運送糧草上來。”哈奇爾道:“只要到時我們先截了他的糧草,他軍心一亂,到時要打敗他們就容易了!”
果然不出所料,兩日後,哈奇爾便收到了消息。“報,我們查到敵軍正從後方運送一批糧食前往紮營處。”哈奇爾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是嗎?有多少人押送?”“大約兩百餘人。”哈奇爾喜道:“那就沒錯了!今晚我們就去搶了他們的糧食。”他身旁的支漠長老道:“副将,只派兩人百餘人送糧,這其中會不會有詐?”哈奇爾道:“這就是陳言諾想用故布的疑陣,讓我們不敢去搶,我就偏不上這個當。”支漠道:“還是小心為妙!”哈奇爾想了想也道:“你說的也不錯,今晚先派人前去查探,待确定無詐後我們再行動。布特帶五千人埋伏在四周,以防萬一。”布特摩拳擦掌,領命而去。
半彎弦月斜挂半空,運糧的兵士們只聽得到沙漠夜晚“呼呼”的風聲。一行人壓運着上百輛糧車警覺而有序地行進,雖然已入夜,但他們的眼睛仍然睜得大大的,緊密注視着周圍的風吹草動。
“殺啊!”前方突然傳出一片喊聲,沙丘後燃起點點火光,不一會兒,這些火光便沖下沙丘,把運糧的兵士們團團圍住。
“弟兄們,燒!”領頭的一人大吼命令道。一瞬間,兩百餘人都從懷中掏出火折子來,瞬間,幾輛車就已經燒了起來。沙漠幹燥,火勢一下就加大,從一輛車蔓延到另一輛車。
哈奇爾仔細一看,原來每輛車都用繩子系住,并且澆有火油。這時,有人來報道:“西方發現敵軍另一個運糧隊伍。”哈奇爾大叫道:“中計!快随我來!”策馬向西趕去。
天剛朦朦亮,哈奇爾策馬在前,後面跟着布特領着三千大軍押着數千架運糧車,浩浩蕩蕩地向營地行進。逐策拈須笑道:“多虧副将考慮周到,在四周也安排了人查探,否則便讓漢軍把糧食從另一個方向運走了。”哈奇爾冷笑道:“漢人有句話說: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陳言諾卻沒有想到我還有黃雀在後。”
近萬袋糧食被搬進了匈奴軍的糧倉,站在門口的匈奴兵拿起刀來,往每車最上面的糧食袋上捅一刀,白花花的面粉便流了出來。一時間粉塵滿布,匈奴兵看到這些,高興地手舞足蹈。
晚上,匈奴人在營前燃起篝火大肆慶祝,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卻不見糧倉門被打開,無數黑衣人從內魚貫而出,悄無聲息地潛入營地各處。
兩個守夜的匈奴士兵正在喝酒,黑衣人迅速捂住他們的嘴,手起刀落,便再沒聲息。營外熱鬧非凡,酒正酣,沒人查覺這場寂靜無聲的戰争。
布特拎着酒壇到處走,炫耀着自己的戰功,哈奇爾雖然看不慣他的作風,但今天能夠截走漢軍糧饷,也算他立了大功一件。加上想到赫魯圖茲已死,這将軍之位想必便是自己的了,不由心情大好,和長老們交杯換盞,喝得興起。
布特與衆士兵摔跤,身材魁梧的他幾乎是難逢敵手。他“哈哈”大笑道:“老子先去撒泡尿再來,看誰敢來和我摔!”他搖搖晃晃地走到帳後,還未拉開褲子,卻覺得脖子上一熱,又熱又黏稠的液體順着脖子滴了下去,還沒意識到什麽,旁大的身軀便已轟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