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狗子的爹見消息已經送到, 就說:“你知道了就提前做好安排吧,我們家還有事, 就先回去了。”
“多謝。”餘舟鄭重地道了謝後, 送他們出去。
到門口的時候, 二狗子的爹又道:“小偷的事情,你別跟人說是我們告訴你的, 畢竟娃他外婆跟那人同一個村子,我們每次去還要從那人屋門前過。”
餘舟笑着道:“叔您放心, 這事我不會讓外人知道的。”
轉眼便到了燈會這天,剛秋收完的村民們辛苦了大半年,終于收回了足夠滿意的糧食,各個都松了一口氣, 遇上這麽個熱鬧的日子, 大部分人都是選擇去玩耍。
餘舟早上去文先生家的時候,遇到早起摘菜的婦人,他習慣性地打了個招呼後。
婦人就問:“舟小子今天晚上跟錦川去鎮上玩嗎?”
“去啊, ”餘舟笑回答了之後,又随口問道,“嬸子您呢?”
婦人佯怒道:“小柔非鬧着要去, 我跟他爹只好陪她去了。”
餘舟道:“小姑娘家的,一年難得有幾次好玩的, 想去玩也是情理中的事。”
這天不僅是遇到的村裏人,就連下午上完課後,文先生都在問:“我晚上約了幾個好友見面,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面對先生,餘舟就沒說慌,但也沒直說,只道:“學生今晚有點事要做,就不跟先生一起去了。”
文先生只當他是要陪錦川,擺了擺手道:“那我就只帶溫良去了,你明天下午來上課的時候,記得交首詩給我。”
餘舟聞言動作一滞,面上表情也有些古怪,但也沒說什麽,拱了下手忍住想笑的沖動道:“學生記住了。”
從文先生家回來後,餘舟就換上幹淨的衣裳,拉着同樣打扮一新的錦川出了門。
兩人剛把院子的大門鎖上,隔壁陳家人也恰好出來,小娟蹦蹦跳跳走過來跟餘舟和錦川打了招呼後,就仰頭看着錦川的頭上道:“錦川哥哥今天的發簪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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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舟笑着接道:“真巧,我也是這麽覺得呢。”
這正是當初成親的時候,他送給錦川的那支。
錦川今天是頭一回在人前戴,沒想到一出門就被小娟看到了,還誇他發簪好看,一時有些不好意思。
陳嬸子鎖好門後,扶着陳大娘過來,聽到他們在讨論發簪,也跟着擡眼多了看了幾眼,然後對小娟道:“你年紀,還用不上發簪。”
“我知道,”小娟一臉無辜地道,“就是覺得哥哥得努力掙錢才行,不然以後都買不起發簪送嫂子。”
一直落在最後沒說話的陳豐:……
他招誰惹誰了?
他們兩家人是村裏最早走的,從大槐樹下過的時候,大家就問:“怎麽去這麽早?”
“我老婆子走路慢,他們就陪我先過去,”陳大娘笑着解釋,“而且舟小子有個朋友在鎮上,我們到了後先去歇會兒,免得晚上我老婆子沒精神逛。”
陳大娘說前面那句話的時候,本來還有人想結伴同行,等聽到說要去餘舟好友家休息後,那幾人便歇了心思,畢竟一起過去,餘舟他們去朋友家休息,他們卻只能在街上等着夜幕降臨的話,多沒意思。
餘舟幾人也沒去管村裏人是怎麽個态度,在陳大娘身邊圍了個圈就歡歡喜喜地出了村。
一行人走到青岩山下的時候,一輛馬車正在路邊等着,餘舟過去跟趕車的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之後,就把錦川扶上了馬車,之後由錦川在上面接引,把陳家三個女眷也扶了上去。
他們四人上去了之後,車夫就趕着馬車朝鎮上而去,餘舟跟陳叔還有陳豐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默契地拐彎進了旁邊的小道。
等到天擦黑時,村裏去鎮上看燈會的人都已經出發,剩下的大部分是年老跟年幼不方便走太遠路的,以及少部分不想湊熱鬧的。
留在村裏的人口不到平時的三分之一,大多還是沒什麽戰鬥力的,整個村子一時變得格外冷清。
這時幾道人影趁着夜色籠罩,飛快地從後山溜到餘舟家後院,‘吱呀’一聲門被打開的聲音後,便沒了聲息。
初冬的夜晚,到處都是靜悄悄的,除了後山偶爾幾聲怪異地鳥叫聲之外,便沒了其他的聲響。
山野鬼怪傳說多,村裏剩下的又多是老人跟年幼的小孩,聽到滲人的鳥叫聲後,就都把門鎖了起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村東頭才多了點其他的聲響,是人挑着空籮筐走路的腳步聲,以及籮筐上的繩索跟扁擔摩擦時的吱扭聲。
最後腳步聲跟摩擦聲都在餘舟家門口停下。
皎潔的月色下,其中一人伸手摸了下挂在門上的鎖,“四哥,門上了鎖。”
“一把破鎖而已,攔得住別人可攔不住你我哥倆。”被陳為四哥的人嘿嘿輕笑了一聲,撸起袖子就攀上門楣。
他爬上門後,下面等着的那人就默契地把扁擔遞了上去,等馬四接穩了之後,下面的人再把籮筐的繩索挂扁擔垂下來這頭的小簽子上。
馬四在上頭輕輕一挑,就把籮筐從門外挑到了院子裏面,竟是沒發出一點聲響。
把籮筐都甩到院子裏後,馬四就順着門框滑到了院子裏面,之前等在外面的那人也跟着爬了進來。
結果一看清屋檐下的情景,那人就沒忍住驚呼出聲,“這……這麽多紅薯。”
馬四得意地道:“說了跟着你四哥我混不會錯吧?”
“嗯嗯嗯,”那人忙不疊點頭的同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四哥,我們趕緊裝些走吧。”
馬四緩緩朝堂屋門走過去,“急什麽,都看着他們兩家人出了村子的,燈會這會兒正熱鬧呢,而且就算燈會散了,回來至少也得半個時辰,他們裏面還有個老不死的,沒這麽快的。”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另一人問道
“先吃根紅薯再說。”馬四說完在屋檐下的竹竿前停下,竹竿上挂着幾串紅薯,他挑了兩根掰下來,丢了一根給院子裏的另一人,然後兩人一起在井邊舀了水洗幹淨,便咔嚓咔嚓咬了起來。
馬四一邊吃紅薯,還一邊繞着被挂起來的那幾串紅薯轉了個圈,“這幾串紅薯個頭勻稱,也沒有挖爛的,不知道挂在這裏做什麽用的,等會兒我們也一起帶走。”
另一人嘴裏塞着吃的,含糊道:“估計是留作種的吧,就像大家選稻種,不也是選好的單獨曬幹麽?”
馬四:“那就帶回去給我家做種,這東西産量高,比種高粱劃算多了。”
他說要帶回去做種,另一個人自然不敢多說什麽。
之後兩人都沒有說話,院子裏只剩下呀擦呀擦咬紅薯的聲音。
直到一根紅薯快啃完,才有人問:“紅薯好吃嗎?”
“好吃,又脆又甜。”
兩人說完後對視了一眼,同時猛地站起身道:“誰在說話?”
院子裏靜悄悄的,依舊沒有任何聲響,只有後山林子裏傳來一聲怪異的鳥鳴,襯得氣氛更為滲人。
“四……四哥,沒聽說餘家村還鬧鬼啊。”許久,另一人才結結巴巴地道。
“你什麽時候還信鬼神了,”馬四輕斥了一句,接着掃了一眼院子四周,沉聲道,“是誰在裝神弄鬼,給你四爺滾出來。”
除了寒風掠過的聲響,依舊沒有任何回複。
另一人卻有些撐不住了,兩股戰戰地道:“不是鬧鬼的話,我為什麽會這麽難受。”
“你怎麽難受了?”馬四說完無意識地撓了下手背。
另一人看到他的動作後,猛地反應過來道:“癢,我感覺全身都毛毛的,開始泛癢。”
“癢就對了。”聲音響起的同時,一個人影輕巧地從橫梁上跳了下來。
緊接着堂屋門也被吱呀一聲打開,餘舟、陳豐、陳叔還有裏正跟裏正家的兩個兒子齊齊跨了出來。
陳豐一出來,就立即用火石把手裏的火把點亮,火把快速燃燒,很快就把整個院子都照得通亮。
餘舟往前跨了一步,笑着對已經把雙手撓得通紅,卻仍在繼續的兩個小偷道:“我家的紅薯很好吃吧?”
另一人被這架勢吓得早就不敢說話了,馬四還掙紮地問:“你知道我們今天要來?”
“是啊,”餘舟道,“聖人昨晚給我托夢了,讓我今晚要防小偷。”
“跟他廢話這麽多做什麽,”裏正不耐地道,“人贓俱獲,抓起來關祠堂,明天送官府去。”
馬四聞言轉身就往外跑,卻不知慶叔早就放着他這一手,他才剛開始動作,慶叔就已經跑到門口堵着。
之後不用說身手了,光是靠人數就是碾壓,按住人之後由慶叔這個獵戶出手綁人,保管把人綁得嚴嚴實實,完全不用擔心會被掙脫。
裏正的兩個兒子也把小偷的扁擔跟籮筐都收拾了起來,幾人拿着籮筐押着人去祠堂。
陳豐小跑着從後門繞到前面打開鎖着的大門,餘舟跟陳家父子沒跟去祠堂,在門口的時候餘舟就道:“今天辛苦各位叔伯了,過幾日等這件事情解決,我讓錦川做頓飯,到時候大家一起喝一杯。”
“這又不是你一家之事,抓到小偷,也是造福村裏所有人,”裏正道,“不然誰都別想安心。”
餘舟從善如流,“那就不提其他,我們幾個爺們一起喝一杯。”
裏正這才沒說什麽。
餘舟又對走在最後的慶叔道:“叔今晚在橫梁上蹲了那麽久,累着了。”
“這才多久,”慶叔擺了擺手道,“在山裏守獵物的時候,我一蹲半天都有過。”
裏正他們走遠了後,餘舟就随手帶上了門,結果一回身,就看到陳豐拿着火把,一臉緊張地站得離挂着的那幾串紅薯遠遠的。
“這是怎麽了?”餘舟問道。
陳豐不答反問:“你那幾串紅薯打算怎麽處理?”
餘舟一本正經地道:“挖個坑埋起來,等明年春天就會長出一堆一堆的癢癢草。”
陳豐聽完沒忍住抖了下。
“逗你玩的,”餘舟失笑,“這些癢癢草的種子都是跟紅薯漿液混在一起的,只要不用手去碰紅薯就不會沾上,而且紅薯漿液的沾粘力你也知道的,再大的風都不會把種子吹飛。”
“那你吃之前洗的時候,總不會不碰吧?”陳豐吞了口口水。
餘舟翻了個白眼,“癢癢草最怕什麽?”
“火?”陳豐遲疑道。
“這不就得了,”餘舟道,“跟我去後面屋檐下抱捆柴出來,就在院子裏生堆火把這些紅薯都烤了,等會兒他們逛燈會回來,要是餓了剛好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