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五百回眸,今生才一個擦肩而過;多少機緣,才成全此時你我? (2)
了拾花季節。”
然後,她聽見他沉沉的聲音拂在耳畔:“你在身側,錯過又如何。”
——
一行人在景安王府落了個腳,一面參加慶功宴,一面整理沐浴洗塵,又過了數日便啓程回瑤國了。
也許是主人的緣故,景安王府并不是什麽怡情悅心之地,從它啓用時開始便籠罩着一種清冷肅穆略帶憂傷的氣氛。如今長公主駕臨,王府上下卻是喜慶了起來,倒也令人感嘆。
前朝景安王去世之後,爵位閑置,頹敗的景安王府便也不複存在,另作他用。冥昭的景安王府是重新選址修建的,蘭渃是自然沒來過。
景安王府建成才大約一年,占地面積不小,裏面建築卻還不多,且是以玲珑精致見長。
蘭渃覺得,這雖然不太符合冥昭那睥睨的性子,到底只是一個住處,也還湊合。
她還覺得,嗯,景安王府的人造溫泉池很不錯,舒适高檔防偷窺。
香無雨自然見到了蘭渃。小丫頭一年多沒見着渃兒姐姐,此番竟是哇哇大哭地控訴渃兒姐姐不要她了,弄得蘭渃只好很無奈地哄着她。
一直被寄養在南清皇宮的大黑馬黑豹自然也回到了蘭渃身邊。蘭渃和黑豹都很高興,因為他們終于團聚了;冥昭和珍珠都很不高興,因為他們的對手變多了。
冥昭很不爽:為什麽渃兒要養寵物!還是兩只!兩只還都是公的!
……
回瑤京一路上大家都有些無所事事。
日光慵懶,照見馬車榻上,白衣映襯的瑰顏。
一個聲音劃破這晌午的寧靜。
“不可以!”
某女翻身坐直,正面對方才相依斜卧的男子,杏眸圓瞪:“我堂堂瑤王,不住在瑤宮卻躲在深山老林裏,成何體統!”
男子柔聲道:“別那麽生氣嘛。”
蘭渃看着他眼角一抹若有若無極是魅惑的笑,心下便軟了三分。
但她作為瑤王,怎能棄了象征王權的瑤宮不住,而跑到一個王爺的宮殿裏去窩着呢?
再說,瑤宮有什麽不好的了?
冥昭淺笑着看她:“瑤宮是自然要住的,只是住久了怕你覺得悶。你雖是瑤王,卻也不一定一年三百六十日都要住在瑤宮裏。每年撥出幾日到外面住住,怎麽不好?琅琊山又是個極冬暖夏涼的地方。”
蘭渃瞅着他不語。
她怎不曉得他是個什麽心思。皇宮畢竟是皇宮,就算她是王,是皇宮的主人,卻也要盡到以身作則的責任,不可壞了規矩,自然是拘束住了。她自己倒還受得了;要是讓冥昭去過這種日子,還不如把他腦袋一蒙悶死了算了。
然而瑤國建國這麽多年,從未聽說有哪位瑤王這麽做過。
“渃兒。”冥昭把她拉過來,幾乎貼着自己,“還在想什麽?”
蘭渃答得直接幹脆:“我不清楚瑤王有沒有這個權力。”
“權力?”冥昭嘴角的笑意沾了一絲冷峻,“你是瑤國的王,也是一個正常的人。你的生活,你說如何就如何。”
“那麽……”她眸中光芒流轉,“今天的中飯你做給我吃可好?”
冥昭微笑:“這有什麽不可以的?”
蘭渃感覺自己的惡意好像落空了:“你會做飯?!”
“不太會。陛下見諒了。”冥昭優雅回笑,“清某多年未碰爐竈,手藝自然比不上禦廚。”
蘭渃的表情扭曲了一陣。
接着她又笑了:“無妨。以後朕會給你很多練習的機會。”
他聽出話語中撒嬌的味道,不由得莞爾:“有何不可。”
話音方落,車簾呼啦一聲被掀起。
還不及冥昭蘭渃二人各自坐好,伊湄已經出現在車廂門口。
她瞧見裏面你侬我侬的狀況,頓時笑得眉眼彎彎:“啧啧啧,真是抱歉。打擾了打擾了對不住哈。”
蘭渃表示沉默。
大庭廣衆之下熱吻這種事她都做過了,現在這點小親密被人看見又有什麽害羞可裝?
冥昭挑眉看了伊湄一眼,起身披上月白的外衣便往外走。
伊湄賊笑道:“冥昭哥哥不會這就害羞了吧?”
冥昭淡淡地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掀簾出去了。
伊湄望了望蘭渃,眨巴眨巴眼睛。
蘭渃不禁笑道:“他是下廚去了。”
“下廚?冥昭哥哥做飯?”伊湄頓時興奮了起來,“哎呀看來我到你們這裏來真是個無比正确的選擇……”
蘭渃不勝惋惜道:“可惜怕是沒你的份了……”
伊湄擺了擺手:“哎呀冥昭哥哥不會那麽小氣的。”說罷,她徑自在榻邊坐下,笑吟吟道,“我這個表妹大概也吃不上幾回貴人親手做的飯了。”
蘭渃看着她,目光溫軟:“以後找個好夫婿,讓他一輩子做飯給你吃。”
“好夫婿怎可能都會下廚。”伊湄仍笑着,目光卻飄向了窗外。
蘭渃向她挪了挪,輕笑道:“據我所知,羽夕是粗通廚藝的,只要加以培養,你以後一定有口福。”
伊湄陡然回眸看她,怔然了一會兒,道:“渃兒姐姐說笑了。”
蘭渃本來就肯定伊湄的心思,前幾日冥昭将前因後果說與她,現在伊湄又如此反應,若是伊湄和羽夕沒有什麽那才怪了。
于是蘭渃笑道:“怎麽,進展不順利?”
伊湄眸光一閃,又默然半晌,唇角終于勾出一點笑來,卻是清淡的寞:“一廂情願而已。”說什麽順利不順利。
蘭渃咯咯笑了起來。
伊湄瞅着她,莫名地笑容擴大:“你笑什麽?”
“有句話說愛情讓人變傻。說得真不錯。”蘭渃用一雙水盈盈的笑眸看着伊湄,“你平時那份潑辣勁兒可哪去了?羽夕就算尚還對你沒那個意思又如何?他這麽一個好男人,如今後宮還空置着,這樣的好機會上哪兒找去?”
伊湄又盯着她看了片刻,直到眸中微波化盡:“他是南清帝,我為瑤國将。”
她微微偏頭,目光再次飄遠:“奈何轉眼間萬水千山。心系于此,人在天涯。”
蘭渃沉默地凝視着她飄遠了的眼光。
一瞬間懂得了那被小心呵護的夢,懂得了深埋在陽光所不見處的迷惘與憂傷。
良久,蘭渃的笑靥驅散了這充滿憂郁的空氣:“戰事短期內不會再起,你這個将軍可以休假了。”
她望見伊湄驚喜地轉過來的眼眸,笑意加深:“趁這大好光陰趕快去追求你的真愛吧!”
伊湄一張臉蛋笑開了花:“渃兒姐姐說得極是。到時候渃兒姐姐去與我爹說說,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這個你放心。”蘭渃想着就算自己搞不定伊湄她爹,把白杳搬出來總可以吧?
蘭渃與伊湄說着笑着,不知不覺間居家版冥昭已經端着熱氣直冒的飯菜出現在車廂門口。
伊湄正高興,一下子把前番事情全抛在腦後了:“冥昭哥哥謝謝不客氣——”
偌大的盤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奇妙的弧線,恰巧避開了伊湄伸過來的爪子,叮零哐啷穩穩當當地落在了蘭渃面前的小案上。
冥昭的語氣波瀾不驚:“沒你的份。”
伊湄登時就不幹了:“冥昭哥哥我好歹也是你表妹啊,表妹也算是你朋友啊,你這樣做是重色輕友是不對的……”
冥昭擡步向蘭渃那邊走去:“想吃我做的飯?那你當初別得罪我啊。”
伊湄郁悶地咬牙。沒想到還真被渃兒姐姐看準了,她表哥就是一小氣鬼!哼!她白做了這麽多年表妹了!
她氣悶地杵在那裏,杵了半晌,忽然一陣風似的往外跑:“我自己找吃的去!”
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了。
蘭渃失笑,轉頭,正對上冥昭送到嘴邊的筷子:“路上青菜不易得,多吃些。”
蘭渃一面咀嚼着一面笑道:“手藝還可以嘛。”
冥昭亦笑:“哎呀,多謝誇獎。”
“冥昭。”
“啥?”
“你真的一丁點兒吃的都沒給她備下?”
“放心,餐車裏尚有一份。”
一抹笑容似水墨洇開。
小氣鬼再小氣,還是疼愛表妹的嘛。
——
南清皇宮。
腳步踏在陛階上,不羁的邪風帶着幾分有着沉淪意味的傲氣,微擾了這殿裏清靜的氣氛。
“微臣香無痕參見陛下。”
淡金色衣袍的男子緩緩擱下手中的筆:“平身。”
“謝陛下。”
那男子直起脊梁,一身烏紫錦袍潋滟依舊,仿佛永遠不會褪色:“陛下找臣來所為何事?”
羽夕擡眸,眸光平靜如水:“找你要一樣東西。”
香無痕深幽的瞳猛然一縮,回答卻斬釘截鐵:“恕臣不能從命。”
羽夕依然是淡淡地看着他,似乎絲毫不覺得意外。而他的目光似乎透過對面的瞳仁,直穿內心:“你害怕失去什麽?地位?”
香無痕渾身輕輕一震。
“不必操心。若你把那樣東西給朕,朕不會讓你的生活發生任何不利于你的改變。朕說到做到。”
如此敏銳的感覺,如此準确的捕捉,如此爽快的解決方案。
果然是天生帝王。
可是就算如此又如何呢?財富、權力、聲望、地位,都不過浮在表面。
最根本的結,埋在心底,無人知曉。
他無聲地笑了。
“的确,我害怕失去現在的生活。”他一字一句道,“但就算失去現在的生活,我也不會讓那樣東西離開我的掌控。”
“臣會找一個地方把它妥善保管起來。若有人問,陛下盡可答不知,因為陛下您确實不會知道。臣自己的私事,會自己處理。”他正視着羽夕微微詫異的眼眸,“臣,告退。”
他轉身離開。潋滟紫袍随風揚起,愈發絕望的妖豔。
羽夕并未阻止。
他望着那人離去的傲然背影,目光,一點沉郁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
☆、女王登基
瑤國朝廷的一幫老臣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他們的新瑤王給盼回來了。
直到蘭渃回來,她通過鬼摩崖的消息才被公之于衆。于是前番歷經的一波三折滄海桑田被統統就此揭過。
消息一出,白杳那裏的門檻就時刻面臨被前來催促的大臣們拆掉的危險。
不過白杳不在意呀。反正門檻被拆了又不用她來裝。
她笑眯眯地回複諸位大臣:“一定會盡快讓新王登基的啦。”
所以蘭渃剛到瑤國一口氣還沒喘,就被一幫人拖上了攝政還政和新王登基大典。
攝政還政典禮,不過是白杳将玉玺什麽的交還蘭渃就罷了,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接下來,是登基大典。
首先要做祭禮,宣告一下自己即位。
做祭禮的時候蘭渃仰頭望了望,嗯,天好藍。
祭禮之後的一個特色項目是瑤王要展示一下誅魂之能。
這麽一來,文武百官算是親眼見證了,瑤王的身份便是确鑿,再無争議。
不就是秀一下嘛,好啊,反正又不是沒用過。
手中霹靂過,下面群臣整整齊齊跪倒一片,這場面,誰看了都覺得爽。
呵呵,朕厲害不厲害?你們聽話不聽話?要是你們做壞事,小心朕代表月亮消滅你!
說實在的,登基大典中最累的人要數扯着嗓子喊的通贊,最輕松的人要數主角皇帝。皇帝大概只需保持嚴肅。
有人說皇帝登基大典簡直就是文武百官排一出節目給皇帝看,此言非虛。
要朕保持嚴肅?好呀,觀衆好歹要尊重演員吧。
嗯,丞相百官對着椅子跑奏再喊朕登基,有意思。
啥?要朕坐上去啊?謝謝愛卿們體貼朕站着腳疼。
嗯,坐下來接着看底下紅的紫的花花綠綠的變換隊形拜來拜去配點音樂再喊一喊萬歲,然後自己大大方方着人收下玉玺,嗯,這節目質量不錯,還有觀衆福利。
而後蘭渃去太廟博物館瞻仰了一下先王再祭拜了一回,最後換一套衮冕出現在禦座上再欣賞一個三拜九叩的節目,嗯,禮畢,咱就正式當瑤王了。
當皇帝果然是不一樣啊,同樣是儀式,那個感覺和長公主冊封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啊!
好不容易這一場節目看完了,想來愛卿們都挺疲憊的腦袋也磕得挺疼的,都回去休息吧休息吧!咱該開宴席開宴席,中央政府放假一天!
新王登基既已,大婚之事又提上了議程。
提起這事,有點勢力的官員都要縮縮脖子。
呵呵,女王與琅琊王的事兒瑤國之外都人盡皆知了,他們還管毛啊。
再說,他們也沒那個膽子管啊。琅琊山那群狼可盯着呢。
不光大婚的事他們不敢管,女王的後宮他們也不敢管。
要是他們真提出個後宮人選來,估計哪天琅琊王眉梢一挑,那些個選出來的佳公子一夜之間都得毀容。
這不是說着玩兒的啊!這些佳公子不是自己兒子就是自己兄弟侄兒啊!哪個有點感情的人忍心看着他們被毀容啊!
有大臣不由得感嘆,說來都是淚啊!自從琅琊山那群狼精能幻化人形之後,這瑤國的世道就變了!
有些權臣呢,早就看人不人鬼不鬼楚家寵着攝政慣着走路都橫着的琅琊王不順眼了,現在親王之位他又十拿九穩,現在更看他不順眼了。
再說新任的瑤王回瑤國都半年了,為啥現在才登基?別以為他們這些大臣都是傻子。雖然內情他們不知,但既然王室也不公布,可見不是什麽正經事。
于是有人就連帶着看蘭渃也不爽了。
話說回來,人家好歹是新王,貨真價實老天爺選的,也沒做錯什麽,再不爽也得憋着。
不過蘭渃也不是傻子——啧啧,你丞相就對朕有意見不是?瞧瞧那眼神兒。
這些關乎朝廷大局的事暫且放在一邊,卻說蘭渃剛回到瑤國就另聽說一件喜事。
流雲有喜了。四個月。
琅蒼流雲倒真是悠哉的一對兒,日子過得風平浪靜,啥時候生孩子都沒關系,因此這件事上面也就順其自然。
流雲非常興奮地親自把這件事告訴蘭渃,說幸福來得太突然感覺不真實。
蘭渃聽她叽裏呱啦講完,淡淡地說了一句:“琅蒼是一匹白狼。”
流雲立即愣在了原地。
“你說什麽?!怎麽會!”
于是蘭渃将狼群與獸魂對戰始末以及後來冥昭告訴她的前因後果全部講了一遍。
流雲承認這個事實以後:“天哪我肚子裏的是人呢是狼呢?還是半人半狼……”
流雲抱着腦袋走開了。
蘭渃突然覺得自己這麽做有點不厚道。人家是孕婦,哪裏吓得。
好在流雲那丫頭,這麽吓一吓也不會怎樣。
實在不行不還有琅蒼呢麽,再說這件事他早該坦白了……
這麽一個小插曲并沒有影響流雲即将當娘的好心情;蘭渃登基以後的幾天心情卻好不到哪裏去。
蘭渃覺得在瑤國當皇帝比在南清北寒當皇帝要舒服一些,至少不用每天那麽早爬起來早朝。
瑤國處在這麽一個幾乎與世隔絕而美麗富饒的地方,瑤國人骨子裏自然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自信。他們幾乎什麽都不缺。
這份自信使一些原始民風得以留存,對神靈的崇拜也包含其中。
瑤王就是他們心中最高的神,是最聖潔的五葉玉蘭之一代代化身,是上天的旨意。
這種崇拜,無關強權,完全來自悠遠的過去,終于成為一種自然。
而種種儀式,不過是對神的頂禮膜拜。
儀式既然有了神的色彩,自然在漫長的歲月裏不斷被充實,因而瑤國的禮儀實際上比南清北寒的都要更完備,也更繁瑣。
瑤國與南清時斷時續地往來了這麽多年,瑤國的儀式當然也有借鑒外地之處,然而大概沒有瑤國人會承認。
瑤國人敬神,因此看重儀式;儀式之外的諸多規矩倒并不怎麽看重。
回過頭來說早朝,一大清早天還沒亮,皇帝也懶得起床,大臣也懶得起床,于是上下一拍即合:啥時候不能商量事情非得天還沒亮的時候商量?咱瑤國為啥要學外頭那群傻瓜?
不過瑤國還是有早會,只是時間一般在卯時(早上9時)太陽高高升起以後。
就單憑這一項好處,瑤王就足以成為天下帝王夢寐以求之位。蘭渃撿着了這麽個便宜,為什麽心情還是不好呢?
這事要從登基大典那日說起。
那日大典結束之後瑤宮照例開了個盛大的宴會,蘭渃一時高興,吃得就有點撐,直到當天晚飯時候仍沒有饑餓感。兼之中午菜肴味道偏重,又這麽大夏天的,到了晚上蘭渃就只想吃點清淡的湯湯水水。
這日整個朝廷休息,蘭渃一面抓緊時間翻閱過去的折子之類,一面頭也不擡向一旁吩咐道:“給朕做一碗粥來。”
一旁侍候的小宮女顯然是不甚靈光的,小心翼翼地居然回答道:“回皇上,晚膳可不能一碗粥對付了,陛下聖體要緊……”
蘭渃清了清嗓子,耐着性子說道:“朕中午吃多了現在不太吃得下東西,并不是朕不愛惜身體。快去叫禦膳房做碗粥來。”
“可是粥不能當主食……”
“快去!”
“是,奴婢這就去!”
待小宮女飛快地跑了,蘭渃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眼睛。
不是自己親自選的,使喚着不習慣啊……
小半個時辰之後,小宮女端着一碗粥回來了。
蘭渃看了那粥一眼,差點昏過去。
這麽大一碗!
為什麽她一點米湯都沒看到!
還有碗裏面花花綠綠的都是什麽啊!
那小宮女卻自顧自地介紹道:“皇上,這八寶粥是改良後的品種,只有禦膳房做得出,別的地方都找不到呢。說是八寶,其實這裏面食材的種類絕不止八種。您看這紅棗養血,核桃補腦,綠豆清火……”
蘭渃再也聽不下去了:“行行,朕知道了。既然它這麽好,這碗粥朕就賜給你當晚膳了。你再去給朕端碗米湯來,白米湯,小碗的,其他什麽都不要。”
卻不料那頑固的小宮女依然不罷休:“皇上晚膳只喝點米湯怎麽行……”
“朕會注意朕的身體。”蘭渃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靜,“你快去吧。”
“可是皇上……”
這次蘭渃的臉黑透了,一點渣都不剩。
她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夕陽從窗戶照進,将她淡淡的影子拖長。
“朕的旨意,你聽不聽?”
好吧,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蠢的傻子也知道再不執行簡直就是等着被喀嚓。
白米湯蘭渃最終算是吃到了。
呵呵,果然如她所料,瑤宮人理解的白米湯就是白米稀飯。
一碗白米稀飯就折騰了這麽久,也是醉了啊。
蘭渃覺得自己完全無法忍受這種生活!于是她一道手谕下達:即刻起,梅魂衛全數入住瑤宮,從此随侍左右!
好不容易忙活完了,蘭渃扔了折子,向後靠上椅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一個帶笑的聲音恰是時候不緊不慢地在她身後響起:“渃兒,忙完啦?”
當真是一火未平一火又起。
她累得跟狗一樣,這家夥從中午宴席結束之後就不見了蹤影,看這情況,準是在外面瘋玩了一下午。
憑毛啊!不公平啊!
蘭渃眼睛一閉,用不予理睬表達自己的郁悶。
冥昭眉梢微挑,本就心情輕快的瑰顏上漾開秋水映霞般的笑,任誰看了,都不願移開眼睛:“怎麽,我來找你你不高興?”
蘭渃在心裏啧了一聲。進來也不用人通報,見了面直呼你我,您琅琊王老人家還真是橫着走啊。
心裏的各種吐槽剛剛收起,耳廓上溫熱的吐氣讓她渾身一僵,而他的聲音已近在耳畔:“知道我下午做什麽去了麽?”
“我又沒着人跟蹤你,怎麽會知道。”
冥昭頗得意地微微一笑:“有一千琅琊衛入瑤京了。”
蘭渃的雙眸頓時睜開:“這個要得。”
白杳那個沒良心的女人即日便啓程去了西南境過她的逍遙日子了,雖然冥昭在瑤京還剩下楚家這股強力支持,畢竟還是單薄了些。早早調琅琊衛來安插,卻是可以彌補,況且琅琊衛是自己人。
這瑤國朝廷目前看起來風平浪靜,呵,說不定哪天就要出亂子,還是未雨綢缪得好。
冥昭放大了音量,笑道:“我來可不是專門跟你講這個事的。”
“有事快說。”朕可沒那個耐心聽你賣關子。
那醉人的聲音忽又變成了呢喃:“我們什麽時候大婚?”
話語如潔白的羽毛搔在心頭,分明純淨又偏讓人覺出靡靡的氣息,不知怎的就讓人臉頰有些泛紅。
如今戰事也停了,登基大典也辦了,接下來沒什麽大事了,大灰狼的美夢也得實現了。
蘭渃輕咳了兩聲,說道:“姑姑說冬天比較好。”
後面聲音頓了頓,再出口時卻是十足的幽怨宛轉:“微臣已經等了陛下兩年半了,如今唯願早日得以永伴君側……”
蘭渃感覺自己雞皮疙瘩瞬間掉了一地。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斷袖情深哪!
一地的雞皮疙瘩還來不及掃,背後軟綿綿的聲音卻源源不斷地灌進耳朵:“微臣跟随陛下這麽長時間,上刀山下火海,天南海北一路輾轉,夙興夜寐一片丹心,如今終盼得陛下登了九五,微臣,微臣唯願陛下給微臣一個名分,好讓微臣陪在陛下身邊……”
話語伴着柔柔的氣息吹在她白玉一般的耳廓上,一點微紅,那人兒卻靜靜聽着,沒有動靜。
“若是微臣沒個正當的名兒,究竟怎麽耐得那人心險惡?要是哪日被奸賊坑害,微臣可就……”
他漸漸直起身子,長睫一垂,便見椅子上的人兒雙眸已是半阖,顯然是朦朦胧胧的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幽深的笑意,側身讓開椅背,雙手一伸就将椅子上的人兒打橫抱了起來。
這下蘭渃可是睜大了眼。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冥昭騰出手指一動,勁風卷過,哐一聲窗戶關上了,室內的銀燭亦全部熄滅。
果然內力高深。
蘭渃卻沒心思琢磨他的內力。
“你羞不羞啊。”
冥昭頓住腳步,月光透過紗窗照見懷中人兒臉頰紅潤。
“以前同床共枕也就罷了,沒人知道,如今這可是在瑤宮裏……”
冥昭聽罷,不禁低笑:“便是瑤宮又如何?我偏要高調些,讓人家都知道。”
蘭渃紅着臉咬唇。
這家夥得手了,一概低聲下氣男不男女不女的僞裝便都丢了。
冥昭将她放在床上,雙手撐下來環着她,眸光比星光更亮。
蘭渃還算淡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側了個身閉上眼睛:“我困了。”
冥昭不依,又将唇湊到她耳畔:“渃兒還沒說同不同意呢。”
她聲音在喉嚨裏打着轉,叫人聽不清:“同意什麽?”
“早點大婚啊。”
“嗯……”回答呢喃細碎,仿佛只是一串愛嬌的咕哝。
他側耳仔細聽着,人影在床上漫開,輕柔地籠罩一片。
許久,他終于彎唇笑了。
他聽見了,她說,好。
在她柔嫩的臉頰上輕輕一啄:“小懶貓,你洗漱了沒有?”
“嗯……”
“乖,我洗漱了就來。”
待那人影從床前消失,蘭渃臉上現出一個明豔的笑。
他,的确等得太久了。
——
大瑤歷七月初一,新王繼位。
蘭渃當上瑤王的第一天就在忙忙碌碌中度過了。
第二天第三天亦然。
這三天裏蘭渃完成了适應帝王生活的過程。
其實,與其說是她适應帝王生活,還不如說是帝王生活适應她。
飯菜太豐盛?你們知不知道富貴病這種東西?撤了!
衣服太華麗?你們知不知道朕不喜歡那些花花綠綠的?撤了!
諸如此類的事情不過是皇帝個人私事,并沒有太大影響,所以大家還是相安無事。
當然,這種事情在民間傳開了,還是免不了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據說丞相大人知道這些事以後,古怪地皺了皺眉頭。
也不怪他,這位新任的瑤王的确是與衆不同。
于是嗅覺比較敏感的人說,瑤國怕是要起變化了。
然而現在誰知道呢。故事的那位主角現在還在成堆的舊文件裏奮鬥。
第四天,暮翩法師上瑤宮來了。
他來到瑤宮的時候,蘭渃仍然埋在那成堆的舊文件裏。
“喲,渃兒好生勤奮哪。”
蘭渃從飄揚的灰塵中擡頭看了暮翩法師一眼,嘴角一撇,又低下頭去:“你也就這麽進來了?”
他們一個個都這麽大大咧咧地見她,把她作為一國之主看過嗎?!
暮翩法師卻徑自在一旁坐下了,一邊摸着下巴道:“唔,小丫頭都當皇帝了。但我還是你老師啊。你說我該不該讨個帝師來當當?”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了相思
作者有話要說: 恢複更新了!放煙花慶祝!不出意外明天開始日更!每天3000!某無良是很勤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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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水的養文的親們都出來冒泡吧!Ciel鄭喵婷媽羅羅肖才女,我在這裏微笑(也許是奸笑?)地看着你們……
暮翩法師一臉淡定地面對蘭渃那雙睜大的眼眸:“這樣看着我幹嘛?”
蘭渃收了驚訝的表情,亦淡定道:“我只是在想好端端一個暮翩法師,怎麽瞬間大灰狼附體了。”
暮翩哈地笑了一聲,說道:“我就開不得玩笑?”頓了頓,又道:“那個帝師我着實是無所謂。”
蘭渃冷哼。就您老人家這散漫的性子,若真把個帝師的官兒扣在您頭上,您怕是要叫苦連天了吧!
暮翩單挑眉梢:“你哼什麽?我已經夠不錯了好不好?你那姑姑可是完全自個兒享福去了呢!”
提起白杳,蘭渃連冷哼都省了。
那個沒良心的女人,呵呵,真是灑脫啊!真是看得開啊!真是淡泊名利啊!弄得她這個新上任的皇帝差點不知所措在這裏争分奪秒補功課!
暮翩見蘭渃沉着臉又沒回應,挑了挑眉,便去看放在一邊的文件。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
他看了半晌,忽然問道:“你覺得瑤國如何?”
蘭渃一面看着手中的文件一面道:“瑤國是個好地方。”
“是啊,好地方。”暮翩擡頭,目光回到蘭渃身上,“這大好山河,你怕是也難空對那一腔熱血。”
蘭渃轉頭看他,淡淡地揚眉一笑。
“受命于天,謀事于人。”他一片眸光靜如水,“這大好山河亦如棋。成者,普天稱臣。敗者,身不由己。渃兒,不可掉以輕心。”
蘭渃默了一會兒,眸光忽明忽暗的。
她突然擡頭問道:“法師您要離開瑤國麽?”
暮翩的瞳眸裏劃過什麽稍縱即逝的東西:“出去轉轉。”
“什麽時候去?”
“今日。”
“這麽急?”
暮翩望着蘭渃小驚的眸,他一笑間淺淺無奈:“我現在便走了。”
她眉頭漸漸有些蹙起:“大約何時再見?”
暮翩沉吟:“不出明年。”
他又擡眸微笑了:“渃兒的大婚我怕是不能參加了。但願再見時我能從師父升級為師爺哈。”
方才還戀戀不舍的蘭渃這下子想都不想直接把他拍飛。
輕笑的聲音乘一陣清風去了,送走了那飄然若仙的男子,思緒重新将她包裹起來,讓她有些怔然。
他一定是有所目的的……
風将案上最後一份舊文件掀到了一邊。薄薄的一張泛黃的紙靜靜地斜躺着,也沒人管它。
蘭渃忽然了然地勾了嘴角。
暮翩法師啊,一回兩回,就這麽放心她?
她正徑自笑着,卻有梅魂衛傳了一沓信件進來。
如今她從一名小小的公主晉級為女王,事務當然是成倍地增加;而梅魂衛較以前少了許多人。因此梅魂衛入宮後只是負責女王飲食起居的安全并把好傳送物品的最後一道安全關。
這也是權宜之計。蘭渃想着再組建一支侍衛才好。
原有的宮女太監幾乎沒有裁減。瑤宮宮人數量不算太多,質量也還不錯,沒那個必要。
蘭渃打開最上面的那封信件,才看幾句,眉頭便是一動。
東境多日暴雨,有河流決堤了。
瑤國境內河流衆多,夏季又多暴雨,河流決堤是常有的事。
只是這次璋河決堤之處正好在璋州上游河段。璋州,正是東境第一城。
她又瞟了一眼信紙,果然見這信是從璋州發來的。
然後她忽地一愣。
信的落款是璋州府知府,南宮昱。
南宮昱……這可不是當初瑤京的那個小白臉判官?
蘭渃向來只是跟白杳打了招呼,并不知道白杳給南宮昱安排了什麽官職。如今知道了,心中不禁歡喜。一來自己放養的苗子并未夭折,二來可看出東境的風氣至少比瑤京好。
這登基來遇到的頭一個機會,可要把握好了。
怎麽一舉兩得呢?
蘭渃凝神,接着把那封信讀下去。
原來南宮昱是寫信來要中央政府救災資金的。
要錢而不是要米,有意思。
她半眯着眼睛思忖了一會兒,忽然狡黠一笑,落筆。
調撥十萬兩白銀,即刻發往璋州府。
如此一來,依南宮昱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