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7)
沒事。”說到這兩個多月裏的事情,楊西月的精神明顯就被分散開去了,目光都有些猶疑,她卻還在極力掩飾着什麽,“我好好的,姐姐,你放心吧。”
“你長這麽大第一次一個人出門,還是出遠門,你讓我怎麽放心?幸好,你如今好端端的、完好無損地站在我的面前,要不然,我去找誰要妹妹去?”楊錦弦也聽出她刻意想避開的心思,便也沒再緊緊揪住不放。
楊西月陪着笑臉說道:“可是姐姐你看,我這不也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了麽?你看,我一根汗毛都沒少呢。”
“那可以起來了麽?”楊錦弦沒好氣地白眼她。
楊西月這才站起身來,“姐姐,我有件事情想問你。”本來還是笑着的,說時便一臉嚴肅了。
楊錦弦一下子就好像明白了她要問什麽了,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收,“你……想問什麽?”
楊西月附在她耳邊輕輕道:“這個孩子……是姐夫的麽?”
楊錦弦心裏的詫異,不用再多說了,驚訝地看着楊西月,“你……怎麽會……”
西月低低地道:“因為,我不相信你是那麽快就會喜新厭舊忘記他的人。你是我姐姐,我相信你的執着,而且……”她沒再往下說了,看着楊錦弦,也不用再說什麽了。
“西月……”楊錦弦激動地抱住她,“真好,有你真好!姐姐沒有白疼你!”
“姐姐說什麽傻話,你怎麽會白疼了我那麽多年呢?”
兩姐妹就這麽相談甚歡。可是說着說着,話題就變了——
“姐姐,我想留下來照顧你。”楊西月看着她說道。
☆、【六十三】半路昏倒帥哥撿走
【六十三】半路昏倒帥哥撿走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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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西月:“我說,我想留在宮裏,照顧你。”
楊錦弦就愣住了,“你……你怎麽可以?這宮裏不是人待的,有我一個人被困住就夠了,你為什麽要把自己也賠上?你好端端的要進宮幹什麽呀?”
楊西月:“我不是要把自己賠上,而是……我已經不知道該去哪裏了。姐姐,你受了那麽多苦,是為了你心上的那個人,一個人在宮裏也是為了爹和我們,還有你肚子裏的孩子。你這麽苦,我怎麽可以讓你一個人?你當是給我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讓我陪着你,照顧你,可以麽?”
楊錦弦:“什麽叫‘當是給你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你有家也有爹,将來我和爹也會替你找個好人家嫁了,的你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出去的這兩個多月裏,是不是有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到底有什麽事情還瞞着我們的?”
她心裏有那樣的預感,也一直就覺得這一次再看見西月,她身上有什麽地方變得不一樣了,西月的若無其事的都像是裝出來的一樣。
楊西月看着她,欲言又止。
最後,西月還是留下來了。
當天晚上,楊錦弦拉着楊西月說了整整一夜的話,楊西月從頭到尾,把自己的故事,酣暢淋漓地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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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很好的天,萬裏無雲。
一望無際的黃土荒涼,好像走不動盡頭,長長的黃土官道,像是一輩子走不完似的路,偶爾一輛馬車見過,便黃土沙塵飛揚滿天。
楊西月以袖子掩住口鼻,緊緊抓着鬥蓬一角,包裏着全身,不讓炙人的陽光侵犯到她一絲肌膚。即使自己全身幾乎被這厚重的鬥蓬悶得快斷氣,也仍堅持着。
她出來已經十天了,看了三天的黃土和零落人煙,還有荒郊野嶺,現在想想自己在南梁郡的家,簡直像海市蜃樓般讓人忘了其真實與否。
真的,黃土一望無際讓人洩氣。她無法想像,這片黃土荒涼的盡頭會有些什麽不同!而她要找的人,還不知道在哪個前方。
方公子他,到底是去哪裏了呢?
她自從出了南梁郡,就一路帶着姐姐畫的畫像在找人,可是,大家都說沒見過這個人路過,她就只好一路往前找了。
“姐姐,西月一定給你把姐夫找回去,好端端地帶到你的面前的。”楊西月暗暗發誓,攏好的鬥篷,繼續往前走。
老實說,她獨自出門之後才知道,自己這麽個不知世事的黃花閨女獨自出門,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了,外面的世界她根本一無所知,人心險惡她以前只在書上和戲文裏聽說過。
自己以前還以為跟着姐姐見了不少世面,可是出來之後才明白——這外面的世界太複雜了。她這才知道自己生嫩得可憐!縱有警覺之心又怎麽能敵得過人心險惡?化成男裝也只是文文弱弱的模樣,沒半點氣勢。
一離開南梁郡,她就差點被騙了,住的客棧敲詐勒索,還好是對街另外一家客棧的老板心地好,臨走的時候,客棧老板還對她說道:“姑娘,獨自一人出門在外要小心,多留個心眼,這外面的世界,雖然好人不少,可也不能保管不會出現幾個居心叵測的黑心肝。”
楊西月這才明白,她的男裝基本上沒有用處,老板他們一眼就看穿了的。
頭頂的烈日越來越強烈了,楊西月出了一身汗,卻不敢松開鬥篷,怕自己曬成個黑乎乎的煤球。
可是越走,腳就越難受,腳下滾燙地疼着,應該是前兩天起的水泡又大了吧,兩條腿也越來越酸了,她真的快要走不動了……
可是這個地方,就好像荒涼的不像話,偶爾就有那麽一輛車兩輛車經過,卻都與她方向相悖,連搭順風車都不行。
真的好累,走不動了!
兩腿一軟,楊西月就這麽軟軟地摔下去了。不知道是太陽太大,陽光太猛烈,還是她體質虛弱,眼前一片黑,意識還在,卻自己也爬不起來了。
意識,随着頭頂陽光越來越猛烈,也慢慢地要消散了……
“駕、駕……”遠遠的,一輛馬車從楊西月身後出現,越來越近。
馬車是普通人家的車子,可是駕車的漢子,卻是個十足十硬漢壯漢的形象,駕着車,揮動着鞭子,就像是巨塔般的坐在那裏,這種人,就算人家想來打劫的山匪,看了也會望而卻步退避三舍的。
看上去就惹不得啊。
馬車來到楊西月身邊,就停下來了。駕車的大漢跳下來,走近來看。
地上躺着的,是個人。他伸手翻動了一下,就把楊西月翻過來了。
“嗯……”西月低低呻吟着,仰面躺着,艱難地睜開眼,看見的,卻是一張在眼前放大的陌生臉,頓時吓得魂飛魄散,“你……你是誰?”
大漢知道自己吓到了人家,移開了一點,才說道:“你怎麽會昏倒在這裏的?你的家人呢?還是你就自己一個人出門?”
“我……”楊西月正要開口,卻是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直接倒在了大漢的懷裏。
“喂,姑娘你醒醒,姑娘……”大漢準準地接住她,卻是已經昏睡過去了,“搞什麽?”
不得已,他把人抱上了馬車。
這年頭,獨自出門的人不多,女扮男裝就更少了。尤其是像她這麽……水嫩的女娃子,居然會一個人出門,這也是奇跡了。
陸名章不禁好笑。
楊西月好像是睡了好長的一覺,才醒過來,左右一看,自己是在一輛馬車裏。掀開簾子往外看,外面,一塊大石頭上,一個大塊頭正獨自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擺弄什麽。
他好像意識到她在看自己,随即轉了過來。
“你醒了。”
西月想放下簾子已經慢了一步,那個人看見她了,放下手裏的東西朝她走過來。西月心裏忐忑不安,這個人會不會是壞人?會不會是什麽打家劫舍的壞蛋?他會不會是……想打劫?
還沒忐忑完畢,那人已經掀開了簾子,彎腰探頭進來了,“你睡了一個多時辰了,應該也餓了,吃點東西吧。”他說着,接下自己腰上系着的小包,掏出幹糧遞給西月。
“……”西月看着他,猶豫着不敢接。
“你怕我會在幹糧裏面下藥,對你不利?”看她這樣,陸名章就輕輕一笑,這種事情也遇多了,習以為常了,“放心吧,我要是想對你不利,你睡着的這一個多時辰裏面我可以把你賣個百十回了,不用等到現在。”
被他說中心事,楊西月臉上一陣滾燙,卻還是不好意思去接幹糧。
陸名章索性就把幹糧塞到她手裏,“吃點吧。之前我給你把過脈了,你不是中暑,也沒什麽大礙,是體力不支。我也給你喂你喝了點水,你是餓昏的,出門在外身邊也沒帶幹糧也不懂帶水袋,這是要吃虧的。”他說着,又拿起車廂角落裏的一個水袋遞給她。
楊西月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悶頭吃。他不說她也沒注意到,真的是餓了。
以前這些東西雖然她也沒瞧不起,可也沒有特意去吃過,現在餓極了來吃,發現味道還是不錯的。
“一看你就是沒出過遠門,你怎麽會獨自一人出門的?身邊也沒帶個伴。”陸名章又問道。
楊西月吃着東西頓了一下,擡起頭看了看他,又低頭繼續吃。
☆、【六十四】怦然心動了
【六十四】怦然心動了
這意思是……他問多了?陸名章好笑的想,沒說什麽。
楊西月卻突然悶聲說道:“謝謝……”
什麽?他頓了頓,以為自己聽錯了,回身一看,她的确是低着頭在吃沒錯。可是,剛剛的聲音,也的确是她的聲音無疑。
“出門多留個心眼是沒錯的。你不用吃太急,吃完還有時間趕到宿頭的。”陸名章說着,放下簾子,準備走回他的大石頭旁邊。
“等一下!”楊西月卻急急忙忙從車裏探出頭來,叫住他,“什麽還有時間趕到宿頭?”
“自然是要趕路的,難不成今天晚上你想在這野地裏過夜?小孩子家家的,從沒出過門怎麽受得了這份苦?”陸名章說道,其實也不乏同情在裏面。
一個女孩子獨自出門肯定是有理由的,他把她抱上車的時候,不小心撿到她包袱裏掉落出來的畫像,她肯定是要去找人的。這年頭癡情的孩子倒是罕見呢。
“可是,我……”她還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
陸名章便笑道:“你不用擔心,我不缺銀兩不會把你賣了換錢花的。”
“不是,我……是想說,萍水相逢,你救了我,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西月不得已把心裏的疑問說出口了。
陸名章說道:“出門在外誰沒有個難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能幫的便幫了,哪兒有那麽多理由?”何況,你一個女娃子能對我如何?當然,後面這半句,陸名章自然是不會說出口的。
于是,西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原來,世界上真的是有很多好人的,就像那個掌櫃的告訴她的一樣。
世上的好人還是很多的。
想到這裏,楊西月欣喜地笑彎了眼。
陸名章無意對上那雙笑眼,卻猛地像被什麽,擊中了心房。
兩個人收拾了一下便上路,楊西月坐在車裏雖然還有點忐忑不安,卻也比之前安心多了。有吃有喝又休息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的精神好多了,而且有馬車可以坐,真的比她自己靠兩條腿在走輕松了許多。
天色将暮,陸名章把馬車停在了一家野店前面,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也就只能住這荒郊野店了。
楊西月和陸名章一起進了客店,那店小二連忙迎過來,“兩位是要來住店的吧?裏面請。”
“對,給我們兩間上房。”楊西月開口道,一聽這口氣就是闊綽人家,好大的口氣。
店小二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的上下打量了,連忙點頭稱是,“我這就帶你們去,我們這裏上好的房子在樓……”
“不用,我們兩個要一間房就好了,普通房。”陸名章打斷那店小二的話,說道。
“不行,兩間房。”楊西月趕緊也喊道,“我跟你怎麽可以……”住一個房間?男女授受不親啊!
“就一間房!”陸名章說道,有不容置疑的氣勢。
楊西月想再說話,卻因為他一個眼神而吞了回去。她噤聲了。
陸名章又吩咐了店小二準備飯菜,這才進了房間。
外面很安靜,大概是野店裏沒什麽人往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楊西月坐立不安,惴惴不安地看着陸名章,“你為什麽非要一個房間?我們……”
“我會跟你解釋,但不是現在。”
“你……”
陸名章卻是轉身去關門,楊西月一看,差點蹦起來,“你幹什麽!我……”
“噓。”陸名章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壓低了聲音才道:“我是為了你好,在這種地方你若是一個住,怕是半夜裏被人洗劫一空生吞活剝了也不知道。”
你說什麽?!西月差點喊出來,可是被經驗豐富的他給捂住了嘴巴,喊不出來只能“嗚嗚……嗯嗯……”之類的叫喚着。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等着陸名章。
“你答應我不放聲喊,我再放開你。你要知道,你若是喊了,那些人進來,讓你一個人單住,今天晚上我也保不了你。”陸名章說着,放開了她。
楊西月卻愣愣地看着他,“你……什麽意思?”
“這是黑店。”陸名章道,頗有雲淡風輕的味道。
楊西月聞言卻瞠目結舌,呆若木雞了。
陸名章繼續說道:“荒郊野外,再沒有其他的去處。只能住這裏了。就算是黑店也比露宿荒郊野外強。”
“可是,這是黑店啊!你不怕麽?你不怕我怕啊,你怎麽可以……”楊西月根本難以置信,怎麽會有人傻到明知道是黑店還住進來的!這不是找死呢麽!可是她還要找人的呀,她不能死在這裏的!
“別激動,你大可以放心,今天晚上只要你乖乖待在這個房間裏哪兒別去,也不要輕舉妄動,那些人就動不了你一根汗毛。可是,你若是出去了,我就不敢保證了。”陸名章淡定地說。
楊西月難以置信地等着他:難不成,她千裏迢迢的趕來這荒涼之地,就是為了在黑店裏等着被謀財害命?!
她郁悶不已,拎起桌上的茶壺就倒了杯茶要往口中送……
“不要喝!”陸名章突然喝道。
西月吓得手一松,杯子“嘩啦”一下子摔地上摔碎了。
“這裏的地方都不能碰,誰不能喝,飯也不能吃。”陸名章迅速走到她身邊,搶過了茶壺,然後示意桌上的水袋和幹糧都給她,“餓了渴了,就吃這些。”
西月一下子就明白了。這裏,是黑店。而他,肯定是很清楚這裏的套路,要不然他肯定不敢就這麽貿然闖進來。
這就是姐姐說的……藝高人膽大?
西月偷偷地看着他,可又不敢正面問他,就只能坐下來,喝着水啃着幹糧。
“兩位客官,飯菜好了。”店小二在外頭叫門。
楊西月被水嗆到,手忙腳亂地收拾着東西。陸名章瞥了她一眼,忍俊不禁,幫她把幹糧和水袋弄好塞進行禮之中,便去開了門。
店小二将東西放到桌上,還是沒打算要出去,陸名章提醒道:“東西放下就可以走了,有事我們會再叫你的。”
“是,是……”那店小二擺出恭敬樣子,可賊頭賊腦地,還是多張望了他們幾眼,才肯退出去了。
陸名章聽見腳步聲走遠确定店小二不在外頭了,關上門。
楊西月才去把幹糧和水袋給扒拉出來,然後對着一桌子菜,啃着幹糧,這日子過的,可真夠憋屈的,放着一桌子菜不能吃……
“我想姐姐的菜了。”西月讷讷地冒出一句。
陸名章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外面更安靜了。
楊西月填飽肚子之後,也一直坐在桌邊,盯着門盯着陸名章,同時豎起耳朵聽,想聽聽看外面有沒有什麽動靜。
可是,外面沒動靜,她也快睡着了。困着困着,就支着下巴打盹了。“啪”的一下,就摔下來了,睡眼惺忪,還半天才緩過來。
“若是倦了便去床上躺着休息。”陸名章被她的模樣逗笑了,卻強忍住道。
西月睡眼惺忪地東張西望,可是一對上他的視線,一下子就清醒了,想也不想就搖頭搖頭再搖頭!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算了,本來就瓜田李下說不清楚,現在她要是躺床上休息……這要是傳出去,她以後怎麽做人啊?
可是,這清醒保持不了一會兒,那倦意再度湧上來,她就堅持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就呼呼大睡。睡得沉了,還一個翻身……這就往地上摔了。
陸名章擡頭剛好看見,忙不疊扶住,她卻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了。
☆、【六十五】天神般的救星
【六十五】天神般的救星
陸名章只得把她抱到床上去去,并給她蓋好了被子。楊西月這就舒舒服服地翻騰去了,睡得非常沉。
半夜裏。
西月是被搖醒的。她睡得正香,突然感覺到有人用力在搖動自己,她就醒了,入眼處看見陸名章,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彎來,這差點又扯着嗓子喊。
“外面有情況。”陸名章反應比她快了許多,按住“騰”的一下就要跳起來的西月,“你自己小心一點,別出聲。”
于是,楊西月的腦子迅速回溫,下意識抱着包裹,乖巧的不得了,小心謹慎外地緊張兮兮地豎起耳朵聽,外面,好像真的有什麽動靜,這麽半夜裏,外面還有聲音傳來。
陸名章在門後聽了一會兒,他竟然開門……西月吓得跳下床,低聲喊道:“你要幹什麽?”
“我只在門口,你別亂動。”陸名章道,閃了出去,在外面看了一下,又閃了進來,對西月說道:“我現在要出去看看,你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如果不是我回來叫你,不管是誰來了都不能出來,知道麽?”
“不是,你要幹什麽呀,我……去一個人我怎麽可以……”
陸名章二話沒說從靴子裏就拔出一把匕首,西月脊背一涼,全身汗毛都張開了,“你,你想幹什麽?”
“拿着它,防身用。”陸名章把她抱住的包裹往床上随便一扔,就把她塞進櫃子裏去了,“記得,我沒回來哪兒都不許去。”
不是,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這……這讓她一個人可怎麽是好啊?
西月就這麽躲在衣櫃裏,更是提心吊膽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小心翼翼地,輕輕地呼吸着。
“吱呀……”外面突然傳來推門的輕響。
西月這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兒了!外面的腳步聲小心翼翼,聽起來就像是故意放輕了,偷偷摸摸的感覺。
“奇怪,明明是兩個人的,怎麽現在一個人都不見了?”手裏提着兵刃的店小二在房間裏左右看不見人,心裏更郁悶。
這可是大肥羊啊!
西月在櫃子裏縮着一動不敢動,覺得外面的人好像是在房間裏搜過了一遍,就要走到這櫃子前面了……從縫隙裏,隐約的光亮讓她瞧見了一絲衣擺。
不要,不要打開!千萬不要!西月緊緊抓着匕首,冷汗直冒。
只聽見“啪”的一聲,外頭的人突然轉身就走了。
聲音走遠了。西月這才松了口氣,可是這顆心還沒完全放下來,又有腳步聲進了房間裏。
不要吧!這是老天爺真的要她的命麽?
腳步聲走到了櫃子前面,西月舉着匕首,發抖着,這人要是開門,她就只能……自衛了麽?可是她就殺過一次雞,她不敢殺人啊!救命啊,怎麽辦……怎麽辦?
櫃子門被拉動,西月想也不想,這匕首就刺了出去……
剛剛打開櫃子,這匕首就刺了出來,陸名章利落地閃過去,抓住了西月的手,“小兄弟,是我。”
是那個人的聲音!西月睜開眼看見是他,手裏的匕首一下子就掉了。
“小兄弟,是我。沒事了,出來吧。”陸名章說着,聲音好像有安慰的作用。
“你……你要是再不來我就吓死了。剛剛有個人才來,我還以為……嗚嗚……哇哇——”覺得自己安全了,西月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整個人都軟下去了。
“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我們要立刻離開這個地方。”陸名章把她給抱了出來,本來是想牽出來了,結果她軟在那裏動不了,他就只好得罪動手了。
馬車在門口等着,陸名章把西月放上車,駕了車就揚長而去,她光顧着怕了,也沒注意到,身後的黑店在夜色裏被一把火染上,漸漸被吞噬……
事後,等西月緩過來的時候,她才總結出來一個道理——
她福大命大!
在路上昏倒沒被馬踩死結果被人救了活了,倒是活一半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住進了黑店,半夜裏差點被滅口被打劫,又是一次死裏逃生,她是被一個長得粗犷的魯男子硬是拖了出去的,上了馬車,連夜趕路,飛奔逃離那個地方……
總結之後,她又不明白了。既然沒事了,可她為什麽還在這個人的馬車上?
反複想了想,她又似乎明白了……好像,從逃離那個黑店,這都快一天了,她這才剛剛緩過神來?
不管是慢半拍也好,慢一拍半也罷,總之,這事情是不能這麽繼續下去了。
西月當即就有了決定,“喂……麻煩停一下車。”
駕車的陸名章聞言停下車來,回頭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事麽?”
楊西月卷起簾子從車廂裏爬出來,“那個……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聞言,陸名章不由得一笑,“你是怕,我也是黑店,會将你賣了?”
“不……不是,我是說,我們說不定不同路,我不知道你要去哪裏,後面我自己一個人會比較……”西月不知道怎麽說比較合适,所以說的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後語的。
陸名章卻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們不同路,若是我把你帶遠了,你自己還要走回去是吧。昨天晚上上車的時候我有跟你說了,我只負責把你送到城裏,那裏沒有黑店比較安全,今天走的這一路都是荒郊野外幾乎沒有人煙,你一個人走不安全。”
原……原來他是為了她在着想。可是,“……可我……昨天晚上好像沒聽到你有跟我說……”西月猶豫着說道。
陸名章說:“說不定你當時都顧着怕,忙不過來吧。”
說不定是那樣的沒錯。
“如果沒意外的話,還有半天在天黑前就能進城了。你再忍一下,進城之後我就會自動走的遠遠的,不會再糾纏你的。”
“對不起……謝謝啊。”西月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了,胡亂地說了這麽句話,又爬回去,抱膝蹲在一腳,腦子裏一團亂麻的。她這次出來,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啊?
想了很久,她挪到邊邊,嘗試着跟駕車的陸名章溝通,“那個……我想……”
“有事麽?”陸名章知道她是在叫自己,比較這馬車上就他們兩個人沒有第三個了,有的話……那才叫不可思議呢!
“那個,你幫了我這麽多,我還沒請教你高姓大名。”西月想了想,終于找到個比較好的措辭和借口來開口了。
他想也不想便答道:“陸名章。”
“我叫楊西……對,我叫楊西,等我回家了,我會讓我爹和我姐姐好好酬謝你的。”西月充滿了真誠。
他卻漫不經心:“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可是,你救了我的命。”
“那黑店還是我帶你去的呢。”
“可你也是為了不讓我露宿野外……”意識到越扯越遠,西月還是及時地拉了回來,鄭重其事地說道:“總之,等我找到人并且安全回家後,我一定會登門去拜謝的。”
登門拜謝?這還真是個未經世事單純如白紙的女娃子呢。陸名章不予置否,轉口就換了話題,“你是哪裏人?”
“我……我祖籍杭州,不過現在随父親……經商,一家人都在南梁郡。”西月是硬生生的把“上任”兩個字給吞了回去,換成了“經商”了。
“看你衣着打扮談吐舉止都不像普通人家,想必家境殷實。那你怎麽會一個人跑的這麽老遠出來?”
“我來找一個人。”西月有些心虛的垂下頭。
☆、【六十六】第一次帶女人回來
【六十六】第一次帶女人回來
她當然不能說,自己是替姐姐來找她那個一走就杳無音訊一去無蹤的新婚丈夫的。若解釋不成,說不定他還會誤會是她自己對姐夫有什麽不好的感情,會以為她是自己來追人來了。
那根本是外人不能理解的荒謬,何況她深深記得自己正女扮男裝。
陸名章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他只是笑了笑,看出了楊西月的不願多談。這小姑娘遮遮掩掩的,他也不必太多,于是又改了個話題——
“杭州真是地靈人傑,好風好水,才出得了小兄弟如此豐神如玉的人品。改日應當叨擾一二,去江南那大好地方長個見識。”
“過獎了,陸公子,來日若到杭州,小……小弟必定盛情款待。到時必讓您大開眼界,小弟這等拙劣表相,不值一提。”他對自己容貌的推崇直叫西月心裏七上八下。
也幸好一般人對江南人的觀感都是柔弱質美那一型,是男是女很難定論。誰教古代有宋玉、董賢之流,美得驚為天人,連女人也大為失色。
所以她的“女相男身”應該不會讓陸名章這個未曾去過江南的人起疑心的。
談談走走間,時間輕易的打發掉。果然如陸名章所言,夕陽西垂到快要落入地平線時,遠方隐約可見一座城池,上頭飄揚着旗幟,來來往往的人,還不在少數。
邊上車馬行人陸續而過,西月從馬車裏探出來看,這城還是不小的,很熱鬧的樣子。
陸名章駕着馬車入城,和守城的官兵還互相颔首示意,便一路暢通無阻地走了,車子走到城中一家客棧前面才停下來。
車才停穩,西月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車,對着陸名章就是一個九十度深鞠躬,“陸公子,俗話說大恩不言謝,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來日陸公子有事,楊西一定竭盡全力幫忙還這天大的恩情。”這都是戲文上面學的。
“來日的事情,來日再說吧。”陸名章還是那無所謂的口氣,朝客棧裏面喊了一嗓子,“有沒有喘氣兒,出來一個。”
楊西月看着他的行為,不明所以。
結果,他話音剛落,客棧裏就沖出來一個大和尚……是應該叫大和尚沒錯,身上穿着舊得補丁的僧衣,手裏卻還拿着菜刀,這個怪樣子,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和尚,收拾間上好的廂房給這位楊西……兄弟住。”陸名章說着,把手裏的鞭子往大和尚那裏丢去,就徑自往裏走。
西月和大和尚都愣在那裏,你看我我看你。
然後,從店裏面又跑出兩個人,一個穿着一身道袍手裏拿着拂塵,另外一個手裏也抓着把菜刀,卻是穿着廚子的衣裳。
西月看着他們,他們也在看她……然後,他們四個人突然有了一致的疑問,這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鬧了半天之後,西月才明白,這裏,是陸名章開的店,和尚、道士、廚子都是他雇來的人。
他是可憐她,才把她帶到自己開的店裏來?還是,擔心她一個人出門在外又會遇見不好的人?
在西月糾結自己的事情的時候,那三個奇葩好奇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和尚,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這件事情有點不對頭?”道士拍着和尚的肩膀說道。
“不對頭麽?姓陸的哪一天對頭過?”大和尚把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掃開,不以為然。
廚子卻也湊過來,說道:“我真的覺得很不對頭啊。”
“本來就不對頭啊。”和尚和道士齊刷刷地白眼他:這說的是什麽白癡話。
“你們不覺得那個小兄弟看上去像個女娃娃麽?”廚子盯着樓上那扇緊閉的門,想起自己再三觀察後的現象,得出了結論。
“我比較想知道的是,姓陸的好端端沒事幹帶一個長的比女娃娃還好看的年輕人回來幹什麽?”和尚盯着那門看了半天,也有自己的見解。他可是第一個看見那“楊西兄弟”的。
道士用鄙視的眼光看了看他們倆,說道:“你們不覺得她本來就是個女娃子,姓陸的把她帶回來是別有目的居心叵測心懷不軌麽?”
“誰別有目的居心叵測心懷不軌?”陸名章慢的聲音從天而降,三個人齊刷刷擡頭看,陸某人正慢騰騰從樓梯上走下來。
不好,該聽見的不該聽見的都被聽見了。和尚跟廚子立刻瞪着眼睛,用世俗不容的眼神看着道士說道,“道士啊,你也是出家人啊!你怎麽可以說出這種話!”
“當我什麽都沒說,我去收拾房間。”道士識相地撤了。罪魁禍首都撤了,其他人還不跑?
見狀,廚子也趕緊說道:“那我回我的竈房去了!”說着,從和尚手裏抽出了切菜刀,扭頭也溜了。
倒黴催的和尚,只能硬着頭皮對着陸名章嘿嘿傻笑一把,然後說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