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目送着徒蘅鷺走了後,賈環總覺得自己像是忘記了什麽, 摸着下巴琢磨了半響。
樹上的猴子還沒走, 嗑着瓜子, 朝賈環丢了瓜子殼。
賈環猛然醒悟,他的馬呢!
“我去, 你這死猴子,你把我馬放哪去了?”賈環急了。
猴子朝他做了個鬼臉, 朝林中指了指。
賈環頓時氣炸了,要不是顧及這臭猴子好歹幫他引來了這麽多獵物,賈環登時就很想嘗試一下暴打猴子的滋味了。
“賈公子。”幾個侍衛騎着馬出現在賈環的面前, “十六殿下, 命我等前來幫您把獵物帶回去。”
賈環長籲出一口氣,好在還有一個人靠譜一些。
那幾個侍衛本以為不過幾只山雞、野兔, 沒曾想, 居然是一只大老虎和七八只野豬,驚訝之餘, 對賈環的态度越發尊敬了。
日落西山, 天際的晚霞早已被染得通紅。
宴上, 早已點起了燭火。
大皇子、七皇子早已經歸來了, 十皇子也在不久前到了, 只是不知為何,面色陰沉如水。
徒蘅定把玩着手上的酒杯,老十六還沒回來?難不成他獵到什麽猛獸了?
他的神色在燭火下莫名難測,叫人看不出底細來。
徒蘅汶側着頭, 聽着旁邊的宋直打聽來的話,眼睛微微眯起,老虎、野豬?!
老十和老十六好大的胃口,居然敢去打這些猛獸的主意,現在老十在這兒,可見是失敗了,不過老十六遲遲沒來,他想到這裏,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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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風低聲地和徐長安說道:“師傅,那小賈公子板子上還是空白着呢。”
他可擔心,他師傅今日就要一朝英名毀于一旦了。
徐長安淺酌着酒,慢悠悠地說道:“急什麽,這不人還沒回來嗎?”
他不着急,可賈政卻着急得很,臉上汗一把一把地接着流,就怕等會兒出醜。
賈寶玉已經回來了,坐在賈政右手側,他的馬被那猴子驚着了,卻也救了他一命,因此除了狼狽些,也沒甚麽,“老爺,環兒怎麽還沒回來?”
他不提賈環還好,一提到賈環,賈政的怒氣頓時就如同火山噴發一般:“這逆子要敢回來,我指定扒了他的皮。”
賈寶玉被賈政的怒氣吓得打了個哆嗦,沒敢開口問賈環到底哪裏惹怒了賈政。
“十六殿下到。”一聲小太監的聲音把衆人的心思都拉了回來。
徒蘅軒嘴角泛出一絲冷笑,十六弟巴巴地到現在才來,不就是等着大出風頭!
好,他倒要瞧瞧他能怎麽威風!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徒蘅鷺是空着手走進來的,他身着一身玄色暗紋騎服,額上系着一條墨綠色織錦額帶,眉目俊美,英姿勃發。
“父皇。”徒蘅鷺給聖上行了禮。
聖上擺了擺手,“起身,老十六,你可來晚了,可是有打到什麽獵物?”
徒蘅鷺攤開手,一副很無奈的神色:“父皇,兒臣是想打頭老虎來,只可惜有心無力。”
他這般坦誠,叫聖上禁不住笑了,指着徒蘅鷺道:“好了,回你的位置坐下。”
“是。”徒蘅鷺行了禮退下。
他的視線和徒蘅軒驚詫的視線對接了一下,徒蘅軒盯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麽。
如果是徒蘅軒,早已将那些獵物收入囊下,事後再行補償那人,想來那人還得感恩戴德,這老十六卻居然空手回來!
徒蘅鷺既然已經回來了,那麽自然到了清點各人所獵得的獵物的時候了。
小太監們忙活了好一陣,确認完了各人所獵得的獵物,冷不丁卻發現他們疏忽了一個人了——賈環!
這人可還沒回來呢!
小太監們互相使着眼神,最終一個比較倒黴的小太監不得不接下這件差使,他快步靜聲走到陳新登身旁,低聲跟陳新登說道:“公公,還有個小賈公子到現在還沒來呢。”
陳新登蹙了下眉頭,這可怎麽辦是好?總不能叫這麽多人等他一人吧?
可是,這人又好似有些來路,聖上和國師都壓了銀子在這人身上,盡管這人翻盤的幾率不高,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等一等。
“怎麽這麽久,公公們還沒清點好?”
底下的人開始坐不住了,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徒蘅定掃了那板子一眼,如果不出意外,他所獵得的獵物是衆人當中最多的,他低垂下眼眸,壓低了聲音對身後的宋公公說道:“去問下陳公公,怎麽回事?”
宋公公領了命令而去,很快就回來了。
待得知是因為賈環後,徒蘅定眉頭皺起,他的視線從板子上賈環底下掃過,露出了嘲笑的神色來:“不過是一庶子,又不曾有過收獲,讓陳公公不必管他,直接算就是了。”
浪費時間等這人,豈不是個笑話?
陳新登為難了,這大皇子的要求還真是讓他頭疼,心裏也暗自怪這賈環,怎麽到了這時候還不來?害得他現在是算也不是,不算也不是。
“陳公公可清點好數目了?”國師突然開口問道。
他一直沉默寡言,驟然開口,所有人不禁把視線都落在國師和陳新登身上。
陳新登心裏感激,連忙道:“回國師大人的話,現在還有一人尚未歸來,奴才不知如何是好?”
“是誰還沒回來?”聖上疑惑地問道。
陳新登道:“回陛下,是小賈公子。”
賈政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他原本還期盼着這陳新登能夠直接無視賈環,把數目清點完,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哈哈,陳公公,本官覺得這小賈公子大可不必等了,指不定他到現在一無所獲,才躲在林中不敢回來。”馮老将軍哈哈大笑着說道。
一旁的馮紫英也竊笑着,想來他父子都是這麽認為的。
“可不是,現在都什麽時辰了,就算跑得再怎麽遠也該回來了。”宋盛文嘆了口氣:“這小賈公子想來是臉皮太薄,不敢來見人吧。”
徒蘅鷺安靜地坐着喝酒,沒有開口,徒蘅軒也不知為何沒有解釋,他往嘴裏送了一筷子羊羔肉,臉上的笑容叫人看不明白。
賈政連忙起身:“陛下,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哪裏能打到什麽獵物,又有何能何才耽擱大家的時間!還請陛下不必理會他,讓陳公公清點數目吧。”
徒蘅定沒有開口。
徒蘅汶知道自己的獵物必然比不上徒蘅定,雖然不知那賈環到底是什麽人物,但卻樂得給老大添堵:“賈大人這話,恕我不敢茍同,小賈公子到現在都還沒回來,說不定是打到什麽猛獸了,不如再等等。”
聖上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了。
徒蘅定嘴角不着痕跡地翹起,張文秀淺笑着說道:“七殿下言之有理,只是這樣等下去也不是一回事,不知七殿下可有何妙計?”
難不成賈環一刻不來,他們就要一直等下去嗎?
那賈環又不是什麽天家貴胄,也值得文武大臣和各家子弟在這裏幹等!
徒蘅鷺暗暗皺了下眉,視線朝外看去,待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時,眉頭不自覺地舒展開,“不必等了。”
衆人怔住了,賈環好似是十六殿下那派的人吧,就連十六殿下都不替他說話,那麽賈環恐怕真是空手而歸了。
“他已經來了。”徒蘅鷺淡淡說道。
衆人朝着那門口看去,果真如徒蘅鷺所說,賈環已經回來了,他的兩手空空,臉上還有些污痕。
賈政眼裏閃動着憤怒的火焰,牙齒氣得咯吱咯吱作響,他的拳頭握緊,只覺得自己和榮國府的顏面都被賈環丢光了。
他此時此刻,寧願賈環死在了那林中,也不願在這裏看見他。
徒蘅定低垂下眼眸,眼裏是深深笑意。
宋盛文摸着胡須,忍不住露出個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