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夏許淮平時就是一個冷靜自持的人,當病人的時候竟也格外省心,傷得這樣重也只是低低地燒了一會兒,他們不過用冷水浸濕帕子放在他額頭上敷了一個時辰又倒了點燒酒在臉上脖子上擦拭了一邊,身體就自發性地退熱了,絕對屬于那種十分受醫者歡迎的病患。
只有他的管家許陽和曹闵還有點不大放心,硬是要留下來守夜,又覺得兩個人就這麽幹巴巴地枯守到天明是一件挺枯燥乏味的事,曹闵便找了個話題,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
“我看您身手不錯,比營裏的很多士兵都要強上許多。”曹闵嘴角叼了根蘆葦,“您要是不說,誰能想到您居然是個王府的管家。”
許陽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謙虛道:“沒什麽,不過就是年輕的時候好動,跟着人胡亂學了些,雖然沒有正經拜師學藝過,但走南闖北各種招式見到的都拿來用下,時間久了,就練出這麽個四不像的路數來了。”
“就您口中的這個四不像,昨兒個還救了我一命呢,要是沒有您,我還不知道會怎樣呢吧。”曹闵頗有感慨,拎起旁邊準備用來給夏許淮降體溫但沒用上的烈酒,倒出兩碗,“戰場簡陋,來,這碗酒我敬您,算是聊表心意。”
許管家擺了擺手:“不了,老朽擔心喝酒誤事,曹将軍的這碗酒,請恕老朽不能領了。”
“無妨。陽叔,不介意我這麽叫您吧。”見對方搖了搖頭,曹闵繼續說,“您在殿下身邊多少年了?”
“很多年了,可以說是我看着他長大的,沒想到轉眼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真的是老喽!”
然後曹闵順勢将話頭一拐:“我今天見他手裏一直捏着一個同心結,聽說平日裏還老是揣在懷裏,現在臉睡着了都沒見殿下松手,敢問到底是哪家姑娘送的定情信物麽?”
沒有注意到許陽自聽到姑娘二字就變得有點怪異的面色,曹闵繼續說:“別的不提,我是真的很好奇,能被他喜歡成這樣,喜歡到差點為了這麽個物件而不顧性命的份上,這姑娘該是個怎樣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許陽心想,雖不是個姑娘,但誰讓公子就是喜歡上了呢,是不是人才還不太好說,但只要他喜歡,那便是不可多得的寶貴之人,便象征性地嗯了聲。
許陽這麽一搭話,曹闵八卦得越發來勁了:“不過我很好奇啊,到底是哪位天仙能如此有幸被他喜歡上,诶,說來聽聽,她長得漂亮嗎?”
“好看是挺好看的。”
“性子怎麽樣?是不是同他一樣冷?”
性情如何,許陽認真地想了想,從前就挺喜怒無常,現在嘛,跟換了個人似的,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啥,反正挺跳脫的。
于是他只好籠統地答道:“呃,性子,不大好說,總之跟我家殿下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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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這個答案,曹闵也不意外,也不是人人都喜歡同個自己的翻版在一起的,要是夏許淮以後娶了個跟自己半斤八兩冷淡又寡言少語的,确實也不像在過日子,到時候凍都能把他府上的下人給凍死。于是便打着哈哈說:“不一樣啊,挺好的,這樣相處才和諧嘛。”
“咱們的攝政王這些年都沒聽見過有什麽轶聞傳出來,難道這姑娘不是京城的不成?不對啊,不是京城還能是哪兒呢?”
許陽:……
我難道能告訴你,這“姑娘”你不僅見過,還十分認識麽,我要直接告訴你,你口中的天仙便是那位陛下嗎?
曹闵卻突然想起來:“不對不對,我想起來了,聽說,我只是聽說啊,他這兩年常常有一半的時間不在上京,莫非便是去見那位相好去了?”
還真別說,這下算是猜中一半了,但許陽依舊笑而不答。最後實在被追問得沒法了,才說了句:“曹将軍您遠在邊城,哪來這麽多的聽說。殿下私事,我可不敢妄議,你要是實在感興趣,可以待他醒來之後親自去問他,看他會不會願意說。”
一句話,成功地封住了曹闵喋喋不休的嘴,乃因他深深明白一個道理:盡管這幾個月夏許淮表現得比往常要更為平易近人,但在他心裏到底還是那個殺伐果斷鐵血冷面的攝政王,雖然如今已算是跟攝政王有過過命的戰友情了,但他還沒有高看自己到能夠與夏許淮當面聊對方八卦的地步。
是以,許陽得到了他想要的清淨,繼續與曹闵有一搭沒一搭地天南地北地閑扯,當然,主要是曹闵說,許陽聽。
後來,曹闵實在撐不住,上一刻還在同他講着哪裏的牛肉幹下酒口感最好,下一刻就響起了輕微起伏的鼾聲——曹大将軍直接趴在床邊睡着了,搞得勞碌命的老管家還得多跑一趟給這位小公爺抱來一床厚厚的被子,雖然已經快到仲夏,但山間野地的夜晚還是微涼,稍不留神就可能染上風寒。再怎麽說,這也是曹國公的的心頭肉獨子,得用心照料。
至于塌上之人的心頭肉,曹闵口口聲聲說的夏許淮放在心尖尖上的貌美“姑娘”,陽管家意味深長地嘆了一口氣:罷了,随他去吧。
理論上來說,主帥受傷這件事應當是能瞞着便瞞着,以免動搖軍心影響士氣還助長了敵人的威風,但這位陽管家處于某種原因,還是偷偷将這一消息傳了出去,一道黑影消失在帥帳,他遙遙望着東邊看不清輪廓的山河,心想,也許他是有點為公子不平之意吧,所以他想知道,那人到底可以為自家公子做到什麽地步。
暗影的速度快得出奇,行軍行伍之人至少也要趕上七八天的路程,被他不過四天就趕回了上京,偷偷潛入皇宮之後也沒露面,直接将那封信丢在了宸英殿寝宮的床上,好巧不巧就砸在夏墨時的臉上,正值晨曦要起來上早朝的時間,這一砸,夏墨時就覺得鼻子癢癢的,而後便從睡夢中醒過來了。
自從見識過夏許淮養的那批親信之後,夏墨時已經對這種現象司空見慣了,他興奮地扒拉下臉上的信封,就這麽躺在床上閱讀,三秒過後,信封裏附着的一塊什麽東西就連着輕飄飄的信紙一起,重重地砸在他高高的鼻梁上,啪叽一聲,疼得他生理性的淚花都泛出眼眶了,但這種痛感完全不能與這封信上所寫的內容的殺傷力相比拟。
夏許淮受傷了,且傷得極其嚴重,信上說,那支箭離他心尖的位置不過距離半寸,差點就救不回來了,現在還在昏迷中。
夏許淮去鬼門關走了一遭這件事令夏墨時感到既陌生又有點恐慌。
一方面是因為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夏許淮的窘況,除了慕楓幫他排毒之外,甚至沒見過他受任何大大小小的傷,是個近乎怪胎的存在了,如今驟然聽聞,竟覺得這件事不太像是真的。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來這兩年半,他都已經忘記了死亡的味道,這期間有差不多兩年時間他活得格外舒心自在,從不曾想過自己或者身邊親近的人有一些會突逢什麽意外。他假設了一下若夏許淮有個什麽好歹,他發現他想象不下去,那個現代獨來獨往沒什麽挂念的夏墨時,早就不存在了,現在的他,有夏許淮了,因為心裏有了那個人,所以再不想孤單一個人了。
不過短短兩分鐘裏,他就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各種有的沒的念頭都像被觸動了什麽神奇的按鈕似的一個接一個地往外冒,想了半天,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啥玩意兒,但他很清楚的一點是,他想要陪在夏許淮身邊,現在就像。
想到這兒,夏墨時算是安定了下來,千言萬語,說道最後,也不過是想當着他的面笑着對他說一句:我想你了。
回首當年,他對戰場二字聞之色變,對禦駕親征這件事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卻因着有攝政王的存在,他竟覺得,沙場如何,西羌如何,勁敵又如何,因為有心上人在那兒,所有此前他曾畏懼的一切,忽然都不足為懼了。
雖則想念,但夏墨時親政這麽些時日,也能夠分得清輕重緩急,譬如,政事要交接清楚,又譬如,夏許淮受傷昏迷這件事不可張揚出去,再譬如,他此次西行須得有個好聽的名頭方不顯得突兀又怪異,比方說打了勝仗押運些軍需物資去邊關犒軍這個由頭就挺合理。
在穿衣洗漱的時間裏,夏墨時已經有條有理地想出個一二三四在腦子裏分條陳列了,當即拿起案頭的狼毫提筆一揮,一道封姚明何為代攝政大臣的旨意就新鮮出爐了,并在當天下午,戶部和兵部就将皇帝指明要運去西邊軍營的東西給準備好又清點過數量無誤之後,夏墨時連夜就帶着沈雲祺往出發了。
一路上,夏墨時就跟個鐵打的人似的不知疲倦,好在負責押送物資的人也都是些十分能吃苦的硬漢,才不至于讓他們心生不滿,半路就想幹翻這位聲名不顯的糟心皇帝。
但不知為何,越是臨近西關,他的心裏越有種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有時候甚至強過了對夏許淮的擔憂,但他誰都沒有告訴,只是又加快了這支隊伍前行的速度。
第三十七集
夏墨時有心要送一個驚喜,低調再低調地利用陽管家先前傳給他的令牌進了軍營,又憑借着出色的外貌優勢和帶來軍需物資刷出來的好感度,輕而易舉地問到了主帥所在營帳的位置。
時值日落時分,他原以為賬中空無一人,打算待夏許淮夜間回來時來個偷襲,卻未曾想到夏許淮今天一天都沒出去過,老遠聽見有人鬼鬼祟祟地靠近,以為是哪個探子或者刺客之流,當機立斷就斂聲屏氣躲在門簾旁邊打算來個甕中捉鼈,只見來人剛邁過來一條腿,他就側身将來人的手腕往背後一扭,一腳踢在腿窩,咚地一身,把夏墨時打了個半跪着仿佛要求婚的姿勢。
在夏墨時不受控制地啊了一聲的同時,夏許淮也反應過來這個偷偷摸摸的歹徒是誰,立馬放手,失了平衡的夏墨時差點與大地來了個貼面吻的禮儀。
夏許淮遞給他一只手,夏墨時借力站起來之後将人順勢一拉,拽進自己懷裏,憑借着身高差正好親在他的喉結上,這裏本就是夏許淮的敏感點,再加上又有力道的沖擊,夏許淮悶哼一聲,看向夏墨時的眼神頓時就幽深起來。
偏偏他還無視了夏許淮越來越不對勁的狀态,又伸出舌頭在那一帶肌膚上舔了舔,耳邊傳來預料中的喘息聲,這才稍稍收斂了一二,摟着夏許淮的腰:“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一句話說得仿佛快要哭出來一樣,瞬間便将夏許淮的那些旖旎心思給吓得一幹二淨,只能任憑他抱着自己,肌膚相貼,緊到有點兒喘不過氣來,但夏許淮依舊一言不發地充當着人形玩偶的角色,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直到夏墨時覺得抱夠了才松開,然後二話不說就上手去扒夏許淮的上衣。
夏許淮下意識地用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領口,看上去猶如一位遇上惡霸調戲的良家婦女守護自己的清白,這位“良家婦女”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戲谑地說:“現在還沒入夜,我的陛下你不用如此急色吧。”
但這位陛下卻使出了全力,氣急敗壞地說:“急色個鬼,老子要是不扒開它,老子就跟你姓。”然後沒想到太過用力,直接将上衣撕壞了,露出了胸口的那道疤痕,清晰可見,還隐隐有一點血跡往外滲。
還沒全好的傷處暴露了出來,夏許淮略微尴尬地攏了攏衣襟,未果,故作淡定地說:“不用急,你反正也是跟我姓,何必浪費我一件衣服呢?”
夏墨時卻不接話茬了,眼眶迅速泛紅,這位被人賣了的攝政王還來不及去想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膽敢私自洩露他受傷的消息,就看到這一幕,夏許淮裝作難為情地說:“我長得就那麽悲催嗎,讓你一見我就這麽難受?這要是傳出去讓人知道陛下一來我這就哭了,人家還指不定怎麽編排我欺負你呢,左右被扒壞了衣服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哭什麽。”
他不說還好,一說完,原先只是在眼眶裏打轉的淚花直接凝成一顆顆豆大的淚珠,滾落了下來,用一個不大恰當的形容詞,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啊!
夏許淮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只好低頭親在夏墨時的眼睛上,迫使他不得不閉上眼,而後又在他薄薄的眼皮上落下一個又一個清淺的帶有安撫興致的輕吻,然後是小扇般的睫毛、眼尾,又順着淚水流淌的痕跡一路往下親,将眼淚一滴一滴地吻幹。
漸漸到,夏墨時終于停止了抽噎,微微仰頭回應夏許淮的親吻,良久,兩人才喘着粗氣離開彼此的唇瓣。
夏墨時伸手撫摸着胸口上正在結痂的傷口,輕柔地問道:“疼嗎?”
夏許淮卻不以為意地回答:“還行,不是很疼,就是那時候挺想你的。”看見夏墨時瞪他的一眼,解釋了一下,“太久了,記不清了。再說了,你往外面看看,這裏誰沒有受過點大大小小的傷,區區這麽一個小窟窿,還不能把我怎麽樣。而且,中這麽一箭就能得到陛下的千裏送溫暖,我覺得傷得挺值得。”
也許是和夏墨時待得久了被他同化了,夏許淮又接着補充:“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虧你還是我們的皇帝陛下呢,哭得跟只醜了吧唧的大貓似的。”
被人說是只大貓,還是只醜了吧唧的貓的夏墨時被他這套歪理氣得臉都綠了,大貓轉身就要往外走,夏許淮瞬間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拽住他,嚷嚷道:“疼。”
大貓,哦不,是傲嬌的皇帝陛下撇嘴:“剛剛不是說不疼嘛,聽說你拔箭的時候都無動于衷,怎麽現在就疼了。”一邊心說我信你就有鬼了,一邊又口是心非地湊上前關心道,“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結果這厮居然嬉皮笑臉地握着他的手貼在自己心窩:“你一走我就心疼。”
夏墨時翻了個白眼,邊說還邊下手到處按,避開了傷疤但卻緊緊圍繞着傷口邊緣的紅肉按了一圈,邊用力還邊問:“哪裏疼,是這兒,還是這兒?”
這下,夏許淮是真的疼了。本來正在結痂的地方就又痛又癢地,偏偏他還怕看不清似的,恨不得貼上去,氣息噴灑在那塊肉上,又下死手“關心”了一番,更難受了,這要是換個意志力稍微弱點的,夏許淮怕是已經被掀翻在地上了。
好在到底顧忌着夏許淮的傷口在剛剛掙紮的時候還往外滲了點血,夏墨時也沒做得太過分,見他方才因為激吻而紅潤的唇色已經逐漸淡去,便松開了罪惡的雙手,還體貼入微地将自己單薄的披風脫下來罩在了夏許淮身上。
恰好曹闵也正是在這時候進來,見皇帝也在,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快速地行了個武将之禮,夏墨時點了點頭,對着空氣虛扶了一把,曹闵才收起佩劍從地上起身。
“微臣方才聽說陛下為我們送了滿滿十車的藥材和辎重,正打算來找攝政王殿下出去謝恩呢,卻沒想到陛下原來早就過來帥帳了。難怪方才臣等遍尋不得。”
“朕就是聽說攝政王中了敵軍一箭,病得差點兒就死了,所以過來探望探望。”夏墨時非常不客氣地諷刺。
這話倒是讓曹闵沒法接,但他發誓,他絕對聽到了皇帝的一聲嗤笑,像是嘲諷像是幸災樂禍但又有點不太像。
“哦,他們居然是這麽傳的嗎,竟敢如此敗壞本王的一世英名,若是叫我知道了是誰胡說八道,本王一定重重地治罪。”
“我說的。誰讓你那麽不小心的,疼死你活該。”
……
夏許淮一口氣梗在胸前,差點沒上來,他能說什麽,眼前這人既不能打又不能罵的,還還不了嘴。
曹闵瞧瞧這個,看看那個,總覺得面前這氣氛有點詭異是怎麽回事,怎麽說呢,以他一介武将的文采,實在是難以概括,總覺得這倆人像是在鬥氣的小兩口似的,嘴上不饒人硝煙四起,但卻又好像彼此都是挺親近的人。
剛這麽一想,曹闵就覺得自己瘋了,他一定是這陣子太累了沒休息好導致腦子都不好使了。
然後在他腦子轉起來之前,曹闵又脫口而出一句話想要為夏許淮辯駁一二:“陛下,王爺他絕不是粗心之人,那日不過是因為掉了一個姑娘送給殿下的定情信物,他急着去撿這才不慎中箭的,實屬……”擡頭發現兩個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硬着頭皮說完了後兩個字,“意外。”
夏墨時作出一副很感興趣的表情看着夏許淮,咬牙切齒地重複了句:“哦,姑娘?定情信物?”然後又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對曹闵說,“你繼續,說出來我也聽聽看。”
雖然不明白為何,但曹闵感覺自己可能或許大概是說錯話了?只能再度硬着頭皮回答:“呃,我們也是猜的,但看殿下那般着緊它的樣子,想必是哪位姑娘送給他的定情信物吧。”說完,趁着椅子上的兩位都沒在意他這個局外人士之際,匆忙行了個禮,逃命一樣地告辭了。
夏墨時氣笑了:“沒想到咱們玉樹臨風的攝政王殿下在這窮鄉僻壤居然也那麽受歡迎,還有姑娘大老遠跑來給你送定情信物,長什麽樣,方便拿出來讓我欣賞欣賞嗎?”
夏許淮負隅頑抗:“你別聽他瞎說,沒有的事兒。”說完又親了他一口。
眼看皇帝又要被氣走了,夏許淮這才真的難為情地從衣服裏摸出了那個洗得一塵不染的同心結,剛剛衣服被夏墨時扯成那樣都沒掉出來只是滑落到了腹部的位置,也是不容易。
手心攤開,映入眼簾的那個東西,夏墨時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他有一天睡飽了失眠閑得無聊,揪下自己和夏許淮的幾根同發,夾在紅繩裏一起編織的紅黑相間的同心結。
想起曹将軍剛剛說的,在戰場上,夏許淮就因為這麽個東西差點把這條命都交代在這裏落個英年早逝的下場,他就內疚到很想給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