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這是,心疼我了?”
結果出來,李負代的喉嚨竟然有很大一塊創傷,遍布淤血。
“這個傷看着有日子了,怎麽弄得?應該挺疼吧,平時、吃飯喝水沒有不适應嗎?”從喉科回到骨科,金邊兒眼鏡的醫生倒是沒先問腿的事兒,他拿着李負代的各項檢查單,推了推眼鏡又看一旁情緒煩躁的溫烈丘,“怎麽每次都是你跟他在一起,你們什麽關系?兄弟?”
“同學。”溫烈丘冷冷答道。
“哦,那關系真是不錯。”說着醫生又轉向李負代,“你的各項指标也太差了,我有好些年沒見過有人營養不良了,說吧,你想在這兒住幾天?”
李負代的胳膊肘在輪椅扶手上托着臉,“我回去多吃點兒不就行了,有住院這麽嚴重嗎?”
“你是忘了你還斷着腿、爛着嗓子吧。”醫生又推了推眼鏡,“二次斷裂,還是未愈的情況下,可以說留下後遺症的概率很大了,戒不戒煙?”
“戒。”李負代嬉笑一聲,痞氣地靠回輪椅,模樣完全不可信。
“他是又遇到什麽困難了嗎,怎麽總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這話是醫生對溫烈丘說的。
溫烈丘不再答話,臉陰得越來越厲害。
辦了住院手續後,溫烈丘推着李負代往病房走,一路心煩意亂。
“爸,住院無聊。”李負代坐着輪椅,砸吧着嘴,“你把貓偷偷帶進來吧?”
聽着他的口吻溫烈丘突然停下轉到了他身前,果不其然,李負代依舊是那副笑模樣,從跪在地上到現在。憋了許久,溫烈丘終于沒忍住爆發出來,“你他媽到底在笑什麽?!”
“嗯?”李負代歪過頭,笑眼依舊,還挺無辜。
溫烈丘被李負代弄得極其不爽,二話不說掐上他兩頰,用了很大的力氣,掐滅了他的笑。
“……幹嗎呀。”李負代象征性的掙了兩下。
溫烈丘繼續掐着他,“你他媽都這樣了,笑什麽?不知道疼啊?”
Advertisement
“斷都斷了,我能怎麽辦……生氣傷肝,打了鋼釘我還能重點兒,挺好啊。”李負代眉眼輕佻,舌尖在溫烈丘的虎口處舔了一口,“你這是,心疼我了?”
溫烈丘猛地收回手,又換來李負代的一串笑。他是有心疼的感覺,而且不驚訝也不排斥,他很肯定,這份心疼源于所有人看到李負代這個鬼樣子都會産生的憐憫心态。但內心的煩躁,不合常理。然後溫烈丘轉身走了,把李負代自己扔在原地。
獨自轉着輪椅去病房的李負代嘴角依舊藏着笑,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溫烈丘這種反應讓他更開心了。
在醫院呆了兩天,沒半個人來看他。第三天放學時間,阮令宣來了,興高采烈鼻青臉腫。
阮令宣一進病房就擠在了李負代的床上,“我給你問了,明後天,你要是覺得沒什麽事兒咱們就出院。”他一直面帶惋惜地瞅着李負代的腿,說完重重地嘆出氣,“完了,約球無望了。”
李負代沒說話,輕挑着嘴角打量阮令宣的傷。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阮令宣撓撓頭,“那傻逼敢動月月的頭發,我當然不會放過他,兄弟也是!”
在他腿被砸斷的當即,李負代就知道了罪魁禍首,看見阮令宣帶傷的臉時,又差不多推測出了他不在的這些日子的全部,“溫烈丘呢。”
“嗨,他更沒事兒!”阮令宣坐直了些,“我們遇着那些人的時候正好在校外,把他們揍的媽都不認識!他們要是再敢搞些陰的,我有一百種方法弄死他們!……不過我看他們是沒膽兒了,你是沒看見他們看見烈丘那表情。”
阮令宣說得慷慨激昂,李負代不禁失笑,他實在喜歡這位朋友的腦回路,他只是想知道溫烈丘在哪兒,他卻什麽都給帶出來了。不過他确實有點兒意外,溫烈丘竟也攙和了一下。
“他人呢。”李負代換了個問法。
“我叫他和我一起來的,他不來。”
李負代靠向床頭,轉了轉眼睛哦了一聲。
“嗨,他也不是不想來,我看他好像挺內疚的,一提你情緒就有點兒不對。”阮令宣抓抓頭發,“我估計他是看你在他面前被人給弄斷了腿,心裏過意不去吧。”
李負代聽他這形容,覺得那人不是內疚,更像生氣。
“肯定特疼吧……”
“不疼。”李負代一笑,想起個事兒,“之前那次我住院,錢都是你出的吧?”
聽了這話阮令宣眉頭一皺,“咱們是朋友,別的忙我幫不上……少跟我提錢!再說了,自家醫院,能花什麽錢!”
李負代覺得溫烈丘不喜歡阮令宣真是太沒品了。
阮令宣一直唠唠叨叨,丁大點兒事兒都要說給李負代聽,直到晚上最後一次查房,他才離開,還應李負代要求把煙留了下來。
半夜的單人病房中太寂靜,靜到讓人分不清時間,偶爾推着推車路過的護士和其它房間隐隐傳來的按鈴音,都成了李負代的消遣。
到了後半夜,來了一場傾盆大雨,大概也因為這場雨,還帶來了溫烈丘。
他沒帶雨具,從出租車上下來跑進病房的間隙讓頭發和衣服都濕了些。漆黑的病房中,溫烈丘沒能第一時間發現李負代其實沒睡着,隐約看到床上好好的躺着人後,輕輕松了口氣。
一直處在黑暗中的李負代把溫烈丘的反應和神色都看得清楚,不自覺的,嘴邊慢慢就揚起了笑。
有的大寶貝可能沒看到tag,沒錯,這是篇、靈異文:D不過靈異部分很少,大多是涉及李負代身份的內容,可能有的大寶貝靈異是雷區?借此避個雷吧
第25章 當某種情緒在任何兩個人之間滋生時,任何人都不再簡單。
“我可真想你。”李負代嬉笑一聲,按開了床頭的夜燈。
安靜的空間響起沙啞的聲線,溫弱的光亮起,溫烈丘一怔,又沉着目光看向床上穿着病號服的人。
“溫烈丘、溫烈丘、溫烈丘……”李負代眼睛彎成兩條線,回看着他。
“怎麽不叫爸了。”
李負代比了個八在下巴托了托,“你喜歡我怎麽叫?”
似有似無地嘆了口氣,溫烈丘拉了張椅子在床前坐下。兩人靜默了一會兒,畢竟上一次見面分手時氣氛不算愉快。
“我明天就可以出院。”李負代一只手壓在臉下,面對着溫烈丘,找了個話題。
“嗯。”
“就明早吧!”李負代突然眼睛一亮,拍了拍床邊後往裏挪着,“今晚咱倆湊合一晚,明天一起回學校。”
溫烈丘低頭看了看表,離天亮是只剩兩三個小時。
“來。”李負代又拍了拍床。
食指壓了壓眉骨,溫烈丘有些不自在地轉開眼睛,“擠。”
李負代笑了一聲沒再說話,只靜靜看着暗黃色燈光下的溫烈丘。
“喉嚨,還疼嗎。”床頭的小燈在李負代的眼中映出星星點點的光亮,溫烈丘有時真的覺得挺好奇,好奇這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到底屬于什麽範疇,那種欣喜又讓人不能忽視的輕佻。
李負代揚着嘴角搖頭。
“那就睡吧。”溫烈丘覺得自己确實多此一舉,打認識李負代以來,他就從來沒從這人嘴裏聽過疼這個字兒。男人嗎,不喊疼應該,但李負代,已經超出了正常範疇太多。說他是心大,不如說是太無所謂了,開不開心無所謂,死不死無所謂,所以疼不疼,更無所謂。實話實說,之前那個帶着脾氣抵觸他的李負代,更讓溫烈丘舒服點兒,好歹是有人氣兒的。
“你不生氣了?”李負代突然問了一句。
溫烈丘冒出了些不耐,“生什麽氣。”
李負代的口吻聽着挺認真,“你把我扔這兒自己走了。”
溫烈丘似乎沒聽見,因為看着李負代的笑,他突然就冒出了一個想法,“你在讨好我嗎。”
李負代不說話,眼中的神色依舊讓溫烈丘看不懂。
“如果是的話,”上手去掐他的笑,溫烈丘臉色冷了很多,“沒必要。”床上的人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讓他極其不舒服,如果這真是李負代整天擺一副笑臉的原因,也太惡心了點兒。
“你說的我都會聽,但你要說出來。”
溫烈丘低垂着眼睛看李負代,“說什麽。”
“你想讓我做的,都可以。”李負代輕輕挑了眉。
“不許笑了。”
“永遠嗎?”
“不想的時候,不許。”
李負代伸了個懶腰轉身正面躺着,“那在你面前應該沒什麽明顯的改善。”
看着昏暗中他嘴邊淺淺的弧度,溫烈丘莫名無力起來,他頓了又頓,嘴動了又動,最後擰着眉把頭偏向了一邊兒,“……還有、以後,難受不要忍着,看病的錢不用給我省。”
“你心疼我了。”李負代手在自己肚子上撫着圈兒,似乎挺滿足,“我們是朋友了嗎?”
“不是。”溫烈丘冷冷回他。
“可惜。”又是片刻靜默後,李負代輕撇了溫烈丘一眼,“這些事兒你根本不用在意,我這輩子都會營養不良,我……缺種東西。”
“什麽?”溫烈丘疑惑。
“不屬于我的東西。”李負代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因為那東西,它才變成這樣。”
溫烈丘再次注意到李負代指尖的新傷。
“你手上的傷,自己弄得?”
李負代沖溫烈丘眨了下眼,“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一個秘密,哪天補上了,我就告訴你。”
這人太擅長讓人不舒服,溫烈丘特別想把他揪起來從窗口扔出去。
“我很快就會好起來。”李負代又說。
“這點兒我不強求。”溫烈丘先是不屑,頓了頓後情緒就變了,“我之前說過,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換句話說,由你産生的後果,我都會承擔。沒開玩笑。”他一字一句,看着平淡卻堅定。
“你知道嗎,咱倆第一次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李負代沒忍住笑出了聲,“你站在我面前,高傲又冷漠,要不是礙于我斷着腿,那氣場,我都要給你跪下了。我好奇你的冷漠,又由好奇轉為了喜歡,可現在,所有的喜歡,都不及你這句話給我的沖擊。”
溫烈丘聽出李負代話裏有話。
果不其然。
“別做承諾。”李負代看向了對面的白牆,“我哥也說過,他總會和我在一起,現在呢,我連家門兒都找不着。”
“如果你要找人……”溫烈丘看明白了他這次的笑,是嘲諷。
李負代伸出手打斷了溫烈丘的話,他手腕搭上他的膝蓋,伸出的食指晃了晃。他又帶上了那副笑模樣,“哪天,你那個秘密補上了,我就告訴你。”
關于李負代,有多少是他不了解的,溫烈丘不清楚,但他能清晰感覺到的是,他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興趣的人和事兒,讓他有了挫敗感之後的執拗。
唯一的困難是,他想不出自己有什麽秘密,本質來講,他挺簡單。
李負代在溫烈丘眼裏神經又神秘,卻不知自己在那人眼裏,也全是未知和等待探索。
當某種情緒在任何兩個人之間滋生時,任何人都不再簡單,一絲一毫都像是秘密,仿佛身上裝了無限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