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如今正是盛夏。鎮國公府中的花開得很是絢爛。
俞钰晚從盧氏院子裏出來,便在在園中看了半響的花,陽光甚是曬人,便轉身想去左邊院子的竹林處歇歇。哪想便見個人影坐在那兒定定地坐着,仿佛老僧入定。
俞钰晚走近幾步,一看便是個妙齡少女坐在那兒,眉間微帶病容。
俞钰晚認得這姑娘,鎮國公府的五姑娘,二房庶出。一年四季都是藥罐子養着。
而五姑娘自然也見到了俞钰晚,她站了起來,福了一福:“大嫂。”
俞钰晚笑道:“天氣炎熱,你身體不好,可別中了暑。”
五姑娘眨了眨眼,道“我這就回去。”
她轉身要走,可是不知道為何,俞钰晚仿佛在她迅速低頭的過程中仿佛看到了淚光。五姑娘自幼身體便不好,怕過了病氣給家人,一向很少出現在家中的聚會上,就連姐妹間的相處其實也是很少的。
“這兒離我院子也不遠了,我屋裏丫頭熬的綠豆湯還不錯,不如你去坐一坐,解解悶也是好的。”俞钰晚道。
五姑娘轉眼看她,“我這一身病氣……”
俞钰晚笑笑:“你嫂子身體好着呢。好了,走吧。”
五姑娘低頭一笑,便跟了上前。
俞钰晚其實是個特別懶的人,所以她那院子,全部是往方便舒适自己設計。
比如現在夏天,她在院子裏的陰涼處放了躺椅,邊上矮幾還有各色蔬果。頭上幾縷陽光照了下來,不會陰冷,也不會燥熱,簡直是夏天最好的去處。
“去給五姑娘抱床薄被來。”俞钰晚吩咐書桂。
說罷,往椅上一趟,再是舒适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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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姑娘眼睛微微睜大,“就這麽躺?”
俞钰晚奇道:“那還怎麽躺?放心,我這院子裏,除了她們,平日裏是一個人都沒人來的。”
五姑娘想了想,也是,于是便也跟着她躺下。
還別說,還挺舒服。就是,就是這麽多人在身邊,五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她可從來沒見過哪家姑娘會這樣躺着。
俞钰晚也不管她如何想,只聽着書彩說話。偶爾一搭沒一搭搭上兩句。
書彩小道消息最多,今日誰家姑娘嫁了誰,明日哪家生了個兒子,這樣的事,都能被她說得有趣。
五姑娘慢慢地放下了先前的矜持,也津津有味地聽了起來。
“你是說寧家?”待書彩說道長安侯寧家二公子要娶王侍郎家的閨女,不由起身開口問道。
書彩點頭:“是啊。婚期便是九月呢。我也是聽前面當差的阿福說的呢。這寧二公子和咱們四公子是同窗,阿福在四公子身邊當差,以前這寧二公子也是來過咱們國公府的。聽說下月就是婚期呢。到時候四公子也要去賀同窗之喜呢。”
五姑娘的口微微張開,呼吸有着兩份急促。半響不說話,只恹恹地躺了下來。
俞钰晚道:“這寧二公子娶的王侍郎又是哪家?”
書彩笑道:“說起來還沾點親呢。這王侍郎是咱們二夫人娘家同宗。聽說這王姑娘溫柔賢惠,最是乖巧不過。”
俞钰晚想了想:“寧家大少夫人,我是見過的,看起來是個不好相與的人。”
之前在皇家的宴席上,故意嘲笑俞钰晚戴的首飾過久的正是寧家大少夫人張氏。
“大嫂,我身體不太舒服,先回去了。”一邊的五姑娘沒過了一會,便起身告辭了。
俞钰晚也沒留她,只道:“你要悶了,就來我這兒坐坐。”
五姑娘笑着應了。
“這五姑娘也是可憐,自幼就沒了娘。二老爺雖然喜愛她,可是這身體着實是差了一些。”待五姑娘一走,書彩便嘆道。
俞钰晚笑看書彩:“六姑娘和七姑娘幾位都開始在議親了,為何獨獨沒聽過五姑娘的親事?”
書彩搖頭。
一旁的秦嬷嬷卻笑道,“我聽老夫人身邊的林嬷嬷說,五姑娘身體不好,二夫人像老夫人和二老爺都說了 ,想再讓她調理調理。這女人家的身體對找婆家可是至關重要的。”
秦嬷嬷是宮中來的人,見識非一般的老嬷嬷能比,且她最會做人,很快便與之前的林嬷嬷打好了關系,現在兩人一見面就是老姐妹相稱了。
病秧子和一個看起來特別能生養的女人,誰好嫁真是個不需要說明的事實。
俞钰晚不置可否,只吩咐書桂:“上次四叔送過來的那顆老參,你讓書玉拿出來給五姑娘送過去。”
書桂應了。
“寧二公子的婚事?”裴瑾渝懶懶地翻看手中的請柬。
坐在他對面的青年,清俊而又文雅,見他嘴角含笑,不由笑道:“怎麽,裴兄,你不願意去?”
裴瑾渝望他:“你會去?”
如果他沒記錯,靖國公府世子的夫人本來是長安侯寧家的大小姐。可惜,寧家大小姐後來還是嫁了三皇子,成了莊王妃。而林大少爺娶了羅氏女。
那文雅的青年正是靖國公府世子林文。林家這幾代都在沒落,長安侯退婚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自古人往高處走,這是人之常情。
所以此時見裴瑾渝笑他,林文也不惱,只道:“那都是少年時候的事了。寧家與我林家畢竟還是世交。且我和寧兄畢竟還是朋友。”
他說的寧兄說的是寧大公子。
裴瑾渝只淡笑不語。
林文又接着道:“你這多日不上朝,在家休息得可好?”
裴瑾渝笑:“甚好。”
“你可知皇上準備讓誰接燕雲騎的位置?”林文又道。
裴瑾渝回答:“沈冰。”
沈家在後宮除了一個大公主,再無他人,以皇帝現在的疑心,沈家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林文點頭,又問:“你就不怕你那幫兄弟們造事?”
自裴瑾渝辭了将軍一職,燕雲騎的一衆人也未曾來見過裴瑾渝。然而林文卻知道,燕雲騎和裴瑾渝之間是誰也離不了誰。他們相互成就了彼此。
即便裴瑾渝真想要離去,燕雲騎的一幹人又怎會心甘別人來坐那個位置?然而現在燕雲騎卻平靜如初,一切引而不發。林文始終覺着這是暴風雨前的前奏。
裴瑾渝并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看他:“我如今賦閑在家,聖上對我的猜忌一時半會也去不了,你居然敢來見我,你不怕聖上摘你帽子?”
林文一笑:“你都不怕皇上摘你腦袋,我有何懼之?”
靖國公府已經沒落,而他想要恢複林家的聲望,唯有一睹。而這賭注便在裴瑾渝身上。
裴瑾渝笑:“你膽子倒是極大。”
前日有人奏請皇帝請封太子,林文寫了封折子罵那人現下皇帝身體倍兒棒,你就請封太子,這是要咒皇帝早死?将那人一頓好罵。
他這罵可是有風險的,因為請封之人的背後是蕭家。這一罵想來也就将林家推到三皇子的對面。
林文也不在意:“難道我到時倒黴,你不拉我一把?”
裴瑾渝大笑,“拉,我當然拉。我若不拉你,林少夫人可會将我裴家門都撞破。”
羅氏的兇猛在京中頗為出名。
林文無奈。他一直想娶個溫柔的女子,卻不想最後是個夜叉。偏偏他還拿這夜叉沒法。
五姑娘的病來得很是兇險。
連日的咳血,讓整個人蒼白如紙。
新請來的莫大夫花了兩日功夫,才讓五姑娘不咳血了,可是血是不咳了,卻有了濃痰。
王氏在她身邊照顧了幾日,無奈府中事務繁多,老太太又在休養中,不得已只得每日打發人來過問。
“五丫頭的病如何了?”老太太這日見到王氏精神不濟,便問道。
王氏嘆氣:“莫大夫說,她這是肺部感染了。若是長久下去,怕……”
話未說完,目中似有淚光,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又道:“這丫頭真是命苦。”
“當年我娘家嫂子也是這病,拖了三月,也就去了。“一旁的楊氏也嘆道。
盧氏擦了擦眼淚,道:“五丫頭從小就是個多災的可憐孩子。”
“誰說不是呢,才十七歲,花朵一般。”三房的周氏也嘆道。
老太太眉間早已皺起,半響,才對王氏道:“你是她嫡母,她也沒幾天日子了,好好待她。
王氏點頭:“母親放心吧。”
然而幾人也未料到,這樣炎熱的天氣,沒過幾日,五姑娘院子裏的人都有輕微感染了。莫大夫沒法,只得告之王氏。
“你是說得将五姑娘那院子都隔了?”王氏問道。
莫大夫道,“因是夏日,這病容易感染上。府裏人多,也是為五姑娘養病着想。且府裏來探望五姑娘的夫人小姐們,最好都喝點湯藥,以免更多人染上這病。“
王氏聽了,臉色一變。只得将這事告之了老太太。
為着一家子老小。老太太只點了點頭,便也答應了。
只是這樣的防範,還是讓方氏感染上了,一連咳嗽了好幾日,因肚子裏懷有孩子。她的丫頭婆子也不敢掉以輕心。趕緊告了盧氏。
盧氏本覺着五姑娘日子也沒了幾天,還這樣被隔在自己院子裏,很是凄涼。但現在見方氏如此,那點不忍也就忍了下來。
“讓六丫頭幾位都讓莫大夫看看。這得了不是小事。尤其是各位老少爺們,讓他們身邊伺候的人小心着。“老太太知道後,不過片刻,便說了話,”四郎媳婦那兒,派兩個忠心的婆子去,莫大夫也說了,她那還是輕微有一點。想來過幾日就好的。五丫頭那兒的丫頭婆子,你着人看緊了。待丫頭去了,就将他們打發出去。“
王氏應了下來。
六姑娘幾位姐妹本以為看兩次五姑娘不是什麽大事,誰知沒過幾日,便而也被押着喝了不少藥。國公府裏整日都是藥味,各處院子裏也日日焚香清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