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爹請你長命百歲(40
她們低估了劉詢嗎?或許是,或許不是。只是上官太後聽到奶娘這樣說咧開了嘴。她是一個女人,怎麽願意見到自己心儀的男人被另一個女人迷的神魂颠倒,輕易就丢失了理智。但張七子卻不這樣覺得,她攬鏡自照,覺得鏡中的自己美極了,就像窗外那在枝頭含苞待放的碧桃一般,難怪這樣的自己能将劉詢重新攏在身邊。
張七子志得意滿的先去椒房殿請安,但是還沒進門就被穗枝客客氣氣擋在門外。
“娘娘今天身體不适,特意吩咐奴婢在這兒守着,別讓諸位娘娘沾惹病氣。”
楚美人和王婕妤對視一眼,楚美人問道:“娘娘昨天還好好的,怎麽回事啊?”
穗枝欠欠身,含糊道:“大概是今早上沒休息好的緣故吧。”
楚美人和王婕妤寒暄幾句就走了,張七子在門口給霍成君請完安,笑着從後面叫住她們。“王姐姐,楚妹妹,今天時間這麽早,左右沒事,不如咱們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吧。”
和楚美人對視一眼,王婕妤道:“不好意思,我阿母今日要進宮來看我。”
楚美人也甜笑道:“我今日也要見見伯母,改天我們再和張姐姐聊天好了。”
張七子只好笑道:“好,那我明天去找你們。”
她目送兩人走遠,在心中盤算着,自己從前就和衛婕妤過不去,如今從冷宮出來了,她不落井下石就是幸事了。華婕妤倒是個好相處的人,只是她這個月染了風寒,自己也不好去,倒是可以打發人去慰問她一番。思來想去,居然就只有新進宮的公孫充依和戎八子還能來往一二。
戎八子從前是宮裏制衣的宮女,對後宮的陰司早見慣了,她是自家人清楚自家事,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進宮後就和同樣貌美受寵的公孫充依結為同盟,約定好彼此扶持,互通有無。她從前有個小姐妹是在長樂宮裏做事,因此她二人居然是除了皇後和衛婕妤以外最早知道長樂宮裏一池錦鯉一夜之間大量死亡的事的。
張七子過來的時候,她們正在說這事呢。
先是公孫充依憂心忡忡的過來說:“姐姐,你說皇後娘娘怎麽突然就病倒了?”
戎八子道:“哪是病倒了,是裝病呢。”就将長樂宮裏發生的事講了一遍,然後說,“依我看,皇後娘娘一定是害怕她在椒房殿裏也做出什麽事,讓大家都難看。”
公孫充依攥着衣角道:“已經查清楚是她做的了?”
戎八子冷笑道:“宮裏的事兒和你從前在宮外遇見的相差不大,很多事啊,其實誰看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什麽,不過是個各方勢力權衡的事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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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充依越聽越糊塗,又問:“可是她剛從冷宮出來,不過一個兒子傍身,連母家也沒有,能礙着誰的眼了?”
戎八子道:“多了!”頓了下,似乎是後悔自己失言,然後道,“總之你記得,這神仙打架,咱們躲的遠遠的就是。”
公孫充依只好裝明白的點頭:“我記得了,多謝姐姐。”
她們正這樣說着,就有人過來通報說張七子過來了。
戎八子心中一咯噔,轉念就有了主意:“我裝暈,你打點一二。”
公孫充依機警的點點頭,伸手攬住戎八子倒下的身體,用她從前唱曲的妙曼嗓音揚聲道:“嗳呀,姐姐——姐姐——你這是怎麽了?快來人啊!”
張七子走到門口,沒聽見公孫充依的聲音,只看見裏面亂哄哄的,一個宮女匆匆走出來,見到她,驚訝的行禮道:“奴婢見過娘娘。”
張七子皺起眉頭道:“這是怎麽回事?”
宮女道:“戎娘娘暈倒了,娘娘,奴婢正急着去找太醫呢。”
張七子道:“好,你趕快去,可別耽誤事了!”
說完拔身想要進殿,卻被攔住了,攔她的太監站在門口恭恭敬敬道:“娘娘,裏面亂哄哄的,還是請娘娘先去別處,等太醫給戎娘娘看好病,奴才再給娘娘通報一聲,省的娘娘挂心。”
張七子的一句話就被堵住了,如同一口痰蒙在喉口,上不來,下不去。但是她也只能點點頭,說也是,你讓妹妹多多休息。
她離開那兒,環顧四周,一時竟不知道該去哪裏。想去找兒子,但是劉欽正在跟着夫子讀書習字。想去找人聊天,但是居然找不到一個能說話的人。最後她找來兒子身邊的乳母交待她幾句,說最近宮裏的人接二連三的病倒,讓她仔細照顧劉欽,不要讓他也病倒了。然後她才回自己住着的秀玉殿裏,穿針引線,給劉欽制幾件小衣。
她正想着日後劉欽穿上這小衣該是何等神氣模樣,就聽見一陣喧鬧聲自門外傳來。這場景她意外十分的眼熟,打發宮女去看了,結果宮女有去無回,左等右等,将小衣扔了,走去前廳一看,就見烏壓壓的侍衛将宮女太監都押住,當頭的一個侍衛冷面道:“張娘娘,卑職奉命調查長樂宮下毒一事,還請娘娘配合卑職。”
張七子臉上頓時血色全無,驚懼的顫聲道:“你——你什麽意思?發生了什麽事?誰下毒了?”
侍衛道:“今日一早,宮人發現太後娘娘的魚池裏鯉魚都被毒死了,後來經由廷尉大人剖開魚腹調查,發現昨晚太後娘娘投喂進魚池裏的點心中含有劇毒,鯉魚吃過後就被毒|藥毒死了。平日裏太後娘娘吃的點心從沒出過問題,只是昨天娘娘離開後,太後娘娘不喜娘娘擅自過來,就命宮人将當時擺出來的點心全都扔進池裏,這才出了這個問題。好在當時太後娘娘将點心都喂魚了,沒有讓人吃進肚裏,沒惹出大禍。”
張七子道:“那你們怎麽能說是我下的毒?”
侍衛道:“沒人敢妄下斷言,卑職奉命調查此事,這才來将秀玉殿的所有宮人帶去審問的。”
張七子冷笑道:“好啊,我這裏都是下毒犯,我才是個下毒的頭目,你幹脆将我也帶走好了。反正我這個皇子的母妃,當然比不上長樂宮裏半個奴仆了。”
侍衛道:“娘娘說笑了,長樂宮的宮人們當然也被卑職一起帶走了,此事關系甚大,娘娘千萬別為一時意氣,落給了他人口實才是。”
張七子道:“昨天去長信殿請安的也不止本宮一個人,你要追查真相,是其他宮裏的人也帶走了呢,還是只抓我這裏的人?”
侍衛道:“自然是所有人。連椒房殿的宮人也被卑職帶走了。”
張七子轉過臉,冷冷道:“好,你帶她們走吧,只是如果我瞧見你們為了結案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讓她們不能囫囵回來,可別怪我翻臉了。”
等他們走了,張七子一會兒擦擦桌子,一會兒挪挪花瓶。因為她沒做過這事,并且這次帶走的人也不光她這裏的,她心中倒不十分慌亂,只是疑惑究竟這幕後黑手是誰,為什麽要做這事。
要殺上官太後?不是沒可能,只要上官太後沒這麽恨自己——張七子一想到這裏就氣的心慌——将點心果子都倒了,這點心既然能毒死這麽多魚,那毒死上官太後也不是難事。可是上官太後天天足不出戶,誰會想要殺死她?
要誣陷昨天去過長信殿的人?張七子私心覺得這個可能性更大,并且就是瞄着自己的,不然怎麽平日裏沒事,自己一去就出事了呢?只是這種陷害方法未免太拙劣了些,她想起從前自己和淳于衍商定的将許平君被毒殺的案子推到霍家身上的計劃,那才是絕妙的辦法啊,還有什麽比拉對方入夥更能一石二鳥的呢?
不行,她得做最壞的打算,如果上官太後真想陷害她,她會買通秀玉殿的宮人讓她們說自己藏有毒|藥,會在秀玉殿的角落裏藏着毒|藥,還會跳出一兩個自己的“心腹”說知道自己全盤毒殺太後的計劃,甚至都能替自己說出個曲折離奇的犯罪動機來。
她要想出辦法來應付這種誣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