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冥界
第二天一早, 白澤墨理就被突然回來的幾人吓了一跳。
幾人圍坐一桌計劃了一番行程——其實也沒什麽好計劃的,無非是往冥界走一遭,按部就班地去把白虎爪找回來。
白澤很有眼力價地避嫌了, 他似乎也知道死亡谷這一趟沒帶他是對他心有戒備, 以照顧墨理為由沒過來跟着攪和。畢竟此去可以算沒發生什麽大事,幾人也就沒再提白澤是不是內鬼這茬, 就此揭過。
李祎:“這兩天墨理傷好得差不多了,總待在昆侖也不是辦法, 九淵, 你護送他回墨龍族, 正好青龍族給我傳消息,說他們那邊就快好了,你去盯緊點, 及時把青龍鱗取回來,別讓仙家鑽了空子。”
九淵點點頭:“那王,冥府之行我就不跟你們同去了嗎?”
李祎看了一眼潛岳:“不用了,冥界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地方, 陰氣重,姑娘家的,還是少涉足為好。”
潛岳聽罷頓時不忿起來, 撇嘴說:“姑娘家怎麽了,我有刀呢。”
她說着做了個摸刀的動作,九淵瞧見了,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盡——這位護衛恐怕是既欣慰又後悔, 潛岳雖然喜歡他送的東西,可貌似有點喜歡得過了頭,甚至有超過他本人的趨勢。
李祎不禁微微一擡嘴角:“就因為你帶着刀才更不能去了,冥界都是鬼,你帶一把斬鬼刀,砸場子去?”
潛岳似乎無話可說,只好默默垂下手,到底沒把刀拔`出來。
“不過那個沈……沈什麽将軍我們得帶着,”李祎又說,“還得靠他指路,其他鬼魂就算了,免得去一趟帶不回來。”
他說罷擡頭,看了始終不吭聲的彭彧一眼,伸長胳膊拿指節在他那邊的桌面上敲了敲:“想什麽呢?怎麽不說話?”
“我覺得有點奇怪,”彭彧雙手環胸,姿勢看上去很放松,眉頭卻沒打開,“你說我們找了這麽久聖物,一直都在人間活動,這聖物按理說也鎮的是山川河流,怎麽會單單有一根白虎爪落到冥界去了呢?”
李祎聞言一頓,臉上浮起的那點笑意又輕飄飄地摘走:“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想過,我覺得大致有兩個可能,首先是姓沈的騙我們……”
“我可真沒騙你們,”他話還沒說完,潛岳身後背着的白虎旗裏就傳出一個聲音,“雖說兵不厭詐,可對友方我可從來不說謊的。”
潛岳被這聲音吓了一跳,忙摘下白虎旗放到桌上,也不見姓沈的玩意出來,只好隔着旗子喊:“你這麽快就把自己歸為‘友軍’了?昨天是誰怒氣沖沖地跑過來興師問罪我可還記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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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子瞬間不吭聲了。
李祎無奈說:“好吧,就當你說的是實話,那就剩下後一種可能,白虎爪因某種意外落入冥界……”
他頓了頓,随後又自我否定:“不過我覺得這種說法也存疑,衆所周知白虎族主戰、好殺伐,殺氣重了鬼不近身,白虎爪作為虎身上的利器,殺氣自然不會少,如果它當真意外落入冥界,冥府應該想方設法把它退還人間才行——畢竟沒有哪只鬼想天天被殺氣克着。”
彭彧擡起眼來:“那如果……這個意外不是自然的,而是人為的呢?”
李祎一皺眉:“為什麽這麽想?”
“我也不知道,”彭彧說着身體前傾,一只手撐住膝蓋,“不瞞你說,自從天界開始介入我就特別不安,也說不上是為什麽,我唯恐這是他們給我們設下的圈套,等着我們去鑽。”
這時候旗子又插話進來:“我剛死的時候那枚白虎爪就在冥界了,當時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如果有人要算計你們的話,難道已經預謀了百來年?”
李祎瞧了那旗子一眼,覺得這只鬼實在不是很有禮貌:“當時你不知道,那你後來為什麽又知道了?”
沈成鈞:“聽別人說的啊,整個冥界那麽多鬼,總會有人知道。而且那根白虎爪我們都不怎麽敢靠近,白虎殘魂們倒是很喜歡去那附近待着。”
李祎思索一番又對彭彧說:“其實你的猜測也不無可能,不過還是那句話——目的呢?如果他們真的想算計我們,目的是什麽?”
彭彧:“從我們身上拿走現有的聖物?”
“可目前為止,并沒有一件聖物在我們身上,”李祎說,“他們要真的想去拿,也該找青龍、朱雀、白虎族去,那樣可能還靠譜一點。”
“說的也是,”彭彧點點頭,随後又煩躁地抓亂了自己的頭發,“唉好煩啊,既然天界跟冥府是同盟,那就讓冥府自己把白虎爪交出來好了,還費那事非讓我們跑一趟幹什麽。”
他說完這話自己又覺得不對:“也不行,那樣的話東西就真要落到仙家手裏了——可既然東西在冥界,他們怎麽不早點拿走,還給我們留着機會?這不自相矛盾嗎。”
他越說越亂,最後索性自暴自棄似的閉了嘴,李祎瞧他半晌,莫名覺得這人今天不太對勁,試探着問:“你怎麽了?臉色好像不大好。”
“我昨晚又做噩夢了,夢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彭彧嘆了口氣,“所以我是真的不想跑這一趟啊,要麽我們找別人吧?”
他說到這裏心裏突然微微一驚——好像自從他來昆侖,就一直在做噩夢……不,一直在做奇怪的夢,總會夢到一些他根本沒有見過,也不可能去想的東西。
“找誰?龍族有仙家的眼線,朱雀族舉族正忙着給聖物灌注神力,白虎族更別提了,幾大妖族的話……只怕也不那麽太靠譜。”李祎觑着他說,“你既然這麽不想去,那不如我自己……”
“不行!”他話還沒說完,彭彧突然整個人拍案而起,把桌上的白虎旗震得跳了起來,“你還想自己去?我就是不想讓你去!”
李祎無辜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說怎麽辦?不如你一個人去?”
彭彧不吭聲了。
李祎只好站起來走到他身後,雙手搭在他肩膀上:“這樣吧,既然你這麽不放心,那不如我們先過去看看,如果發現有什麽不對立刻折返——你看可行?”
“上回去騰陽你也是這麽說的,”彭彧哼了一聲,“結果怎樣,還不是到了就一頭紮進去了?這回你分明知道冥界不是什麽好地方,還把九淵支走,太自信了吧你。”
“可白虎爪畢竟只有一根,青龍鱗要是沒了那可是一整件,我們總不能撿了芝麻丢了西瓜吧?”
“算了算了,”彭彧擺擺手站起身,“什麽時候啓程?”
李祎瞧了一眼他的表情,默默把“今天”二字咽回肚子:“明天?我覺得我們還是速戰速決比較好。”
“随便你吧,”彭彧伸手在他胸口上戳了戳,咬牙切齒道,“你要敢甩下我一個人走,或者出點什麽事,我……我就再也不讓你管這事,天下愛他媽亂亂去吧,天塌下來也砸不到老子頭上。”
李祎好笑地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摸了摸鼻子。
“少爺今天不太對勁啊……”潛岳把白虎旗收回身後,“他吃錯什麽藥了?”
彭少爺終于沒能拗得過龍王,當天九淵便護送墨理回墨龍族,而潛岳繼續待在神宮接應。次日上午趁着沒太陽,兩人簡單拾掇一下準備啓程,白龍馱着一人一鬼,落在昆侖山下冥界的破洞那裏。
“我們真的要從這進嗎?”彭彧看了一眼那幾支吞日箭,“這算偷偷潛入了吧?不會出什麽事吧?”
“讓他們知道我們要去才更麻煩,根本不能自由行動了,”李祎說,“我們速戰速決,拿了東西就走,只要離開冥界就出了他們的管轄範圍,以我的速度他們還追不上我。”
讓他這麽一說,彭彧莫名覺得本來還挺高尚的差事變成了去人家地裏偷棒子,詫異地瞧他一眼,沒說話。
李祎先暫時阻斷那幾支箭的封印,十分幹脆地把沈成鈞推進洞裏,自己也一躍而下,随後接住了跳下來的彭彧——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潛岳目送他們離去,随後百無聊賴地就近找塊石頭坐下,拿刀一下一下插着地上的雪。
黃豆在她肩頭跳了兩下,鑽進她衣服裏睡覺去了——“金烏”自然不能在地底出沒,他們也沒法帶上這小東西。
“對了潛岳,”那洞裏最後傳來某龍飄忽不定的聲音,“忘了告訴你,冥界和人間時間不統一,你別守着了,回神宮去吧。”
潛岳:“……”
這麽重要的事情就不能早點說嗎!
彭彧被某龍接住,只覺兩人輕飄飄地蕩了一會兒,随後徐徐落地,他打量一眼周圍——烏漆嘛黑的,似乎還有霧浮動,以他的視力都不能看得很遠。
“這兒就是冥界?”他輕輕掙開某人的攙扶,自己往前走了兩步,“什麽都沒有啊,怎麽空蕩蕩的。”
沈成鈞從他們背後冒出來說:“你想要什麽?這裏就相當于你們人間的荒郊野嶺,自然沒有鬼了,只有酆都那邊才比較繁華——之前沒有逃出去的那些,估計已經被鎮壓了吧。”
彭彧點點頭:“有道理,那白虎爪在哪裏?”
沈成鈞還沒接話,李祎忽然原地化龍:“上來指路。”
龍在天上能飛,在地底下也一樣能飛,只要有風,好像沒有哪裏是他們去不了的。彭彧裹緊了衣服,覺得這裏的冷和昆侖的冷還不太一樣,上面的冷至少龍氣能抵禦,這冥界陰風陣陣,直往人骨子裏鑽。
“這地方連點陽光都沒有嗎?”他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輕輕開口,“太慘了吧。”
“反正鬼也不能見太陽,”李祎回他說,“坐穩。”
白龍一路疾飛,這昏天黑地裏彭彧也辨不清東西南北,只覺哪裏都長一個樣,漸漸的終于有了一些建築起伏的模樣,有了如豆的燈火——轉眼又被甩在身後。
他們也不知飛了多久,好像在這不見天日的冥界時間都沒了概念,彭彧險些在龍背上打起瞌睡,正在這時聽沈成鈞低喝出聲:“等等!飛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