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次了,距離上次做這種夢境,間隔了一個月的時間。
穆天音一向清心寡欲,她覺得,以她的心思,是根本不可能做這種夢境的。
既然問題不出在她身上,那麽有問題的,顯然是面前這個少女。
想到這裏,穆天音秀美的眉毛微微一軒,垂眸盯着白安安片刻,手臂擡起來,又緩緩落了下去。
穆天音的衣服一直都是寬袍大袖,而且都是白色的。
對白安安來說,這種衣服美則美矣,卻多少不便。
而且白色總是太過慘淡,讓她總禁不住想起屍體。
她擡眸望着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甜膩,心中卻想着,對方不僅愛穿白衣,那張白皙的臉,更是白的吓人。
她緊緊摟住穆天音的腰,感受到手臂圈住的,不盈一握的腰肢,心下暗自納罕。
穆天音個子極高,平常男子跟她站在一塊,都要被她比下去。不想對方深藏不漏,還有這麽一把令人憐惜的小蠻腰。
她微笑着,手指忍不住在人家腰肢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感受到腰上的觸感,穆天音站在那兒,面上神情立刻一頓,然後片刻後,白皙的臉上驀地浮現出兩片淡淡的紅暈。
她垂眸看過去,聲音清冷道:“你……”
咦?
她該不會摸到穆天音的癢癢肉了吧?
白安安暗暗挑了挑眉,臉上表情卻是無辜的厲害,只仰着那張雪白的小臉,水潤的杏眸将她一望:“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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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音凝眸不動,微微別開眼去:“你先松開。”
雖然打算靜觀其變,可是對方緊緊摟住她的腰,還是讓她十分不适。
她哪裏和別人如此親密過,就算是一同修煉的同門師兄妹,大家都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哪裏會像這個少女一般,動不動就摟摟抱抱。
白安安聞言,不僅不松開,反而緊了緊手臂,更用力了一分。
她倔強地抿起嘴唇,眼眶卻慢慢紅了:“我不!師姐,你是不是覺得我煩了?所以一個月都不搭理我?”
“如果我哪裏做錯了,你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白天時,白安安也曾說過這句話,穆天音登時朝她看去。
白安安緊緊凝視着她,仿佛藤蔓一般攀附着她的身子。
她眼神凄苦,哀求對她道:“我知道,我什麽都沒有。師姐定是惱了我沒有給你一點好處,所以才整月都不來看我,對不對?”
穆天音聽言,張嘴欲言,對方的指尖便點在她的唇瓣上,阻止了她說話。
白安安手指輕輕按在她柔軟的唇瓣上,凄然一笑,卻又豔麗非常。
“師姐,你別擔心,安安能夠報答你。”
她說着,牽着穆天音的手,将她拉往一旁床榻處。
兩人站在床榻前,白安安手掌按在穆天音的胸口,想将她一把推倒。
可穆天音的身量和修為都比她高,哪裏是能推倒的。
白安安尴尬立在那兒,小臉緋紅。
穆天音低頭看着自己胸口的手掌,擡眸過去,遲疑道:“你做什麽?”
白安安咬了咬嘴唇,飛快看她一眼,視線立刻收回。
她垂眸盯着地面,小聲道:“師姐,你這樣,我不好服侍你。”
她頓了一下,才緩緩道,“也罷。如果師姐喜歡在地上的話,我可以——”
她說着,不待穆天音反應,便迅速上前,雙臂撈住穆天音的脖頸,将她拉向自己。
……
兩人的唇即将碰到時,穆天音便醒了。
她原本想按兵不動,看看對方想要如何,到底控制不了身體本能,瞬間驚醒了。
她盤腿坐在榻上,維持住打坐的姿勢,微微側頭朝着窗外望去。
夜色正濃,一輪彎月懸在空中,月光清冷。
穆天音想到剛才夢中的一切,神色怔忪。
“城主,消息查到了。”有弟子站在門外傳音道。
穆天音頓了一下,一揮長袖,恢複成平常的模樣,淡淡道:“進來。”
自上次夢境後,穆天音便下令給自己的私衛,查詢那和白安安同名的玄陰血脈女子的事。
一個月之後,有關于那名女子的消息,便事無巨細地展現在此刻的書信上。
她從頭到尾,将書信完完整整看完。
越看,心頭的迷惑越大。
那玄陰血女子是鄞州人士,随母改嫁到月牙村中。這位女子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唯一出格的,就是和她的大弟子宋绮玉的糾葛。
這女子的身份,乃至經歷,一目了然,清清白白。
私衛又去鄞州打聽,女子的形貌身份,一一都對的上。
一切都沒有疑點。
她想到白安安,想到那兩場夢境,不由微微皺眉。
宋绮玉被壓在思過崖,這裏乃是光昭峰後山禁地,山腳有衛兵把持,輕易不得通行。
當然,身為整個明心城的主人,穆天音要去哪裏,是無人敢置喙的。
穆天音一身白衣,翩然落在思過崖時,宋绮玉正呆坐在崖上發呆。
她不知道自己會被關上多久,也許是十幾年,或許是幾百年。
時間太過漫長,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她就覺得時間實在難挨。
這經過漫長歲月的修行之士來說,是十分不可思議的。
她坐在光禿禿的崖上,眺望雲海,吹着料峭天風,硬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叫她害怕的事情。
她察覺到身後動靜,驀然轉身,發現穆天音神色冷淡站在她的身後,不由吃驚道:“師尊?你怎麽來了?”
話畢,她慌忙站起身,害怕自己此刻形象不好看,還伸手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
她彎腰,恭恭敬敬朝着穆天音行了一禮,然後才起身忐忑道:“不知師尊過來,是有什麽事?”
穆天音看她一眼,冷淡點點頭,然後才道:“那名玄陰血血脈女子,可叫白安安?”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由她迷戀的穆天音所出口,讓宋绮玉有瞬間恍惚。
她神情稍定,垂眸道:“是。”
穆天音站在原地,任料峭天風吹亂她長發,白玉般的臉上越發冷清:“本座想借你記憶一觀,你可願意?”
宋绮玉沒有料到,穆天音找她,竟然是為了這件事情,不由露出詫異的表情,嘴唇動了兩下,沉默下來。
她雖然不後悔殺了白安安,可是師尊最是光風霁月,那些記憶到底不太光彩。
片刻後,她緩緩點了點頭,心甘情願向穆天音敞開自己的記憶。
她是她的師尊。
她想要幹什麽,她自然都是願意的。
師尊願意征求她一句意見,對她來說,已是莫大的福分。她哪裏會拒絕呢?
穆天音黑如鴉羽的睫毛扇了扇,眼神落在宋绮玉的眉心,手指擡起,指尖落在對方眉心。
瞬間,穆天音便出現在宋绮玉的記憶之中。
對方對她沒有防備,她很容易便找了一月之前那段記憶,準确無誤地出現在那位少女所在的位置。
從黑夜到白天,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
她邁步款款走到月牙村的小道上,在一棵大槐樹下,發現了少女的身影。
對方穿着一身綠色長裙,纖腰楚楚,背對着她的身影,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
不待穆天音思考,那位少女轉過身來,露出一張雪白而清秀的小臉,看向她的方向,登時杏眼一亮,歡喜朝着她奔了過來。
穆天音怔怔站在原地,和那位少女擦肩而過。
她側過頭去,看到少女歡快地撲進宋绮玉的懷中,小臉緋紅。
穆天音側頭打量她的臉,從她的杏眼,到挺巧的鼻尖,最後到花瓣一般的粉嫩唇瓣上,心裏微微一動。
這少女的容貌不及白安安十分之一,卻依稀有她影子。
這少女無論如何,都算她的救命恩人,她便耐着性子看下去。
少女和宋绮玉有說有笑,兩人相伴着回到月牙村的小屋內。
不一會兒,宋绮玉出門,站在院子裏。
她看到她手上的動作,那是明心城弟子通訊的手勢。
穆天音稍稍思索,就知道這大概是她的小弟子,翟安易給她的信。
不用瞧也知道信上寫了什麽。
彼時,她正躺在床上,生受問心蠱的痛苦。
蠱蟲本是凡人手段,但是不知什麽時候,血魔就橫空出世。
這問心蠱,是他的拿手好戲之一,不慎中招,卻沒有在意的人,都付出了代價。
她原本也不在意,不想因此吃了極大的苦頭。
等穆天音思量完,夜徹底黑了。
白天時言笑晏晏的兩人,此刻刀劍相向,反目成仇。
她看到慌不擇路逃命的少女,還有她那緊跟不挫,拿着秋水長劍的大弟子。
這少女只是沒有修煉過的凡人,怎麽可能跑地過有金丹修為的宋绮玉。
宋绮玉一劍出鞘,幾乎瞬間洞穿對方的胸口。
她看到少女容顏慘淡落在宋绮玉懷中,毫無能力反抗被取血的模樣,心中瞬間閃過一絲滞澀。
她修道幾千年,早就看淡了生死。
而且她的功法,也不允許她有多少情緒波動。
于是那絲滞澀迅速從她心頭劃過,馬上消失無蹤。
看完全部記憶,穆天音離開思過崖,回到自己寝殿之中。
她坐在榻上,盤腿打坐,卻一時之間無法進入狀态。
只能堪堪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剛才所見的一切。
她閉上眼睛的瞬間,眼前畫面忽然一變。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白安安身着一襲楚楚青衣,驀地挨着她過來。
白安安回去之後,越想越覺得勝利就在眼前,應該把握好眼前機會。
穆天音白天時急急忙忙醒過來,肯定是她多少撩動了對方的心弦,所以才會如此迫切醒來。
她何不趁熱打鐵,盡早拿下她?
她眉眼彎彎,笑意吟吟,聲音軟軟道:“師姐……”
穆天音霎時睜開眼睛,手指擡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冷道:“你到底是誰?”
白安安:“……”
她的劇本不是這麽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