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鎮國公府的桂花開得比別處要早一些。如今天氣也不如炎夏燥熱。自吳玉來了後,六姑娘便經常設宴邀請幾位妹妹到自己院裏賞月品桂,很是自在。
“日日在此處,有什麽意思?我見寧清園那兒很少人過去,且桂樹更多,不如我們今日去賞桂且不更好?”這日的聚會,八姑娘提議要換個地方。
她話音剛落,就活得一片支持。
唯有九姑娘道:“寧清堂那兒離前院會不會太近了?我記得那處前面的院子是世子的墨蘭閣。恐有男眷經過。”
六姑娘一笑:“別怕,世子哥哥即使有客人,那也是在墨蘭閣,再說玉表妹沒去過。那兒的環境更為優雅。我們去了,聲音小一些。”
“就是,難道墨蘭閣中的人還長了順風耳不成。”八姑娘笑道。
如此,九姑娘就不再持反對意見了。
寧清園的桂花确實是整個國公府中開得最好的,即便是在前院的墨蘭閣也能聞到陣陣清香。
墨蘭閣中的熙晚堂是整個國公府地勢最高的所在,也是裴瑾渝平時的住處。
此時,在熙晚堂的閣樓上,依然能聞到桂花的味道。
所以即便是來過此處不少回的京城中軍左衛将軍張煥也不由被這味道吸引,“我說,這國公府到底栽了多少棵桂花樹?”
站在一邊伺候的于安回答:“不少。”
張煥翻了翻白眼,“還不如不回答。”
而一邊的靖國公世子林文笑道:“張将軍難道沒聽說過?京城中最佳賞桂處非南山,而是鎮國公府寧清園。”
“嘿嘿,也不知哪天有機會可能到寧清園見識見識”張煥嘿嘿笑道。
一邊正在擺弄手中利劍的裴瑾渝道:“也不是沒有機會。你若是當上中軍的大将軍,也許國公府女眷會邀請貴夫人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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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煥臉色陡然萎靡,“林老将軍現在是中軍大将軍。我看他治軍很有一套,我看我還是下輩子吧。”
林老将軍正是從南邊調來的林世元。
林文一笑,并不繼續這個問題,反而看向裴瑾渝:“你真的不打算說兩句話?”
裴瑾渝放下手中利劍:“這把純鈞劍,天下少有,當屬王者。正該獻于聖上。”
“這把劍是燕雲騎所得,該是将軍所得。”裴瑾渝身後一個沉默的年輕人輕聲。
裴瑾渝看向年輕人:“徐巍,現下誰是燕雲騎大将軍?”
徐巍低頭,行禮,沉聲:“裴瑾渝在,燕雲騎在;裴瑾渝死,燕雲騎亡。将軍難道忘記了自己的誓言?“
房中的氣溫仿佛低了十度。
裴瑾渝看了看他,半響,才轉首對于安道:“送客。”
徐巍也不言。起身。
“且慢,将這把劍獻給現在的沈将軍。我若是你,将立即向沈将軍請罪。”裴瑾渝道。
徐巍微微一愣,轉首便走了出去。
屋中無人說話。
張煥想說些什麽,然而張了半天口,還是不敢說出來。
裴瑾渝看他張大嘴,就是發不出聲音,不由皺眉,“你有話要說?“
“徐巍會如何?”張煥輕聲問道。
裴瑾渝冷聲:“你覺得會如何?”
“他命休矣。”一旁的林文低聲。
張煥眼神微微一黯:“有這麽嚴重。”
“聖上對我已起疑。若燕雲騎再與我過往甚密,聖上會如何想?”裴瑾渝沉聲,“聖上只會認為燕雲騎同我一心,不受其制。你認為這時候,燕雲騎會如何?”
“若不能控制,自然會除之。”一邊的林文緩緩道。
裴瑾渝點頭:“不錯,燕雲騎如今服從于沈将軍,才能漸漸消除聖上對燕雲騎和我的疑心。如今燕雲騎中若有人站了出來。有心人再稍加利用,聖上會如何想?”
張煥方要說話,一旁的于安已經跪了下來:“請世子賜死。”
若非他心軟,又怎會容徐巍見到裴瑾渝,若非如此,徐巍也不會身在危險。
裴瑾渝沉聲道:“你自去受罰。至于徐巍,我想紹輝自有處理。”
于安知他說的紹輝是現在燕雲騎中除新上任的沈冰之外的神武将軍陳紹輝。而陳紹輝很少違背過裴瑾渝的命令。
若此時裴瑾渝說徐巍有錯,那麽林文說的就沒錯,徐巍命恐不久了。
“徐巍畢竟年輕,沒有忍住也可理解。”一邊的張煥終于是忍不住,輕聲道。
裴瑾渝冷聲:“若因他一個忍不住,我十萬兄弟就要深陷危險?”
張煥只覺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迫得他不敢再說。
一邊的林文方要開口,卻見一個人影迅速閃了進來。
“世子。”進來之人正是吳非。
裴瑾渝看他:“何事?”
吳非急道:“少夫人說要将墨蘭閣中的書全放到店鋪中販賣。”
“販賣?全部?”裴瑾渝揉了揉眉頭。
就連邊上的張煥與林文都啞口看着吳非,難道墨蘭閣已經窮到了要賣書的地步?
吳非點頭:“少夫人支了一萬兩銀子,在惠新西街買了間店鋪。說要将墨蘭閣中的書放到店鋪中。且最近,少夫人讓她店裏的掌櫃也在外大肆采買各色書籍。”
裴瑾渝看了看身邊的林文與張煥一眼,“兩位還不走嗎?”
林文和張煥交換了個眼神,均有些遺憾。俞梓淵的妹妹,他還從未見過呢。據說裴瑾渝十七歲之時就看中了當時十三歲的俞氏,待小姑娘十四歲,還未及竿,十八歲的裴瑾渝不知使了何法子讓裴老太公和當時的先帝做主,定下了俞氏。
當年這樁婚事的轟動,張煥雖沒見識過,可是林文卻是見識過的。只可惜婚後,裴瑾渝卻甚少讓俞氏露面,甚至于國公府的社交,很多女眷都甚少看到俞氏出現。俞氏仿佛就是國公府的隐形人。若非俞氏在府裏落水,恐怕京城人都忘記了原來世子夫人還是俞氏呢。
當然,後來,俞氏也一如從前,幾乎不在人前出現。
若非今年大公主之事,俞氏後又慢慢得了宮中皇後的青眼,林文幾乎想不起了當年那個讓裴瑾渝早早就定下的姑娘了。
所以此時兩人突然聽到了原來這位少夫人還能有此能耐要賣裴瑾渝的書,大為驚奇。
林文看了看不動聲色的裴瑾渝,不由想起了最近在上層中悄悄傳的三皇子在宮門前賞賜俞氏狐貍之事。
這件事裴家并無任何反應。然而最近三皇子寵愛側妃,為側妃娘家人徇私枉法的事卻悄悄流傳了出來,甚而已有禦史彈劾三皇子此事。
這為三皇子不日可能的太子之路的位置來說,實在是件頭痛的事。
林文一直覺着此事與裴瑾渝無關,可是不知為何,此時,他覺着之前的想法想來是錯得有些離譜的。
滿院子的桂花香,讓俞钰晚的心情還不錯。
今日她過來對吳非說了自己的打算,吳非先是錯愕,後待反應過來,沒過半刻就火燒屁股似的去找裴瑾渝了。
俞钰晚就在院子裏坐了下來。
還未坐得片刻,就見一只狗亂跑了過來,俞钰晚一見那狗雪白白的樣子,煞是可愛。待彎身去抱,那狗狗仿佛見不是主人,張嘴就要咬了俞钰晚的手。
吓得俞钰晚一放手。
身後墨蘭閣的侍衛見了,方要上前将那狗抓住。哪知這狗狗見準了俞钰晚,靈敏地往前一跳,就要撲倒俞钰晚身上,讓後面的侍衛也沒料到。
俞钰晚哀呼,老娘和這國公府真是有大仇啊,連只狗都不待見我。
只是她的哀嘆還未結束。
就見眼前一道亮光一閃而過。随着一聲驚呼聲,那狗已經被丢出去了老遠。
“小姐,沒事吧?”書桂忙問道。
俞钰晚定了定心神,“我沒事。”
話音剛落,卻聽到匆匆趕過來的六姑娘怒道:“我的狗被你打死了?”
原來今日她和幾位妹妹興致勃勃地來了寧清園賞桂玩耍,本來一切都好端端的,哪想小丫頭沒看住她養的狗狗,這只平時裏本來就喜歡亂闖的狗狗竟然跑進了墨蘭閣。
六姑娘無奈,只得讓侍衛放了她進來。
哪想,方才進來,還沒幾步,就見到方才那一幕。
自己的狗早已死在一旁,她平時裏最是喜歡這只狗狗。此時見了,不由怒火中燒。而罪魁禍首卻在一旁站着,像個石頭似的。
而那男子正是方才離開熙晚閣的徐巍。
而俞钰晚自然也看到了徐巍,溫聲謝道:“謝謝公子救了我。你是世子的朋友?”
她見他穿得和墨蘭閣中的人并不一樣。
徐巍心情并不太好,此時見到俞钰晚與六姑娘穿着打扮并非墨蘭閣中侍女的模樣,心中便有了計較,若非國公府的人,墨蘭閣的侍衛怎會容許她二人進來。
但他畢竟是男子,因此只管低着頭,“方才多有得罪。那只狗并未死,只是昏過去了。”
六姑娘抱起狗狗:“那為何一動不動的?不是死了又是如何?”
徐巍擡眼,看了她一眼,轉而對俞钰晚道:“夫人方才被狗咬了,還是早點服藥為好。小人告退。”
說罷,也不理六姑娘的冷眼,只管低着頭。
六姑娘平時的教養極好,奈何現在狗狗在她懷裏一動不動,而徐巍對此又沒有一眼道歉,心下憤怒,口中不由斥道:“你大膽。你陪我的狗。”
俞钰晚無奈,只得道:“妹妹放心,既然這位公子說它沒死,想來定是沒事的。”
六姑娘輕聲:“來主人家摔了主人的東西,他說沒事就沒事?”
“妹妹這話就過了。今日是狗狗咬到了我,撲到我身上,這位公子才出手救的。并非故意對狗狗如此。難道在妹妹心中,嫂子還比不上一條狗?” 俞钰晚笑道。
她笑意盈盈的樣子,六姑娘心中不由一梗。雖然她不喜歡俞钰晚,但是她不是不懂禮的人,此時聽了俞钰晚的話,臉上微微一紅,方要說話。卻只見裴瑾渝帶着吳非與于安走了過來。
幾人見了裴瑾渝,都行了行禮。
裴瑾渝對徐巍笑道:“于安,送徐大人回去吧。”
徐巍看了看裴瑾渝,目中一黯。
待于安領着徐巍離開了後,六姑娘才恹恹地道:“大哥,我回去了。”
裴瑾渝看她:“自己的東西,可要看好了。”
六姑娘低頭,“知道了。”
裴瑾渝嘆了嘆氣:“還不向你嫂子道歉?”
六姑娘眼圈一紅,“哦。”
她平時裏最是受寵,哪像今日這般。
俞钰晚一笑:“好了,妹妹回去吧。嫂子方才話重了,妹妹別放在心上。”
六姑娘輕聲:“謝謝嫂子。”
六姑娘畢竟還是裴瑾渝的嫡親妹妹,雖不比不上兄長聰明,可是聞弦歌而知雅意,她還是懂的,此時見俞钰晚給了她臺階,她自然不會不懂。
在兄長的面前,她自然不敢再言其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