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歷時一天一夜之後,又是煉藥又是把夏許淮丢進熱氣騰騰的藥桶裏一遍遍泡一遍遍行針逼毒的,慕楓這邊的工作才算是大功告成,而夏許淮則因為排毒的過程太痛苦,被折磨一番過後,仍自陷入昏睡,眉眼間盡是倦色。
至于某位像只待宰的公雞慘遭放血的皇帝陛下,則被慕楓勒令卧床休息,還派那個冷若冰霜的小姑娘監視着他,說是在夏許淮恢複之前,都不許他随意下床走動,當然,吃喝拉撒除外。
夏墨時曾抗議過,覺得這太不人道太不自由了,同這坐牢也沒啥區別,況且自己又不是真的生病了,不用如此矯枉過正吧。
小姑娘一聽不樂意了,冷冷地一眼瞥過來,大有“你不聽話我就真的把你打得卧病在床”的意思,剎那間他就把所有的怨言都咽回去了,口中還不住地嘀咕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好漢不吃眼前虧。”
也許是沒了血色之後勇氣也一并沒了,也許是這個小姑娘的眼神真的太具有殺傷力太令人心裏發毛了,直到夏許淮醒來,他都安靜如雞地待在小隔間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想要下床挪幾步去看夏許淮都不讓。
被逼無奈的夏墨時只能在心裏吐槽,你們江湖人士怎麽都不講男女大妨的嗎?夏許淮要是再不醒,他就要瘋了,被這道禁足的醫囑給逼瘋的。
就在他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月子那麽久的時候,也許是夏墨時日夜不停的禱告終于被上蒼聽到了,在五月初一的這天,不過卯時,一道天光乍現劃破天際,伴着山裏的清風鳥鳴,夏許淮終于睜開了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習慣性地伸手在枕邊摸了摸,摸了個空,想起他被暗算之前見到的夏墨時,心下一陣恐慌拔腿就要往外跑。
礙于躺了這麽些天沒咋進食至多在昏迷狀态下被人灌了點雞湯,導致四肢有點乏力,再加上為了讓他們好好休息,慕楓很是貼心地将門窗都掩得嚴嚴實實的,室內光線有些昏暗,所以夏許淮一不小心就被塌下的一張小矮凳給絆了一下,差點沒一個趔趄直接對着桌子磕下去。
哐當一聲将睡在隔壁小隔間的夏墨時驚了一下,發出一聲不滿的嘟囔,然而并沒有吵醒他,于是便又翻身繼續夢會周公去了。
不算大的抱怨在這方小小的空間裏,足夠讓夏許淮聽清了,二十多年來,夏許淮第一次生出了一直類似于緊張的感覺,拔足狂奔,不過幾個彈指之間,便已在夏墨時床前站定。
夏許淮松了一口氣,俯身環住睡夢中的某人,夏墨時卻似乎若有所覺,自然地将人一把拽下,抱着他一道往牆邊滾了一滾,摟住夏許淮的腰呢喃道:“還早呢,睡吧。”
熱氣噴灑在肩頸的肌膚上,夏許淮端詳着面前這張他又愛又恨、想給一巴掌卻又下不來手的臉,抱着自己的腰輕輕蹭了蹭,像一直慵懶又雍容華貴的懶貓,有種安心的感覺。在夏墨時睡神的傳染下,他也漸漸染上了濃濃的睡意,回抱住夏墨時,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依舊是雷打不動的巳時,夏墨時總算是醒了過來,習慣性地想要伸個懶腰舒展舒展,發現自己有一條胳膊被個什麽重物壓着動彈不了,半眯着的眼睛張開,夏許淮那張略顯蒼白的臉瞬間映入眼簾,然後他就跟卡機了似的,伸出去的手頓時就一動不動了,就這麽安靜地盯着這張雖然略長了點青茬但仍然帥氣不減的臉。
雖然不出聲,但不代表乖巧。這不,其中最不安分的當屬他搭在夏許淮腰上的手以及随着手摸哪就盯哪的目光,又因着不想吵醒夏許淮,夏墨時的動作放得非常輕,輕得就像是在給人撓癢癢似的。
但很不湊巧的是,夏許淮對這種類似于有人拈着根輕巧的羽毛在身上皮薄的地方撓癢癢的感覺特別敏感,所以在他才摸到側臉時便也醒過來了,一睜眼看見的就是夏墨時那幾乎可以說是色眯眯且不懷好意的眼神。
這對于夏許淮而言,怎麽說呢,約莫算得上是一種挑釁和赤。裸裸的勾。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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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這幾日太陽見得少了的緣故,夏墨時感覺他的臉皮可能又厚了一層,在做了趁人睡覺占人便宜的勾當還被人當場抓包後,居然也沒有半點兒臉紅心跳或者窘迫的感覺,反而又不要命地上前撩撥了一下,撫在夏許淮臉頰的手順勢往下一滑,勾住下巴,湊上去親了一口:“早安。”
親完之後,手心又在夏許淮下巴上來回摩挲了幾遍,遺憾地說:“美人果然是美人,就是這胡茬兒有點紮手。”
夏許淮已經适應了他這偶爾不着調的模樣,但對于他疑似沒跟自己打個商量就朝自己下黑算來個自我犧牲的事,可不是這麽好揭過去的,在親眼确定他好好地躺在自己懷裏之後,開始翻起了舊賬。
但夏墨時是個多了解他的人啊,經過這半年的朝夕相處,在面對夏許淮的時候,他的神經已經習慣地生出很多觸角,觸類旁通,對他情緒基本上都能準确且敏銳地捕捉到位,眼下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都學會搶答了。
“那天只是因為腦子一時沒有轉過彎,才被慕楓擺了一道,我沒打算做啥。”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夏墨時很有原則地将慕楓推出來頂缸,“真的,你看我像是那種上趕着送人頭的笨蛋嗎?”說完在心裏呸了自己幾句,為了平息他的怒火,自己罵自己這事也挺愚蠢的。
然後畫風一轉,興奮地說:“你終于醒了,我終于能出去活動筋骨了。”
說完還手賤地揉了揉夏許淮額前翹起來一個小角的呆毛,有種自己在逗貓的感覺。
而被人當成貓來逗了一逗的夏許淮在躺屍躺了好幾天,又補了兩個時辰的回籠覺後,已經算得上生龍活虎了,自然,與人算賬的心思也變得濃郁了,再加上某人還十分不怕死地對他進行一番上下其手,前一刻還是夏墨時掌下柔順的貓的攝政王立時便炸毛了,并且這炸毛的大貓還打算嗷嗚一聲将這位逗貓人撲倒吃了。
夏墨時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轉眼間自己就被人牢牢壓在身下了,夏許淮亮出一口白得發光又整齊利索的牙齒,饒有興味地說:“看得養眼麽,揉得順手麽,親得還順嘴麽?”
“還,還行。”
我的乖乖,他居然還在這事上用了一個排比句,夏墨時感覺到了那種壓迫感的同時還不忘這麽感嘆道。
“都說來而不往非禮也,那麽,請問,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了?”大貓笑得更張揚肆意了,緩緩貼近他的嘴唇,然後印了上去。
時值仲夏,即便山間的風要比外面涼快些,但兩個大男人摟抱在一起一番親吻嬉戲,體溫也像坐了火箭似的蹭蹭蹭地不停攀升,身上的衣服散亂着,眼看着留在身上的越來越少,夏墨時才覺得大事不妙。
因為按照慣例,慕楓他們也差不多該是時候過來察看這兩位病號了。雖然他不介意這種事,且倆人也并不是沒有發展到那個地步過,但請恕他實在非常介意在別人面前來個這方面的現場表演,尤其來人中還可能有個未成年的小姑娘。
臉皮要不要是一回事,但起碼他不能荼毒未成年的小姑娘的眼睛不是?
于是,夏墨時心生一計,在夏許淮剛握住自己腰側的時候掙紮了一下,狀似無意地将手腕磕在了他手上,自然地呻。吟出兩個字:“嘶~疼。”然後露出了讨好的笑。
一聽他說疼,夏許淮當即跟只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就軟了下來,握住他的手,又心疼又是氣不打一處來,偏偏夏墨時還笑得這般沒心沒肺,他覺得,他可能會被他給氣死。
夏許淮跨過他下了地,幫他理了理衣襟,掖了掖薄被的被角,冷着臉沒好氣地說:“既然知道疼,早幹嘛去了。既然臉色不好,那就好好休息吧。”
看着被人裹得跟只蠶寶寶似的自己,夏墨時懷疑這人就是故意報複,明知道自己不想再在床上躺着還讓他好好休息,況且再說了,就算不用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現在臉上必然是一片紅彤彤的,他是哪只眼睛看出自己臉色不好的,這種鬼話也說得出口?
踩着點進來的慕楓正好聽見夏許淮說的臉色不好的鬼話,喜笑顏開:“喲,醒了呀。但這面紅耳赤的樣子,你說臉色不好,是當真的嗎?”
“有事?”夏許淮一臉“你有意見?”的表情射過去問道。
慕楓馬上自言自語:“啊,沒什麽 ,就是大早上突發感慨,慨嘆于有些人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功力又見長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呀!”
“近墨者黑罷了。”
夏墨時:“……”
慕楓:“……”
也不知這話到底是在罵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