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爹請你長命百歲(39
意濃聽了她的話,詫異道:“什麽怎麽辦?”
上官太後着急道:“嗳呀,你還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她殺死的許平君,那個宮女也是她指使人殺死的。這樣一個人留在身邊,你不怕嗎?”
意濃淡淡道:“淳于衍和香蘭都已經死了。”
上官太後聽了這兩個名字,微微一怔,她已經忘了當年涉事其中的人的名字,想了想,又道:“她當年能籠絡來一個淳于衍,現在再籠絡一個來又有什麽難的。她待在冷宮裏,都能找來人給她寫賦呢。她這樣神通廣大,再過幾年,恐怕你的皇後位置都要讓給她了。”
意濃微笑道:“就算她觊觎我的位置,也不會觊觎你的位置啊,母後,怎麽你看起來比我還着急。”
上官太後道:“咱們是一家人,我怎麽能不為你擔心。”她在意濃似笑非笑的注視下,摸了摸鼻尖,繼續道,“何況……何況當年是她的宮女跑來找我告密,才引發的後來這麽多的事情。難保她不記恨我。”說完,她摸了摸脖頸,似乎在害怕張七子跑過來殺害她。
意濃微笑道:“有理,只是這事我出面不合适,還得您出面啊。”
兩人便細細謀劃了一番,這天劉詢過來請安,就看見長信殿的宮人跪在池邊,在撈池中一尾尾肚子上翻的鯉魚。
“這是怎麽了?”劉詢問道。
那撈魚的宮人們行完禮,一個太監道:“今天不知怎麽回事,池裏的鯉魚突然紛紛都死了。”
劉詢道:“一兩條魚突然死了還算正常,哪能這麽多條魚突然一起死了,是不是魚食裏混入了什麽有害的東西?”
太監道:“回陛下,魚食和從前一樣的。”
站在他旁邊的宮女道:“也不是,太後娘娘昨天把……把……都扔到池子裏了。”
她越是這樣吞吞吐吐,就越讓劉詢心中起疑,冷然道:“母後把什麽東西扔進池裏了?”
宮女忙跪下道:“是今天擺出來的幾碟點心。”
劉詢蹙眉頭聽她說完,問道:“你把這件事完完整整給朕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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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就老老實實的說了一遍。
說起來張七子從冷宮裏出來也已經一個半月了,劉詢對她很有幾分寵愛,因此宮裏人也不敢怠慢她,連皇後見她也能給幾分笑影,只有長樂宮的上官太後不待見她,并且在她第一次跟着大家一起過來請安的時候,就讓宮人把她趕出去,說她這兒不歡迎張七子這種人。甚至上官太後在劉詢過來請安的時候,還跟他說如果他想要她多活幾年,就別讓張七子在自己面前晃蕩。
總之現在大家都知道了上官太後極其厭惡張七子。但是張七子一心要讨好劉詢,再加上她本人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倔強性子,因此她每天都堅持去長信殿給上官太後請安,以唾面自幹的強大忍耐力和不遜于孟姜女哭倒長城的堅定與耐心,終于在昨天成功的趁着上官太後和大家商量劉詢今年的壽辰的時候踏進了長信殿。
看在今天商量的是件喜事的份上,上官太後當着衆人的面忍了,等張七子人一走,她就立馬命人将張七子碰過的東西都扔了。她用過的桌案被劈成一條條木柴,她坐着的毯子被換下來,而在她面前擺過的糕點果子更是被整盤整盤倒進池子裏喂魚,後來上官太後仍覺得心煩,就讓他們把所有擺出來的糕點果子都扔進池子裏去喂魚,昨天一晚上沒人在意,誰也沒想到今天一早去喂魚,結果池子裏的魚居然都死光了。
劉詢道:“是不是你們喂魚喂的太多,它們都被撐死了?”
太監收回瞪着宮女的責怪目光,回答道:“回陛下,就怕魚被撐死了,昨天晚上咱們都沒敢喂魚食。”
劉詢尋思:“難道這些魚是被毒死的?可是昨天宮裏沒聽說誰吃了毒點心中了毒傳召太醫了啊。”
劉詢道:“母後怎麽樣?”
太監道:“太後娘娘就是受了驚吓,倒沒什麽大礙。”
劉詢道:“你去叫獸醫過來,讓他們給看看這些魚是怎麽回事。長樂宮裏突然死了這麽多魚,這事可大可小,若是危害到母後就糟糕了,絕不能大意。”
然後他大步走進長信殿裏,上官太後正抹着眼淚和奶娘哭訴着什麽,聽到傳報回過頭來,匆匆擦了擦臉上的淚珠,但仍然留了一顆淚珠綴在右臉頰上。
“有人要害死我啊,陛下。”她捏着他的手低低啜泣道。
“你先別慌,究竟發生什麽了,仔細告訴朕。”劉詢寬慰道。
上官太後道:“那些糕點果子,如果我沒讓他們倒給魚吃,那現在在長信殿裏肚子朝上躺在地上的就不是這些錦鯉,而是我和我身邊的宮人了。”
劉詢聽了她的話有些想笑,終是忍住笑,面色沉重道:“可是昨天母後你們吃的時候,并沒什麽事,是嗎?”
上官太後點了點頭:“先前還好好的,我也吃了,你媳婦兒也吃了,等她們走了,你也知道——我就是讨厭你的張七子,今天沒留神讓她一起過來了,也不好當面趕她,等她一走,就把那些糕點果子全倒了,也多虧這個,才逃過一劫。我就知道她是個禍害,從前平君是被她身邊人給害死的,現在她過來一趟,我就差點被毒死了。可惜匈奴那裏沒這等人,不然不出半年,估計不用陛下派兵,匈奴自己就滅絕了。”
劉詢蹙眉道:“母後,您這說的是什麽話?”
上官太後背過身,冷笑道:“你不用在我面前維護她,你吃她虛情假意那一套,我可不吃。你顧念和她的舊情,但是這宮裏又有幾個人是新的,誰沒和你過去有段情誼呢,但是又有誰能和她一樣幾次三番和這種事扯上幹系。我跟你講,這件事你願意查,我記得你的情,你若不願意查,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只能哭自己命苦,哭先帝走的太早,但是我自己總歸是要查清楚的。”
劉詢道:“這件事朕當然會查清楚,只是母後,當年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別的朕不知道的東西?朕從之前就很奇怪了,當年張七子對身邊宮女所為毫不知情,連大将軍都這麽認為,她不該遭你這麽厭惡啊。你對她厭惡如此深,仿佛她不是個自始至終被蒙在鼓裏的糊塗鬼,而是殺害了平君的主謀一樣。”
上官太後一驚,一面慶幸自己背對着劉詢,他瞧不見自己的神色,一面強作鎮定道:“我一向愚笨,從來不比別人多知道一件事。當年張七子宮裏的兩個宮女,一個過來告密,結果是勒索不成的誣告,一個和外臣勾結,弑主還要栽贓給別人。她們兩人私下做的勾當,既然陛下都已經查明了,何必問我。只是我知道個道理,她若是個好人,怎麽會養出那麽兩個惡仆來。”
劉詢格的一笑,道:“好一個若是個好人,怎麽會養出兩個惡仆來,母後啊,你可知道你這一句話罵了天下多少人?”
上官太後的雙手在衣袖下面緊緊攥着,她淡淡道:“親小人,遠賢明,他們挨罵也不冤枉。”
劉詢笑道:“聽母後今日的一席話,朕真是茅塞頓開,日後,不,現在朕就去親近賢明之士做個明君去。母後放心,這件事朕一定會查的清清楚楚的。”
等劉詢走了,上官太後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默默流着眼淚。天知道她多想要撲到劉詢懷裏,跟他傾訴她遭受的委屈和惶恐,然後仰着頭,等着他那雙薄薄到嘴唇吐出些安慰的話和有用的建議,她知道他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可是她不能,她是太後啊。
奶娘倒是很欣慰的将她扶起來,給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笑道:“娘娘剛才說的好極了。”
上官太後道:“陛下他——他怕是要記恨我了。”
奶娘微笑道:“娘娘和陛下相處這麽久了,還沒看清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怎麽會因為這點責怪生氣呢。只是陛下他剛才問娘娘當年的事情,那句話可實在是兇險啊。當年若非事情牽扯到霍太太,又沒有什麽明确證據,張七子也不會這麽輕易就能脫身,依奴婢看,這次陛下放張七子從冷宮中出來,也不一定純粹是因為勾起舊情了,娘娘好奇張七子哪來這麽大本事找到外面人給自己寫賦呈給陛下,皇後娘娘也好奇她怎麽這樣神通廣大,難道陛下當時看到那篇送到桌案上的賦就不會好奇嗎?恐怕張七子這事不簡單吶,唉,咱們這次還是孟浪了。”
上官太後道:“難道咱們是被成君忽悠了?”
奶娘耐心道:“娘娘放心,這件事上,皇後娘娘和咱們是一條心的。只是奴婢見剛才陛下聽了娘娘的話,對張七子沒什麽維護,反而去問當年的事,覺得恐怕咱們和皇後娘娘都高估了張七子的魅力,低估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