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憑楊小姐做主。”
不卑不亢,不緊不慢,不動聲色,毫無情緒。
他跟剛剛醒來的那會兒,全然不同了,這轉變也太快了。
這才幾天不見,那會兒還覺得他可怕,可是這會兒……他深藏不露的更讓人害怕了。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必須敬而遠之。
這種人靠近很危險。
從楊淮那兒出來,楊錦弦手裏拎了一個錢袋。
方凜平靜地看着她,沒說話。
楊錦弦想了想,也瞧了他一眼,說道:“這錢袋裏面裝的是你教授他們武藝的工錢,可是你在我這兒吃穿用度和醫藥費,我總不能沒有一些回本吧?”她說着,從錢袋裏拿出幾塊碎銀子,“我也不拿多,這些工錢就算抵了,餘下的你便自己拿去花銷,就這樣,兩清了。”
說完,楊錦弦徑自離去。
她說兩清,他還沒答應兩清呢。
世人皆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救命之恩還要以身相許,他這受了人家的救命大恩,怎麽能不思報答,就這麽走了?
這可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則。
楊錦弦突然莫名的背後一涼……剛剛是不是誰在背後說她壞話了?
怎麽一陣陰森森的?
☆、【五】豬頭找上門
【五】豬頭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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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大事不好了,大小姐——”滿願專屬的驚天動地傳來。
後面還夾雜着小三子的伴奏,“出大事了,大小姐……”
正要走上小橋的楊錦弦被他們吓一跳,“死丫頭,你說話不會好好說呀,咋咋呼呼的做什麽?什麽大事不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麽?一個個都火急火燎的做什麽?火上房了?”
“不是啊,大小姐!那個豬頭表少爺他又來了!”滿願一臉驚恐地說道,“他還帶了好多人,看那個陣仗好可怕呀!”
楊錦弦微微皺眉,“那個豬頭又想幹什麽?”
“還不是舊一樣,提親。他現在就在廳裏占着,帶着許多彩禮揚言要磨到大人答應為止,不然不走了!”小三子心急不已。
好志氣啊。
楊錦弦心念一轉,問道:“他在廳裏?”
“是。”
“我爹呢,他不是沒出門,說了什麽沒有?”
滿願回道:“老爺還在忙公事,沒來得及告訴他。”
楊錦弦一下子就不急了,淡淡地笑道,“滿願,你去二小姐那兒,跟她說這件事,但是讓她在房間裏呆着別出來,也別去告訴老爺讓插手,這件事我來處理。”
滿願一肚子的疑問,大小姐這又是……哪一出?
平時那個豬頭表少爺來,她不是每次都是最跳腳的麽?這一回怎麽不緊不慢好像滿不在乎了?
楊錦弦說道:“走,小三子,我們去前面看看。”她當然知道滿願的一肚子疑問,可是,她會明白的。
周少賢那個豬頭,成天吃飽了撐的有事沒事就跑來向西月提親了,他肯定是閑的。這種人似乎應該給他找點事情做呀……
楊錦弦悄悄地來到大廳的內閣。
外面,周少賢那個豬頭帶着四個壯漢還有一個蓄了山羊胡子的小老頭占據了一大片地方,擺開兇神惡煞的陣仗,尤其是周少賢這豬頭,還坐在主位上翹着腳。
他旁邊幾個狗腿子該拍馬屁的拍馬屁,該端茶倒水的端茶倒水,他倒是連在別人家裏都知道該怎麽擺譜啊。
最顯眼的還是那一件一件的彩禮,擺了半個大廳,果然是下足了本錢的。
拿家裏的錢出來擺闊,算什麽本事?有本事用自己的錢!
“少爺,那個姑老爺還沒來,咱們還要繼續等下去麽?”蓄了山羊胡子的小老頭狗頭軍師問道。
周少賢睜開眼掃了他一眼,又閉上眼繼續享受狗腿們捶背捏腳的待遇,慢騰騰的說:“有什麽關系,反正我就不走了,姑父他還能一天不回來不成。再說了,不等着怎麽有借口去後面看看,蠢!”
您倒是挺聰明。
“大小姐……”小三子湊了腦袋上去。
“噓,別說話。”楊錦弦讓他噤聲,然後示意他往外走。
到了外面,她又繞了一小圈,進門前在門外頓了一頓,她跨進門時,就擺上了波瀾不驚的面孔。
“聽下人說家裏來了客人,我還道是誰呢。”楊錦弦輕輕嗓子,不陰不陽地打破了那幾個人圍起來的小圈子。
看見是她來了,周少賢一下子蹦了起來,“表妹,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呢。”
楊錦弦若無其事道:“表哥,別來無恙啊?今天怎麽又有空跑來我們家了?”
跟在後面的小三子不情不願地跟着行禮,“見過表少爺。”
“你還好意思說,上次要不是你把我推下水去,我至于吃了好些天的藥麽?我今天來,是要你賠償我醫藥費的!”周少賢沖着楊錦弦氣勢洶洶道。
“醫藥費?”楊錦弦微微挑了眉頭,“那是什麽東西?我為什麽要賠償給你?”
“你少裝傻!”
你不裝也是個傻!
楊錦弦本來懶得理他,想了想,還是回了一句,“有誰證明你生病吃藥了麽?你現在也沒有病怏怏的走不了路說不出話,你不是生龍活虎地站在我面前,看上去身強力壯的麽?”
“楊錦弦你……”周少賢氣結,卻又反駁不了,他忍了忍,“楊錦弦你好樣的,我可是把大夫都給帶來了,我就在這裏等着姑父回來。讓他給我主持公道!”
楊錦弦若無其事地掃了一眼廳裏的彩禮,“找我爹主持公道要送這麽多禮麽?我說周少爺,知道的是你來賠禮道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給我爹那個太守大人行賄呢。我爹只是個小小的南梁郡太守,不比你爹你伯伯都是京官呢!”
周少賢立即一臉險惡,“你想的美,這是提親用的!憑什麽要本少爺跟你賠禮道歉?楊錦弦,我告訴你,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跟我道歉,你信不信?”
“信?怎麽會不信?我當然信……”楊錦弦極度努力隐忍,才能讓自己不當場笑噴。
“姑父呢,怎麽半天我也沒看見姑父的人影?是不是你故意把姑父藏起來了?”周少賢四下張望。
楊錦弦不可置否地笑道:“堂堂的太守大人雖然比不上你們家的人官大可也好歹是一方封疆大吏,是我說藏就藏的麽?實話告訴你,我爹他忙的很,沒工夫搭理你,你要是悶得慌,大可以去衙門找他,”她往門口一指,“吶,門在那兒。出門右轉不送。”
周少賢本來是擡腿就要走的,聽她這麽說,反而走了回去,“你讓我去我偏不去!我就在這裏坐着,我就耗着,看誰先受不了,看誰耗得過誰!”
“如果周少爺願意等的話,我也不攔着。小三子,你去多泡幾壺茶,要保證表少爺能從、早、喝、到、晚。”楊錦弦特意加重了“從早喝到晚”幾個字的讀音。
“哼,看我不耗死你!”周少賢憤憤地坐下,坐得格外用力。
楊錦弦微微一笑,潇灑地轉身離開。
他愛坐着就坐着吧,最多回頭讓人把大廳多擦幾遍就是了——周少賢這種人碰過的東西,都是要擦洗的,要不然誰知道有沒有帶什麽致命病菌。
接到命令的小三子,還在盤算着要怎麽樣才能讓幾壺茶一直熱着不冷掉。
“三子?”外面傳來楊錦弦的聲音。
小三子愣愣,連忙追了出去。
在門外,楊錦弦才吩咐他道,“別理會裏面那個豬頭,他愛做就坐着,只要他不動就讓他帶着他的人在那裏耗着,本小姐沒功夫搭理他。”
“可要是……”
“你是說他等一下會不會往後院闖?”楊錦弦一下就明白了小三子的顧慮,上次他闖了一次沒得逞,這一次他若敢來,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的。
楊錦弦心中早有對策,嘴角的弧度,因此還帶着三分邪氣地吩咐小三子說,“三子,你就好好的在這兒守着,如果他敢闖,立刻通知我。”
只要他敢來,就不怕沒有辦法對付他。
周少賢他還真以為自己有個京官伯父就了不起,可以在這太守姑父家作威作福了?他也不撒泡鳥照照自己那副德行。
離開了大廳,楊錦弦也不去賬房了,直接就進了妹妹楊西月的房間來了。
“姐,這麽這麽快解決了?那個周少賢呢?”楊西月看見她,還有點意外,平常姓周那只豬頭來,都是要鬧出好大動靜的。
“是啊,大小姐,這回沒什麽事情發生麽?”滿願也迫不及待地問。
“難不成你還指望發生點什麽呀?”楊錦弦擡眼便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
滿願低頭,自顧自地自言自語,“人家又不是那個意思。”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楊錦弦沒放在心上,而是說道:“那頭豬這次來,一是想找我算賬讓我付他什麽該死一萬八千回的醫藥費;二,還是老生常談翻來覆去的那一件事,就是提親,現在正霸占着客廳在那兒大秀自己的派頭呢。擡了好些個東西,要換做是去別人家提親,說不定早答應八百回了。”
楊西月聞言,大皺眉頭,“他怎麽還不死心啊,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這個人老讨厭了。”
“可不是,老讨厭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長到這麽大的。從那幾年就對你垂涎三尺,連咱們搬到南梁郡來他都窮追不舍,話說西月,你到底是哪裏吸引了那個豬頭了?竟然讓他對你念念不忘。”給自己倒了杯茶,楊錦弦悠哉悠哉地說道。
“姐姐!誰吸引那個豬頭了,我可不是豬!”楊西月瞬間炸毛了。
噗,不愧是小女孩,就是單純。楊錦弦逗她成功,端着杯茶笑的直抖出來。
楊西月知道自己又被打趣了,小腮幫子鼓的,都快成個球了,“你就是存心拿我尋開心是不是?人家每天被那頭豬煩着,都快煩死了!”
楊錦弦喝口茶,淡定地說道:“我去大廳外面聽了兩句,那個豬頭說什麽你跟他是天造一對地設的一雙的佳偶,非娶你為他的側夫人不可。啧啧啧……好生癡情呀。”
被惹惱的楊西月準備奮起反抗,“楊錦弦你再拿我開玩笑我就掐死你!”
“來吧,我就在這裏讓你掐死。”她涼涼道。
楊西月就蔫了,“你就知道欺負我,你也不欺負欺負那個豬頭。”
☆、【六】七星草烏
【六】七星草烏
“喂……西月,咱們不帶這樣的,我對你的好天地可鑒的耶,要不是他垂涎你,我用得着他每次來都變着法兒地收拾他麽?他迷戀至深、想沾染的人可不是我喲。”
楊西月氣鼓鼓的,随手抓起手絹卷成團就給砸了過去。
楊錦弦利落地閃過,拽過旁邊的滿願,說:“你去賬房,把那些賬本什麽的給我搬過來,本姑娘走累了不想動。”
“……懶蟲。”滿願對她嗤之以鼻。
可是,她還是去了。
平靜的午後,忽然一聲驚雷劃破了寧靜。
“楊、錦、弦——”
看完一堆賬本,正睡午覺的楊錦弦是活生生被那叫魂的聲音給吓醒的。
“這是誰家的豬沒看好啊?”比半夜叫魂還可怕,簡直凄厲無比歇斯底裏。
一起被吓醒的,還有楊西月,“姐姐,你不覺得那個聲音有點耳熟麽?”
耳熟……好像是有點?
“楊錦弦,你這個賤人!你給我滾出來——”
這一聲近了很多,她們聽得真真切切的!
楊錦弦一下子就坐起來了,“那不是周豬頭麽?我讓三子泡好茶款待他我還招他了呀!居然在背後罵我!”
她一想火冒三丈,把衣服穿好就往外跑,後面,楊西月匆匆忙忙追上來,“姐,你這是去哪裏呀?”
“我找周豬頭算賬去!難不成他喝茶喝多了肚子餓還讓我管吃的不成?”一想剛剛那句“賤人”她就窩火,等一下看見周豬頭非要給他點顏色瞧瞧不可!
“楊錦弦你這個賤人你躲到哪裏去了?給我滾出來!”又是周少賢的凄厲叫聲。
楊錦弦聽見這話,那個火已經快燒到頭頂了,大步流星腳下生風循聲跑去。楊西月在後面努力追趕也追不上。
“楊錦弦,你這個……”
“周少賢,你罵夠了沒有!”
剛剛過了小橋,還沒到客廳,楊錦弦就遇見了罵罵咧咧的周少賢,“周少賢,我給你喝茶我還給錯了麽!不是你自己說要在廳裏等我爹回來的麽?我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樣罵我?!”
“你個不要臉的賤人,你在茶裏下藥害得我們肚子疼一直吐,渾身沒力氣站都站不穩你還裝什麽好心?你自己出現最好!”周少賢氣不打一處來,臉上的肉好像都在抖,命令身後的那四個人,“你們上去,把這個女人給我抓起來!出了什麽事,有我給你撐腰!”
“我看你敢!”楊錦弦更是生氣,這簡直莫名其妙!
那四個壯漢踉踉跄跄地朝她走來,楊錦弦護着跑得直喘的楊西月後退幾步,“我看你們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不知道我是誰麽?動了我是什麽後果你們也不知道麽?”
“不要理她,抓起來再說,有我替你們擔着你們怕什麽?”周少賢叫嚣道,喊完就捂住肚子彎腰吐了兩口。
好惡心!
那四個壯漢雖然搖搖晃晃的,卻沒有退後,看樣子是心意已決了!就在他們要撲上來的時候……
“姐姐!”楊西月尖叫!
突然天外一腳就把那四個壯漢給踢開了,“不準無禮!”
這聲音……
楊錦弦意外地看向聲音發源處,竟然是……
“方公子!”她驚訝地叫出聲。
是他!
“大小姐,放心,這裏有我。”方凜沖她道。
幾個時辰前他還跟她起了沖突吧?這個時候他出現?楊錦弦心裏充滿了懷疑。
可是,方凜的身手,不得不讓她刮目相看。
“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敢打我的人?”周少賢自己踉踉跄跄地也走過來,方凜照舊賞他一腳。誰知道才一腳,周少賢就倒地不起了。
那四個壯漢看見這情景,顏色一狠,要跟方凜拼命一樣就一起撲上來!
方凜雙拳加兩腳,也徹底解決了地上的四個人了。
居然這麽不堪一擊?楊錦弦瞪大了眼珠子,“他們這是怎麽了?”
方凜說道:“他們好像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已經虛脫了。”
不幹淨的東西?剛剛周少賢也說,她在給他們的茶水裏下毒……正疑惑着,滿願和小三子兩個人跑得氣喘籲籲。
楊錦弦問道:“小三子,你來得正好,我問你,給周少賢的茶是不是你沏的?”
“是。”
“那你沏的茶裏有什麽問題?”
“我……”三子欲言又止。
一看這情形,楊錦弦就知道有問題了,“說,怎麽回事?是不是你往周少賢的茶裏加了什麽不該加的東西了?”
小三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是誰讓你這麽做的?”
小三子理直氣壯地說:“大小姐,我只是想給這個豬頭一點教訓,讓他以後不敢再來欺負你而已,我……”
“這個玩笑開大了!”楊錦弦沉沉道,看見小三子還看着自己,“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請大夫來!出了人命怎麽辦!”
小三子一哆嗦,回過神就撒腿往府外跑。
楊錦弦自己則彎腰把地上的周少賢扶起,“滿願、西月來幫忙。”
“我來吧。”方凜上前就替她接過,“你們都是女孩子,多有不便。”
“那你的傷還沒……”
“無妨的。”
楊錦弦也沒辦法再拒絕,他說的沒錯,這裏除了他之外,都是女孩子……的确不方便。
有方凜的幫忙,楊錦弦又喚來了兩個人,很快就把這五個人還有客廳裏面走不動的小老頭都安置到客房了。
出了事,不得已楊錦弦只能去請楊淮過來了。
誰知道他一來,看見這一屋子人,這臉色頓時沉重,“弦子,我才多久沒看着你就又惹出這麽大的事情,你就不能有一天給我規規矩矩安分守己麽?”
“爹啊,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幹的,現在什麽都不好說,我們等大夫來了再說好吧?”
楊淮氣得七竅生煙,背過身去不跟她說話。
白大夫聽說是有人中毒,來得也快,看過他們之後,面色凝重的說道,“這幸好是我來得及時,再晚一點可就要出大事了。”
楊錦弦問:“白大夫,怎麽回事?”
“這不是瀉藥,是七星草烏,中毒的人面部肌肉震顫、劇烈腹痛、頻繁嘔吐、面色蒼白、脈搏無力、四肢厥冷……”
☆、【七】全心的信任
楊錦弦扶額,“白大夫,我是想問,這毒要命麽?”
“我再晚來一刻,稍有不慎他們就都會丢了性命!”白大夫沉重問道,“這東西是哪裏來的?”
楊錦弦随即轉向小三子,“你不是說只是想教訓周少賢麽?哪裏弄來這麽狠毒的東西?”
楊淮也立即沉聲一喝,“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小小年紀怎麽會有這麽狠毒的心腸的,竟然想害人性命!”
小三子驚慌地兩腿一軟就跪下來了,“大人,大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啊!這是我上次從白大夫那裏買來的瀉藥啊!上次不是說劉先生腹脹麽?給他用了一部分,這是剩下來的!就放在廚房裏,我還怕被人誤吃壞肚子,特別塞在角落裏。,我真的沒有壞心腸想害人性命啊!”
“不可能,老夫沒有這種東西,再說,上次我給你的明明就是普通的瀉藥,我還叮囑你這東西不能用多,要不然拉多了也會元氣受損。”白大夫也力争自己的清白。
“可是我明明……”小三子百口莫辯。
“明明什麽,你小小年紀不學好,淨幹些雞鳴狗盜之事,将來還能有什麽出息?王捕頭……”
“我看,三子性情淳樸,雖然有些孩子氣卻也不至于有如此蛇蠍心腸。東西是在原來的位置,你們又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這東西中間肯定就有其他人碰過了。”在旁聽了許久的方凜淡淡道,适時地打斷了楊淮叫捕頭動手抓人的話。
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楊錦弦如夢初醒地看着方凜,他這是完全相信小三子,而且在替他講話!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轉過去對楊淮說道:“爹,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先不急着抓人,我可以給你一個交待。”
“是,楊大人,也算方某一份。我相信小三子是無辜的,字其中必有誤會,不知道能否通融一二?”方凜也跟着求情。
楊淮看看自己的女兒,又看看方凜,再瞧瞧王捕頭,他也沒反對,這才松口,“好,我給你時間,如果日落之前你找不到證明三子無罪的證據,我便要将他下獄了。”
“好,一言為定。”楊錦弦底氣微有不足地應道,又吩咐白大夫道:“麻煩大夫你給他們排完餘毒,滿願跟着在這裏照顧。小三子跟我來。”
“我也去吧。”方凜道。
楊錦弦點點頭。
“我也想去看看……”楊西月含羞帶怯地偷偷看了方凜,連忙低頭。
楊錦弦還一肚子的疑惑:西月什麽時候喜歡湊這種熱鬧了?不過,她沒有時間多想什麽,因為,火燒眉毛顧眼前。
她帶着方凜、楊西月等人直奔廚房旁邊的柴房,王捕頭為了保險起見也一起跟着,在小三子的帶路之下,找到了柴房最不起眼的堆雜物的角落。
“就是這裏麽?你确定?”
“我确定!”沒做那種事,雖然自己是做錯了,小三子還是底氣十足的。
“那好……”楊錦弦彎腰摸進放雜物的貨架裏,摸索着,摸了半天也什麽都沒找到,“三子,你沒記錯麽?”
“我……”小三子欲言又止,卻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上次從白大夫那裏拿的,我就是放在這裏的,剛剛我也是從這裏拿的。可我……我明明就沒有想毒死表少爺啊……嗚嗚……我真的沒有……”
小三子畢竟年紀還小,說着說着就一通嚎啕大哭,而且停不下來了。
“別哭了,你哭也沒用。再哭我把你鎖起來。”王捕頭厲聲道。
小三子吓得立時就不敢哭了,死活憋着,雙手捂住嘴,抽噎着。
楊錦弦揉着眉心,頭疼不已,藥是小三子下的,東西也是他放的,前後都是他一個人,根本沒有辦法證明他一開始只是想弄點瀉藥收拾一下周少賢而非想要他的命。
可是,依照小三子所言,這裏放的原本是一包瀉藥,怎麽好端端的就會變成了七星草烏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所有事情都無解,謀害人命是大罪,若是找不出證據,小三子是要去蹲大獄的,要依照周少賢那家人的素性,能把他弄死也不一定。
頭疼,頭好疼,這到底要怎麽辦?
楊錦弦拍着自己的腦瓜,也不起任何作用。
此時,竈房裏燒火的李嬸進來了,看見這陣仗,好像吓一跳,“大……大小姐,我,我是來拿柴火的,是不是耽誤你們的正事了……”
“沒事,李嬸你忙你的吧,拿完東西就回去吧。”楊錦弦軟了嗓音道。
李嬸戰戰兢兢地看着這幾個人,抱着一捆點火用的幹柴,驚弓之鳥似的就跑了。
楊錦弦揉着眉心,也跟着離開。
一個下午,找遍府邸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都沒有找到那包瀉藥,小三子把他能想到的東西全部都說出來了,可是毫無結果。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馬上就是楊淮給的最後期限了。
府裏上下也都傳播了,大家都在惋惜,感慨。
“大小姐,怎麽辦啊怎麽辦啊,我真的不想坐牢,我也不想死啊!我沒有想謀害表少爺,真的不是我呀大小姐……”小三子緊張地失聲哭了起來。
楊錦弦十分頭疼,她本來已經夠疼的了,他這麽一哭她就更難受了。
“三子,你快別哭了,你再哭姐姐的思路會被你打亂的。”西月連忙勸道。
小三子也還是停不下來。
方凜突然又說:“三子,無辜的就是無辜的,你沒有想害人,老天爺是知道的,沒有人可以随便拉你去坐牢的。”
王捕頭看了看方凜,沒說話。
楊錦弦卻是最坐立不安的一個。
毫無頭緒,毫無頭緒。
為什麽一丁點線索都沒有?怎麽會這樣?
這府裏不應該是這樣的呀。這事情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呀……
她原地轉圈圈,驀地,她雙腳一頓兩眼一亮,“有了,我們再去柴房看看!”
☆、【八】找出真相
【八】找出真相
柴房。
破破爛爛的,這邊是柴火,那邊是壞了的門窗戶扇、慘桌敗椅。
還是跟早前他們來過的時候一樣,沒有什麽差別。
楊錦弦和方凜在那牆角交替着走來走去。好像是要找到什麽東西。
很突兀的,楊錦弦眼角瞥見地上柴堆有什麽東西,她一頓,蹲身撿了起來,是一個紙包,“這個,是什麽?”
“這肯定是我的瀉藥!瀉藥就是這樣包的!”小三子喜出望外。
楊錦弦卻無力地回了一句,“什麽藥粉不是這麽包的?”
小三子登時就蔫兒了。
楊錦弦看了眼小三子,要打開來看,卻被方凜阻止,“是或不是,拿回去給白大夫看看,一驗便知。”
楊錦弦沒說話,點點頭。他是意思是,怕這萬一是什麽毒物,他們都不懂會誤傷。
“姐,之前來的時候,我們怎麽都沒有發現這個?”楊西月不明所以地問。
卻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西月說的是,早的時候他們來過,什麽都沒有,這個時候,卻突然跑出這麽一包藥來。
楊錦弦扭頭看看門口,意外對上方凜的眼睛,尴尬地避開了。
他們沒有在柴房多停留,找到藥包之後,就到客房找到白大夫,把這一小包藥交給他。
他驗過之後,确定,“這的确是上次我給小三子的瀉藥,那一次我把一樣藥材放多了。沒錯。”
“錯了,大錯特錯!”小三子激動地跳起來,“這包是我的瀉藥,那我給周……表少爺吃的,什麽呀?”他是真真實實被吓壞了。
白大夫說道:“那是含有七星草烏汁液的東西,七星草烏味辛、苦,性熱,有毒,功能主治祛風勝濕,散寒止痛。主風寒濕痹,跌打損傷。外用敷,內用慎重。這東西,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
“就是廚房那個角落裏啊!就跟我的瀉藥是放在一起的。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打哪裏來來的,大小姐,你要相信我呀,大小姐!”小三子給楊錦弦跪下了。
“你別這樣,快起來……”楊西月彎身要去扶她,可看着楊錦弦不動聲色,還有點不悅的樣子,又縮了回去,“姐姐,我相信小三子他不會是這種人的,他平常連殺雞都不敢啊。”
小三子嚎啕大哭,好不委屈,“是啊大小姐,小三子絕對不敢想殺人,小三子絕對不敢的呀!”
好一會兒,楊錦弦下意識地看了看方凜,他面色如常,卻是無形中在告訴她,小三子是她的人,要不要信、肯不肯信、能不能信全憑她自己做主。
心裏糾結了一下,楊錦弦扶他起來,“小三子,你起來吧,我知道不會是你,這麽歹毒的事情,你絕幹不出來。”
“謝謝,謝謝大小姐……”小三子連磕了三個頭,連聲的道謝,才站起來。
楊西月還忙着安慰他,“沒事了,小三子,已經沒事了。不要擔心。”
楊錦弦的眉頭卻從未松開過,她看着方凜,發現方凜也看着她,對望之間,達成了某種共識。
支開了其他人,楊錦弦把方凜叫出去單獨說話。
“方公子,今天的這件事情,你怎麽看?”楊錦弦開門見山,毫不含糊。
方凜看着她,頓了一頓,說:“不知道大小姐想聽的是什麽?”
“當然是真話,你的真心話!”
方凜笑了一下,說:“柴房那東西,沒什麽人會經常跑,小三子放的東西,也應該很隐秘,既然你選擇相信她,就應該做好其他的打算。”
這些話,聽着不着邊際好像只是提醒,無意中,楊錦弦腦子裏卻閃過了一絲靈光,“你的意思是……”
“我什麽都沒說。”方凜說,說完便走了。
楊錦弦錯愕。
可是,事情還是要繼續。
不管她是不是相信小三子,如果找不到證據證明三子的清白,即便她篤定三子沒錯沒罪,也一點用處都沒有。
柴房那個地方,平常不會有什麽人進出。在那裏進進出出的,一般都是需要用到裏面東西的人,而只有那麽幾個人,在柴房不管怎麽進進出出,都不會有人不對。
第一個排查對象,自然是管家劉叔。
在楊家做工這麽多年,劉管家還是第一回覺得在楊錦弦面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連手該往哪兒擺都不知道了。
主要是那眼光……活生生要探進人心裏去似的。
可是這壓力,卻是來自楊錦弦身邊的方凜,他往那兒一站,便無形中叫人多了一股壓力。
“劉叔。”楊錦弦才輕輕喚了一句。
劉管家立即惴惴不安地道,“大小姐,你有什麽盡管吩咐。”
“沒什麽,就是有一些小事情想要問你。”
“大小姐請吩咐。”
“也沒什麽,我就是想了解了解,平常咱們府裏的柴房,是不是就竈房的那幾個人還有你在進進出出。”
劉管家愣了愣,連忙說:“是是是,就是我們幾個,大小姐,柴房沒出什麽事吧?是不是雜物太多了,我回頭讓他們收拾收拾,我……”
楊錦弦和方凜對上一眼,心中已有幾分端倪,輕輕一笑,“劉叔,你別緊張,我不是這個意思。”
晚飯時分。
燒火李嬸和廚師吳大,還有打下手的跑腿打雜二胖都在廚房裏忙碌着。
楊錦弦帶着順子以及兩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捕快就進來了。
走在前面的劉管家連忙吩咐:“你們把手上的事情都停一停。”
他們紛紛停住,向楊錦弦問安:“大小姐!”
“都起來吧。”楊錦弦回頭,示意劉管家關上門,廚房裏一共七個人,氣氛詭異的很。
“知道為什麽叫你們停下來不幹了麽?”楊錦弦負手,走到他們面前。
他們三人都齊刷刷地搖頭。
“不知道是吧?那我告訴你們,今天下午府裏出了點事情,小三子在柴房找到了一包含有七星草烏粉末的藥,有人誤食之後生命垂危。小三子放在那裏的,明明是一包瀉藥,卻變成了七星草烏,可是現在他百口莫辯。而平常在柴房裏進進出出的人,就是你們幾個,我就是想來看看,是你們之間的誰……”楊錦弦一頓,厲聲道,“竟然敢把你們歹毒的東西帶進太守府裏來!”
☆、【九】真兇露面
【九】真兇露面
“大小姐饒命啊!”三人吓得連忙跪下,“我們沒有,我們沒有啊!”
“都說沒有啊吧?”楊錦弦還是淡定地踱步,“如果沒有人出來承認調換了毒藥的話,待會兒吃完這頓飯,小三子就得去蹲大牢,鬧不好,會白白地因為某些人的過錯,而丢了性命。小三子才十五歲,年紀輕輕的,你們忍心這樣坑害人命麽?”
“我真的沒有啊,大小姐,真的沒有……不敢啊……”打雜的二胖喊的最大聲了。
“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