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
句,就完全愣住了,已經徹底忘記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麽了,呆呆地看着陸名章。
“我喜歡你!”陸名章又重複了一遍,口氣比剛才更加堅定更加确定。
西月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措手不及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然後,他在西月那望着他錯愕完全不知所措的眼神裏,直接以唇覆上那櫻唇。
這回……西月腦子裏徹底一片空白了。
直到她喘不過氣來,陸名章才放開了她。
“之前,我不是故意想對你兇,可你要明白,你我身份懸殊。可是,我見不得你流淚見不得你難過失落……”
昨天下午,陸名章把楊西月給冷落了一遍,自己騎馬就一路狂奔出了城。
天知道,他那樣對她,他心裏也不好受。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竟然對她有了不該有的感情,可是,楊西月無論是舉止還是談吐或者衣着,樣樣在說明她是來自于大戶人家,聽她那一板一眼的官腔,甚至還可能是官家人,可是,他是什麽人?
他陸名章只是一介草民一個普普通通的江湖人,和出生大戶的她門不當戶不對,就算她可以她家裏人也不會答應。知道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所以,即便知道西月對自己有意,陸名章也狠心拒絕她。
拒絕她,傷害她,卻比傷了他自己還要疼。
昨天那番話在趕她離開,對她說了那樣的話,昨夜陸名章一夜未睡,心有不忍卻還是雇了車,可是,聽到道士叫門她久不回應,再看到她哭得雙眼都腫了,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他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事情。這樣的感覺和沖動來得太快也來得太強烈,讓他不能自已。
“你……為什麽……”西月不知道該說什麽。
陸名章看着她,看着那雙帶着迷茫不解的水靈明眸,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怕你不見了。我怕,會再也見不到你。”
“你……我……”這來得也太快了吧?昨天晚上她還為了這件事難過了那麽久,難不成是老天爺聽見了她的祈求?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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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月姑娘,西月,你還聽不懂我的意思麽?”看西月一直呆呆的,陸名章心急地追問道。
西月張口想說什麽,然後又吞了回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陸名章的神情再真切不過,西月就想起了姐姐說過的話,欣然抱住了他,“我懂了。”
這麽清楚的表達,如果陸名章再不明白的話,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陸名章再度覆上西月的唇,密密地封住,與她厮磨,溫存、憐惜,交纏、摩挲……
然後……沒然後了。
外面的三個人伸長了耳朵,現在直接趴在門上偷看了。看到非禮勿視的畫面之後,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撤了。
他們站着門口,看着停在店門口的馬車,全都雙手環胸。
“這輛什麽馬車,要不然就退了吧?”戒空和尚說道。
“反正暫時應該也不會用到了。”道士玄清也附和。
廚子管菜刀摸摸下巴,一副智者思考的節奏,說道:“那就退了吧,有西月姑娘在,陸扒皮會顧不到我們,好日子……就要來了!”
他突然歡呼,道士跟和尚也相對一眼,然後,就都瘋了!
天色蒙蒙亮。
西街客棧的大門輕輕被人打開,輕靈俊秀的姑娘低着螓首認真地擦桌抹椅,好不勤奮地工作着,準備迎接新的一日的到來。
擦着、擦着,她突然擡起漆黑水靈美眸,疑惑地往二樓瞄了瞄。
奇怪!今天似乎有些慢,那每日清早的咆哮聲怎麽還沒……
“姓陸的,我警告你別欺人太甚……”驀地,還帶着渾沌睡意的怒吼乍然響起,緊接着是一陣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聲,可見二樓某間房裏又有人開打了。
☆、【七十一】歡脫一群人
【七十一】歡脫一群人
來了!她不自覺地抿唇微笑,見怪不怪地繼續自己手中的工作。才來這客棧住了不到半個月,早就習慣這客棧裏幾個大男人的一天都是這樣開始的。從來沒有平靜過——如果他們幾個人有一天不打打鬧鬧你一拳我一腳,大概都會覺得人生無望吧。
“你這個管菜刀的,太陽都要照屁股了,你不趕緊整理好去市集進貨,買妥今日供應的食材,竟然還在這兒賴床,你還想……”好聽的男音冷冷地道。
随着話落尾音,又是“砰”地一聲,大概是有人被一腳踹出房門了。
“去你娘親的!本人姓管名菜刀犯着你了嗎?喊一聲管大廚會髒了你的嘴啊?”被踢到門外的管廚子滿臉惱怒。
他生平最恨別人連名帶姓地叫他,識相的都會稱他一聲“管廚子”或“管大廚”,偏偏姓陸的就是少數不識相之人的其中一個。屢教不改!
“當廚子的不就是專管菜刀?我這麽喊你也沒錯啊。”陸名章不疾不徐、慢慢地踱到樓梯口,淡淡地嘲諷提醒,“将另外那兩個和尚、道士也給我叫醒,你不覺得他們兩人賴得比你更過分?”
對哦!沒道理他被踹醒,這兩個不要臉的家夥還能舒服地呼呼大睡!管菜刀猛然大悟,一句話就讓他打消開架沖動,腳跟一旋,橫沖直撞往另外兩間房殺去。
又是一陣哐啷巨響,兩道鬼哭神嚎一前一後響徹屋內……
“搞什麽鬼!你這把刀今天吃錯藥啦……”
“可惡!大清早的,你想磨刀,後院有塊磨刀石,你淨可去使勁用力磨,做啥找我開刀……”
兩道人影又叫又跳地逃出來,嘴上不住嚷嚷着。霎時間,火氣甚大的三人你來我往地拳打腳踢、一攻一守間,精妙招式盡出,足可看出三人皆暗藏一身高深的武功。
“大菜刀你有本事別還手啊……”和尚脾氣有點急。
“廢話,傻子才不還手呢,站着等你來打我呀?打殘了你養麽?”菜刀很淡定有沒有?
“我把你打得你娘都認不出來!”道士這是有起床氣?
懶得理會三人的晨間“運動”,陸名章緩步下樓,看見專心擰水擦拭的西月姑娘……就是一記皺眉,“你怎麽又起這麽早了?不是說了這些事情不用你幹的麽?你哪裏是幹這些事情的人?”
“陸掌櫃,你早。”西月擡起小巧臉蛋,淺淺微笑回應後,又低下頭繼續手邊的事情,一點都不介意陸名章的反應。
不對,她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向陸名章抗議。因為陸名章一直覺得她雙手不沾陽春水,她為了把那個距離拉近再拉近,決定學會什麽事情都自己學着做。于是……
對于她此番舉止,陸名章抗議的最直接方式就是,直接上手去搶她手裏的抹布,“西月,這些事不用你做,那是戒空與玄清的工作,你可別搶了他們的飯碗。”
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抹布,陸名章擡頭就将之往二樓打得不可開交的三人擲去。
“啪”地一聲,髒兮兮抹布正好砸中戒空和尚的大光頭,三個打群架的人也因此各自跳開,中斷“運動”。
“誰?誰暗器傷人?”戒空年輕俊朗的臉龐滿是憤怒,氣沖沖地抓下頭頂上的髒布質問。
瞧他光頭、臉頰被一條條烏黑水痕流過的狼狽樣,楊西月拼命忍住笑。
倒是陸名章,他就沒這般客氣了,“還玩?別以為虛晃幾招花拳繡腿就想混過該做的工作!”揚聲斥責,半點不留情面。
耶?被發現啦!這陸名章怎麽精得像鬼,連這點心思也被拆穿?
三人無奈互視,默契十足地一同飛身躍起、跳下一樓,足下勾來長板凳,圍着方桌翹着腳,坐沒坐相,一副懶洋洋模樣,這是坐等被伺候的節奏。
陸名章才不管三人的萎靡神态,搶來水桶塞到身着道服、留着兩撇黑黑小胡子的玄清道士手中,“幹活去,別以為我不知道前兩天都是西月幫你們擦桌抹椅的。一天不修理你們皮癢了是麽?”
“沒……沒關系,是我自己無聊想找些活兒做的,陸大哥,你別怪他們二人……”以為自己多事害兩人被罵,西月難掩緊張。
“聽見了沒?”玄清得意地摸着唇上兩撇翹胡,狂得二五八萬。這是我和戒空做人成功,人家西月姑娘才願意幫我們……”
“西月自己喜歡,幫你們洗衣縫補打理一些小瑣事就算了,她可不是來店裏幹粗活的。”陸名章冷嗤,“還是,我要從你的工錢裏扣出一部分給西月作為盤纏啊?”
說到盤纏,西月又在這裏住了幾天了。那個找人的事情……倒是有點忘在腦後了,不過這都不重要,她只要記得回家就成。
管菜刀嘿嘿邪笑,打着歪主意問:“西月姑娘啊,你閑着無聊幹脆幫天下第一大廚——我,上街去采購食材,你說如何?”擺明要把自己負責的活兒推給別人。
西月還沒回話呢,陸名章已快手如電,刮他後腦勺重重一記,“你想得倒是挺美,給我老老實實地自己去選購!”
被打得往前一栽,狠狠撞到桌子,管菜刀翻臉了,“姓陸的!你不知道打腦袋會變笨嗎?”
“你夠笨了,不差我這一掌。”陸名章毫不留情。
“你……豈有此理!我和你拼了!”桌子一掀,管廚子沖上去就要揍人。
“閃啊!”戒空、玄清見機得快,早拉着還傻愣傻愣的西月躲到一旁準備觀戰,嘴裏不住呼喝。“快啊!上啊!你這把菜刀還管不管用就看今天這一役了。”這标準是隔岸觀虎鬥的嘴臉啊。
只見管菜刀直接揮着菜刀上,陸名章懶得與他開架,閃過他的飛撲攻擊,身子微旋,退至安全之地,神情好不邪惡的涼涼道,“我想你大概是想欠我還不夠多,竟敢摔壞店裏的東西?”
詭異的眼光瞟向原本安放在桌上、如今摔成滿地碎片的陶壺瓷杯。
聞言,管菜刀硬生生地止住攻勢,害怕顫抖地随他視線瞧去……“不——”掩面慘叫,其聲哀絕,恍若死了爹娘般凄厲,堪稱驚天動地。
玄清、戒空二人哈哈大笑,樂得手牽手,圍着他跳舞,嘴裏不住直喊:“一萬兩、一萬兩……”
這、這些人是怎麽了?不過是摔壞了一組茶壺杯子,有必要這麽誇張嗎?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西月滿心疑窦,悄悄地移到陸名章身邊,“呃……陸大哥,什麽一萬兩?”
“沒什麽!只不過他得賠我一萬兩黃金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口氣,陸名章輕描淡寫。
啊?一萬兩?什麽杯子這般值錢?西月瞠目結舌,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錯!就一萬兩。”陸名章肯定地點點頭。
“陸大掌櫃啊——”充滿谄媚、奉承的聲音飄了過來,管菜刀一改方才橫眉豎眼的惡人樣,嘻皮笑臉地讨好,就差抱大腿了,“看在我為你作牛作馬、燒菜煮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分上,咱們打個對折,五千兩你說怎樣?”
“九千兩。”大發慈悲,網開一面。
“六千兩?”試圖讨價還價的。
“八千兩。”一口價。
“七千兩?”再通融一點嘛。
“八千兩。”最後底限,絕不松口。
管菜刀直接哭喪着臉,“嗚……八千兩就八千兩……”好不凄絕地哀泣着,就差眼淚嘩啦啦了。
“你放心,我會記在賬上的。”陸名章好整以暇地附送一句,表示自己絕不會忘記。
☆、【七十二】傳說中的黃世仁
【七十二】傳說中的黃世仁
“恭喜!恭喜!”戒空、玄清拍着管菜刀的肩膀,笑得前仰後合。
這幸災樂禍的家夥!“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恨恨瞪了兩人一眼,管菜刀奉送他們一人一腳,匆匆飙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大吼,“老子上市集采購食材去。”
“幹活了。”陸名章催促着衆人。
被他們這一鬧,又耗去不少時間了。
“唉!”玄清苦着臉嘆氣,“歇業一天不成?”可憐啊!他們已經被壓榨很久,好一陣子沒得休息了。
“行!”答應得幹脆,陸名章笑道,“一日短缺的營收記在你賬上,如何?”
“嘿嘿……我看還是算了……”驚恐地直搖手,玄清拉着笑倒在地的戒空匆忙逃離找事做,就怕自己會成為繼管菜刀之後的第二個犧牲者。
就不信治不了他們。陸名章心中暗笑,眼見大家乖乖地各回崗位做事,他轉身正想走人,卻瞄到西月滿臉的問號。
“怎麽了,西月?”
“沒事,我就是好奇,為什麽一套壺跟杯子就要一萬兩黃金?那是玉做的?也不至于這麽值錢吧?”西月很直白的把疑問說出來。
陸名章笑了笑,并沒有回答,卻是說道:“西月,今天咱不在店裏了,吃過早飯我帶你在城裏好好逛逛走走看看,明天我便給你雇一輛車……”
雇車?西月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住,“你這是……要趕我走麽?”
“不是,你想到哪裏去了?”陸名章連忙解釋道,“明天雇輛車,我陪你一起去找人。”
“掌櫃的,你要出遠門啊,那是不是要歇業了?”旁邊擦桌子的玄清“一不小心”聽見這麽重量級的消息,就“飄”了過來。
陸名章瞥了他,說道:“想的美。”然後轉過對西月說道,“你放心,我出去這生意也不會耽誤的,讓他們三個全權打理就是了”
周扒皮,黃世仁……剝削啊!
“讓他們三個人來忙一個客棧,會不會太累了?”西月還是比較擔心他們的。
陸名章就大方地說道:“反正這又不是第一回了。回頭回來我查查賬目便好了。他們三個完全可以勝任,你就放心吧。”
戒空和玄清欲哭無淚啊。我們要告官,不公平待遇,這是虐待勞工,我們要上衙門去告他去!嗚嗚……
楊西月還是忍不住看了看明明正傷心、卻還要假裝忙碌的兩個人,心裏深深的同情了一把。
陸名章是個做事有效率的人,果然帶着楊西月在城裏好好玩了一天,然後,晚上好好休息,第二天一大早,馬車就在門口等着了。
“西月姑娘,路上小心啊。掌櫃的,你路上可不能趁機欺負我們西月姑娘,更不可以趁着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時候就趁機吃豆腐……掌櫃的,要不然還是歇業吧?”管廚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不知道是為了西月還是為了自己可憐的未來。
陸名章說道:“你還是擔心好自己吧,如果你不介意一萬兩的話,歇業一段時間也是可以的。”
管廚子:“……”當他沒說。
玄清道士跟戒空和尚算是從廚子管菜刀這裏學聰明了。
“那個,西月姑娘,你走了就不要太想我們了,有空回來看看啊。”聽聽,這話多有深意,不愧是專研佛學的。
“西月姑娘,自己小心一點,記住啊,防火防盜防掌櫃。”道士的話更有哲理性啊。
西月早就習慣他們的方式,笑着說道:“放心吧,等找到人了,就算回家我有機會也會來看你們的。還有我姐姐,她也是個活潑之人,如果可以我還會帶她來的,我姐姐最喜歡交朋友了,說不定你們還會成為好朋友。”
“好啊好啊!”三個人異口同聲。
陸名章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了一遍,說道:“好好照看着店,若是給我發現你們偷懶,回來有你們知道的。”
“知道了知道了。”三個人默契十足。
在吵吵鬧鬧裏,西月上車出發了。這次,但願會更順利一點。
馬車一路出了城,西月還是覺得不是很安心,“陸大哥,我們要從哪裏找起啊?都過了一個月了,會不會找不到人了?”
于是,駕車的陸名章安慰道:“不會的,只要這個人還活着,就一定能找到的。昨天我不是将你的畫像拿去叫人臨摹了一些麽?我會找江湖上的朋友幫忙打聽,你想找的人,一定可以找到。”
“真的麽?”
“當然。”陸名章說的輕松。不過,他沒說的是,請江湖上的朋友打聽,無疑就是暴露了自己的所在。
西月自然不會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
“那就好,姐姐不能離開家,可是她那麽喜歡方公子,我一定要幫姐姐找到人。并把人帶回去……”想到姐姐,西月笑的甚是開心。
他們沿途尋找,遇鄉村城鎮必定停下來,陸名章也必定會去聯絡他的江湖朋友,送畫像幫忙尋訪。
可是,半個多月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西月都快灰心喪氣了,“陸大哥,這麽久還沒找到人,怎麽辦啊?”
“別喪氣,找人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不可預計的,何況你僅憑一張畫像如同大海撈針,端起沒有結果也是常事。可是你要相信老天爺,他會看到你的心意看到你的用心良苦,你一定會達成心願的。”陸名章擁着她,安慰着。
西月嘆口氣,“有你陪着我,我就不那麽擔心了。”
陸名章拿起邊上的幹糧和水袋,“先吃點東西墊墊,待會兒就能趕到鎮上了。我們再休息休息就出發。”
“好。”
休息過後重新出發,正午的時候剛好進了城鎮。這是個小鎮,鎮上有那麽兩三家客棧,有過路的人,都在此歇腳打尖。
陸名章停妥了馬車,扶了西月下車,店小二見有客人上門,連忙出來相迎,“兩位客倌,打尖還是住店?”
“打尖,準備些飯菜,要好一點的,拿你們點的招牌菜,還有水和幹糧也準備一些,我們吃完要立即趕路的。”陸名章利落地交待完畢,便扶着楊西月坐下,“咱們坐着先休息一會兒。飯菜待會兒就來了。”
“嗯。”西月柔聲應道,随着坐下來。
店小二沏了壺茶上來,“兩位客倌,你們稍作,飯菜很快就好。”送完茶水,店小二就撤走了。
可是,客店裏意外的安靜。
平常的客店,人來人往,喧鬧不已,有時候還會像是菜市場,有人拍桌子有人吹胡子瞪眼。因為會在外行走的不是商人,就是些行腳夫,這些人聚集在一起,都是天南地北地侃,開着大嗓門說話都像打雷。
可是,此時此刻此地,卻安靜的過了頭,客店裏的客人,好像沒有人在說什麽,時不時地朝他們這邊看過來,又迅速地別開頭去,他們大多都随身攜帶着東西,神情謹慎而小心,像是在提防着什麽、準備着什麽。
陸名章将周遭打量了一圈,看着他們的眼神便多了一份戒備,卻若無其事地給西月倒了杯茶,“來,喝點熱茶,別太緊張了,人總是會找到的。”
西月就算再遲鈍,也能感覺到哪裏不對勁了,卻沒說什麽,疑慮在心裏表面乖巧地接過茶水,以袖掩着,喝了一口,“陸大哥,你說,方公子會不會就這麽人間蒸發了?我找了他這麽久,一點消息都沒有。姐姐在家裏,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放心,有我在。”
“好。”
☆、【七十三】仇家找上門
【七十三】仇家找上門
不過,陸名章沒說的是,請江湖上的朋友打聽,無疑就是暴露了自己的所在。
西月自然不會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
“那就好,姐姐不能離開家,可是她那麽喜歡姐夫、那麽想念姐夫,我一定要幫姐姐找到人。并把人帶回去……”想到姐姐,楊西月笑的甚是開心。
他們沿途尋找,遇鄉村城鎮必定停下來,陸名章也必定會去聯絡他的江湖朋友,送畫像幫忙尋訪。
可是,半個多月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楊西月都快灰心喪氣了,“陸大哥,這麽久還沒找到人,怎麽辦啊?”
“別喪氣,找人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不可預計的,何況你僅憑一張畫像如同大海撈針,端起沒有結果也是常事。可是你要相信老天爺,他會看到你的心意看到你的用心良苦,你一定會達成心願的。”陸名章擁着她,安慰着。
西月嘆口氣,“有你陪着我,我就不那麽擔心了。”
陸名章拿起邊上的幹糧和水袋,“先吃點東西墊墊,待會兒就能趕到鎮上了。我們再休息休息就出發。”
“好。”
休息過後重新出發,正午的時候剛好進了城鎮。這是個小鎮,鎮上有那麽兩三家客棧,有過路的人,都在此歇腳打尖。
陸名章停妥了馬車,扶了西月下車,店小二見有客人上門,連忙出來相迎,“兩位客倌,打尖還是住店?”
“打尖,準備些飯菜,要好一點的,拿你們點的招牌菜,還有水和幹糧也準備一些,我們吃完要立即趕路的。”陸名章利落地交待完畢,便扶着楊西月坐下,“咱們坐着先休息一會兒。飯菜待會兒就來了。”
“嗯。”西月柔聲應道,随着坐下來。
店小二沏了壺茶上來,“兩位客倌,你們稍作,飯菜很快就好。”送完茶水,店小二就撤走了。
可是,客店裏意外的安靜。
平常的客店,人來人往,喧鬧不已,有時候還會像是菜市場,有人拍桌子有人吹胡子瞪眼。因為會在外行走的不是商人,就是些行腳夫,這些人聚集在一起,都是天南地北地侃,開着大嗓門說話都像打雷。
可是,此時此刻此地,卻安靜的過了頭,客店裏的客人,好像沒有人在說什麽,時不時地朝他們這邊看過來,又迅速地別開頭去,他們大多都随身攜帶着東西,神情謹慎而小心,像是在提防着什麽、準備着什麽。
陸名章将周遭打量了一圈,看着他們的眼神便多了一份戒備,卻若無其事地給西月倒了杯茶,“來,喝點熱茶,別太緊張了,人總是會找到的。”
西月就算再遲鈍,也能感覺到哪裏不對勁了,卻沒說什麽,疑慮在心裏表面乖巧地接過茶水,以袖掩着,喝了一口,“陸大哥,你說,方公子會不會就這麽人間蒸發了?我找了他這麽久,一點消息都沒有。姐姐在家裏,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放心,有我在。”
“好。”
……
周圍的氣氛冷淡到一個極點,只有他們兩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其他人都很緊張地看着這邊,看了很久發現他們兩個一直在聊着,才都稍微放松,裝作各自聊天的樣子。
店家動作算是快的,店小二很快就把飯菜端上來了,“兩位客倌慢用。”
“多謝。”陸名章道了聲謝,便為西月夾菜布菜,“你多吃一點,不用擔心太多,有我在一定可以幫你找到人的。”
西月乖巧地吃着,笑的好溫柔。
他們吃的開心,客店裏其他人卻是快按捺不住了,他們在吃飯的時候,其他人都在戒備地盯着他們看,有的人去摸桌上用布裹住的東西,有的人的手探到了桌子底下。
掌櫃的又将幹糧和水送過來,陸名章掏出銀子付給掌櫃的,便要起身,那些人終于都坐不住了。
有人拍案而起,“陸名章,終于逮到你了,哪裏走!”那人一把掀了桌子,提刀就砍了過來。
客店裏的其他人見狀也紛紛亮出武器,殺将而來。
陸名章抱起西月一腳踢飛了面前的桌子,匆忙往店外轉移。
“西月,我很抱歉連累到你了。”
“沒事的,我……是我連累你了。”西月以前只聽說過江湖險惡、聽說書的說江湖人打打殺殺,可這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種場面。她是想安慰陸名章的,可是發現自己還是很害怕的,說多錯多,還是不說的好。
☆、【七十四】鮮血
十幾個人将陸名章和楊西月團團圍住,刀劍齊出,陸名章拔劍以對,一手護住西月一手持劍與之對抗。
面前刀光劍影,西月緊張得緊緊抱住陸名章,這個時候雖然她不知道是發生什麽事,幫不上忙可也不能幫倒忙拖後腿……
西月此時恨不得自己也會武功,哪怕不拖他後腿也是好的,十幾個人一起圍攻陸名章一個人,他不但要對付他們還要照顧自己……這就是傳說中的江湖仇殺麽?
外面惡鬥,客店掌櫃的和店小二早就躲起來了,西月連大氣都不敢出,最後幹脆把眼睛閉上,不敢再看。
只聽得耳邊連續的重物落地的聲音,一切塵埃落定,陸名章對着害怕至極的西月道:“沒事了。”
西月顫顫巍巍地睜開眼,以為人是被陸名章制服了,卻不曾想到……她看見的,是一地的屍體,鮮血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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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官道上一路飛馳。
駕車的陸名章是專心趕車,一言不發。
西月在馬車裏坐立不安。
那一場惡鬥,陸大哥的身手了得發揮出來可見一斑,那十幾個人最後也沒能傷他們分毫,最後……全部葬身陸大哥劍下。陸大哥是江湖人做派,快意恩仇,而她的父親卻是為官的人,她還是沒辦法接受這種快意恩仇一劍就解決了人命的做法。
可是……陸大哥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他要是不殺人,那些人就會殺了他……所以,這到底會是怎麽樣?
西月說服不了自己,也沒辦法面對那樣的場面,于是,三天,一晃三天他們都沒說話,該吃飯吃飯,該休息休息,就是不說話——是西月看着他,欲言又止,想說話自己最後又都吞了回去了。
就這麽僵持着,他們也僵持了三天,陸名章對西月的關心和照顧自然不會減少,西月不與他說話,他也不勉強——有些觀念和思想,那是拗不過去的鴻溝。他早就知道,也明白,這些事情他早有預感,卻也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天色漸晚,他們入城投宿,可能是因為來的晚,城裏的客棧大都關門上板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店。
可是……
“對不起,客倌,小店只有一個房間了。你們二位……”掌櫃的為難地打量了陸名章和楊西月,雖然是男才女貌,可是看着也不像是已經成親的小夫妻。
“那就……算了吧。”西月低喃道,“換一家就是了。”
陸名章卻道:“這已經是最後一家了,掌櫃的,一間便一間。”
“可你們二位……”
“你趕緊叫人去收拾出來,其他事就不必你操心了。”陸名章淡淡地截斷了掌櫃的話,不容置疑。
掌櫃的只好點點頭,吩咐了手底下跑堂的去收拾客房。
西月怯怯看了看陸名章,明明心裏是有疑惑的,卻不開口,因為不知道怎麽說出口。直到收拾好客房,陸名章叫店小二去準備飯菜,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陸名章才說道:“今晚你便睡在此,我會去馬車裏歇息,不會打攪你休息。”
馬車……西月心生不忍:“可是外面……你……”這種天氣,外頭蚊蟲甚多,若是在馬車裏歇息的話,豈不是會被盯的滿頭包,一夜不得安歇?
“你且歇着吧,我去看看飯菜準備的如何了。”陸名章說道,便出了門去。
西月一直心裏難安,想跟他說什麽,卻又張不開口去叫住他,只能欲言又止。
其實,這麽多天她心裏的那股結已經沒那麽重了,她漸漸地想明白了,陸大哥做法雖不同,卻是不得已而為之,那時候沒有其他辦法,何況,江湖人并不比尋常人,并不是尋常規勸等手段便能解決了……
所以,這中間到底是對是錯,她也不知道了。
嘆口氣,她坐着發呆。
夜裏。
西月本來睡得熟,可是迷迷糊糊裏卻好像聽見了什麽動靜,醒過來,卻剛剛好看見黑暗之中有人從窗口翻了進來。
“誰……”還沒喊出來,那人身形一閃已經在他身邊,捂住了她的嘴巴,“是我,別出聲。”
是……陸名章的聲音。聽見是他的聲音,西月這才松口氣,拉開他的手,“這麽晚了,你為什麽……”
“別出聲,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陸名章言簡意赅,“其他的路上我再跟你解釋。”
為什麽?西月心裏有一大堆的疑問,卻明白陸名章大半夜跑來的情況應該是很危急,刻不容緩,于是把東西一提,便被抱着從窗口跳出去了。
☆、【七十五】失散
馬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換成了馬,在牆外等着。他們騎馬奔離此地,後面卻還有大批人馬追趕。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西月回頭看,後面瘋狂追趕的人馬絕不會良善之輩。
陸名章并沒有回答,只是護着她一路飛奔向前。
可是,來者不善的人不止後面,前面早就有人等着了,火光沖天,原來是一大堆人舉着火把在前面等着。
“陸名章,我倒要看看,這回你還往哪裏跑?”這口氣這陣仗,何止是來者不善,簡直是要置人于死地。
最讓西月驚訝的是,那些人其中,有一些看着十分面熟,乍見眼熟,可是細看卻不難發現,便想起來了——幾天前,在那堆“死屍”之中,就有這些面孔。
“他們……”西月驚訝不已。
陸名章卻處變不驚地道:“那些人不肯放過我。那天那些人,也都沒有死。我想你想問的,是這些。”
他們都沒死……那這幾天她不是白白冤枉了陸大哥?
“陸名章,你還想往哪裏去?你以為你大半夜的逃走,我們就追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