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延于是在征得皇帝的同意之下放火燒了他的屋子,當顧樊沖進去救他時,只見佟如兮的魂魄已與他糾纏在一起彼時被熊熊大火燒了個灰飛煙滅。後來宮裏傳出消息佟如兮生下幼兒不久就自刎于寝殿裏,皇帝悲痛欲絕悔極當初,好生撫養她留下的孩子,不久交給自己最信任的大兒子照顧,了無牽挂于是出家為僧不問紅塵事直至百年歸西。
殺人放火本該遭天譴,老掌家自然害怕報應,只覺看見二哥就如同看見被她處死的祝祁,于是對二哥也十分惡劣,直到他十來歲時直接讓人丢到荒野。而佟如兮因怨念而死,用她畢生靈力化為詛咒,凡祝家人男丁出世皆不得好死,後來一道士游玩路過宣和,自告奮勇告知掌家若将佟如兮之貌畫在布皮上挂在祠堂一邊,每年三月十七祭拜一次,用以宣和婢女之血祭奠,方可使其冤魂永世不得超生,也可壓制佟如兮的詛咒。
所以宣和裏面因為那場祭祀死去的人不計其數。
二哥那會兒已經懂得何為仇恨,便潛心修煉以自身力量為父為母報仇雪恨。
顧樊因為無處可去,固執守着祝祁的屍骨,不願離開宣和。
“那你怎麽會在這裏呢?是老掌家軟禁你的嗎?”
聽完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同情二哥來。誠然祝祁死掉時我還未出生,自然不知他是怎樣的人,聽了她的描述才得知至少他是至情至性的也是脆弱不堪的。她沒有回答,而是顏相玉不緊不慢的解了我的疑惑。
他對着顧樊說“事實上你也在那場大火裏死去了吧。”
不是疑問句而是在說明,我當時就被震驚到了,心想一個死人怎麽可能經過那麽多年還能以人形出現在我們面前,而且燕嬷嬷不也一直在服侍着她嗎。
後來見她并沒反駁加上顏相玉的解釋,我才知道死人原可以意念幻化成鬼物徘徊在人世之間,只是為那心中微不足道的貪欲固執堅守,當她心願已了時将會付出魂飛魄散入不得輪回道的代價。所以她只是一只鬼。
顧樊是善良的,她的善良促生了那棵菩提樹,顧樊也是可悲的,她将自己的一生都毀在一個不可能的夢境裏。因為看不透所以固執,因為固執最後讓自己落得那樣的下場,她想要等看老掌家的報應,老掌家死了她便也願意離開了。可是左右都是她自己願意做的事,怨不得別人。
最終我們目送着她化為灰燼,見其魂魄變成無數的斑斑點點泛着幽蘭色的光,須臾間便沒了蹤影,幾乎是在她消失的剎那,那棵巨大的菩提也慢慢枯萎。燕嬷嬷似乎參透有可舍不可舍,不久便也離了宣和,在東聊最大的尼姑庵當一名給我佛添加香油的師太。
而我後來閑來無事時總會去顧樊的屋子看看,之于同年十二月末,發現挂在她寝屋牆壁裏的兩幅畫。
一幅是坐在輪椅上病弱卻極美的男子,其畫名只有兩個字——祝祁。另一幅畫是身着白色錦袍負手而立的年輕公子,與祝祁相鄰的眉眼,冷冽憂郁的眼神。那人我知道,便是我的二哥沒錯。
可盯着他看得久了,竟然除了覺得他的眉眼像祝祁的以外還像顧天歡的。。。。。。
016宣和一曲離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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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冬日困倦,我懶懶散散靠在院子裏的羅漢松下休養生息。關乎前幾日青面回了一趟魚停館,便不知使了怎樣的招數帶回了無數名貴古董,道素将其拿去變賣給我們準備了一大桌子的美食佳肴,因着許久未曾吃到肉,心下見着倍感親切,為達思念之情于是一下吃多了,得了厭肉症。後來連續個把月除了青菜以外只要看見肉呼呼的東西就想吐,力氣也都沒了,顏相玉幾次看見都會掩嘴一笑樂此不彼的問我懷了誰家的孩子。
對此我懶得回他一句,且在獨自黯然神傷,将遇見他之後的種種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欲要看看相中他哪點,怎麽就相中了他而且還是單相思那種,結果整整想了一天也沒想出為什麽。一般我想不出原因的事情都會用一個吃飽了撐着勉強湊合着回答,也不知用在感情上妥不妥當。微眯着眼睛又想起顧樊的事情,那見過她的日子明明就在幾日之前,卻因她離去的結局不好而不被記憶痛快的接納,才恍惚那似乎是好幾百年前的事情,屋子外面籠罩巨大一片天空的菩提樹也終歸被擱淺在金玉散漫無光不過年年歲歲不予珍愛把玩的感嘆中,誠然她那張一半猙獰一半秀雅如是唱戲臉普的皮相也越發模糊不清,竟偶爾連細想都想不起初見時猛然落入我心中的驚恐與憐憫。
或許因她那樁插曲的介入,看似不聲不響,實則卻讓我覺得幾經榮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随天外雲卷雲舒的日子增貴有如瑪瑙。青面見我倦怠不已的模樣,偷偷蹭到我跟前來,他已全然習得人世的生活,會吃會喝,會跟我一般等死等超生,會耍賴還會喜歡貌美如花的女子,唯獨就是不會看人臉色,我都表示很煩不想同他說話了,他還依舊笑嘻嘻的說“主人看似困倦不已,要不讓青面來給你揉揉肩?”
說罷,那廂已經卷起搭在胳膊上的短短的袖子,不沾春水的十指拿捏分寸極好,倒是舒服有佳。我平日嘴巴雖賤爾時還刻薄,卻很吃青面這一套,明知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還樂得如他所願,可見我這樣的人在外面打着燈籠都難找了。見其眼巴巴欲言又止的模樣,末了覺着可以了就打住問他又要多少銀子要拿去幹什麽。
青面那段時間花銀子花得特別厲害,常是一把碎銀拿出去不多時就空着手回來,道素怕他被騙了就有一次跟着出去看看,結果只見他大搖大擺的入了一家酒館才知他迷戀一壺叫做離愁的酒。那離愁的酒說是釀得極好,一杯下肚消千愁,醉的時候如同掉進往事最美的回憶中令人無法自拔,只是我想就青面他吃喝玩樂樣樣不落,怎就需要那酒治理心傷?後又察覺我的想法太片面了,怎麽青面就不能有苦了呢?只要是生靈其實就有其喜怒哀樂,只是有些人不說,有些人不知道怎麽說,有些沒有說話能力的無法說罷了。
“就把你有的全部給我吧,青面是不會拿去做壞事的。”
我想了想,想起那天前一日閑來無事數了數百色木打的錦盒,那盒子是早年祝終生親手打作給我做生辰禮物的,他說我的飾物雖然少,可總得有個女兒家裝裝小東西的盒子,盒子雕工細膩娟致,是些繁複的花紋,祝終生的手技卻是不錯的,想着裏面的銀子也委實不多,便頭次大方地揮了揮手讓他自己去取。他走後,我将半嗑着的眼皮擡起一條縫隙,只見道素一身青色紗裙倚西窗而坐,鮮少見她臨鏡描眉便覺新奇,可新奇不過一會兒便因她服飾的顏色想起那只乳娘送我的,最後被徐青之送去佛寺的青鳥。那會兒算算時日,竟已然不見它多年,不知它有沒有真如徐青之說的那般化出了人形。
聽說鳥類的壽命極其短,無非煙火燃燒殆盡不過須臾的一生大抵早已死掉了也說不定,我那心裏自然有些不是滋味。迷迷糊糊間又睡了起來,冬日難得陽光靜好,連清涼的風打在臉上都有些如沐春雨般舒服。許是人在最放松身心的時候容易做些年代久遠的夢,只覺一朝驚鴻掠影,自梁都城萬家富貴人戶的飛檐絕壁上一閃而過,紅牆綠瓦與南去的大雁各自天涯構成一幅琴瑟和鳴般美好的畫面來。之後煙霧漸起,忽而見着柳映成蔭的江岸,亂花綻放,我那故去許久久到讓我差不多忘卻容顏的母親獨坐一旁,銷銷身姿較較容顏,眉眼含笑,連那企圖停留在她指間振翅的蝴蝶都不及她惹眼,而我在萬丈之高的樓閣之上,如何喚她她都不應。、
驚醒過來時,一滴冰涼自眼角遺落伸手厚顏無恥一抹才知道原是眼淚。彼時院子裏一半景色隐在昏黃裏,像是被人着意灑了一把金色的沙子,背後的人依舊力道柔和的給我拿捏堅硬的皮肉。想來青面竟然變得這般懂事,我欣慰一笑登時便忘了夢裏面的不快道“真是沒有白疼你,這會兒還這麽乖巧。”
他卻一聲不吭,顯然有種忘我的境界。空氣裏随着他十指活動而淡淡浮出一股子桃花香,我訝異“你去桃花林了?”
又是一陣靜默,這孩子不會是受了顏相玉的氣吧,想着像是如此便有些氣憤“顏相玉又怎惹你啦?”
他雖與顏相玉處得好,卻也時常被顏相玉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