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陸月華成了皇帝的小老婆,那樣一個高傲的女子,仍然未能擺脫命運的作弄,這讓俞钰晚心裏生出些悲哀。
再是高門大戶又如何,都抵不過皇權的碾壓。
傷感歸傷感,日子還是要過的。
陸月華如何得了皇帝的寵,如何躲過蕭貴妃的記恨,那都是後話了。
只說這日子,這一年對晉國人來說實在不好過。
天災人禍,朝廷要要養着一大幫子軍士,而糧倉中的糧食早已不多。朝廷中管着調度的莊王開始不斷從各處征集糧食。手段之激烈,讓很多富商無法。只得趕緊将手中的糧食轉首賣了,此時轉手,遠遠好過被莊王搶行收了去,當然更不濟的,可能還會連命都搭了進去。
而一些富貴人家,因為莊王的勢力,不得已捐出了家中部分存糧。奈何普通人還是需要吃食的,于是京中的糧價不斷上漲。普通人沒錢買糧食,日子就過得更加艱難。
富貴人家有糧食,卻不敢露,生怕被莊王發現。
俞钰晚的鋪子早就關了的,她在自己兩處別莊的地下着實存了不少糧食。
莊王四處收集糧食,俞钰晚自然是知曉的。
林掌櫃自知曉俞钰晚要放粥之後,便來了幾次,“我也知道小姐是好心。可是如今風聲正緊,若是被那人發現,可如何得了?”
莊王的強行征斂,大部分時候要的可不僅僅只是糧食。而且俞钰晚和大公主的關系自皇後去後,只差将矛盾擺在桌面上了。
俞钰晚知他是好心,可是她也實在是看不得那一堆堆流民們的慘樣。
“這樣吧,不如每隔三日捐三次,一連捐兩月,所費糧食也不多。莊王若是派人來問,小人也自有回答。小姐看如何?”林掌櫃見俞钰晚有些不忍,只得稍稍讓步。
俞钰晚無法,只得應了。又問林掌櫃:“讓去慧州的人,還未有消息?”
林掌櫃回道:“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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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钰晚沉吟,“如今兵荒馬亂的,想找個人實在不易。繼續找吧。”
我不信掘地三尺,也找不出這沈三娘。
俞钰晚和離已經有半年多。俞四嬸見侄女一個人也終究不是辦法,與俞四叔一商議,便得了信兒,要為俞钰晚說親。
俞四叔心好,自家侄女,他又最是滿意不過。早就想為侄女找戶人家了,這事兒也是和大哥信裏商議過的。
見老婆來問自己意見,兩人一拍即合。
于是,俞四嬸最近兩月幹得最多的就是請媒人。
俞钰晚年紀不小了,且是二嫁,俞家非高門大戶,但是俞钰晚之前得皇後喜歡,現在又是三公主的義姐。且看這一兩年,俞钰晚與鄭家走得近。
是以,俞钰晚要想再嫁,并不太難。
俞四嬸思量着要再當原配也不太可能,因為與俞钰晚不能生的名聲早被鎮國公府傳了個遍。想起此事,俞四嬸就氣得咬牙。
因此要找個什麽樣的人,也頗費些思量。
此事需要慢慢合計,看人是需要些時間的。奈何她看了不少人,都覺着有些不适合。只得将此事與謝蘆商量。
謝蘆聽了,笑道,“四嬸,這不是有個現成的人嗎?”
俞四嬸一聽,趕忙道:“你說說,是誰?”
謝蘆低聲笑道:“四嬸想想這半年多了,妹妹最喜歡去的地兒是何處?”
俞四嬸想了想,道:“古芳齋。哎呦,那些讀書人,一個個酸得不行。這能成嗎?”
“四嬸再想,這半年多,誰來我們府上向四叔求問醫術最多?”謝蘆笑問。
俞四嬸仔細一思量,頓時了悟。
這半年多,那崔湛最愛上帖子來俞家,向俞四叔讨論醫術。崔湛不會醫術,但是對這有興趣,俞四叔看他又頗有些天分,便時常交他一二。
一來二去,這崔湛簡直成了這俞四叔的常客。府中之人沒有不知道他的。
偶有幾次,俞钰晚去俞四叔那,都見到了這崔湛。
俞钰晚對醫術并不太有興趣。她對歷史地理有些興趣。崔湛所知甚多,少年時也曾游學外地。聽聞俞四叔偶爾一次說起侄女喜歡史書,便自己回去整理好幾本書給了俞钰晚。
俞钰晚看了,獲益匪淺。便送了些自己做的糕點讓丫頭送去。
俞钰晚的廚藝不錯,崔湛收到禮物。簡直大為驚喜。尤其是俞钰晚做的恰好還是他最喜歡的馬蹄糕。
崔湛吃了別人的東西,頗為不好意思。聽說俞钰晚喜歡養花,又着人送了些收集來的花給俞钰晚。
這一來二去的,兩人便有些熟了。
而崔湛當完差,也經常往俞四叔家去。
随着時間的推移,俞四叔自然看明白了這崔湛的“用心。”見崔湛雖然一張嘴經常罵人,但是其穩重文雅。
俞四叔也當沒發現其險惡用心了。
所以此時,謝蘆一說。俞四嬸一想,便明了意思。
“不過若是那崔湛對阿晚有意,該請人來說媒才是。”俞四嬸道。
謝蘆道:“此事自然是男方提起才好。不過也得問問妹妹的意思。”
俞四嬸點頭稱是。
俞家這頭忙着問俞钰晚的意思。
那邊崔湛卻接到了鎮國公府的帖子,原來他的同窗裴瑾思邀他去鎮國公府賞花。
崔湛歷來和鎮國公府并無太大交集,他和裴瑾思的關系其實也不大好。但見裴瑾思誠意邀請,便也去了。
哪想,花未賞到,卻見到了鎮國公府老夫人。
崔湛哪想那麽多,只管見禮問好。
老夫人很是滿意。又讓幾房兒媳前來。到這時,崔湛再是反應遲鈍,也明白了裴家的意思。只得尋了個理由告辭離開。
老夫人見崔湛行事穩重,心裏便滿意了幾分。又對周氏道,“我看他倒是極為配得九丫頭的。”
周氏見了崔湛,心裏便有了幾分意動。尤其是經歷陸月華進宮一事,心裏早就想趕緊尋了人家,将姑娘嫁出去。也好過哪天幾位老爺和老太太将其賣了。
老太太連最喜歡的外孫女都能送出去,更何況是庶出三房的女兒。
周氏心中雖還有其他人選,但此時見老太太意思,便道:“一切聽母親做主。”
老太太滿意地一笑,“既然如此,我就尋了人前去打聽。”
請了官媒一問。管媒哪有不願意的,轉頭去了崔家。
崔湛母親早死,又從崔家住宅搬了出來,只和父親一處過日子。倒也樂得自在。
崔父聽了官媒的話。心中雖有兩份願意。但是他向來尊重兒子的意思,便道:“此事我還得問問哥兒。”
崔湛回了家來,聽到父親說了此事。便道:“我看這事父親還是拒了的好。鎮國公府是什麽人,我們還是少沾惹的為好。”
如今鎮國公府因為裴瑾渝,腦袋都還懸着呢。
崔父一想,也是。随即見兒子似乎在想事的樣子,不由想起了這些日子這兒子老往俞家跑的事。
往常他還不覺着有些什麽,如今突然一回味,不由有些明了,這兒子好像從來不曾如此。不由問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我看也該娶個媳婦了。”
俞家家世雖然一般,但是俞家的家風還是頗為正派的。雖然俞家嫡長女婚姻不順,和離在家,可是這也非俞氏之錯。畢竟裴瑾渝和大公主的事,對人傷害太大。
而俞家似乎還有其他女兒。想來自家小子是看上了俞家女子了!
往日裏,崔父雖然想抱孫子,但是崔湛注意大,根本催他不得。
崔湛見父親殷切的眼神,不由笑道:“我看也是。”
崔父一聽,大喜。問道:“你看重的是哪家姑娘,我讓你二嬸三嬸前去問問。”
崔湛向來不是個藏着的人,此事,他也尋思了很久,便道,“此事還是待我先去問問再說。也免到時大家難堪。”
崔父點頭稱是。
俞钰晚再次在俞四叔的鋪子裏見到崔湛時,已經是一月之後了。
崔湛不知為何,往日裏,還不覺着如何。如今再見,竟有些莫名的緊張。
俞钰晚已經兩世為人,無論是現代還是如今這個年代,對男人都是不陌生的,婚嫁愛戀之事,對她來說,并不是件羞于見人的事。
所以俞四嬸和謝蘆委婉的問她意思時,便回道,先想一想再看一看再說。她不想再一次重踏的苦痛。
有些愛戀,好像随着原身的死,如今心裏再難出現。
這半年多,崔湛的表現,俞钰晚想裝作不知道都有點困難。但她見崔湛行事始終不亂,還極有規矩,也便未點破。
俞四叔鋪子後面有個小小的花圃,養了些藥草。俞钰晚見崔湛似有話說,便帶了崔湛過來。
藥草的味道很是刺鼻。
“這是魚腥草。無論是做藥,還是直接涼拌,炒熟都極為美味。”崔湛指着那草對俞钰晚道。
俞钰晚自己也是極為喜歡這味道的,道:“很多人都不愛這味道。”
崔湛笑道:“大千世界,太多的人了。大家所喜歡所鐘愛的必然是有所不同的。”
就如人一般。不過這話他沒說出來。
有些話,不必說,他便知道俞钰晚必定是知道的。
俞钰晚笑:“就怕喜歡時視其為珍寶,不喜歡時随意丢棄,比那雜草還不如。”
崔湛看向俞钰晚,陽光下的俞钰晚,臉色如朝陽般溫暖,可是那眼中卻帶有幾分冰雪,雖然不易讓人察覺,他還是看到了。
也許這個女人遭受的太多了吧。
崔湛不由心裏生出幾分憐惜,道:“俞姑娘,你若信我。我必定不是那樣的人。我不能給你很高的地位,但是卻也想找個能踏實與我過日子的女人。”
崔湛的話很平實,并無過多羞澀。兩人的年紀也不是少男少女,因而即便這樣的話說出來,也無多少海盟山誓,可是這種話卻讓人有種心平靜的力量。
俞钰晚看向他,良久,才慢慢道:“我相信你此時說的話。可是兩個人過日子,不是僅有這些就夠了的。你未曾娶過親,想來該有更好的選擇。”
崔湛笑道:“很多年前,在眉山,我曾誤闖過落梅泉,那時候泉水邊上有個女孩正在對着泉水說話,她對着泉水理妝,言笑晏晏。後來我着人去打聽,才知道原來這是俞家姑娘,再後來我從未見過她。直到四年前,你與世子成親,我看了一路。那時候,我就想,以後若要娶一個人,必定是喜歡才能娶。”
裴瑾渝看了你很多年,可是看着你的,也不僅僅只是他。只是我從未料到,原來有些夢在很多年後,也可能會成為現實。雖然我們從前從未真正相識。
不過這話他是萬萬不會說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