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麽平民家的芝麻事兒,什麽從書中得知的東聊傳奇都被他扯了出來。宴秀朝聽得無奈了,就正眼瞧他一眼笑道“萬小爺您還真是長了一張媒婆的嘴。”
言下之意就是聒噪和啰嗦。
“公子此言差矣,有像萬松這般貌美的媒婆嗎?”
“天下媒婆皆為女子,若都如你這般怕是得遁入空門削發為尼了。”
“……”
主仆兩人相互說笑間,天色漸漸黑沉下來,而原本就不算大的雨驟然增大嘩啦啦的打得整個山洞搖搖晃晃,震耳欲聾的雷聲自西山地面引起,在半空一片鳳凰花樹上炸開一條線,仿佛匕劃開絹布可看見絹布之外的電光火石。
“這雨興許停不了了公子。”
“那便在此過夜。”
“您貴為龍體如何使得?”
“要使不得你給我變出一張軟榻來?”
“公子……”
聲音隕落之際,一陣狂風席卷兩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狂風弄得雲裏霧裏,而那風卷進洞裏之後便見一女子立于洞口,身上的衣物全都濕透了去。
宴秀朝和萬松都呆滞了一下,萬松當即提防,目光變得淩厲,他本是武将出生,淪為宦官也是機緣巧合。這番将身往前一站,把宴秀朝護在身後,自有誰敢進前一步就殺誰的意思。
這山野荒林的,四下并無人家,來時就凄清未見其他的行人出現,再說這雨天陰氣太重,無端出現個女子不會是狐媚所化吧?
再見于女子,峨眉朱唇,面若桃花,青絲盤起一襲黑色衣裙竟也被穿出一股子清透靈動來。宴秀朝自認閱美人無數,如此這般似柔弱卻剛毅,似端莊卻調皮的女子卻是從未見過的。而與她四目相對,在她慌張皺眉的瞬間他忽而想起一種叫做墨生燕的燕子。
那是他從太傅書屋搜尋出來的百獸圖的古書籍中看到的一種稀有禽類。渾身黑色如墨,羽毛細膩如絲,眼眸呈赤金色,模樣比起一般的樣子要小巧好看很多,其飛行速度極快,一掠便是千萬裏其壽命極長可活三生三世。通常只寄居在無人的峭壁懸崖處,從不喜出現在人群裏,它們的存在卻是不祥的,書中帶有注解說此燕因上古真神沐浴升天時做了錯事而被驅逐和詛咒,但凡與之接觸者将終身孤寡不得善終。所以這種燕子到底是真的存在還是只是古書上的一種猜測和臆想無人知道。可宴秀朝卻這樣聯想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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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欲上前去與之打招呼,只是可惜跨出一步,
只喚了一聲“姑娘是……”
便瞧見她右手持着一把白色繪梅的魚骨傘,另一只手輕巧一揮,飄渺如墨水的衣袖在面前晃過,便只來得及看到點在她手背上的朱砂痣,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再醒過來時,已是雨停天明之際,晴天朗朗豔陽灼灼。跳脫的光點洋洋灑灑落到眉眼之間,許是雨停不久,連拂面的風也是涼涼的,山洞裏沿着石縫滴落的水啪嗒啪嗒砸在水窪裏,其音甚是清脆婉轉。睜開眼的剎那,宴秀朝下意識的擡眼去看洞口,記憶迷迷糊糊的,而洞口那邊卻什麽都沒有,那麽一眼看過去只有遠處郁郁蔥蔥的樹林。
“萬小爺!萬小爺!”
萬松被他叫醒,睡眼朦胧道“怎麽了?”
“那姑娘呢?”
“什麽姑娘?”
“就是站在洞口的黑衣姑娘啊!蠢貨!”
“什麽姑娘嘛?我們昨夜來此一覺睡到現在連飯都沒吃好吧!”
然而無論他如何比劃說明,萬松都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甚至被問得急了鬥膽回了句“公子您這是想蘭花巷的金香小姐了吧?我們昨日見雨大逗留于此地,入夜就睡下了,哪裏有個姑娘來?再說這荒郊野外的哪裏有人家?”
萬松口中的金香實則是燕國最大歌舞坊的魁首,人不但被稱為燕國第一美人,除了歌舞外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歌舞坊是燕國王室為娛樂且修身養性而設,那些才華橫溢的人也自然是專門授權的官員親自選拔的。金香入選那年,宴秀朝剛好十歲,因看中她琴技了得是以對她刮目相看。世間芸芸衆生之間得一伯樂者夫複何求?宴秀朝常與她來往當然只是因為她當屬知音。可不知道內幕的大有人在,自然不得人人都可心照不宣,于是也不缺乏說他與金香情投意合這樣的流言蜚語滿天飛了。
曾經也有好事的官員出手将金香送往他的寝殿,只是最後被他大發雷霆了一把。萬松是知道他與金香的情況的,就只是逗逗他而已。
直到騎馬離開那個山洞,宴秀朝才真的相信萬松已經忘記那個黑衣姑娘的事。又或者說他相信了萬松的一個說法。
從始至終從下雨到雨停都沒有出現另外的人,而他口中的姑娘一定是做夢時出現的。也對,不然一個姑娘家只身現身在荒野裏怎麽也說不過去。若不是做夢,萬松明明看見了如何就忘了呢?
疑惑似乎解開了又似乎沒有,便帶着隐隐惋惜的情愫往那山洞再看了一眼,只覺那裏面黑漆漆一片仿佛看不見底般。
一路舟車勞頓,到了水月鎮時兩人都累得兩色蒼白。
沿路而來,見過很多粗衣布卦的農人對自己側目觀望。宴秀朝不明所以,只覺興許是這鄉野人家沒見過外鄉人罷也就沒去理會。傳言裏這東聊的水月鎮山清水秀,倒也是名副其實了。還沒細心去觀賞,就已見識到了所謂的人傑地靈。他打算這日就先好好休息,第二日才好養足精神到處走走玩玩。
預計次月回去,能肆意潇灑的日子也不過寥寥幾天而已。
這樣想着時,萬松已經下馬與水月鎮裏唯一的客棧老板詢問是否有落腳之處了。
他也翻身下馬,側耳卻聽到那老板說“時至賞光時節,卻是早已沒了空房還請小公子見諒才是。”
那是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人,及一身柔順的水灰色衣袍,舉止之間不卑不亢。宴秀朝聽聞便走近了去,頗有些不耐道“我将出三倍的價錢,勞煩盡快騰出一間空房來。”
話以至此卻并非有意商量,其語氣裏雖無明顯的霸道,可卻有種你必須這樣做的意思。那客棧的老板竟是不為所動,他也就自顧自往客棧裏面走,萬松連忙跟在他後面與客棧老板說好話“您看要不我們出十倍的價錢,就請給我家公子騰出一間來吧。”
“我們做小本生意的,自然也得講究信義,如今客房皆有旅人入住,怎有将其請出去的道理?”
說完瞅了貴氣逼人的宴秀朝一眼。客棧老板也是個有眼勁兒的人,早年就曾跟随父親到處游歷,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哪些人金貴哪些人不簡單。思前想後覺得無論是那傲慢的貴公子還是已經入住的客人都不可得罪。于是便好聲勸告道“在下有處竹屋在北邊的山頭上,那裏倒要顯得清淨些,就是有些荒涼了,若是不嫌棄不如暫住在那裏,等有空出的房間再告知于你,小公子意下如何?”
而人家已經這樣了,既不是在燕國裏,也不好生事,好在萬松知道自家主子喜好清淨便應了下來,之後讓客棧老板找人領路。那帶他們前往的是個十歲不到的小童,待到了那地兒。竹屋雖建在山頭,人煙稀少,總歸來講宴秀朝還是頗為滿意的。只因山前山後,翠竹橫生,竹屋裏面也收得極為幹淨清爽。當下愉悅賞了那小童一把銀子叫其準備一些吃食,入夜前就睡下了。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與萬松一起到處游玩。其景色宜人,見也見盡了燕國所沒有的東西,又聞有珍奇花卉就讓萬松記下,等到回去時移植到燕國。誠然水月鎮的姑娘家,真真不是燕國那些貴門小姐可以比拟的。個個生得水靈秀氣,只是可惜個個如此貌美便也就沒有惹眼的了。這天水湖裏起了霧氣,淅淅瀝瀝的雨輕輕落了下來。遙眼望去,水湖的水色像是灰墨被暈開,顯得既是白又灰得深邃,加上水霧跟雨織成一片紗,遠近皆有游人與自己一般借着草船煮魚,泥砌的火爐裏,柴不盡,火光跳躍。萬松做飯的本事極大,不一會兒釣起不久的魚就都被煮熟了。不似宮闱裏的山珍海味,滿漢全席,這裹滿泥土味道與山水清香的香味多了幾許平常人家的粗茶淡飯來。他忽而想起自己的母妃,不過自己六歲時就病死,雖有父皇寵愛卻從未吃過一頓家飯。不免感慨,可感慨着感慨着,聽雨滴落湖,又同萬松說起“那日見過的女子,不至于傾國傾城但多少讓我有些難忘。”
正好萬松捋了袖子掀起竹簾進了船內,将一碗冒了熱氣的魚湯遞給他回到“公子又是怎麽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