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賈環不曉得賈政心裏頭是這般想法,狩獵一共有三日, 今日不過才第一日, 雖然他也有幾分眼紅聖上那匕首, 但是也知道自己的斤兩,只能說勉力為之。得之我幸, 失之我命。
聖上一番話早已說得衆人心裏癢癢,只恨不得立即翻身上馬, 揚鞭入林,痛痛快快狩獵一場,在聖上面前大出一番風頭。
聖上也瞧出了衆人臉上的急色, 尤其是老大、老七這兩個, 難得露出這等神色來,索性一揚手:“去吧, 你們想來也是坐不住了。”
底下一群人笑開了, 笑聲爽朗,充滿朝氣。
不一時, 人人翻身上了馬, 賈環騎的是一頭棗紅色母馬, 母馬溫順, 但是速度卻比不得公馬。
賈環估摸着那管事的估計是覺得他人小, 駕馭不得公馬,才讓他騎了母馬,這也好,橫豎他騎射上也不精通, 真讓他去騎公馬,反倒是為難他了。
徒蘅定一馬當先,率先跑了出去。
塵土飛揚,其後衆人也緊忙追了上去。
一時間,馬聲重重,鞭聲獵獵。
徒蘅軒卻不急着去,他勒着缰繩,視線在徒蘅鷺身後的一幹人上溜了一圈,在瘦小的賈環身上頓了頓,嘲弄地說道:“十六弟,你怎麽就挑了這麽一群人?就算是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好歹也挑些上得了臺面的,連個庶子都挑,可真叫十哥我大開眼界,早知道這樣,你就該來問問我,有十哥幫你掌眼,也不至于挑錯了人。”
徒蘅鷺身後的人都漲紅了臉,氣惱之餘又不禁遷怒于賈環。
徒蘅鷺擡起眼皮,帶着幾分傲慢地勾起唇角冷笑着說道:“十哥說笑了,十哥的眼光與我不同,我向來看人都是比較挑剔,不比十哥,交友廣泛,毫無顧忌。”
徒蘅軒眼裏掠過一絲怒氣,冷笑了一聲:“老十六這嘴巴還真是不饒人,今日,手底下見真章,我倒要瞧瞧,你挑的人有甚麽厲害的地方!”
他說完這句話,眼神惡毒地從賈環身上掃過,夾腿揚鞭而去。
賈環沒想到,自己安生呆着,居然還有禍事從天而降。
顧楚之雖然不喜他,但也對他很同情,拍了拍賈環的肩膀:“你放心吧,十殿下不會把你放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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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的嘴角抽搐了下,怎麽感覺,好像并沒有被安慰到。
徐圖岫不得不替顧楚之解釋一番:“楚之的意思是,十殿下今日必定忙于狩獵,定然不會針對于你,你大可放心。”
同樣一個意思,由不同的人說出來感覺就是不同。
賈環道了謝。
顧楚之撓了撓後腦勺,“不過,十殿下就算不記得,旁人也不定會去提醒他,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麽去打獵吧。”
他看了眼賈環的弓箭,見他的弓箭簇新,一看便知道他不擅此道。畢竟,這等時候,打獵要用的是常用的弓箭,而不是新的,常用的弓箭順手,相對來說準頭也比較高。
賈環點了下頭,徒蘅鷺掃了他一眼,道了聲:“莫要讓我失望。”
賈環嘴角勾起,“自然。”
他這話,反倒是讓顧楚之對他有幾分好感。
顧楚之拍了下賈環的肩膀,“好,就沖你這話,我顧楚之就認你這個兄弟了。”
顧楚之的力度之大,直接把賈環拍了個踉跄。
若不是徐圖岫見狀,拉了他一把,賈環險些就直接摔下馬去了。
吃痛地揉了揉肩膀,賈環沒好氣地說道:“就沖你這一拍,我賈環差點兒就摔了。”
徐圖岫忍不住笑出聲來,拍拍顧楚之的肩膀,“楚之,你動手可小心些,下次沒了我拉環兄弟,你可就得給環兄弟賠禮道歉了。”
顧楚之苦着臉,“我這力氣是天生的,要是能控制,我娘也不必發愁了。”
打小,他就三天兩頭打壞東西,這在家裏還好,去了別人府上,打壞了東西,難免要賠償人家。
“娶個媳婦就好了。”冷不丁的,一直沉默寡言的宋廣文出聲說道。
徐圖岫愣了愣,明了過來後笑得喘不過氣來,廣文還是一如既往的語不驚人死不休!
顧楚之怔了怔,疑惑道:“娶個媳婦就能控制好我的力氣?”
宋廣文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直接打馬而去。
徐圖岫也不解釋,他們在這兒說話的功夫已經耽擱了,沖顧楚之似笑非笑地點了下頭後,揚鞭也離開了。
其他人因着十皇子的話,又嫌棄賈環的身份,自然也陸陸續續離開了。
賈環看了一眼還在納悶的顧楚之,心裏覺得這人還真有幾分有趣,索性幫着解釋:“宋公子的意思是顧公子是百煉鋼,娶了個媳婦自然成了繞指柔了。”
顧楚之這才反應過來,宋廣文那家夥是在打趣他,登時紅了臉,不知是氣得還是羞的,粗着聲音和賈環道了謝,低聲咒罵着追了上去。
顧楚之走後,賈環也騎着馬慢慢地趕了上去。
今日這事,他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十皇子和十六皇子争鬥,柿子挑了軟的捏,他這軟柿子可不就被人捏了個正着!不過,也未必就是件壞事。
畢竟,他和十六皇子交情不深,既然打算上了十六皇子的船,少不得就得遞上投名狀!
看來,這匕首,和他還真有幾分緣分。
徐長安抿着茶,低垂着眼睑,仙風道骨的模樣出塵。
唯有徐清風知曉,徐長安此時正百無聊賴着,指不定早已無聊得睡着了,只是面上看不出來罷了。
倏然間,左相宋盛文站出位列,出聲道:“陛下,臣等在這兒閑着也未免過于無趣,倒不如想個法子來打發下時間。”
徐長安睜開眼睛,眼裏閃現過趣味的神色來,他就說,這麽閑坐着,不是老狐貍的風格,可不,這下就露出狐貍馬腳來。
徐清風瞧見徐長安睜開眼,心裏禁不住嘀咕道:這師傅真不愧是道教的,足夠八卦!
一聽到這話,立即就醒了,簡直比貓兒還來得精呢。
“宋卿說出這番話,想來是有主意了,快快說來,莫要賣弄關子。”聖上笑着說道。
宋盛文道:“是,陛下,臣是想着,既然陛下方才已經出了彩頭來賞賜今日所獵獵物最多的人,不如我等就此下個賭注,也無論壓誰,全都湊個樂罷了。”
這倒好。
聖上眼睛大亮,不住點頭,光在這兒坐着喝茶實在無聊,老宋這提議正切合了他的心思,“好,好,就這麽辦。”
徐長安嘴角浮現出笑意來。
聖上點了陳新登上前:“陳新登,這事就由你來辦。”
陳新登立即應了下來,這賭博,不過是那麽一回事,宋大人這提議雖然叫人出乎意料,但是陳新登還是很快就辦好了。
他喚來了幾個識字的小太監,将諸位皇子并跟随的各家公子名字都寫在其上,又找了十幾個太監一一去記下各位大人所壓何人以及所壓數額。
“賈大人,您要壓誰呢?”小太監很快就問到了賈政這兒來。
賈政略想了想,幾位皇子都得罪不得,自然都得壓,而寶玉,他皺了皺眉,寶玉騎射不精,到底是他兒子,總不能不支持,免得到時候面上無光,索性各自壓了一百兩銀子。
小太監怔了怔,瞧了下名冊上的賈員外郎的另一個兒子,不做聲色地道了聲是。
陳新登辦事一向都很利落,不到一炷□□夫,各位大人和聖上所壓的數額和名字都記錄了下來了,俱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懸挂在一張板子上。
唯有徐長安還沒拿好主意,還猶豫着呢。
“國師大人,您要壓誰贏呢?”陳新登不得不親自去催促徐長安。
底下的大臣們面上不動聲色,卻都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來,留神聽着,即便在這裏,有不少人懷疑國師的能耐,更是有人曾經直接罵他是個騙子,但是在這個時候,卻都格外重視徐長安的話。
畢竟,徐長安有時候說的話,能夠直接左右聖人的決定。
徐長安淡笑了一聲,手中拂塵輕擺,似乎毫無察覺底下人的動靜,“陳公公不如給我推薦一人?我正苦惱着呢。”
陳新登笑了下,心裏暗道這人真是滑不溜秋,無奈道:“國師大人可別為難咱家,咱家要是知道誰能贏,早就打發小太監去把老本兒拿來了,那還用得着來聽您的意見?”
他一番話說得聖上和大臣們都笑了。
宋盛文不喜徐長安,他瞥了一眼板子上的名冊,只見名冊上竟有一人底下居然是空白的,想來必定是很不受寵的哪家子弟,有意将徐長安一軍:“國師大人,本官倒是有個好建議。”
“哦。”徐長安拉長了尾音,挑起眉頭看向宋盛文。
老狐貍這是又要做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