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你聽我說3
蔣陵游說:“就沒有點兒別的事?”如果沒有,他現在這副樣子站在那兒還真有鬼了。
“我見到了周雲蘿。”宋京墨說,“她提前回國了。”
蔣陵游感覺這個擠牙膏一樣費勁的過程實在難熬:“然後呢?她跟你說什麽了?還是她身邊有什麽別的人?”不然總不至于見過了本人,今天又聽了溫千雪一席話,就把人刺激成這樣了。
宋京墨搖了搖頭:“她沒有看見我,至于她身邊有沒有別的人,我也沒去留意。”他轉過身,窗外白雪皚皚,天空是暗紅色的,這樣的光線裏,他的面部輪廓如同國畫裏的遠山淡水,看似不經意揮手而就,卻巍峨隽永,令人觀之忘俗、見之忘憂。饒是同為男人的蔣陵游看了,也在心裏忍不住感嘆,歲月對某些人還真是格外寬厚。明明他比宋京墨還小三歲呢,可跟這人站在一塊,女孩子的目光總會先落到他身上。
可他此刻的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黯淡。哪怕是那天晚上在花房,宋京墨親口講出懷疑是身邊親近的人對他下藥導致嗅覺失靈,他的臉色也不是這樣失落的。
“老蔣,我在想,可能我爸說的是對的。”
“什麽?”
“剛回國那陣,他問我有沒有打算和雲蘿把婚事辦了,我就告訴了他真相。”宋京墨垂着眼,聲音越說越顯低沉,“他聽完之後,罵我糊塗,說我這樣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就不怕有一點遇到真正在意的人,會後悔嗎?”
“那你現在是……”這個秘密可是爆炸性的啊!蔣陵游咽了口口水,感覺知道了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我也說不清。但今天溫千雪找來時,告訴我為了周雲蘿的前途,也應該答應與她合作,這樣對大家都好。”
蔣陵游整理了一下腦內的信息,片刻之後,他嘆了口氣:“我懂了。這些年,你覺得不在意的事,恰恰是周雲蘿最在意最擅于利用的事。你把她的心養得太大了。”
宋京墨無聲點了點頭。
他并不畏懼周雲蘿,卻覺得在這樣無聲無息地縱容裏,他在無知無覺間,堵上了通往另一個人的路。
從前他并不是個重視情愛超越個人理想的人,大約也是看透了他的本性,周雲蘿才主動提出分開,又要求不公開,借此利用他的人脈打造自己的關系網。
驀然回首間,他突然讀懂了以前她在與他見面時的一些微乎其微的小動作,強撐的微笑、無人時的嘆息、一次又一次的掉眼淚。十年後他突然懂了,卻也突然如醍醐灌頂一般,擁有了與她相似的情緒,開懷、嫉妒、難捱,盡管是對着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如今的他幾乎不具備資格去擁有的人。
大約是見好友的表情看起來太慘了,蔣陵游咳了一聲,說:“那個,京墨啊,你也別這麽想。”他撓了撓鼻子,平時他挺少用這麽正經的稱呼,也挺少這麽一本正經跟他探讨感情的事,倒不是他不願意八卦,主要是以前他即便有心說,這家夥也沒心思聽,“我覺得我和你最大的區別在于,你籌謀得太多,環環相扣一絲不茍,是很嚴謹,卻也辛苦。我呢,平時雖然也想得多,但我每天想的都是好事兒。我的意思是,你有時候可以換位思考一下,學一學我的思維方式。事情已經擺在這兒,你就見招拆招。你沒做過對不起人的事,也沒打算去做任何對不起人的事,是你君子,但如果接下來有人當着咱們的面耍小人行徑,你難道不知道該怎麽出招嗎?”
“我——”
“你不是不會,你是不屑。”說着說着,蔣陵游也笑了,“這樣。事情我都知道,人我也都認識,你不想做的事,我幫你做。不過啊京墨,等你身體恢複了,咱們的計劃也走上正軌,你可得答應我一件事。”
宋京墨這回答應得倒痛快:“你說。”
“我想讨一杯喜酒喝。”
宋京墨愣了愣,旋即有點不自在地別開頭,臉雖然沒紅,耳根卻染上少許緋色。
“行了,我知道你答應了。”蔣陵游說,“那我就先出去了啊。你不是還有正事要和你家小栀子談?我幫你喊人去。”
蔣陵游走得痛快,所以沒看到他那句“你家小栀子”說出口之後,宋京墨一個人站在屋裏,耳根的緋色一點點爬上耳朵,最後整只耳朵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