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卻是不解又像是恍然大悟一樣看着我,表情分外凝重,我便也不去與她賣關子直接了當的告訴她“除去會點江湖巫術之外,我會的還有醫,杜小姐眉心郁結黑氣,偶時咳出血來,即便是昏昏沉沉睡過去也總會喃喃叫着一個名字。”
“這可是世間最難以愈合也是最可怕的病,杜小姐可知是什麽?”
“曾有古典記載紅豆,說是最相思的東西”我淡然看着她越來越慘白的臉色,直到她的眼淚落下來那一刻,才放柔聲音繼續道“一寸相思一寸血,杜小姐如何知道自己的血夠讓那無盡的念想吸取?可害了相思病卻已是惡疾,何況你思念的那位。。。。。。。。”
“不妨說來聽聽,你和方南雨方公子的故事?”
023游園驚夢(三)
我知道,任何一個人都有其隐晦不得告人的一段往事,或是自己經歷的那些無法讓人相信,或是些求不得的東西,無法說與旁人聽,林林總總在心口上百轉成歌,最後壓抑在眉目之間,終是南柯一夢。
期間可以從夢裏醒來的自然劫後重生必有後福,甘願堕落其中的即便是灰飛煙滅也怨不得人。誠然杜豔柔的事情明顯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是一個柔弱的女子,故以西窗而靠,芊芊玉手稍扶欄栅,無需做些什麽就可憑借其傾國之色擁有一切榮華富貴,她原本命該一世安康富貴榮華,相夫教子,卻因獨自藏着那樣的心事走過刺荊之道,步履蹒跚,一個腳印便是一整個難以逾越的山水,到頭來跌跌撞撞歷經歲月,所想未得自然是鱗傷遍體,那所謂的安康若被舍棄就再也不會降臨到她的身上。
她迷迷糊糊說起那段往事的時候,祝齋外面原本晴朗狹隘的天忽而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力道輕緩的雨珠靜靜打在停在幾蕭巷口的轎子上,也打在芭蕉上以及巨大的魚缸裏。
準備移窩的金尾燕恰好停在搖晃的風鈴紅線邊,仿佛在認真聆聽,認真思考。。。
“那已是半年多的事情。”
她的音調平平的,與那雨水一樣有種淅淅瀝瀝的感覺,只是聽着恍如從千裏之外的空谷傳來,到及我耳邊之時已然是一片蕭索之意,蒼涼之感。
ON1
杜豔柔尤其記得,遇見方南雨那天正好是端午節。
每年的那一天,無論是之前未嫁人的杜豔柔的姐姐們,還是府裏謀事的丫鬟都極為興奮。
杜家對待仆人一向寬厚,逢年過節的總會小放些時日讓其回家與親友相聚,何故是一年一度被女子間當做與心儀君子會面的端午。
杜豔柔曾聽她阿娘說,那一天裏有個花會,凡是閨閣中未嫁或未婚配的女子都可出去走走逛逛,到時會碰上一樁好姻緣也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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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阿娘打心底希望她能出去散散心,只是杜豔柔不喜歡那樣的熱鬧罷了。想來姻緣之事,怎是随便出去走走就能獲得的?平日裏早時該忙活起來的仆人們早早就穿戴整齊出門去,房裏總是以她為主的素心也是如此,只不過素心有喊過她,說是一起出去看看花也好,快別悶出個好歹來。
杜豔柔想院子裏的桂花開得極好這會兒滿園潔白的精致怕是外面無法比拟的,若是實在悶得慌就去那歇一歇,便不去湊那份熱鬧了,于是擺擺手将素心遣出去,而後繼續安安靜靜的看各種各樣命人從民間收刮來的典故。
府裏那些個杜家的長輩都說她性子柔弱,沒脾氣卻也孤僻了些,她們總當心她到出嫁年齡時找不到上好的婆家,因為也都深知她的脾氣,若不是她自己瞧得上眼的公子,誰給說來的都不成。杜豔柔總覺得她們操錯了心,若當真沒有那樣一個願意與自己尾生抱柱至死方休的人,不嫁又有何關系呢?女子左右不必為嫁人而終生操勞。
院子裏越發清淨時就越顯得外面集市街道越發喧鬧,那些嬉笑打鬧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屋子裏,隐隐約約像是從另一個不為認知的地方傳來,疏忽之間恍然驚起,便猝不及防想到那首“桃花源”的詞,欲要找來瞧瞧卻怎麽也尋不着了,再看其他的也甚無意思,于是放下手裏的竹簡,逐一掀起簾子往院子那邊桂花林的花園走去。
自小杜豔柔就不覺得這世間有怪力亂神的事情,因家父教導大多詩經女戒之類的東西,也并未有過女子家隐秘的遐想。
關于冥冥中早已注定或者三生輪回命該如何的說法也自然是半信半疑的,只是她故以知道此生斷不會嫁與不愛之人做妻,卻從來就沒有意識到會遇見那樣一個人,以及那樣一段情。
而發現方南雨便是在那一片茂密無比恍如山雪的桂花林中。她記憶裏的桂花林似乎是很早很早就存在了,那個時候大姐二姐都還沒嫁人府邸裏不會這般寂靜,她們總會帶着去她去看那些細小別致的花,然後告訴她當年她們的父親為什麽會種下那些桂花樹。許是因為父親與阿娘都愛桂花,杜豔柔也逐漸對那些花上了心也慢慢的生出來憐愛之意來,每到花期将至便會獨自一人過去看看,或帶着本書或者空着手。
一道木質的小橋橫過湖心兩岸綠樹成蔭,生竹掩映,過了那橋便算是到了林子便看瞧見那些花兒。
那天她與往常一般從那橋上過去,只是當踏着落下的花瓣,待走到其中一顆最大的桂花樹下時,無意之間就看到那青衣布褂,玉帶纏腰的男子。
他熟睡于樹下,雙目緊閉,唇紅似血,其面如璞玉,萬千發絲散開而去,竟是比所有女子的還要長似是及腰似是及第地。
杜豔柔自認那是她永生見過的最好看的人,身段好如玉樹芝蘭,眉目皆可提比成畫,怎奈身為女子,比起一般的貴家小姐們,她卻是礙于禮義廉恥,介之女子家的清譽,是真真不敢盯着他看的,是以匆匆一撇,心下就已然亂了套兒。府裏竟然還有這等仆人嗎?只是見他那裝扮與氣質卻半點仆人的模樣都沒有,她細微一想覺得或者是前來府裏做客的客人,因亂花迷眼,一時失了方向于是便小歇一會兒?不管是他從何而來,突兀睡在別家的花林裏,總歸是不好的。她略微沉思許久,便消了賞花的念頭,本欲想去前院喊來嬷嬷将他叫走,不料前腳才走出去,他便醒了。
瞅着她婀娜的背影,略有些疲乏的掀起眼皮子倒是不急不躁的道句“姑娘何以到此?”
此話說得平淡無奇,清涼無比,頗有些她本不該到此的意思,像是到了別人家院子的人不是他而是身為這杜家小姐的她。
杜豔柔遲疑着回過頭去,便瞧見他微微撐起身姿,半坐半躺着,身上原本掉在胸口的處的花瓣,稀疏跑到地上,那頭發上沾上了雜草和細碎的桂花白。只是杜豔柔雖然性子随和,卻重來不是那種嘴拙的女子,一見着陌生男子就嬌羞得什麽話都不敢說。
她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皺起眉頭“這是杜府。”
簡單的四個字,并未故意拿捏傲氣就能生出一派主人家的端莊來。而那人随即一愣像是想起些什麽,面色暗淡了下去。
“對啊,小生卻是給忘了。”
說話間,清亮的眸子染上些許悲色,恍如流轉的風雲,恰比迷霧通透也少了一分貴家子弟的高深莫測。只是何故擺出那副惆悵的模樣?杜豔柔自覺自己鮮少有朋友,平日裏也很少與人說話,于是不知道是不是那樣與他說話是不是過分了點,一下就心軟過來,柔聲問他是否無礙。
那人順着她桃色點花的羅裙先是看向她寬大恍如翩翩兮蝶的流雲袖,再者便瞧見她的面目,答非所問“姑娘,可願聽小生說說話?”
無論是那個朝代,對上怎樣的女子,就算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出嫁前後都得注意言行和輿論,三從四德尚得一一遵從,烈女轉自然也得滾瓜爛熟于心,段不可與男子獨自一處,只是不知何故,杜豔柔卻是無法拒絕,咬唇就于他身旁坐下。
而後來她總會不禁想起,若是當時狠心點回自己園子去,不聽他眉目含笑的說起那些往事,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但若凡是都有個如果,卻也是不妥的,于是有些發生過的事情若當真有一次從來的機會,只怕是會更加無趣吧?當然除了亡掉的國家另當別論。
而杜豔柔如何有人不會想到,那男子說他叫做方南雨,是杜府之前的主人,封號永照。
前百年時,杜家還不在延安縣,而是在接近于樓蘭的燕早城中世代傳承生存,後來是因為樓蘭發了大水,淹沒了燕早才舉家遷移到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