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望着車輛從樓下的街道前過去,窗邊上的男子輕輕嘆了口氣。
“不用找了。”他站了起來,丢下一倆銀子,轉身便下了樓。
小二看着桌上的銀子,臉上頓時眉開眼笑,這人一連好幾日,天天在這個位置看着樓下。
今日俞家女兒和離歸家,他正在看熱鬧。哪想樓上這個怪人要結賬就走了!
不過出手真是大方。他捏碎的茶杯并值不了多少錢!
俞钰晚歸家,裴瑾渝并未前去看過一眼。只是熙晚閣中的燈在雪夜中閃耀了一夜。
“世子,雲州來了信。”于安上前,低聲道。
裴瑾渝将手中的酒杯遞給一旁伺候的吳非,“這酒不夠好。還是樂州的梨花釀好一些。”
吳非內心翻了翻白眼,現在什麽都不太好!燕雲騎沒了,你老連老婆都沒了,你還有心情關心酒呢?!
哼,俞氏也真是的。若非世子,俞家早完蛋了!
“想來消息很快能傳到那位手上。”吳非見裴瑾渝将手中的信丢在火盆裏,低聲道。
裴瑾渝看了看園子中的梅花,只道:“我們也該做準備了。”
吳非得了話,道,“我這就去讓涼州軍動起來。”
裴瑾渝道:“秦臻如何了?”
“林老将軍很喜歡他。張将軍臉色都氣炸了。”于安回答。
林老将軍防着張煥,但恐怕從來沒想到,他現在幾乎想以女兒嫁之的得力幹将是裴瑾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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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渝點頭,看了看吳非,才又道:“俞梓淵既然活着,為何你們直到現在還找不着他的藏身之處?”
于安低頭,有些為難,“自上次有人在雲京見過他後。至今就沒有了消息。”
一邊的吳非開口道:“俞梓淵從來是個狐貍。”
死了都能活,難怪這麽多人惦記他。
“夏至垣既然已經有了消息,去查與顏家接觸的所有人。”裴瑾渝緩聲。
俞梓淵,若是你知道阿晚如今回到了俞家,不知你是否還能躲在暗處一輩子?你從先帝手中繼承的東西也該出現了吧?
整個高樓之上,他能看到京城中的燈火,可是即便處處燈火,他也感知到了一種內心的蕭索與冰冷。
“渝哥哥,你肯定是發燒了。”那人在梅林中嘲笑他,“我呢,就不要嫁什麽高門大戶。阿垣說他願意娶我,會對我好一輩子。哥哥說了,只要阿垣對我好,那麽日子必定是好過的。”
“那怎麽能行的。你看你,還這麽小,想法就是傻。你要知道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話了。”那時候那個少年曾循循引導的說,“你要嫁的不應該只是個願意娶你的人,你有兄長,關愛。你哥哥是個人才,願意娶你的人自然是不少。可是你要嫁的是一個你喜歡并且也喜歡你的人。”
“這有什麽區別。”她撇嘴,“反正若是以後我嫁的人對我不好,我離開就是。我是不會和她人一樣,與別人共享丈夫的。”
半夜,不知何處的笛聲傳來,他從片刻的夢中驚醒。
披衣站了起來。
随後才發現外面的雪已經停了。
他終于是徹底的失去了那個笑得如朝陽般美麗的女孩。
俞府依然還是以前的樣子,古樸而素雅。只是屋裏的主人已經少了很多。
俞孟和與俞三叔全家在鄭家人的護送下去到了滄州,而俞二叔也帶着老婆孩子去到外地上任。京中的俞府只有俞四叔一家,再有就是謝氏帶着兒子在京裏。
俞钰晚被俞四叔接到了俞府,謝蘆和俞四嬸于氏早将俞钰晚住的院子收拾出來了。依然是她出嫁前的院子,雖然比不上鎮國公府裏的瓊華苑,可是俞钰晚在這院子裏卻是度過了最美好的日子。
所以當她一踏入,那些塵封在這身體裏的記憶全部蘇醒。
謝蘆并未随俞孟和一道回去滄州,她的娘家是謝家,謝家對她也曾有過別的安排,但是謝蘆并未同意。
“我說過,阿淵沒死。”謝蘆輕聲,“我若不在京城等他,他便不回來了。”
俞钰晚握着她的手,“五郎正派人去查,既然裴瑾渝提起,我想哥哥應是活着的。”
只是既然俞梓淵還活着,那麽當初那具送到京城的屍體又是怎回事?楊顯是否是鎮國公救走的?如今雲州已亂,要想再從洛城打探消息,恐怕也非易事了。
只是哥哥活着,為何不回來?
謝蘆望她,“阿晚,日子就是這樣的,你高興一天難過一天其實都是一樣過。”
俞钰晚是俞梓淵最親的妹妹,她自然也關心這個妹妹的生活。
俞钰晚又怎會不明白她的話,她十八歲成親,也不過才經歷了三年多的短暫婚姻。如今她才二十二,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姑姑,抱。”樂哥兒才三歲,還是個軟糯團子,扯着她的袖子要抱。
“我們樂哥兒都沉了,姑姑都要抱不動了。”俞钰晚一把将團子抱了起來,作勢要親他。
樂哥兒雖然還是個團子樣,可是也知道女人親他會不好意思,于是小大人樣的要躲。
惹得俞钰晚哈哈大笑。
俞钰晚轉首看了看白雪覆蓋下的紅梅,笑道:“嫂子不用擔心,若是遇到合适的人,自然會嫁的。我必不會委屈自己。”
若是沒有,她也堅信自己能過得好。
謝蘆額首,“你能這樣想,是最好不過了。”
一個轉首不過半年便将當初的誓言忘得一幹二淨的男人,不要也罷。謝蘆對裴家人的做派始終看不上。
尤其知曉俞钰晚被裴家人害得不能再有子嗣後,她心裏就已經将裴家罵了千遍。以往還擔心俞钰晚看不開,如今看她言笑自若,臉上并無任何郁郁姿态,心中也不由為她歡喜。
俞孟和幾兄弟均未有小妾,後院很是平靜。
比起大家族,俞家的人口實在不多。自俞孟和三兄弟離開京城後,如今府裏的人口更少了。
“你二嬸來信,上月為四姑娘定了一戶人家。據說是你二叔上司家的公子。很是般配。”俞二叔舉家去了鎮寧,到了臘月便派人往京城和滄州送了信過來。
二房四姑娘俞钰芳和三房五姑娘俞钰琴在俞梓淵死後,俞家受到政敵打擊時便被人退了婚。如今聽到四姑娘定了婚。俞四嬸一收到信,便來和俞钰晚及謝蘆說道。
謝蘆笑道:“如此最好不過了。二嬸也可安心了。”
俞二嬸當初因着芳妹妹的事,可沒少哭少鬧過。
俞四嬸笑了:“滄州那邊都是老家人,想來你三叔會為五丫頭和六丫頭找個好人家的。我得去信問問,你三嬸有沒有人選?再有二丫頭和三丫頭年前都送了信來,他們兩人都分別生了個大胖小子。這事兒,我還未送信去滄州呢。也一道着人寫信去,你父親和三叔見了也高興。也不知道安哥兒如何了。”
安哥兒是她唯一的兒子,也一并回去了滄州。
俞钰晚笑道:“四嬸說得很是。”
她口中的二丫頭和三丫頭,一個出自二房,一個是四房,早幾年就已出嫁至外地了。唯有三叔的兩個丫頭都未曾嫁娶,而俞三嬸的性格平時很是軟和,向來聽俞三叔的。但俞三叔對兒女婚嫁之事,有時候又很不靠譜。
“你三叔平時看人就不太準。可比像上次一樣。還有阿青還未娶妻,他可別瞎看。我可得寫信去給你三嬸好好說說。”俞四嬸想起來如今這個家分得到處都是,再也不在一處,不由有些心酸。
“娘就是唠叨。”俞钰晚最小的堂妹俞钰寧才十四歲,還未及竿,見母親話說起來就沒停,不由笑道。
俞四嬸笑道:“哎呀,我這毛病。你和你姐姐嫂嫂好好耍。廚房裏還炖得有湯,我去看看。那些子婆子們,有時候你不去看看,他們就不長耳朵。”
說罷,一陣風地出了俞钰晚的屋子。
看她忙裏忙外的樣子,俞钰寧噘嘴,“又沒多少事,母親一天倒是像陀螺一樣,停不下來。”
惹得一旁正在教樂哥兒習字的謝蘆忍不住起身擰了俞钰寧的耳朵。
俞钰寧滿屋子亂竄。
俞钰晚見罷,哈哈笑了起來。
這樣的日子,便是我要的日子。
俞钰晚并沒有回去滄州。
鄭老太公并不讓她回去京城。皇後喜歡俞钰晚,鄭老太公并不打算讓俞钰晚走。
對俞梓淵,老太公都會評估利用,更何況她。
俞钰晚聽了老太公的話後,并未說什麽。
她在俞家院子住了下來。
除偶爾去自己的莊子外,她尋常并不大出門,如今晉國四處亂象,即便是京城也因燕雲騎一連的戰敗而上下人心惶惶。
除了鄭家來人,或者去鄭家以外,她也很少接別人的帖子,自己關起門來過日子,倒也樂得自在。倒是宮裏皇後知道她與裴瑾渝和離後,宣了她進宮。
而這時候,燕雲騎嘩變的消息早已布滿京城上下。
“結束後,我着人來接你。”俞四叔将她送到宮門口。
俞钰晚額首,“四叔快去吧。”
俞四叔想了想,又輕聲道:“前兒娘娘胎兒并不太穩。”
皇後娘娘的胎兒是六月确診,而那時候胎兒已經有兩月,現在馬上就要臨盆,卻說胎兒不穩,實在不是個好消息。
皇後靠在榻上,屋裏藥味彌漫。
見俞钰晚行禮,皇後只揮了揮手,便讓她起來。方賜了座。皇後才道:“你和世子和離後,我就一直未見過你。聽孟姑姑說,你這些日子過得很好。”
俞钰晚低頭:“謝娘娘關心。”
皇後的精神并不太好,又道:“你若不和離,其實更好。罷了,這事不提。今日有人準備給聖上上一個折子。你看看。”
皇後身邊的孟姑姑會意,上前将折子遞到俞钰晚手邊。
俞钰晚接過。
待将折子遞還給孟姑姑,俞钰晚只覺自己的手心都是汗。
“當日之事,只要找到一個宮女,這折子所言便不成立。”俞钰晚開口。
那日為裴瑾渝開的宮中宴會,她和崔湛相遇一事被人密折上到了皇後處,說她和崔湛私相授受,而與裴瑾渝和離便是因為崔湛。
皇後信任俞钰晚一事,整個京城如今無人不知。此封折子對準的除了俞钰晚,自然還有皇後。
“燕雲騎之事,想必你聽說了。”皇後并不接俞钰晚的話,只道。
俞钰晚點頭:“是。”
燕雲騎嘩變,沈冰被囚。消息一傳到京中,皇帝大怒,關于派何人前往雲州?如何處理燕雲騎?燕雲騎為何嘩變等等一系列的事,朝中簡直炸開了鍋。
燕雲騎曾是裴瑾渝的人馬。在裴瑾渝的手中能打勝仗,而在沈冰的手裏卻嘩變。
對此,蕭丞相的觀點是燕雲騎不滿朝廷停了裴瑾渝的職,不滿聖上命令,因而反了。而燕雲騎所得的純鈞劍不首先獻給皇帝,卻拿去給裴瑾渝。便是最大的證據。
堅持這種觀點的并不在少數,包括鄭家。
所以當務之急,便是幹掉裴瑾渝。
而謝太傅卻認為當務之急是如何抵禦聯軍的攻勢,而非內鬥。朝廷首要之事是應立即派人前去雲州。
而派的這個人就至關重要了。
晉國有兩個人能打仗,一個是鄭老太公,一個是裴瑾渝。
可是如今,派裴瑾渝畢竟是不适合的了。而鄭老太公此時上書,願領軍前往。然而鄭老太公畢竟還是太老了。
“聖上,如今國在危急,臣認為三皇子可。一來三皇子代表天家威儀。四處亂像也可得平定。二來如今軍中勢力紛雜,三皇子也可令各軍整合聽命。如此方能戰勝叛軍。”有人建議。
皇帝似有意動。
而三皇子也連日伴在皇帝左右。
“我今日讓你來,是有一件事我要你答應我。”待孟姑姑将人都帶了下去,屋裏只剩俞钰晚時,才慢慢道。
俞钰晚低頭:“娘娘,臣女無權無勢,也并不比別人聰明。怕有負娘娘所托。”
俞钰晚向來有自知之明,若非緊急事,皇後肯定不會如此。而與這樣的人打交道,代價是極大的。
她說的是大實話。
然而皇後卻道:“這封折子所言其實只有三分假。我說的可是?你和崔湛當時确實見過面。若是讓聖上知曉,你的名聲,俞家的一切,都會完了。”
皇後能在蕭貴妃如此得寵,而自己娘家又全無皇帝重用信任之人的情況下,還能占據皇後之位多年,宮裏自然有她能把控的勢力和智慧。
當日那件事,在她看來,雖然做得不夠精細,但确實惡毒。只是她當日聽孟姑姑說了之後,不過就随手讓人下去了,并未多管多問。
隔岸觀火,向來是她的方法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不會很長。
☆、皇後
只不過皇後未曾料到這件事竟然還有後續。幸而她使計扣下了折子和折子中所謂的證人。這時候,她不應許她身邊的任何一人出事從而壞了她的事。
俞钰晚猛然擡頭,看向皇後,“當日之事,娘娘其實早知真假。後面使計之人。娘娘想來也知曉的。”
心中生出一絲微微的失望。只是這想法不過片刻,她心裏便開始嘲笑自己,皇後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她要看戲,她要利用誰,都是正常的。
人與人之間,其實最大的關系便是彼此利用。而她這些日子做的不也在利用皇後嗎?所以此時,何必矯情當日皇後的看戲。
“雲影的母親是聖上最寵愛的人,她和她母親一樣,聰明而美麗。奪去了聖上的全部眼光和關愛。她自小想要的東西,從未沒有過。裴瑾渝之事,是第一次。而自定了蕭家,她就病了。聖上很為她擔心。他早就需要為已經覺得對不起女兒的心思找一個出口了。這封折子只要一到達聖上的手裏。聖上必然會知道是你使計謀算了雲影的姻緣。壞了女兒一輩子的幸福,而崔家也不是好東西。對于時常為你說話的我,自然也不會有好事。我不在乎聖上如何想我。但是我的孩子卻不能如此。這個孩子必須這幾日就出來。”皇後看着俞钰晚,一字一句。
她的話音堅決且直接,無任何反駁餘地。
俞钰晚心中一顫,驚道,“娘娘這是?”
鄭家已經和皇後站在一處,皇後又何必急在一時?只是事實确實如皇後所言。
俞钰晚背脊發涼,心念一轉,看向皇後。“那個宮女,果然是大公主的人。”
那時候她才回京城,就已經開始謀算。想必對裴瑾渝,還是有幾分不好确定吧,否則定不能如此。
“她并不可怕。”皇後沉聲。
可怕的是誰,俞钰晚稍一思考,便已經明白。
如今晉國一片混亂,若三皇子此次借此掌握了軍中力量,必然有人會直接提出請封三皇子為太子。而到時皇後肚子裏的孩子即使是兒子也是不濟事的了。
蕭家和沈家的力量一直都不弱。而等着站隊的人馬都在看皇帝的意思。
若是皇帝一松口,到時候與皇後站成一隊的鄭家,必定是首先被清洗的力量。而那時候,皇後生了一個兒子又能如何?
此次皇後拿出來的密折便不過是第一次的警告而已。
皇後輕聲:“如今前線危急,又遇燕雲騎一事。聖上還未看到此封折子。但有人必定等不及的。”
若不在三皇子出征之前逐步清理掉皇後建起來的連盟,三皇子是必然不會放心出征的。
俞钰晚沉默,半響才道:“這個宮女,曾出現在長安侯府上。”
皇後看她,“大公主是個聰明人,可是聰明人總會有疏漏,尤其還是個情緒波動的女人。我希望你不是這樣的人。這封折子我不會再讓第二個人看到。而大公主無人證,想必也會思索。不過,我不會給她太多時間。所以今日你要做的,你定要記住了。”
那個宮女不過是個小角色,皇後處理起來也不難。
三皇子和大公主的反擊自然可會不少,但是到時候皇帝的心思将不會在此。
因皇後召見,俞钰晚第二日便又進了皇後宮裏。
皇後發動得比預想中來得更快。好在宮裏早已做好準備,也并未顯得慌亂。
皇後生孩子,俞钰晚并幫不上什麽忙,但又遇到了,自然不好出宮。被孟姑姑安排在一邊歇着。
然而兩天一夜後,一聲嬰兒的哭聲還是劃破了寂靜而有森嚴的宮中。
只是伴随着的還有宮人的驚叫和恐慌。
皇後的年紀畢竟是大了,高齡産子,必然帶有風險。
當皇帝來到皇後宮中時,皇後床前已經跪倒了一堆人。
“聖上,看看娘娘吧。”蕭貴妃輕聲,眼睛都仿佛是腫的。
皇帝沉默,緊縮的眉頭,讓他威儀更重。
皇後的臉色很安詳。
皇帝握住她的手,“梓潼。”
皇後緩緩睜眼,多少年了,這個男人都不曾如此喚過她了。
皇後擡手指指邊上,孟姑姑急忙将孩子抱到眼前。
“我終于為你生了個兒子,皇上。”皇後看了一眼還在沉睡中的胎兒,掙着最後一口氣說道。
皇帝心中一酸,想起這個女人多年來的辛勞,年少時的夫妻。不由輕聲,“是。你辛苦了,待你好了,他還要叫你母後呢。我記得你少時最喜歡…….”
皇帝的話緩緩在耳邊響起,可是皇後卻一句也聽不到。
我的兒子,母親只能為你做到此了。
仿佛感知到什麽,睡夢中的嬰兒突然哇哇大哭。
而早已哭成淚人兒的三公主雲湘撲倒母親面前。
皇後看了看乖巧的女兒一眼。
孩子,你以後只能靠自己了。
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裏,俞钰晚低頭跪着,聽到三公主動靜,默然擡起了頭。
而此時皇後渙散的目光仿佛也看到了她。然而也不過一瞬,皇後的眼睛終于垂了下去。
“母後。”三公主的哭聲讓衆人心中一愣。
随後皇帝站了起來,仿佛只是一瞬,他便蒼老了十歲。
俞钰晚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
文熙十年二月初十,楊皇後因産子大出血而歸天。
宮裏的事自然有宮裏人處理。
俞钰晚被孟姑姑送出了宮。
春雪寒冷,俞钰晚還裹着一件厚重的披風。
只是出了宮門,才到了永定門,就見一兩馬車停在了面前。
俞钰晚不出聲。
書桂鎮了鎮神,只聽外面一個陌生的聲音道:“夫人請走永安門。”
書桂看俞钰晚。
俞钰晚将簾子微微掀起,只見他曾在鎮國公府見過的徐巍垂首站在那兩馬車下。
這人不是燕雲騎的人嗎?不是應該随着沈冰南下才對?怎會再此?
那車中之人......
俞钰晚放下簾子。
書桂會意,令車夫掉頭回去,走了永安門。
方到了用安門,才見鄭五郎帶着人急匆匆趕來。
一路平安,倒也無事。
只是三日後,鄭五郎來說,當日永定門,大公主的人抓到了一個從宮裏逃走的禦醫,而那禦醫這兩月都在給皇後看診。
似乎給皇後亂下猛藥,至皇後胎兒不穩,傷了皇後身體,才造成了如今的悲劇。
他們還在那太醫的行李裏拿到了一劑藥。
皇帝聽後,大怒。随即砍了那禦醫的頭,禦醫合家上下幾十口人全部充了奴籍。
俞钰晚聽後,半響不說話。
鄭五郎沉默。
蕭貴妃靜靜換上素色衣衫,皇後去了,如今宮裏她最大,自然操勞起所有的事。
聽到貼身宮女來說,皇帝還在皇後宮裏,這已經是第六日了。
人死了才知珍貴。
蕭貴妃輕輕嘆了口氣,道:“做兩份皇上最愛吃的點心,送到皇後宮裏。皇上哀傷過度,我明日再親自去請皇上。”
“是。”宮女得了令,悄悄退了下去。管事大姑姑董姑姑上前輕聲道:“三皇子妃來了。”
蕭貴妃臉色沉了下來。
呵,楊豔啊楊豔,你我争了一輩子,沒想到你死了都不讓我好過。不過,既然死了,就安心去吧。
我若這點氣都沉不下去,又如何能和你鬥一輩子。
寧氏看着自己這個婆婆依然年輕的臉,不由有兩分不自然。
“媳婦也知道,這事兒透着古怪,可是哪兒古怪,媳婦也說不上。”寧氏低聲說了自己的猜測。
皇後身體向來很好,又是十月産子,怎會突然大出血就去了呢?皇後去了,對三皇子而言,是一件好事,可是這去的時機卻是不對的。
蕭貴妃撥了撥那點燃的稥,“娘娘産子前,召見過俞氏。不過這兩月,偶爾有兩次皇後都請了太醫整夜守着。應是胎兒不穩。大公主的思路是對的。可是恐怕當中有人......”
有人曾提議,從源頭上就斷了皇後的路。可是皇後從來都是個聰明的,幾個機會她都讓人給她化解了。
鄭家那老頭,果真是要不得的了。
寧氏遲疑:“難道真是意外?”
那禦醫一口咬定皇後就是大出血而死。
蕭貴妃看她:“有些事,你想是意外就是意外,你不想,便不是。既然有人已經做了準備,暫時不必再動,其他也不必再提。”
“殿下這幾日都有些心緒不寧。”寧氏低聲。
蕭貴妃冷聲:“讓他沉住氣。如今國家風雨飄搖,他應做的便是替自己父親分憂。替聖上解了齊王之事,這才是他做兒子的本分。”
寧氏見婆婆冷着的臉,将這話咀嚼了數遍,才默然低頭:“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