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
啪”的一掌就甩在了方凜心口。
這麽用力,沒事都被她打出內傷了。
“楊大姑娘,方公子,幸好你們都平安無事,阿彌陀佛。”慈恩大師迎了過來。
楊錦弦說:“大師,我們都沒事。謝謝你們,辛苦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佛祖保佑。”慈恩大師又雙手合十地念了佛號。
“姐姐,你都失蹤一天了,肯定沒有好好睡覺也沒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吧,禪房裏準備了飯菜,我再讓他們準備點熱水,你跟方公子都去洗個澡吧。”
楊錦弦聽見這話的反應說:“什麽?”錯愕的不得了。
她到底理解成什麽了?
楊西月不明所以地說:“我說你跟方公子都要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休息啊,又不是讓你們一起,姐姐你做什麽?”
楊錦弦搖頭搖頭再搖頭。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
“那大師,我們就先去了。”相比之下,方凜十分淡定。
楊錦弦跟着走。
一番洗漱之後,楊錦弦才聽楊西月說起。
“姐姐,你不在這裏的一天一夜裏,出了好多的事情。”
“出了什麽事?”
“他們都沒告訴你麽?”楊西月心裏還覺得奇怪,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沒理由姐姐知道了一點反應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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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出什麽事情了?”
楊西月看着她,有一會兒,才說:“是周少賢……他,他昨天不是追着你們進了山裏麽?結果那時候電閃雷鳴,他在山林裏被雷劈中了,他的人把他帶到寺裏面來的時候,已經燒焦了。”
“周少賢!”楊錦弦驚訝的說不上話了,“他怎麽會……”
“爹派來的人在這裏剛剛把那些下人抓走,周家的人就來了,然後,周少賢就被送了回來。周家人就把他帶了回去,可是,王捕頭說,爹讓我們暫時別回去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可周少賢都死了,周家人會不會鬧的更兇啊?”
“西月,周少賢死了那是大事啊!爹不讓我們回去,他……”話已經到了嘴邊,楊錦弦還是忍住了,有些話,不能讓西月知道啊。她想了想,才換了個說法,“西月,爹不讓我們回去是對的,周少賢一死,誰也不知道接下來周家人會做什麽。周少賢他可是周家的獨苗。”
說到這裏,楊西月一片沮喪,“誰說不是,爹不讓我們回去,他是不希望我們摻合進去吧,而且我們又都幫不上忙,還會拖後腿。”
“對,所以,在爹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之前,我們要按兵不動,不能随便亂來,以免給爹添麻煩。”
“好。”
穩住了楊西月,楊錦弦自己的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
她恨不得立刻下山去,可是她又完完全全不知道山下是個什麽情況,這寶塔寺,周家人是沒來騷擾了,可山下怎麽樣了呢?
她不敢貿然行動了。
周少賢一死,周家人必定喪心病狂,現在……爹一定腹背受敵,她一定要幫上忙才可以,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幫倒忙。
夜涼如水。
楊錦弦怎麽也睡不着,就在庭院裏來來回回地轉悠。
楊西月早就睡着了,提心吊膽了這麽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楊錦弦回來,她才算是可以放下心睡覺,連帶的,滿願也睡的非常香。
忽然,她聽見開門的聲音,擡頭看去,便見方凜開了門出來。
“你睡不着麽?”
楊錦弦笑笑,“你也是睡不着麽?”
方凜走到她身邊,很自然地擁着她的肩,“我知道你一定會睡不着。”
楊錦弦也很自然地靠了過去,“我擔心我爹,我擔心他一個人這麽多的事情會應付不過來,就算應付過來了,也會很累。”
他懂。方凜說:“你希望現在有個人可以幫你爹分擔這些事情?”
“我希望,可是我卻不能強求。周家人財大勢大,沒幾個人惹得起,更沒幾個人敢惹,誰惹誰倒黴。我總不能讓別人跟着我們家倒黴吧?那要多自私。”說到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嘆氣。
“說到底,你不夠相信我。”方凜很中肯的指出。
一句話說到了楊錦弦心裏,她沒得反駁,她習慣性地只相信自己,只相信自己看得見的,習慣性只相信自己所能掌控的範圍內的東西,超過了這個範圍,她就會惶恐焦躁不安,甚至于不知所措。
所以,這一次的事情,讓她極度使不上力氣,覺得自己毫無用處,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不但一點忙都幫不上,還在拖後腿成為累贅。
“如果你肯,你可以相信我,也可以相信邵景,他可以幫到楊大人。在對付周秉聰的這件事情上,沒有其他什麽人比他更管用了。”
邵景從前便在調查商蓉的事情,他手上握有她最多的弱點,所以,邵景想動周秉聰,商蓉不敢攔,也攔不住,面對邵景,商蓉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我真的可以信任你麽?”
方凜微微一笑,說:“你願意的話。”
“我願意。”她莊重地說出這三個字。
楊西月睡覺睡到一半醒來,發覺身邊沒人,起床找人,卻看見庭院裏相擁的一對男女,不由得暗自偷樂。
真好,姐姐找到那個她要找的人了。
那她呢?好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第二天,上午。
楊錦弦等人剛剛用過早膳,太守府的王捕頭就上山來了。
他帶來了一個不是很好的消息——
前天夜裏,太守府後宅起了一場大火,接着又是一場大雨,連累府衙也燒得無法直視昨天沒有派人上山來說,是情況還不明朗,不想讓他們幾個擔心。
“那我爹他們呢?人沒事吧?”不等王捕頭說完,楊錦弦便急急忙忙地問道。
楊西月跟着問:“對啊,人沒事吧?!”
“幸好發現的及時,人沒傷着。也是老天保佑。”王捕頭說道。
楊錦弦姐妹倆這才松口氣。真是老天保佑祖宗有靈了。
“太守府燒了之後,無奈之下,太守大人搬到驿館辦公,連原先太守府中的人也一并搬進了驿館。同時徹查縱火案……”
“是人為縱火的?”楊西月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要不是發現的早,那府裏的人不就都……不就都沒了麽?!
王捕頭說道:“不錯,太守府就是被人為縱火的!随後,周家的一個下人被抓到火起當晚曾鬼鬼祟祟在太守府後宅的附近出沒。”
“是縱火的人之一?”
“是,後來一拘來審問就知道,這是一個縱火幫兇,真兇,是周家的一個表親,說是周秉承一個側夫人的娘家人,和周少賢自幼交好,聽說他被楊府的人下毒,私下想教訓楊府的人……”
☆、【三十】不正經
【三十】不正經
“如今周少賢又無辜喪命九泉,他就是想給楊家人教訓的,沒想到會釀出這麽大的禍事來是吧!”楊錦弦憤憤不平,“這分明是周家人做的事,看東窗事發找一個人出來頂罪脫身!真狠毒,你們周家人是人,別人就不是人了麽?”
“弦子,這事情自然會有人做主,別生氣,為那種人氣壞了身子,不值得。”方凜勸慰道。
楊錦弦看着他,不由得咬了咬下唇,便也沒再說什麽了。
“阿彌陀佛。”慈恩大師雙手合十,睿智祥和的目光從他們之中穿梭而過,只輕誦一句佛號。
“大小姐二小姐,大人吩咐了,讓你們準備一下,就下山回去。”
“好。”
楊錦弦和方凜他們讓王捕頭稍作休息之後,就下山了。
“阿凜,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卻一點忙都幫不上,你說,我爹會不會覺得很難過?”
路上,楊錦弦的擔心一波接一波。
方凜只好安慰道:“怎麽會,我相信你們父女連心,楊大人希望你們能好的心情比誰都強烈,府宅起火的時候你們不在身邊,至少楊大人沒有後顧之憂是不是?你不要太自責了。”
“方公子,真的是這樣麽?”楊西月在楊錦弦後面接着又是一波擔心。
他看了一眼楊西月,說道:“楊大人想保護你們,你們不在危險裏,對他便是最好的安慰。所以,其他的不要多想,保護好自己就是給楊大人最好的謝禮。”
這一車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像這就都明白了。
驿館,書房。
“爹!不孝女兒回來了!”一進書房,楊錦弦和楊西月姐妹倆就跪倒在父親面前。
“快起來,先起來再說。”楊淮忙扶起她們來,“回來了就好,沒事就好。”
楊西月說:“爹,我沒事。可我聽說家裏出了大事。”
楊錦弦:“爹,你沒事吧,家裏着火了你有沒有傷到哪裏?”
“我也很好,沒事的。”楊淮還特意讓她們看,“你們看吧,沒事的。”
姐妹倆這才放心。
“對了,方公子的傷怎麽樣了?這幾天在山上,方公子帶着弦子躲避周少賢,沒出什麽意外吧?”楊淮又看到那個一直杵着不動的方凜。
“沒有,楊大人,在下很好。”方凜說的謙遜。
“方公子,這幾天多謝你照顧小女了,滿願,快讓方公子先去休息。”
楊錦弦看了看方凜,有一點猶豫,他卻幹脆道:“那我就不打擾幾位敘話了,告辭。”
楊錦弦和他對視了一眼,他便也笑笑離去。
,滿願和楊西月也都跟着退出,書房裏就剩下楊淮和楊錦弦了。
楊淮迫不及待的問,“弦子,之前他們回來說你都跟方凜在一起而後逃進了深山了,你什麽時候回到寶塔寺的,中間又發生什麽事了?山裏野獸那麽多,你有沒有損傷?你知不知道爹有多擔心?”
“爹……我知道,可周少賢的出現太讓人措手不及,他在後面追得緊,下山的路又被他的人守着,沒辦法我們只能往山裏走……方公子為了救我,手上的傷口更加嚴重,還又添了一刀,後來,我們在山裏迷了路,想找路回去又剛好遇到大雨,幸好找到了山間一個獵戶的茅草屋遮風擋雨,要不然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那他……滿願啊,你趕緊去找白大夫,把白大夫請到客房去給方公子看診。”楊淮迅速反應,插一句話話。
滿願領着命令就先走了。
其實,白大夫昨天晚上就來了,一直也沒走,從太守府起火到被撲滅,他在給從火場裏逃出來的人診治,幸好,只有兩三個衙役捕快撲滅火的時候受了點小傷,其他人都完好無損的。
那麽大的火,竟然也沒傷到人,說來也邪門了。
“對了,後來怎麽樣?”
“後來,等雨停了已經是昨天早上了,我們就找路下山,走了一天才走出大山,出森林的時候遇見了寶塔寺的出來尋我們的師傅們,這才知道了寺裏發生的事情。”
楊錦弦将一切略略帶過,刻意跳過了茅草屋裏自己被蜘蛛咬到及之後發生的事情,這些事情,還是等周少賢的事情解決之後,再行禀告給爹爹吧……現在說的話,也不合時宜。
“原來是這樣。”楊淮聽她的敘述,倒是也沒發現什麽破綻,便相信了,“弦子,那你可知道,如今周家人就像是瘋了的狗,逮誰都咬。根據可靠消息,周秉聰過兩天就能到了,他正日夜兼程地往這邊趕。”
楊西月氣惱地說道:“他一到,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事情。周家人翅膀都硬了。”
“爹,那個禦史臺的邵景邵大人呢?”楊錦弦想起了最關鍵的人物。
楊淮說:“邵大人來了公函,也說這幾天就能到,我也不知道這是用的什麽辦法,方公子當真是神通廣大。”他不無感慨。
楊錦弦心裏,卻落下了一塊大石頭。方凜,真的是值得她信任的人。
“對了,爹,周少賢的事情……”楊西月不免擔心,說着多看了楊錦弦一眼。
楊錦弦也明白她在擔心什麽,她是擔心周家人會把所有矛頭對準她,因為在他們看來,都是她楊錦弦給周少賢下毒惹怒了他,才會有後面那一連串的事情,以他們的标準和邏輯來說,她楊錦弦就是該死的,甚至于整個楊家給周少賢陪葬都不為過!
“弦子西月不要擔心了,該來的始終會來。我會全力準備的。”事到如今,楊淮也只能這麽說。
她們姐妹倆,也只能說點點頭,不說話不提出太多問題,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客房。
“方公子,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那邊請白大夫過來。”滿願把方凜送進房間裏,十分客氣地道。
自從方凜在刀口下救了楊錦弦,他的地位在楊家就無比崇高了。
“好,你去吧。”
滿願關好了門出去。
方凜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卻微微地扯了一下嘴角,低低道:“出來吧,人都走了。”
話音落,一抹人影從櫃子後面走了出來,在方凜面前單膝跪下,“南霁雲拜見主子。”
“起來。”方凜早就習以為常這樣的禮節一樣,“這裏沒有外人,不用那麽多規矩,有什麽事直說。”
南霁雲便起了身,卻還是低着頭說話:“主子,你什麽時候跟屬下回去?”
“我手頭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處理完了自然回去。”
“可是十幾萬大軍……”
“我說了我處理完就會馬上回去。”不容南霁雲把話說完,方凜果決地打斷道,這其中盡是不容置喙。
南霁雲也只得沉默了。
方凜自行轉移了話題,“什麽時候找到這裏的?”
“回主子,前幾天我們就确定了您的下落了,之前山上的事情,還有前天晚上那場大火……”
“山上的事情我知道了,起火的事情是你們通報給太守府的人?”
南霁雲沒得否認,“是。”
“很好,楊家沒有人傷亡。你做的好。”
“可主子,你還是要盡早……”南霁雲正想舊事重提。
方凜卻道:“外面有人來了。”
他也聽見就腳步聲,恭敬地一拱手,便推開窗戶躍了出去,随後窗戶又關上了。
窗戶剛剛關上,滿願就推門而入,“方公子,白大夫來了。”
白大夫的藥箱是小三子給拎着的,他進來時看見方凜,不禁調侃了一句,“這位公子,我們怎麽又見面了?”
方凜不語。成天看見大夫,必定不會是什麽好事情。誰沒事也不愛跟他們這個職業打交道呢?
白大夫也知道方凜對大家都不是很愛說話——他自己的意願就是這樣,他愛說就說,不想說誰勉強也沒用,他讓小三子放下藥箱,便開始為方凜診脈,檢查傷口。
……
和楊淮他們說完話,楊錦弦就到方凜這裏來了,白大夫在給他的傷口做處理,然後換藥。
只聽見老大夫邊開藥方邊念叨,“好好的一只手,再這麽多折騰幾回還有得在麽?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怎麽想的。想不通……這麽重的傷竟然還說沒事,手是不是不要了……”
剛剛滿願和小三子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跟白大夫說了,才有了這一番感慨。
“白大夫,這是怎麽了?”楊錦弦故作不知問道。
其實,看白大夫這反應,她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了,老大夫嘛,關心的是病人的身體,尤其是方凜那種傷勢,在他那個做大夫的眼裏看來,簡直是亂來!
“算了,我也不指望這年輕人能善待自己了。”白大夫好像是深有感觸似的,長長嘆了一句,叫上旁邊的小三子,“三子,你就走一趟,跟我去取藥吧。”
“三子你去吧,這裏有我。”
小三子點點頭,便跟着白大夫走了。
人走後,楊錦弦才問方凜,“情況怎麽樣?手還好麽?”
他半開玩笑說:“本來沒什麽事,就是快被那個老頭念出大問題了。”
噗……楊錦弦忍俊不禁,“白大夫是大夫啊,看見你怎麽拼命的人不念叨還去念叨誰。怎麽樣,傷口重新收拾一下,上了藥,有沒有好一點?”
“好了不止一點。”
楊錦弦白他一眼,“什麽時候學的這麽沒正經了?”
他在笑。
窗外看了許久的南霁雲,到此時才了然了主子不肯馬上跟他走的原因,臉色微有些沉重,便悄然無聲地消失了。
“方凜,我跟你說話呢。”
他說:“我知道。”
“那你不搭理我?”這是嬌嗔,撒嬌呢。
方凜也說:“其實,方凜也不是我的真名。”
他話題一轉,楊錦弦還有一片刻的愣神,可是很快思維就跟上了他的腳步,很無奈地承認,“猜到了。”
方凜此時只想對她說一聲:聰明的姑娘。
“你可想猜猜我真正的身份?”方凜又問道。
楊錦弦想起了那個龍紋的明黃色繡袋,立即把頭搖的像撥浪鼓,“還沒到時候,你千萬別告訴我,我怕自己會受不了。”
方凜輕笑出了聲,“沒那麽嚴重,只是有些棘手。”
有些棘手還叫不嚴重麽?敢用明黃色的都是什麽人?要麽禦賜要麽出身皇家,拿腳趾頭想她也大概可以猜出來,可是,她不敢也沒辦法确定他是屬于哪一類,目前來說,她也不是很想确定。
所以,沒辦法她只能轉移話題——
“關于我們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晚點對我爹提。”楊錦弦斟酌了一下用詞,還是沒有想到更妥帖的了。
方凜想了想,也道:“你是不希望在這個關鍵時刻讓你爹多操一份心麽?放心。”
“事情本來就焦頭爛額了,我根本就想不到有什麽好辦法可以解決,我爹說的那麽鎮定他都是安慰我的吧,這個時候,我不希望因為我的事情他還要擔心操心分心。”
真是個好女兒。
楊錦弦在這裏待着,就沒走了。
小三子跟着白大夫去取了藥回來,煎好了藥送過來,她還在這裏,并且檢查要親自喂給方凜。
但是,主角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自己解決的。
可是,楊錦弦他們就為了一碗不是什麽好東西的藥,在争。
小三子滿臉的為難,“大小姐,這種事情是小三子該幹的活,您老是搶着幹,以後三子我還幹什麽呀,大人他會不會把我趕出去?”
“不會的,你放心吧。”
“可……”
“你再啰嗦我就去跟我爹說你偷懶了。”楊錦弦涼涼地丢出一句。
小三子就蔫兒了。
誰知道,随後楊錦弦她又補上一句,“只要你乖乖的不鬧,我保證你的工錢一分不會少,不會丢了事情,年底還有獎金。”
小三子随即千恩萬謝。
……
“弦子。”楊淮突然走進來。
楊錦弦很意外,卻也沒吓到,連忙放下碗,“爹,你怎麽來了?”
“方公子為了救你受了那麽重的傷,我怎麽能不來看看?”楊淮低聲道,越過了楊錦弦,看到靠在床上的方凜,嘆道,“剛剛白大夫都跟我說了,傷的那麽重幸好沒有傷到筋骨,沒事就好啊。”
楊錦弦親密的挽了親爹的手,“爹,方公子他……”
“爹都知道了。”楊淮淡淡道,意思就是讓楊錦弦不用多說。
于是,楊錦弦閉嘴了。
楊淮又說道:“爹有話想跟方公子說,你們先出去。”他說時,臉上一陣嚴肅認真。
“爹你要幹嘛?”楊錦弦緊張又戒備,緊張的樣子,就怕楊淮不知道從哪裏知道那天晚上他們在山上發生的事情,怕楊淮對方凜不利一樣。
楊淮沒好氣道:“你還怕爹會對一個傷員病人動手麽?”
楊錦弦看看東方凜,又看看她爹,爹好像很堅決的樣子。她只好領着小三子撤走了。臉上就差寫着“方凜是我男人請小心對待”的詞彙了。
關上門,房間裏就剩下楊淮坐在床邊,方凜躺在床上。
“方公子,有些事情我可能要比較直接的跟你說明白,若是有得罪唐突的地方,還請見諒,不要見怪。”楊淮也是個幹脆人,一開口就來個“開門見山”。
他這話,絕對也算是客氣的。
“楊大人請說吧。”方凜淡淡道,聽不出情緒。楊淮的用意,他大概是猜得出來的。
楊淮頓了頓,就道:“我們家是清白人家,當初小女弦子救了方公子是出于一片好心,而後來發生的這一切,都是一開始始料未及的。這段時間以來,我們家發生了非常非常多的事情,虧得方公子你一直鼎力相助……”
“楊大人有什麽話就盡管直說吧,不要繞這麽多彎子。”照他這拐彎抹角的節奏,天黑都說不到重點去。
“呃……我的意思,方公子,我的意思是想問你,你對我們家弦子的印象如何?”楊淮還是沒辦法直接說出口,繼續采用迂回戰術,曲線救國。
方凜眉頭微微一挑,似乎,這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觀察着楊淮,說道:“大小姐表面上有些計較,兇悍,骨子裏卻是個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姑娘,從她救了我又救了那個燒火大嬸便略見一斑。而且,大小姐不但有做生意的頭腦,還有勤儉持家的美德,遇事情冷靜不慌張,當斷則斷,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
“這麽說,方公子覺得我家弦子還可以?”
當然可以。當然,這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要說也要委婉一點,怕吓到楊淮,“楊大人,大小姐人品才學能力心地樣樣都好,方某也是第一次遇見。只是,大人這麽直白的問我,目的是什麽?”
楊淮頓了頓,才猶豫着說道:“方公子,你娶了我家弦子可好?”
嗯?這夠突然的了。方凜看着他不說話。
楊淮連忙解釋說:“方公子你聽我說,如今……事态你也知道,未來會怎麽樣,誰都說不好,我只是希望,現在能替我的兩個女兒找到一條路,至少替他們找到一個靠山,将來萬一我出了點什麽事,他們才好遠走高飛,不受牽連。”
☆、【三十一】開玩笑的
【三十一】開玩笑的
方凜不說話,就這麽看着他。
他還沒找楊淮說,楊淮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楊淮卻一心忙着解釋,“方公子你武功才學人品都是極好,你談吐不凡又身手矯捷,身有貴氣不似尋常人家之子,故而本官才會唐突地向你提出這個要求。我只是希望,在我有個三長兩短之後,我的女兒不至于失了依托無依無靠。方公子,還望你能不拒絕我這個不情之請。”
“楊大人也知道這是不情之請?”
“自然,自然。可是方公子,我家弦子對你如此之後,你們這麽來來回回地你救我、我救你,早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的救命恩人,是不?若蒙不棄,鄙人懇請公子你,我把女兒終身托付于你,只盼你日後好好待她。”
方凜眼眸稍稍一擡,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不怒而自威的氣勢,“楊大人你這麽做之前,可有先征求過大小姐的意見?大小姐性格要強,倘若她不同意這門親事,即便我肯答應替你照顧她,又如何?”
“你放心,方公子,為了她好,哪怕是把她綁着我也會将她綁來的。何況弦子她……”楊淮還在想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是不是有寫些不合适,可是,想了再想,也沒時間猶豫了,“都說知女莫若父,這女兒是我的,我多少有所了解,她對你又何嘗只是普通朋友的關心?”
方凜不禁扯了扯嘴角,“楊大人,那你打算要讓大小姐什麽時候與在下成親?”
“這……這當然是越快越好了,周秉聰馬上就殺到門口來了。”楊淮的心急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方凜說:“越快越好也有個期限吧?”
楊淮:“這……只要方公子同意,這兩天就可以籌備好……”他頓了頓,驟然明白過來,“方公子你是同意了!”
方凜說道:“只要她同意。楊大人都不嫌棄方某來路不明,方某又有什麽可不同意的呢?”
那就好,那就好。
書房。
“什麽?讓我馬上成親!”楊錦弦聽說這件事差點沒跳起來。
楊淮連忙要解釋,“弦子你別激動,你先聽爹說。這件事情是……”
“爹啊,你怎麽可以這樣呢?”楊錦弦氣急敗壞地打斷,“我們家現在這種情況,你居然還急着把我給嫁出去,爹你是有多讨厭我呀,你怎麽可以……我……”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弦子,你別急,你先聽爹說呀!”楊淮死活拉住她,“我是希望你能嫁給方凜方公子,他武功高強又有膽有識,他肯定能保護好你,你和他又是兩情相悅,你嫁給他,後半生肯定會過的好的。”
“方凜方……”公子?楊錦弦愣了愣,“爹,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楊淮嘆口氣,把自己去找方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對女兒實說了。
楊錦弦聽完,錯愕無比又心懷忐忑與糾結,無能為力地望天,“爹啊,你事先為什麽不跟我說一聲呢?你這麽突然地讓我……你這麽做,就算方公子同意,我也不能……”
“弦子,你千萬不能反悔。爹此時讓你出嫁,只是希望能給你一個未來,你……”
什麽未來啊,此時家裏這麽多事情,生死攸關,她此時出嫁,豈不是成了……成了無情無義之徒了?
方凜他怎麽會同意的?
“大小姐,楊大人說的對。”方凜突然出現。
楊錦弦吓一跳地轉過身去,他每次都是神出鬼沒的,“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方凜看了楊淮一眼,不言而喻,這當然是楊淮請他來的,否則,這書房他也不會輕易進來。
“爹……”楊錦弦對自己的爹很無能為力,他怎麽可以……她好歹是個女孩子啊,他們這兩個人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成女孩子看啊?
哪裏有人在商量女兒家婚事的時候,把她叫到這裏來的?
“大小姐,你也別怪楊大人,是我建議楊淮讓我來的。”方凜走到她身邊,“有些話我想單獨對你說,你怎麽看?”
楊錦弦回頭看看楊淮,楊淮竟然走了……
這是親爹啊!
書房的門關上,就只剩下楊錦弦和方凜兩個人了。
楊錦弦想到剛剛和自己的爹在讨論的那件事,就尴尬的沒辦法擡頭面對方凜。
“弦子。”
“啊?”
方凜看她這樣,不禁調侃道,“你這是做什麽?不好意思看我麽?”
楊錦弦聞言,擡起頭來就瞪他,“你……”卻對上來了一雙含笑的眼睛,“你是故意逗我的麽?”
方凜點點頭,“逗你是自然的,不過我還要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誰信你的話?”嬌羞地轉過身去。
方凜便跟着轉過去,“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其實,我可以理解楊大人的心情,所以我才答應這樁婚事的。你想想,楊大人一心牽挂着你,他擔心沒辦法親眼看着你出嫁,他現在又覺得我還是個不錯的人選,所以,想把你還有西月托付給我照顧,倘若發生了什麽,他才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全力應付。”
“你這麽說,豈不是讓我爹可以安心的抛下我們不管麽?”楊錦弦聞言很是激動。
方凜連忙按住她,“你不要急,聽我說完好不好?”
“你說!”
“楊大人讓你嫁給我,希望你成親,就是想給你一個好的未來,想讓你的未來有依靠,不至于在他出了事之後和西月姐妹兩個人無依無靠孤苦伶仃。我答應,你答應,就是成全了他對女兒的一番苦心。可是,你爹這是在替你們設想,也沒有誰說,你與我成了親,他就一定會怎麽樣吧?”
楊錦弦愣了愣,好半晌,才緩過來,也明白過來,怒罵:“方凜,你是有私心的吧?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方凜不怒反笑,“我本就是有私心。本就是要成親的,你遲早要嫁我、我遲早要娶你,如今還不等我提親,楊大人就先提出來了,我不是省下了提親時被楊大人追着問家世背景還有家資多少的尴尬境地了麽?我何樂而不為呢?”
“方、凜!”楊錦弦怒而握拳,小拳頭攥着,準備給他來一下清醒清醒。
“開玩笑的,別生氣。”方凜笑笑地包住她的小拳頭,楊錦弦這點力道在他看來并不算什麽,只是,這玩笑的初衷只是逗她一笑,別無其他。
楊錦弦腮幫子一股,難得孩子氣一把地扭過頭去,“拿我打趣,不理你了。”
“不理我怎麽行,我們可是馬上就要成親的人了。”某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某女嬌嗔,“誰要跟你成親了?我還沒答應呢,你不要自己想的太美好了行不行?”
方凜笑道:“其實,剛剛被你救回來那時候我曾經想過,楊大人會在我醒來的第一時間去找我攤牌,叫我早點滾離你的生活。沒想到,這麽久都沒發生。”
“我爹……那的确像他會幹的事情,可是他沒幹麽?”
好像……的确有的。
那一段,怎麽會是方凜自己腦補的呢?
某一天楊錦弦不在的時候。
楊淮特意單獨避開楊錦弦,自己來的,進門便說:“若言語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他直接,別人也不是傻子,換了誰家來了個來路不明的地球人,那都是麻煩事一堆堆的。何況是當官的。
“楊老爺請說吧。”方凜淡淡道,聽不出情緒。楊淮的用意,他大概是猜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