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你随我來。”待六姑娘走了,裴瑾渝才對俞钰晚道。
俞钰晚只得跟上,穿過一條長廊,跨過梅園,上了臺階,才到了這個傳說中國公府地勢最高的樓,熙晚樓。
這人帶她來這兒做什麽。再看周圍的侍衛,一個個都立得跟木頭人似的。
待進了屋,又過了幾間看起來是議事的屋子。才又穿過小小花廳,裴瑾渝一腳跨進了那間平時他休息的屋裏。
“讓這丫頭留在外面。”裴瑾渝道。
俞钰晚轉頭對書桂點點頭。這才随裴瑾渝進了屋。
屋裏裝飾很素雅,裴瑾渝随意地坐在軟榻上。
俞钰晚看了看裴瑾渝,道:“世子有話要說?”
裴瑾渝不語,只看她。
俞钰晚被看得有幾分不自在,方要說話,裴瑾渝卻又笑道:“阿晚,你怕我?”
這聲阿晚,說得又低又沉,仿佛暗夜中的詠嘆調。
俞钰晚勉強一笑:“怎會。我和世子其實也無關系,這名字,世子還是少叫為好。”
裴瑾渝只道:“我聽吳非說,你要将我院子裏的書都賣了?”
俞钰晚笑道:“今日我來正是要和世子說這事。我聽聞買書不如借書。我觀墨蘭閣中的書将有千餘本,與其放在閣中蒙層,不如放在書齋中供人借閱。一來也能讓書中知識供人參閱,晉國讀書人多,然大部分不過都是出身寒門。若能花小錢就能看別處得不來的書,想來著書的作者和讀者都皆大歡喜。這樣的善舉也是對世子,對晉國都有益的,世子看呢?”
裴瑾渝看她:“你認為他們借閱花的那點銀子,我很缺?”
“我知世子不缺銀子。”俞钰晚道,“但我想世子不會拒絕讀書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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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名不經傳的書生,明日可能就是站在朝野中的官員。
裴瑾渝一笑,“你短短半月就能将書齋辦好,阿晚,我竟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本事?”
俞钰晚心中一頓,口中卻笑道:“世子還記得古芳齋嗎?那老板自兒子死後,就無心再做生意。我不過是撿了個便宜,讓吳非買了些書架罷了。”
“這書齋就以你的名義開吧。”裴瑾渝懶懶了看了她一眼。
俞钰晚心中暗暗遺憾。
就如俞钰晚所說,讀書人對書本的渴求是不可估量的。
古芳齋重新開業做起了書本的生意,而裏面的書大部分是鎮國公世子的藏書,每借閱一本書,三天花費二十個銅板。雖說小貴,但是這種方式還是得到了一幫讀書人的追捧。而俞钰晚仿照現代書吧的方式,專門用了那剩餘的銀子開辟了一間院子每日可讓無錢借閱的書生在書齋中讀書三個時辰。
一時間,惹得京中的讀書人都時常往古芳齋跑。
古芳齋的名聲果然很快地崛起。
就連皇帝都聽到了讀書人的議論。只是看向堂下鎮國公的目光越發讓人不可捉摸。
裴家人對俞钰晚辦書齋的事并不太在意。
但當老太太聽蕭沐蘭和巍氏說起俞钰晚書齋中的書全部是墨蘭閣中的書時,手中的一杯熱茶就定定就放到了桌上。
“祖母息怒,這橫豎也是世子同意的。想來大嫂也……”蕭沐蘭勸道。
老太太重重哼了一聲,并不說話。
一旁的魏氏笑道:“祖母別生氣。這生意無論是誰在做,那也是我們裴家人的生意不是。”
老太太眉目微微一松。
魏氏笑道:“大嫂還是我們家的人嘛,您說呢?”
老太太一笑,轉首對蕭沐蘭道:“罷了,她的事,好的壞的,我都懶得管了。我看過幾日就是寧家二郎娶妻,二郎媳婦,到時候你母親要回王家幫襯,這府中的事,你多照看着。”
長安侯寧家二公子娶媳婦,媳婦是王侍郎的嫡長女。而王侍郎正是國公府王氏的堂兄。雖說王侍郎是旁支,但是王侍郎夫婦最會做人,與王氏宗族關系最是親近。因而王侍郎嫁女,王氏還是被請到王侍郎家幫襯。
王家姑娘長得端莊溫順,所嫁寧家是京中大族。且長安侯寧家嫡長女是三皇子正妻,寧家長子寧大公子如如今又是禦林軍首領。
所以王寧兩家的婚事,自然熱鬧非常。
俞钰晚與寧家并無任何往來,所以突然收到寧大夫人張氏的帖子,邀她參加婚宴,不由有些詫異。
“小姐,樂兒要見你。”書彩進了俞钰晚身前,低聲說道。
樂兒是五姑娘的貼身大丫頭,自五姑娘去後,身邊的人全被王氏打發出去。樂兒是俞钰晚使了銀子,才留了下來。
俞钰晚放下帖子,“讓她進來。”
沒得片刻,樂兒才低頭進了屋裏,“少夫人。”
俞钰晚看她,“是有人欺負你了?”
樂兒一把跪了下來:“自五姑娘去後,是少夫人收留了我。我在瓊花苑中,各位姐姐對我都是極好的。又怎會有人欺負我。少夫人對樂兒的大恩,樂兒永世不忘。”
一邊的書桂要将樂兒扶了起來。“樂兒妹妹既然在我們院子裏了,自然是少夫人的人了。說這些做甚?”
樂兒對五姑娘的衷心,書桂等人都是看在眼裏的。所以對俞钰晚将樂兒安排到瓊華院,書桂頗為照顧她。
樂兒卻跪着并不起身,反而像俞钰晚磕頭,口中哭道,“我知道少夫人心善。當初五姑娘走前,人人對我們避之不及,是少夫人不嫌棄我們,為姑娘送去了湯藥。少夫人,你對五姑娘和樂兒的大恩,樂兒定會.......”
她再要說,俞钰晚卻打斷了她的話,“你今日要見我,是為五妹妹的事?”
樂兒哭道:“五姑娘命苦,她死前只有一個心願,可是樂兒沒有辦法,樂兒做不到。所以只能來求少夫人。”
俞钰晚看了看書桂。
書桂會意,将屋中的丫頭婆子都喚了出去。
“五妹妹有什麽心願?”俞钰晚問道。
樂兒咬了咬牙,輕聲:“她想讓我去問問那人,當初說的話是不是騙她的?為何他說完誓言,轉身卻和別人家的姑娘定了親?她想要回她的那只青玉笛。”
俞钰晚心中一震,想到當日五姑娘在瓊花苑中的神情。半響,才道,“那人是寧家二公子?”
樂兒點頭,“前年清明,五姑娘去岳山為姨娘掃墓,哪想,當日雨大路滑,驚了馬。寧家二公子恰巧經過,便救了五姑娘。後來,後來......”
陸續又在不同的機緣下見了幾次,一個未娶,一個未嫁。
有了感情,山盟海誓也不奇怪。
可是哪想,男人的誓言最是做不得數,他轉身與王家嫡長女定了親,而她在聽聞後,病情惡化,自此香消玉殒。
俞钰晚聽了,重重嘆了一聲,歷來感情最是傷人。
五姑娘只是二房一個病怏怏的庶女,與健康的王家嫡長女來說,寧家的選擇不難。只是寧二公子明知和五姑娘沒有未來,又何故多來招惹?
長安侯嫡次子寧二公子的婚禮,京城的達官貴人來得實在太多。男賓們自然不消說,長安侯帶着兄弟和幾個兒子招呼。
而女賓們,則被長安侯夫人袁氏請到了後院。
要說這後院,簡直比大部分人家的前院還寬闊明亮,無論是家具裝飾,花草魚木,無一不讓人賞心悅目。
俞钰晚與裴家女眷便被長安侯夫人及兒媳張氏請進了別院。
“夫人大喜。”見王氏,周氏及楊氏等人向長安侯夫人道完喜,俞钰晚才上前。
長安侯夫人見到俞钰晚,笑道:“少夫人一向深居簡出,今日來了我府上,我這老婆子真是高興。”
俞钰晚一笑,“夫人說笑了。這是送給二少夫人的禮物,祝二少夫人和二少爺和和美美。”
一邊的書桂将禮物打開,一對白玉鴛鴦,活靈活現。
諸人都微微笑了起來,送給新婚夫婦的禮物,這最是合适不過。
一邊的王氏看了看那對鴛鴦,臉上帶笑,心中卻微微有些詫異。
長安侯夫人倒未料到俞钰晚如此大方,但那對鴛鴦倒是可喜。一邊令人收了禮物,一邊笑道道:“少夫人客氣了。”
命人将俞钰晚領到座位上。
“少夫人氣色上佳,想來最近心情很是不錯。”長安侯的大兒媳張氏笑道。
上次在宮中,俞钰晚便見過張氏,此時聽了,不由笑道:“張姐姐邀我來參加二公子的婚宴,妹妹心情自然不錯。”
張氏看了看俞钰晚身後的丫鬟,道:“看妹妹身邊的這丫頭,倒是仿佛哪兒見過。”
俞钰晚眉眼都不掃一眼,只道:“少夫人說笑。”
“不知老夫人的身體可大好了?”張氏并不再追問俞钰晚身後的丫鬟樂兒,反是笑盈盈的道。
對鎮國公府最近發生的事,在座的女眷自然都是知曉的,尤其是俞钰晚和離不成,反而氣得老國公夫人病倒的事,早就被傳了個遍。
而今日,老夫人範氏并未前來。
一邊的王氏笑道:“母親的年紀大了,身體時好時壞,如今不太想出門了。”
俞钰晚倒未料到此時王氏會開口說話。
“誰說不是呢。人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也是常有的事。”穆王妃笑着接了口。
穆王妃看了看俞钰晚,晉國人重孝道,但能在厲害的老國公夫人手裏沒有被休,反而讓世子主動辭了皇上的聖意。想來這俞氏并不是表面看的那麽和氣。
穆王妃是宗室,她開了口,一堆夫人們自然知道怎麽接話。
一時間,關于保養身體啊,美容啊之類的話題此起彼伏。
“說起這天氣,今年也不知何故,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雨水了。”有夫人開口。
“誰說不是呢。咱們晉國年年多雨,前年雨水更是沖斷了雲河,今年啊,卻一滴水都無。又要到秋收的時候了,唉。”一個圓臉富态的年輕夫人嘆氣。
張氏笑道:“張夫人真是憂國憂民。”
她口上的張夫人看她:“我可比不上大少夫人,我老家父母還有莊稼呢。”
她的話說得簡單直白。
張氏也不惱,只道:“我還以為夫人是在擔心你在東邊岳山的那點油菜呢。”
邊上的一堆婦人們都笑開了。
張夫人何氏的丈夫張煥是個相貌堂堂的将軍,偏生娶了了農婦,而且還是個醋壇子,若非這幾年張煥在中軍的官職越來越高,想來如今長安侯家的喜事,又怎會容得她一個粗鄙的夫婦人進來。
何氏的臉漲紅。她怎會不知衆人笑裏的意思。
即便來了京城多年,她的生活裏有些事依然是擺脫不了的習慣。屢屢也便成了衆人的笑話。
“夫人身在富貴,卻依然不忘農家之苦,民人之憂。若是聖上知曉,想來也會贊夫人大義。“俞钰晚悠悠開口。
何氏看了俞钰晚一眼,目中感激。
衆人的笑慢慢停了下來。
寧二公子的婚禮人多,話多。好在長安侯家招待女賓的地方足夠寬廣。俞钰晚不耐煩和張氏同處一個房間說話,便找了個借口出了屋休息。
因後院都是女賓,俞钰晚放心地找了個亭子坐了下來。
“俞妹妹。”輕柔的聲音自後傳來。
俞钰晚站了起來,往後看去,身穿鑲金邊長裙的女子正含笑看她。
俞钰晚自然見過這女子,她第一次去皇宮,那個叫走張氏的三皇子妃寧氏不就是面前的女子。
俞钰晚行禮:“見過王妃。”
寧氏扶了她起來:“我們好幾年沒有好好單獨說過話了,你就別對我多禮了。”
“臣婦不敢。”俞钰晚納悶,她翻遍了記憶,并無之前兩人交往的情節存在,也不知這王妃為何現在對她這般。
寧氏笑,“你身體可大好了?”
俞钰晚一笑,“大好了,多謝王妃關心。”
“前些時日,殿下在宮門,唉,殿下這人最是愛開玩笑。妹妹莫見怪才是。”寧氏笑道.
俞钰晚一笑,“臣婦不敢。”
寧氏笑道:“妹妹這麽多年,都和我這麽生分,還是在因為夏家公子的事怪我嗎?”
俞钰晚心中一滞,夏家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