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怒怼
秦杦被蔣成仁推搡着回座,正欲譏笑他一番,轉過頭便撞見了皇上發黑的臉色。不好,剛剛聊得太起勁,忘記皇上就在一旁了……看這臉色,不是吃醋動怒了吧?秦杦心中默默嘆息,長得好看真煩惱。
“那個……”因為蔣成仁在場,秦杦怕皇上的身份吓着他,猶豫着不知該如何稱呼皇上。可眼下皇上臉色太難看,他也不敢随便叫……唉,真煩惱。
秦杦正兩難着,蔣成仁卻突然上前擠開他,拱起雙手行禮。秦杦一驚,什麽情況!
“二王爺!”幸虧蔣成仁不忘這是公開場合,雖說興奮可也壓低了音量,“蔣某人久聞二王爺大名,今日竟有緣一見,二王爺果真和傳說一般英姿飒爽風流倜傥……”
秦杦竭力使自己不笑出聲,這蔣成仁,蠢貨一個,他秦杦是和二王爺關系好,可不代表坐一起吃飯的就是二王爺啊,而且這蠢貨拍馬屁都拍得這麽水。
岑熠臉更黑了,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人認作是老二,這些人都什麽眼神!他明明比老二俊多了!盡管很生氣,岑熠仍是在這人面前保持住了風度——瑤卿在看着呢。
“這位兄弟,你說的是家弟吧?家弟近日惹了禍,被皇上責罰,無故不得在宮外亂跑。”岑熠故意混淆蔣成仁道。
蔣成仁聽見“家弟”又聽“皇上”,一時有些混亂,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這人是皇室中人,或許是哪個王爺吧,他一個江南來的大多皇家人都沒見過,不認識屬正常。
“哈,蔣某人無緣見二王爺,倒見着了您……”他一上來就對着人家叫二王爺,這時便感到了尴尬,加之他書讀的不認真,漂亮話說不了幾句,只能站原地幹笑。
“瑤卿,這是你朋友?不趕緊介紹下?”岑熠見他這副尴尬樣,剛剛的氣消了大半,嘴角微微上揚,轉而對秦杦道。
“他是蔣成仁,我發小,今年及冠。他爹是江南那啥玩意來着……”秦杦記不清蔣父那串長長的官名,可岑熠一聽姓蔣,便明白是哪家了。
“原來是蔣大公子,幸會。”岑熠點點頭,直盯着蔣成仁,故意顯出少許的帝王威儀來。蔣成仁不禁愣神,看向秦杦:這人誰啊,氣場好可怕。
秦杦感覺皇上不想暴露身份,于是湊過去悄聲道:“岑熠,我在宮裏認識的。”這話也沒毛病,皇上就叫這名,他們确實是在宮裏再次遇見的。
蔣成仁聽是姓岑的,心中了然,對着岑熠施禮。岑熠微笑着擺手,起身請他入座:“既然是瑤卿的發小又是蔣家大公子,想必也是個鳳毛麟角的人物吧?令尊身體可好?”
“蔣某人不敢當。”蔣成仁不推拒,順勢坐在秦杦位子旁,“家父一切安好,勞煩殿下費心了。”
聽兩人說着這些體面話,秦杦有點莫名的不高興,撇撇嘴剛要跟着坐下,又看見邊上被他們遺忘了的薛定。薛定被忘在一旁也不惱,和另外一桌人攀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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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成仁說話間也發現遺忘了的表舅,但皇家人在面前,他作為蔣家長子自然得陪着繼續說話,只得拿手輕輕推秦杦,秦杦會意,展開笑顏起身替他去請舅舅。
“薛舅舅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理所當然的,原本只有兩人的圓桌,一下子圍坐了四個人。岑熠尚可接受,至少這樣不用看着秦杦和別人單獨聊天。秦杦就不高興了,皇上和蔣成仁二人只顧着說場面話,眼裏哪有他啊。皇上之前還不是對他很溫柔寵溺的嗎?蔣成仁不也拉着他關心他瘦了?現在呢!
“您說的那條水路早就通了,您放心,揚州、淮安那幾段直連着,也安排了不少經驗豐富的人守着,随時彙報情況……”
“嗯。回頭請讓令尊抽空派人來京一趟,皇上得仔細詢問賬目,核對工部這邊的賬。”
秦杦氣的險些握不住筷子。不行!他擡眼望去,薛定正悠哉地夾着菜吃。
“薛舅舅科考準備得如何了?”秦杦露出動人心弦的笑容。
“還行,就是詩賦那塊差點。”薛定淡定地回以微笑。
“是嗎。我記得第一次見薛舅舅,您就是個處驚不變,寵辱不驚的性子,詩賦應該不成問題吧?”
“哪比得上秦弟真性情,詩才橫溢。”
秦杦保持着笑容,心裏卻暗罵薛定。他們第一次見面,秦杦說他辭藻浮誇華麗,內容虛而無用,這家夥就記上了。
岑熠跟官家子弟說了會話,就累得不行了,拾起筷子夾菜掩飾。蔣成仁也累,這會樂得休息,兩人便暫停了對話交流。
“這位是?”岑熠發現秦杦在和另一個人說話,且說得滿面笑容,心中的警鈴再次大作。
“我小表舅薛定,殿下無需理他,他是來科考的。”蔣成仁悄聲道,生怕讓旁人聽了去,對這位王爺不利。岑熠了然,畢竟眼下是非常時期,考生不能和朝中官員或是皇室中人過于接近,否則會遭人懷疑。
“瑤卿與他熟悉?”岑熠低聲問。
“不熟吧?這才第二次見。”蔣成仁看笑着的二人,很是疑惑。
四人終于不再說話,專心吃了一陣飯。期間岑熠敏銳地察覺秦杦表情不對,秀氣的眉毛間似是藏着隐隐的怒氣。他隐約意識到,或許是因為方才和官家子弟談久了,瑤卿才不高興。可瑤卿又不喜歡他,怎會為此生氣呢。礙于另外兩人在場,岑熠沒有出聲,默默等着機會來時再與瑤卿解釋。
然而沒吃多少便出事了。
将近會試,整個京城幾乎處處可見前來趕考的考生,尤其是吃飯時間,酒樓裏都有一堆一堆的考生彼此認識,聚在一塊吃飯,順便打探消息,摸摸同行那些人的底。
這家酒樓也不例外,幾堆考生遍布大堂,當然,更多的在雅間吟詩作畫。
一堆考生談笑着,漸漸往秦杦他們這兒的方向走來,選了距離他們不遠的一張大桌。秦杦吃着飯,好奇地擡頭看了一眼那群人。
只見為首的那考生穿着比旁人貴重許多的袍服,手持一把題了字的折扇,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扇啊扇,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細縫。秦杦微微愣了愣,放下筷子推了把蔣成仁。蔣成仁不明所以,順着他目光看去,也看見了那人。
“鄭召?”蔣成仁不由得張大嘴驚訝道。
秦杦點頭。這個鄭召和蔣成仁家沾了點親,也有點家底,就進了蔣家的私學讀書,跟秦杦他們算是同窗。這人是個真真切切的奇葩,對教書先生,也就是秦杦的爹懷恨在心,連帶着對秦杦也很讨厭。而秦杦和蔣成仁天天玩在一塊,他又連帶讨厭蔣成仁,成天給他們二人找茬。秦杦覺得吧,沒有哪個學生不對他爹懷恨在心,不恨他的人不是正常人,秦杦自己也恨他。你恨老子的老子,老子沒意見,盡管恨,幫忙除掉就更好了。可你這連帶了幾環關系讨厭人家,還天天給老子找茬的,就是你的問題了。
所以,秦杦和蔣成仁都惡心鄭召,只不過秦杦七歲後四處闖蕩,便沒再與他同窗了,蔣成仁一人面對了他很久。
“他也真能吹,吹得一群傻子圍着他轉。”秦杦搖頭道。蔣成仁聽他這麽說,立刻笑個不停。
岑熠見秦杦眉頭舒展開了,心裏松了口氣,跟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附近坐的那群考生。
為首的鄭召一下一下地扇着折扇,半眯着眼不可一世地環顧四方,然後眼前忽然閃過熟悉的身影,目光一定,勾起唇角。
“鄭兄,您看我這裏還有不明白的……”一個考生急急地上前詢問,鄭召沖他擺擺手,收起折扇起身往秦杦那桌走去。
“這不是秦大詩人嗎?喲,蔣大公子也在?二位真是好興致。”鄭召故意大聲說道,好讓周圍人都聽見。
“秦大詩人”一出口,附近的考生們紛紛看了過來,開始交頭接耳。岑熠蹙起了眉,感到這人來者不善。秦杦卻無動于衷,報以微笑:“老同窗,你不也挺有興致的,領了這麽多孩子出來?”
鄭召陰陽怪氣道:“我們可不如大詩人得閑,寒窗苦讀十來年,比不得人在皇上面前賣弄風騷就得了太傅之職……”
岑熠臉徹底沉了下來,氣的要開口罵,秦杦見狀不妙,向蔣成仁使眼色,自己按住皇上。于是蔣成仁反咬回去:“你要有能耐,你去騷給皇上看啊!你以為騷個官位很簡單?人家皇上一看你長這樣,直接把你拖出去杖斃了!”
空氣突然安靜了幾秒,秦杦沒料到他會如此反擊,好像自己真的賣了什麽似的,一時無話可說,急需冷靜。岑熠則懵了,仿佛他真把瑤卿怎麽了一樣,腦子亂成了一團漿。
這下子,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把某秦姓詩人給那啥了,那詩人用身體換得了太傅的官職。
鄭召打破了沉默,長笑起來:“我還真不知道騷個官位這麽難,辛苦你了,大詩人。”
蔣成仁滿懷歉意地看向秦杦,秦杦暴跳如雷,拍桌而起開始怼人:“老子臊你娘的你騷你騷你最他媽騷了你快滾去求皇上操啊你就不用科考了多好咱倆一塊騷三個人也挺好玩的……”
周圍人免費看了這一出大戲都驚呆了,鄭召也被秦杦這一串不帶停頓的怒怼震撼了,空氣只剩下秦杦氣勢洶洶不停衰的長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