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高層會議,但沒傻到看不出氣氛不對勁,特別是這個季總,從頭到尾沒有露出過一絲笑容,逢人就怼,偏還怼得有理有據。
打火機咔擦一響,季競玺将煙點上,緩緩吸了一口後頭也不動地說:“小陳,梁總的茶水空了,給他斟上。”
小陳一愣,應了聲是。
奇怪,梁總一直在玩手機,沒喝過幾口啊。
梁慎聞言斂起笑,扯了扯嘴角,識相地關掉手機屏幕。
還是裝出認真開會的樣子吧,免得撞槍口了,誰知道這人今天發什麽神經。
隔天突然發生一件叫人措手不及的事,市規劃局的人稱海角城項目設計不達标,申報面積與審批面積不符,存在大量偷面積行為,要不巨額罰款,要不強行拆除違規部分。
怎麽可能拆除,毛坯都已經建好了馬上就要進入裝修階段,項目組頓時炸開了鍋,一個個氣爆肝:“圖紙早就交上去審批了,所有節點都打通過了,現在才來說不達标!梁總,這分明是挑事兒!”
梁慎盯着下屬呈上來的通知文件,嘴角繃緊,眼底積滿了陰雲。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
他通過私人關系和劉局長定了一個飯局,當晚出發前季競玺帶着秘書找上他,說要一起去,這是純公事梁慎找不到立場拒絕,也就随他去了。
三個人坐同一輛車,秘書在駕駛座開車,兩人坐在後排,氣氛沉悶。中途梁慎喊了下停,下車走進一間便利店拎了三罐紅牛回來分給他們。
“喝了,今晚沒那麽難受。”
季競玺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秘書則略帶苦笑:“謝謝,看來梁總是有預感今晚不醉不歸啊!”
顯然會是不醉不歸。
除了坐在上席的劉局長外,對方還來了四個人,以地位高低一致排好,從面相看便知道是在官場打滾多年的老油子,言談間散發着梁慎最厭惡的官僚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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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總,梁總,幸會幸會!”
“呵呵,幸會。”
有求于人,即使不喜歡也得擺出一張笑臉,看着季競玺游刃有餘地與之寒暄,梁慎突然慶幸今晚他能跟來,自己可省去不少麻煩。
作為發起人,他斟滿了一杯白的,起身敬在場各位,然後仰脖一口幹了,引來滿堂喝彩。他知道,這僅是今晚的第一炮。
劉局長年近六十,體态發福,臉上橫着一坨肥肉,說話喜歡拐彎抹角拿捏官腔,酒過三巡了也不切入正題,故意拉着梁慎說些不着邊的話,梁慎耐下性子逐一回應,實在說不下去了身旁的季競玺總會适時将話題引開。
桌上的菜沒動過幾口,酒瓶就率先空了幾個。白酒入喉辛辣,流進空空的胃袋裏也不太舒服,敬了幾輪後梁慎的酒勁開始上來了。
那邊的人卻還在一個勁地勸酒,梁慎擠着笑臉喝了一杯又一杯,大有來者不拒的架勢,直喝得面色潮紅,灼燒感從胃部竄上喉嚨,他強忍住不适,眼角掃到劉局長朝自己投來了微妙的笑意。
季競玺也朝他警告性地一瞥,他裝作沒看見,兀自興致高昂地喝酒敬酒,衆人大贊他痛快,紛紛向他舉起了酒杯,他獨一人俨然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季競玺眉眼間逐漸聚攏起陰霾,當劉局長拿起酒杯作勢就要向梁慎敬酒時,他不着痕跡地搶先起身微笑道:“來,劉局,我們來碰一杯。”
劉局長只好笑着與他碰杯,眼中掠過一絲隐晦的不悅。梁慎待他們喝完後,端起酒杯主動跟劉局長說道:“劉局,我自罰三杯,這一次我們給你們添麻煩了,能做的我們一定做,希望你們多擔待。”
劉局長這才笑了出來,呵呵地打官腔,含笑看他一杯杯酒下肚,季競玺的面色徹底變得陰沉。
飯桌上觥籌交錯,也算是賓主盡歡了。
飯局結束後,梁慎已經醉得走不了路了,一灘軟泥似的讓季競玺扶着走去外面的停車場。
季競玺自身也喝了不少,但總比眼前這個神志不清,走路東歪西倒的人強得多。
梁慎暈乎乎宛如在天上飄,感覺兩條腿像是面團做的使不上勁,勉強走了一段路後忽然罷工不動了:“沒有力氣……我走不動了,你抱我吧……”
季競玺沒太聽清:“什麽?”
梁慎耍賴般地把頭挨向他肩膀,語氣軟軟的:“你抱我吧,啊?”
“……”
季競玺壓在心頭的火氣被這突如其來的撒嬌賣萌澆滅得一幹二淨。
殺傷力驚人。
他不由得看向他酡紅的醉臉,然後冷聲訓道:“這會兒知道難受了,剛才還使勁的喝?也不知道帶個助理來,你以為你一個人能頂他們五個?”
梁慎醉眼朦胧地擡起頭,大着舌頭問:“你,你是智障嗎?”
打了個酒嗝,又說:“我……梁家,梁家公子也被灌成這樣,小小的,的一個助理,得被整成什麽樣?……那老家夥的兒子,嗝,城西的地王競标不過我們……我們廣和,想借機會,嗝,找我撒氣呢。我來,就是要喝,喝的,認慫的……切……”
季競玺驀然沉默下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梁慎皺起眉心,眼前天旋地轉地惡心得想吐:“這種應酬,真是無聊死了……我,我告訴你,我最讨厭這這這種人,虛僞得想吐,一群,嗝,一群假惺惺的,僞君子……”
“哦?那你喜歡什麽?”
季競玺手臂環住他身體試圖再次挪動他,随口問道。
“你啊。”
身形頓住,一片寂靜。
“……什麽?”季競玺偏過頭看他,“再說一遍,你喜歡誰?”
梁慎爛醉地靠着他身體,絲毫察覺不到他的異樣,閉着眼睛嘟囔地重複:“你啊……喜歡你。”
季競玺靜了半晌,按住他肩膀将他拉開一點距離,問:“喜歡我什麽?喜歡和我上床?”
“你豬啊。”
梁慎撐不住重量,“咚”地一聲栽進他懷裏,腦袋埋在他頸窩,低聲呢喃道:
“不上床,也喜歡你啊……”
猝不及防地,季競玺瞬間被擊中了柔軟的某處,心頭悸動。
體溫不斷攀升,仿佛酒勁這時才湧上來。
“你……”
才剛起了個話頭,就見梁慎從他懷裏退出來,喉嚨滑動,五官痛苦地糾成一團——
季競玺頃刻神色大變。
“嘔——”
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躲了,季競玺黑着臉低頭看向自己濺上了嘔吐物的襯衫和皮鞋。
罪魁禍首蹲在地上繼續吐個昏天地暗。
“我操……”
被染濕的布料吸附着皮膚,一向有潔癖的季先生忍不住飙了句髒話。
他瞪向腳邊的酒鬼。
被吐得滿身酸臭味,衣服鞋子都得報廢,對此刻的狀況有點生氣,有點狼狽。
又有點想笑。
09
梁慎好久沒這麽醉過了。
意識混沌間好像有人将他抱進了浴缸裏清洗,疲憊的身體被溫水包裹的那瞬間,舒服得他直哼哼。快要睡着時又被人扶起來擦身、穿衣,沒骨頭似的靠在那人身上,讓伸手就伸手,讓擡腳就擡腳,閉着眼睛搖頭晃腦,臉蛋熏得紅撲撲的,模樣乖得不得了。
側躺在柔軟舒适的床上,能看見對面有一個朦胧的人影面朝着自己躺着,他茫然而安靜地望過去,對方同樣在望着自己,四目相視。
心情無由來的變得很好,于是也就迷迷糊糊地沖那人直笑。
“……過來吧,小貓。”
那人似乎也露出了微笑,聲線和緩飄渺。
被一條有力的手臂勾着腰拉進眼前的懷抱,幹淨清冽的氣息撲鼻而來。一只溫熱的手掌伸進了他睡衣底下在光裸的皮膚上流連撫摸,似肉欲,似溫存。
“嗯……”
梁慎自懂事後就沒試過被人抱着睡了,他埋頭窩在對方懷裏,無意識亂蹭了幾下,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最後安然墜入了黑甜夢鄉。
一夜好眠。
第二天他醒來時,有好一會兒神情呆滞地坐在床上不動,完全想不起來昨晚醉酒後發生了什麽,心裏卻莫名感到一絲悵然若失。
好像有一些令人眷戀的事物随着現實消彌了。
就在他恍惚的幾分鐘,躺在身側的人也睜開了眼睛。
“醒了?”
對方開口問道,嗓音有幾分剛睡醒的沙啞和性感。
梁慎迅速回神,立刻掀開被子下床:“我的衣服和手機那些呢?”
季競玺從床上坐起來,注視着他的身影回答:“手機和錢包在這裏,”屈指敲了敲床頭櫃,“衣服昨晚被你弄髒了,扔了,你暫時穿我的吧。”
梁慎沒跟他客氣,板着臉走向衣櫃挑選衣物,一個眼神也沒跟他接觸。
季競玺沉默地凝視他換衣服的背影,淡聲問:“你這就走了?”
“今天我要去A市出差,中午十一點的飛機,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