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錦川跟陳大娘她們從鎮上回來, 才走進村子,就聽到有人嚷嚷着他們家抓到了小偷。
他跟陳大娘還有陳嬸子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就默契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跟他們一起回來的人裏, 有人連忙道:“你們趕緊回去, 看看有沒有少什麽東西。”
也有那反應遲鈍的問:“不是說餘舟他們去辦別的事了嗎?”
只是這話才說出來,就被同行的人給瞪了回去。
錦川跟陳家三人快走到家門口時, 看到自家院子裏有橙黃色的火光,在黑夜裏極為明顯, 卻又不像是走火了。
陳大娘年紀大了,夜裏視力要比年輕人差一些,眯着眼睛看了會兒後就問:“那光是怎麽回事。”
錦川都不用思考,就知道那火光肯定是自家夫君弄出來的, 便笑着道:“應該是他們在家沒事做, 弄了什麽好玩的,我們回去就知道了。”
陳嬸子看他一副輕松做派,還是覺得不太放心, 沉吟了一下道:“我們走快些吧。”
結果四人走到院子門口推開門,就見空曠的院子裏燃着熊熊的一堆篝火,餘舟跟陳家父子一人一把椅子圍坐在火堆邊, 椅子的旁邊還放了條長凳,上面擺着三個小酒杯。
除了錦川外, 陳家的三人都愣住了,半響陳嬸子才怔怔道:“村裏人不是說你們捉到賊了嗎?怎麽……還喝起來了?”
“裏正他們把賊押祠堂去關着了,”陳叔迅速地起身, 把陳大娘扶到他原本的位置坐下,“我們等了好久,都沒見你們回來,就拿了壺酒出來邊喝邊等。”
餘舟跟陳豐又去多搬了幾條椅子過來放在火堆四周。
錦川把在燈會買回來的東西放下後,就跟着在餘舟的身邊坐下。
餘舟趁着他坐下的時候,不着痕跡的借着衣袖的遮掩,輕輕捏了下錦川的手,“路上不冷吧?”
錦川倏地一下把手縮了回去,搖頭道:“一直走着路,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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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人都在呢,而且大家圍坐成一個圈,他們剛才的這點小動作雖然隐秘,但哪能逃得過陳大娘跟陳嬸子的眼睛。
雖然她們沒說什麽,但錦川還是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眼睛,視線在院子裏無目的的掃了一圈後,最後落在屋檐下空空蕩蕩的竹竿上片刻,才收了回來看向餘舟,“那些紅薯都在這火堆裏?”
餘舟聞言又是一幅我夫郎果然聰明的表情,接着用棍子從灰燼裏扒拉出幾個烤得軟乎乎的紅薯,用手指一一按過,确認都已經熟透,就從地上滾了幾個過去,給另一邊的陳家幾人。
并解釋道:“這幾挂紅薯上面我都塗了癢癢草的種子,不趕緊處理了,要是跟其他的混在一起就麻煩大了。”
小娟聽到這話,原本伸出去拿紅薯的手瑟縮了一下,接着便端端正正地坐好,假裝什麽也沒發生過,腳邊的烤紅薯也不存在。
“癢癢草的種子早在火裏燒沒了,”餘舟失笑,“不信你看你哥,他已經吃了好幾根紅薯。”
說完他撿起地上唯一沒滾跟陳家人的那根紅薯,輕輕在地上拍去沾上的柴灰後,掰了一截遞給錦川,“還有點燙,你慢點吃。”
錦川‘嗯’了一聲接過,小心地在還冒着熱氣的薯心咬了口,軟軟甜甜的口感,以及微燙的溫度,讓才從寒風中回來的人舒服得毛孔都張開了。
陳家幾個人也吃得十分開心。
吃完一根紅薯,陳嬸子又拿出在燈會買的瓜子,一人抓了一把邊嗑瓜子邊聊天,問起了當時抓小偷的細節。
陳豐一向話多,更何況是抓到小偷這種值得炫耀的事情,一說便停不下來。
不知不覺便到了月上中天,小娟已經靠在陳嬸子懷裏睡着,陳大娘也打起瞌睡。
只有陳豐還時不時地冒一兩句話。
陳叔看了眼杯裏沒剩幾滴的酒,招呼餘舟跟陳豐道:“時間也不早了,喝完這口睡覺吧。”
喝完之後,陳叔抱着小娟,陳嬸子扶着陳大娘先出去,陳豐落在最後面,把凳子跟酒杯放回原位後,也甩了甩手,搖頭晃腦地走了。
餘舟把門闩上,回頭就見錦川從屋檐下又挑了幾根紅薯出來,正往灰燼裏頭埋,便笑着問:“這是還沒吃夠?”
“你去先生家上課不是要從裏正家經過嗎,明天早上走的時候,帶上這些烤紅薯,再帶點我今天在燈會買的吃食,”錦川道,“給裏正家那幾個小孫子。”
餘舟愣了一下,才點頭應下。
他當時只想着請裏正他們幾人吃頓飯,确實沒錦川這麽細心。
雖然小偷被抓了,但餘舟跟陳家人都清楚,今年獨他們兩戶種了的紅薯還是太過招人眼紅。
陳家倒還好,就幾擔紅薯,放陳豐睡覺的房間也能放得下。
可餘舟家就那麽幾間房字,主屋跟改做書房的偏屋都不好堆東西,堂屋倒是能放下一些,但也不能全都放進去。
最後餘舟跟錦川一琢磨,幹脆趁着最近天氣好,把能處理的都處理了。
先是紅薯幹,他們種的紅薯裏大概混了三分之一黃心的,這種做出來的紅薯幹會漂亮很多。
錦川挑着形狀好看的蒸了四大鍋,晾涼後,用刀切成小條擺在簸箕上曬幹就做成了,可以保存很久。
相對于曬紅薯幹,紅薯粉要麻煩的多。
沒有機器,光是把紅薯弄碎,就要費好大的力氣。
刮紅薯的工具是餘舟在鐵匠鋪裏定做的,薄薄的一層鐵板,用錐子打滿孔之後,另一邊就會有鋒利不規則的邊緣,用來擦紅薯粉正好。
紅薯擦成碎末之後便是洗粉,餘舟家弄得紅薯粉多,不僅自家的盆盆罐罐全都用上,就連村裏關系比較好的人家裏,殺豬打豆腐用的大木桶都被他借了過來。
五六天後,還是在陳家人的幫助下,餘舟家堆成小山似的紅薯,除了留出來冬天吃跟明年做種的外,終于全都變成了紅薯澱粉。
最後曬幹了都有近三百斤。
但這個就不占地多了,用□□袋裝起來也就三袋而已。
其中一大部分餘舟還打算等有空了做成紅薯粉。
冬天的忙綠跟其他三個季節不同,總是帶着股悠閑自在的感覺。
不知不覺就進入臘月,枝頭的枯葉已經落盡,一覺睡醒,天地間便全都被白雪覆蓋。
餘舟跟往常一樣醒來,看到窗戶的方向比平時要亮一些,心中便是一動。
他哆嗦着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用比平時更快的速度穿戴好後,出了正屋。
等到堂屋裏,拉開門一看,就見果然落雪了,厚厚的一層,從院子裏井沿的高度來看,至少得沒過腳踝。
在門口兩眼放光地看了會兒後,餘舟還是退了回來,關上門去竈房裏燒了洗漱用的水,又燒了盆碳送到正屋去,把錦川的衣裳挂在炭盆邊上。
這樣錦川過會兒起床的時候,屋內溫度會高一些,衣裳也是暖和的。
只是餘舟坐在竈膛旁邊看了會兒書後,就有些坐不住了。
并非是冷的,而是惦記着屋外那片一塵不染的雪地。
沉吟了片刻後,他最後還是選擇放下書本,出了堂屋的門。
錦川起床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夫君已經把通往院子外面跟到菜圃裏的兩條石子路都清理了出來,卷棉被似的滾出來的兩個雪球卻沒有被推到門外,而是變成了立在院子裏的兩個雪人。
而他家夫君正在用木棍給雪人做五官。
看着白茫茫的一片,以及餘舟被凍得通紅的手,錦川沒忍住哆嗦了一下,“你……不冷嗎?”
“不冷,”餘舟轉身笑了下,“而且馬上就好。”
錦川又站了一小會兒後,就搖着頭去洗漱了,連多看一眼雪他都覺得冷。
早飯吃的是暖乎乎的青菜粥和煮雞蛋,錦川小口地喝着粥,跟餘舟商量,“晚上我們請陳家人吃飯吧。”
“好啊。”餘舟自然沒什麽意見,今年的第一場雪,以他們二人的習慣,很定會做些好吃的慶祝一下。
他們兩人都是做飯的好手,現在又不缺錢用,每次做的時候,總是不小心就做多了,然後一頓吃不完,接下來好幾頓都是吃剩菜。
陳家人多,請了他們的話,就不用擔心菜吃不完這個問題,而且人多吃飯也要熱鬧一些。
餘舟想了想又道:“也不用弄得太麻煩,竈房裏不是還有幾塊臘排骨麽,等下午我回來再殺只雞,跟排骨一起炖了,用我之前定做的那個鍋跟炭爐,邊煮邊吃,再洗點青菜,等吃完肉了就下青菜。”
錦川正有此意,之前餘舟把那個鍋帶回來的時候,他們就煮過一次東西吃,今天看到下雪,他就又想起了那口鍋。
炖成一鍋的菜做起來相當輕松,而且天氣冷,餘舟摘菜洗菜的事情也沒讓錦川做。
冬天天黑得早,錦川下午早早就去把陳家的人請了過來。
兩家人聚在一起吃飯,一向都是高高興興的,就連上午錦川過去跟陳嬸子說晚上一起吃飯,陳家人都很歡喜。
但這會兒人過來後,雖然他們都盡量掩飾了情緒,可就連小娟臉上都是遮不住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