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楊老二(上)
服務生走在前面,彎彎繞繞進到最深處的一個包廂,恭敬地彎着腰,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位,就是這裏了。”
赫狂海大手一推,看似厚重的門輕輕巧巧地滑開,露出裏面紙醉金迷的世界。
在開泰幫五年,淫靡的場景陸瑄不是沒見過,但是得益于赫狂海,他并沒有親身經歷過。
赫狂海的惡習很多,罵人打架講髒話,抽煙喝酒撸串兒。衣服專挑名牌兒,衣櫃拉開清一色的阿瑪尼,反正別的牌子他也不大認識。脖子上還挂着根大金項鏈,手指頭戴好幾個翡翠扳指金戒指,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
不過有一點好,就是不玩女人。
黑幫談事情都喜歡去夜總會,美酒在手美女在懷,一口一個幾百萬幾千萬的生意,太容易滿足男人無聊的征服欲了。
每次赫狂海帶他去這種場合,別人都是左擁右抱,只有赫狂海跟他兩個人傻不愣登地呆坐在那兒喝酒。
這種滋味很難熬,倒不是陸瑄羨慕。他畢竟是被傳統教育從小灌輸到大,有節操知榮辱的好青年,穿着暴露的女性身體在他眼前上演限制級,這畫面太美他不敢看。只是他确實,對女性,不感興趣。
好在每次這種交易,赫狂海就會談得特別快,不跟對方糾纏,直接抛出最低限,接受就成,不接受轉身就走。所以陸瑄一直以為赫狂海作為一個正常男人,同樣無法在這種充滿肉欲的房間裏多呆。只不過以他的身份地位,長得也不難看,要什麽樣兒的女人還不是易如反掌?這麽多年他身邊連個雌性生物都沒有,整天就知道跟小弟們混在一起。不會是不行吧?能看不能吃,所以要了也沒用?
陸瑄胡思亂想着,跟赫狂海走到長沙發另一角,站在他身後。
“不愧是海哥,真準時。”楊則勇從雪白的雙峰中擡起頭,沖陸瑄笑了一下,“喲,小軒也來啦?”
陸瑄實在是想不出用什麽表情來面對他,只好僵着臉點點頭。
赫狂海看也不看對面,翹着二郎腿從懷裏掏出一根煙,放進嘴裏。陸瑄走到他身旁,自覺自動摸出打火機彎腰給他點着火。
“有什麽事兒你就直接說吧。”赫狂海吐出一個眼圈兒,看了看手表。
“海哥這麽急?”
“不急,你這地兒太奢華了,我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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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耽誤海哥太久的。”楊則勇轉了轉眼睛,“不過呢,這男人啊……懷裏得有一個才好談事情。我把醉卧的小姐都叫過來,海哥您看上哪個點哪個,我這兒這麽多妹妹,就不信沒有您好的口兒。”
陸瑄聽得心裏直皺眉,赫狂海去夜總會不叫小姐的事兒整個開泰幫都知道,這楊老二還擺出一副你不選就是不給我面子的姿态,他擔心以赫狂海的性格,這場鴻門宴又要不歡而散了。
赫狂海眯着眼睛抽煙,這次卻沒直接走人,甚至沒有客氣推脫:“必須要樓一個是吧?那成,我摟着阿軒好了。”
陸瑄眨了眨眼睛,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赫狂海的胳膊蠻橫地環過他的腰間,大力地一箍。陸瑄猝不及防,摔在赫狂海的大腿上。
赫狂海的大腿肌肉硬得像石頭,陸瑄摔了個七葷八素,眼冒金星,等他反應過來,赫狂海已經抱着他調整好姿勢,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了。
對面的楊則勇發出一聲輕笑:“人稱海哥吃鴨不吃雞,看你這幾年,我還以為你改吃素了。”
陸瑄渾身一抖,遲鈍的大腦終于明白過來,這句話在王媽家就聽幺雞說過,這些年小弟們常常拿他和赫狂海開玩笑也都說的是這句。他一直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尼瑪原來是這個鴨……
鴨子陸瑄惱羞成怒又不好發作,在赫狂海懷裏微微掙紮起來。赫狂海一只手把陸瑄固定在胸口,另一只手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貼着他的耳朵說:“別鬧,說正事兒呢。”
果然楊則勇笑過之後換了副嚴肅的面孔,要不是他的手還在不規矩地逗弄沙發上的莺莺燕燕,還真以為這是正規的商務談判。
陸瑄聽出是很重要的事情,一時間忘了掙紮。楊則勇的話裏用了很多代號和黑話,饒是陸瑄也只能聽個三四成。大概是他談成了一批很重要的貨,下周三會抵達西街口。生意做成了開泰幫可以在B市做頭把交椅,為了确保萬無一失,楊則剛準備親自去接貨,由楊則勇暫時鎮守幫內免得有人趁火打劫。楊則剛讓他來問問赫狂海,是想跟着去接貨,還是留在幫內。
赫狂海靜靜地聽完,開口問道:“這是大哥讓你問我的?”
“當然,不信你可以自己去問大哥。”
“我會的。至于我去哪兒,這個就不勞煩副幫主操心了。”
“這樣啊……”楊則勇一副惋惜的口氣,“我還想着邀請海哥跟我一起鎮守幫內呢,畢竟這段時間可不怎麽太平,條子那邊也蠢蠢欲動……”他有意無意地掃過陸瑄,“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聽到這句話,赫狂海終于擡眼看他了:“你有條子的消息?”
楊則勇笑了,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海哥都沒有,我哪兒會有?”
赫狂海煩躁地把煙屁股按在真皮沙發上:“沒有你說個屁!”
“啊……你就當我是在放屁吧。”楊則勇站起來,像趕蒼蠅似得揮開試圖挽留他的芊芊玉指,“我先走了,這個包廂就留給海哥慢慢享受吧。有什麽需要的,別客氣,我這兒可什麽都有。”
他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似笑非笑地回頭,明明朝着赫狂海,陸瑄卻覺得他的眼神毒箭一般地射向自己:“下周三,我等你。”
一直到楊則勇消失不見,陸瑄還陷入沉思之中。早就聽說楊家三兄弟貌合神離,不是一條心,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楊則勇此時讓赫狂海做選擇題,是什麽意思?選了楊老大會怎麽樣,選了楊老二又會怎麽樣?赫狂海會怎麽選?陸瑄眉頭緊皺,認真地替赫狂海權衡利弊,直到兩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強行把他的臉轉向自己。
赫狂海愉悅地笑起來:“傻啦?你今天怎麽老是發呆?”
陸瑄把下巴從他的手指桎梏中解脫出來,往後縮了縮,有點惱火他無所謂的态度:“我在替你擔心好不好!”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赫狂海滿不在乎地把手收回來,改為摸着他的脊背,“你晚上想吃什麽?新開的那家西餐廳怎麽樣?還是小籠包?”
背後的觸感令陸瑄毛骨悚然,赫狂海的手指像帶着火星,點燃了他整條脊椎,噼裏啪啦一路向下燒去。
陸瑄慌亂地推開他的手,從他腿上跳下來,悶頭箭步沖到門口。
他伸手握住門把手,卻發現赫狂海沒跟上來,還優哉游哉地坐在沙發上抽煙呢。
陸瑄一口氣更在喉嚨,鬧別扭的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他紅了臉,惱羞成怒地怒吼:“你到底走不走?”
赫狂海滅了煙,笑着走過來,輕輕牽起他垂在身側的左手:“一起走。”
粗糙的手掌有磨砂的質感,成片的老繭刮得陸瑄很不舒服,但是莫名得,陸瑄燥熱的內心忽然安定下來,嘈雜喧鬧的KTV變得好安靜,只能見自己的心一聲一聲跳動着。
他想起赫狂海每次教他打槍的時候,就是這樣隔着槍握着他的手,告訴他如何瞄準。這次沒了槍,是真正的肌膚相貼。
陸瑄的手指神經質地抽動了幾下,卻沒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