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安安手指伸出,試探性地揪住穆天音垂在她身側的白衣,然後慢吞吞地,重新翻過身來,投入穆天音的懷中。
手指順着衣袖,沿着落在穆天音纖細的腰身上。
她就這麽摟住穆天音,呼吸漸漸平緩。
片刻,穆天音垂眸一瞧,便見少女摟住她的腰,将小腦袋埋入她的懷中,睡得正香。
穆天音手指微微動了動,再次擡起手來,落在她的頰邊。
她嘴角有淡淡笑意,茶色眼眸中倒映着月色,眸光柔和。
她替白安安拂去側臉上的碎發,像是嘆息一般輕聲道:“好好睡吧。”
在她懷中,本該睡着的白安安,卻驟然睜開眼睛,雙眼彎起月牙似的弧度,狡黠一笑。
白安安笑了笑,蹭了蹭穆天音的腰,然後調整位置,讓自己更舒服一分。
鼻尖,是穆天音身上特有的冷香,十分好聞。她聞着那道冷香,不知不覺竟真的睡了過去。
一夜好眠,第二天醒來,穆天音已經不在房中。
後來一連幾天,白安安都夜夜‘睡不安穩’,使得穆天音不得不屢屢來她房中陪她。
穆天音雖陪着她,卻總是呆到快要天亮的時候就離開。沒有一次例外。
是以,白安安對于這一切,是‘毫不知情’的。
再一次好眠醒來,白安安伸展四肢,伸了個懶腰,側身看見桌上放着的早點,挑了挑眉。
她下床,趿拉上拖鞋走過去,簡單洗漱過後,随手拿起早點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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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菌菇餡的包子,味道十分鮮美,也不知道是不是翟師兄做的。
白安安咬着包子出門,發現今天院子裏安靜的很。
翟安易不在,穆天音竟也不在。她另外兩個弟子,一個關在禁地,一個聽說外出游歷,偌大的院落,竟只有她一人。
白安安眼珠子轉了轉,慢悠悠回房,不多時,便拿着個繡着蓮花的香囊出門來。
她手指撫摸着香囊上繡着的白蓮花,手指倏地探在鼻尖聞了聞,滿意地笑了。
出了房門,無意間瞥見院門口有兩道矮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她眉毛一挑,擡眸看去,便見溫靜娴和阿黃窩在院門口角落,小心翼翼朝這裏探出腦袋。
溫靜娴看到白安安,登時伸出雙手,欣喜地朝她揮了揮:“安安!是我啊!溫靜娴!”
白安安側頭隐隐笑了一聲,然後側過臉來,佯裝好奇地走過去:“郡主姐姐,你這是幹什麽啊?”
溫靜娴觍着臉搓着雙手,讨好一笑:“叫什麽郡主呀!生分!叫我溫師妹!”說着,她直起身子,試探性地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不過被白安安敏捷躲過去了。
白安安小心翼翼瞧着她:“郡主姐姐,你這麽笑,安兒害怕。”
溫靜娴的手連同臉上的笑容都登時僵住了。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這個……安安啊,你說之前,我對你怎麽樣?”
白安安眯了眯眼睛,然後驟然一笑:“郡主姐姐待安兒,那自然是很好的。”
“這就好這就好。”溫靜娴搓着雙手,笑得一臉和氣,“你還沒吃東西吧?我給準備了點吃的。”
眼瞧着小夥伴一秒飛升,抱上了穆城主那根大腿。這叫什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呀!她可得扒好白安安這根大腿,以後就可以憑借着跟白安安的關系,在山上橫着走了!
溫靜娴想着這些,臉上笑容越發谄媚。
跟着一起來的阿黃簡直沒眼看,一臉歉意地望着白安安,卻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
翟安易練完劍,經過禁地,心裏頭想着小師妹的事情,想着先跟大師姐通個氣才好。于是他便再次頂着守衛弟子的視線,自以為隐匿,實則破綻百出地溜了進去。
“大師姐大師姐!”才剛剛邁入禁地,翟安易便咋咋呼呼地叫嚷起來,驚的山上的飛鳥撲啦啦飛了一片。
宋绮玉一身素袍,無奈睜開眼睛,看向風風火火跑來的翟安易。
“翟師弟,這裏是禁地。”她出聲提醒道,溫潤的聲線裏帶着一絲無奈和寵溺。
翟安易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一點也不在意大師姐的冷臉,一臉八卦對她道:“你猜最近發生了什麽大事?”
宋绮玉瞧他一眼,含笑道:“你又捉弄什麽人了?還是十長老又鬧出什麽笑話?”
翟安易不服氣地瞪圓眼睛,控訴道:“大師姐!我在你眼裏,是那麽惹是生非的人嗎?”
宋绮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哼笑一聲,“你說呢?”
翟安易立刻如被戳破的皮球般洩了氣,他暗自咕哝一句。可惜宋绮玉并沒有這個興致聽八卦,讓翟安易憋屈的不行。
見大師姐并沒有繼續追問,翟安易一顆八卦之心根本按捺不住,于是脫口而出:“好了好了,我說還不行嗎!”
他左右瞧了瞧,湊過去,壓低聲音,鬼鬼祟祟道:“我懷疑師尊未婚生女!”
宋绮玉聽了,半晌都沒回神。
一會兒,她恢複思緒,啼笑皆非:“小師弟,你這又是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師傅修的是無情道。”
翟安易眨巴一下眼睛,認真道:“大師姐,這個我沒忘。”
他繼續小聲說着自己的猜測,“你想想啊,師尊都幾千歲了,這麽多年,難免就有那麽幾天忽然想岔了。見人家兒孫滿堂,自己卻形單影只,就一時想不開,跑去找個野男人生了個孩子?”
宋绮玉簡直被他氣笑了,忍不住皺眉道:“我覺得你近來是不是太閑了?有空想這些有的沒有的。”
翟安易連忙賭咒發誓:“大師姐你別不信!小師妹就是證據!”
宋绮玉登時愣住,遲疑道:“小師妹?”
翟安易連連點頭,特別認真:“對啊!師尊對小師妹可好了。你還記得不?上次我跟你提的,師尊都還沒收徒呢,就惦記給她買糖葫蘆。”
“不僅如此,師尊還還叫我做早點呢!還把她常戴的那根簪子送給了小師妹。”翟安易不管宋绮玉心情如何複雜,繼續傾訴,“說真的,師尊待小師妹真的親如女兒。我跟了師尊那麽久,第一次看見她笑得那麽開心。”
宋绮玉簡直匪夷所思,怔怔瞧着他。
她的師尊,是山巅上高潔的白雪,是她心中始終高不可攀的一輪明月。
她知道師徒戀不容于世,便按捺住自己的小心思。因為師尊修的無情道,她便可可以一直以弟子的身份站在她的身邊。她是她的大弟子,始終離她最近。這樣她便滿足了。
可是小師弟現在告訴她,她那冷淡不茍言笑的師尊,也能同普通人一般,如此疼愛另外一個人。
宋绮玉一時怔怔地發愣,等想通了穆天音修煉的無情道,暗道自己多心,竟連小師弟的話都信。
于是聽翟安易說完,宋绮玉便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你要是這麽閑的話,不如就先把法訣再背一遍。”
翟安易慘叫一聲,小臉登時皺成一團:“別了吧,師姐。等等……”他佯裝忽然想起什麽,眨巴一下眼睛,飛快轉身而去,邊跑邊喊道,“師姐我先回去了!下次我帶小師妹來見你!”
話音剛落,人就跑了個沒影。
宋绮玉瞧着他的背影,思及他嘴裏說的小師妹,垂下眼睫,掩飾住眸中複雜的心思。
小師弟向來不靠譜,她怎麽能信呢?
翟安易一路氣喘籲籲地跑回去,便看見白安安百無聊賴地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出神。
他驀地雙眼一亮,歡喜跑過去,臉上挂上大大的笑臉道:“小師妹!”
白安安剛才送走聒噪的溫靜娴,現在又來一個翟安易,手指繞着別在腰上的香包,撇了撇嘴,勉強朝他笑了笑。
翟安易見白安安敷衍的笑臉,登時伸手抓了抓頭發,不好意思道:“怎麽啦?你悶啦?要不要師兄帶你下山玩?”
他說着,視線忍不住落在白安安的香囊上,雙眸一亮:“小師妹,你自己繡的呀?好香呀,裏面塞了什麽東西?”
“就是些安神助睡眠的香草罷了。”白安安點了點頭,她對于山下街市不是很感興趣,便沒有接翟安易的話。
她漫不經心瞟他一眼,忽然靈機一動:“師兄,我什麽時候能見師姐呀?”
翟安易收回視線,登時呃了一聲,猶猶豫豫道:“這個……我還沒什麽把握多帶一個人。”
白安安捧着臉,期待望着他:“怎麽會呢?師兄這麽厲害!整個明心城,除去師尊還有各位長老和師姐,翟師兄難道不是最厲害的那個嗎?”
是哦。
好像是這麽一回事?
翟安易經白安安提醒,摸了摸後腦勺,立刻醍醐灌頂。
他可是城主的高徒,就得拿出高徒的氣度來!
他見白安安期待的視線,心裏立刻生出一股豪氣,猛地一拍胸脯大言不慚應道:“擇日不如撞日!剛好師尊出門在外,幾天不回來。就讓師兄帶你見見大師姐去!”
白安安聞言,立刻笑彎了一雙眼睛,甜甜道:“謝謝師兄!”
“只不過……”翟安易視線隐隐朝着白安安腰間的香囊瞥去,羞澀道,“小師妹,你繡工這麽好,能不能送我一只香囊呀?”
白安安挑了一眉,然後緩緩道:“這個自然沒有問題。”
兩人慢悠悠地晃蕩到禁地外圍,卻被守衛弟子攔個正着。
翟安易大感丢臉,臉紅脖子粗地和守衛弟子争執起來:“誰說我們要進去了?我們就在外邊轉轉,轉轉還不行嗎?!”
守山弟子無奈:“翟師兄,這個實在不能通融。您要沒事,就去別處轉吧。”
翟安易之前之所以能溜進去,完全是守衛弟子看在穆天音的面子上。
再加上翟安易在山上素有頑劣之名,弟子們不想多事,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眼下他不僅要自己溜進去,還想多帶一個人,守衛弟子們就沒有那麽好說話了。
白安安連忙拉住翟安易的袖子,小聲道:“既然如此,師兄,我們就算了吧。”他見翟安易紅着臉看過來,連忙壓低聲音道,“等下次有機會,我們再過來?”
白安安說着,又上前幾步,對着幾位守山弟子盈盈一拜。
白安安直起身子道:“安兒知道各位都是職責所在,多有得罪,還望各位不要怪罪。”
守山弟子們哪裏敢怪罪,原本一絲不茍的表情都緩和了一分。
一個弟子距離白安安稍靜,鼻尖聞到對方身上傳來的隐隐幽香,對上白安安驟然看過來的視線,慌忙紅着臉退後一步。
白安安黑眸閃爍,再次朝對方一笑,更讓那名弟子鬧了一個大臉紅。
白安安嘴角一勾,垂眸笑了笑,轉身拉着翟安易的袖子就走了。
“小師妹,對不起,都是師兄沒用。”翟安易垂頭喪氣,慢吞吞走着。
走在前邊的白安安聞言,頭也不回道:“師兄不用妄自菲薄,你已經幫了安兒很大的忙。”
翟安易聽言,詫異擡起臉,茫然道:“我幫什麽了?”
白安安眯了眯眼睛,側頭看他一眼,挑着唇角道:“師兄忘啦,食物可都是你準備的呢。”
“這倒也是。”翟安易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立刻恢複精神。
白安安回房之前,就打聽清楚了,穆天音要出門辦事,一去三四天不回來。這麽短短的幾天,足夠她使用魂香做些準備了。
她面無表情撫摸着腰上的香囊,想着待會兒該如何捉弄宋绮玉那個渣渣,興奮地眼尾發紅。
當天晚上,她準備妥當,回身關上房門,躺在床上,緩緩閉上眼睛。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提前處理好門派事務的穆天音,忽然想起小弟子夢魇的毛病,微微皺起眉毛。
身邊的長老瞧見她面色不對,不由奇怪道:“城主,是這處秘境有什麽古怪嗎?”
穆天音回過神來,搖搖頭,緩緩道:“秘境沒有問題,此處事了,本座就回去了。”
幾位長老瞧瞧天色,夜露深重,需要這麽趕嗎?幾人對視一眼,都是滿臉驚奇。
不過穆天音身為一城之主,倒的确不好離開明心城太久。
長老們再次對視一眼,然後朝着穆天音拱拱手。
穆天音點點頭,一揮長袖,旋身化為一道白光,飛向明心城的方向。
夜色如墨,萬籁俱寂。
穆天音披着夜露和月光,白衣蹁跹,款款走向白安安的房間,手指按在門上,正要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