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1)
光鮮都可為你抛棄,只求你收留我,讓我留在你的身旁,我許不了你妻位,我許你我的後半生,只跟随你,只做你一人的奴隸,你可願?”
杜幽香慌忙的垂下頭去,這一刻,她的心也動容了,到如今才知道他是這麽的辛苦,做官本屬不易,他偏又掌握兵權的大将軍,便是忠心又能如何,最遭皇帝忌諱的便是兵權旁落他人,再加上霍家軍深入百姓心中,功高蓋主,便是無罪也是錯。
“我知你不願,我妻妾成群,你這麽驕傲,怎可委身于我。”他垂下頭去,松開幽香的手,慢慢移開自己的身子,躺了下去。
杜幽香擡起頭來,看到他眼窩下的陰影,一張暗淡無光的臉,眼角還能看到幾根皺紋。此時的她,心情有些奇怪,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剛才他纏着她時,她是很讨厭,可如今他這麽靜靜的推開,又覺得有些失落,難道她也對他有了好感?想到這兒,心頭一驚,忙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霍以南看着她遠去的背影,眼瞳裏的亮光灰暗下來。
杜幽香照顧他兩天了,可他一直不見起色,精神萎靡,躺在床上,未曾下過地。讓她看在心裏頭自責不已。
霍以南淡淡的看着她,未曾移開視線,卻又那麽的漫不經心。
自從受了傷,他似乎就賴上了杜幽香,餐餐都需她親手喂。幽香忍受着他的視線,面頰微微泛起紅潤,粉紅延長到耳垂處,像天邊燃燒着的晚霞。
霍以南忍不住伸手撫上她厚實的耳垂,“燙到我的心裏頭了。”
“你到底還吃不吃?”杜幽香聽到這話又氣又惱的站起身來。霍以南伸手一撈,把她撈入懷中,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輕輕地低語:“我守着你,一直守着你,你可願?”
幽香忙抵着他灼熱的胸口,兩人隔開了些距離,一雙漆黑的眸子,看着他的眉眼,他的眉是這麽粗粗,眉尖往上挑起,并不柔和,可那雙狹長的眸子,卻晶瑩明亮的溫柔的看着她。“我——”
他伸出手指放在她唇上,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可眼瞳裏卻失去了光彩,“我不逼你,你便是不願,我也會一直守在莫家村,守着你們娘倆,我已經一無所有,只有這樣,還有一點盼頭。”
杜幽香動容了,或許是他的語氣,或許是他的經歷,或許是他為了她放棄了這一切讓她感動了,就是這一刻,她猶豫了。
沒過兩天,霍以南好了,幽香看着他,有點神奇。看他充滿活力的面容,似重生了一般。她并沒有答應他什麽,卻默認了他偶爾吃吃豆腐和亂七八糟的情話。
就這麽滴霍以南賴在了高家,吃穿住行,都不曾離去,明明他家就在隔壁,明明有那麽多的人服侍,可他就是不走。
莫家村安穩了,賣了田地的富戶也搬走了,大家開始後悔起來,當初為何不置些田地?九爺家卻笑聲不斷,這一次花光了所有積蓄,家中田地翻了幾倍,雖然魯國人進村時,受了驚吓,可最終不也是被霍家軍給趕跑了麽。所以只要霍家軍在,這平庭關就是安全的。
杜幽香得了這麽一大筆田地,又開始忙碌起來,明年開春前必須把農仆的事情給解決了。就在她苦思對策之際,田氏找到了她,明年南坳的地不願再與她合營,因此,南坳的農仆也不可以住在她的祖屋了。
在這個時候,田氏提出這樣的想法,她着實有些惱怒,看着這馬上就要到過冬的季節,你讓她如何去安置這些農仆?幽香的性子本來就比較傲氣,日子順暢的時候也未曾求過誰,如今她既然說開了,自是不會再去求她,便爽快的答應了。
這一次她出手是狠了些,一次性買了這麽多的田地,便是之前的南坳就讓她難以消化。一家人都愁苦起來。
房子是該建了,不只是農仆的問題,就是左六郎那一群小少年也是要有一個住的地方的。這些日子忙着南坳的收割,他們在那兒搭了個臨時的茅草屋,看看這天氣,越來越涼了,一間茅草屋肯定不能過冬。她也不願讓這些可憐的小少年過得如此清苦,只要再給她兩年時間,她一定要給這些依附她的人一個溫飽平靜的生活。
收完谷物,種上油菜,農仆們有了空閑時光,于是大家齊心協力在南坳建起了房子。杜幽香請了村裏的磚瓦工,加上自己的人,勉強能在第一場雪下來之前完工。只是這段時間的夥食與住宿卻成了問題。
霍以南提議,高家衆人都住他那兒去,一家人齊齊搖頭,你那是“高樓大廈”,我們窮苦人住不起。左右拗不過,這事就不了了之。他賴在高家,依舊不願走。
幽香在廚房做飯,霍以南進來了,他垂頭倚在門框邊,雙手抱胸,靜靜地看着她忙碌。這樣的情形在近段是時常出現,幽香已經完全無視。站了許久,霍以南抿了抿嘴,輕聲問道:“要不……你娶我吧,你可願?”
“噗!”杜幽香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了起來。這人的臉皮比城牆還厚,還好她是個現代人,要是個地地道道的古代人,肯定罵他是瘋子。
“我有很多田契、地契、鋪面,還有好多農仆、房屋,我家裏藏有金銀財寶,如果你同意讓我跟了你,我把這一切都給你,由你支配,我絕不插手,你……你只要管我飽飯就行。”
杜幽香錯愕的看着他,見他的神情是那麽的認真,眼瞳裏滿是期盼,上挑的兩豎濃眉似乎也垂落了下來,雙頰微微泛着紅色。她不敢對上他的視線,可心卻怦怦直跳,他可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古代男人,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妻妾成群,想要什麽美人沒有,可是他卻三番四次的說出這般卑微的話來。
霍以南看着她垂下頭去,心裏頭升起一股哀傷,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還裝出一副年少輕狂的姿态,他甚至連尊嚴都不要了,卻還是入了不她的眼,他轉身安靜的離去。
來到院中,霍以南看到左六郎正在劈架,他神情有些恍惚。這個男人,杜氏歡喜,他為何會得杜氏歡喜?若不是他當初阻止,弄不好這男人已是杜氏的夫君,可是心為何這麽的痛?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左六郎。不遠處的左六郎看到他,臉色黑了幾分,完全無視他的存在,依舊賣力的幹着活兒。
霍以南撩起下擺,挽起袖口,幹起了劈架的活計。左六郎側過來頭,撇了撇嘴,貴人也會幹粗活?正在他這麽的想着,霍以南迅速的輕輕松松的把柴全部劈完,完了拍了拍衣袖,“這也不難,還有什麽活計,我全包了。”
左六郎驚愕的看着他,見他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指了指廚房的水罐。
“哦,要挑水。”霍以南二話不說,動作極快的把水罐挑滿。
左六郎冷哼一聲,指了指院落,于是霍以南把高家院中、周圍的雜草除盡。接着又跟着左六郎上山砍柴,一天下來,霍以南依舊是精神飽滿,而一旁的左六郎卻有些郁悶,他想起兩人上山砍柴時,雙方都有點傲氣,誰知這貴人的力氣實在不小,平時他要搬兩趟的柴火,他左右一提就一趟走了回來。
杜小寶看着母親上完菜,見她一個轉身,偷偷伸手往碗裏抓。霍以南眼明手快的捉住他的小手,小寶圓溜溜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嘟着嘴,老不樂意。
霍以南挨近他耳邊,輕聲低語:“待吃過晚飯,叔叔帶你上山打野味。”
杜小寶雙眸泛着星星,猛點了兩下頭,完了看向一旁安安靜靜端坐着的高平安,還有一邊冷着張臉的冷憶蘇,收起流口水的嘴巴,私下拉着霍以南的手不願放下。
晚飯過後,一家人都在休息,霍以南抱着杜小寶來到幽香的身旁,私下裏扯了扯她的衣袖,見她回過頭來,他使了個眼色。
杜幽香随他出去,不解的問:“你要帶着小寶去哪兒?”
“我要帶着你們娘倆一起去,小寶想吃野味,你也一起吧。”說完,也不待她同意,霍以南便抓起她的手。
幽香掙紮了兩下,卻掙不脫,他的手掌就似鐵鉗。霍以南含笑的看着她。她窘紅張臉冷哼一聲,随了他的意。
“娘!”杜小寶見娘親臉色不好,伸出雙手,投入她的懷抱。幽香忽然笑了起來,霍以南卻苦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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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憶蘇進軍營
三人來到荒郊野外,若不是幽香知道霍以南會武功,她是決不會來的,看着這崇山峻嶺就有些害怕,想起當初與冷丁山一起從平庭關回來時的情景,那一次便有深深的體會。如今冷丁山也不知怎麽樣了?她本想問問霍以南,卻想着冷丁山是祁家軍首領,也不知這兩人之間會不會有什麽矛盾,還是安安心心的等着他回來吧!
烤肉的味道傳來,兩雙眸子眨巴眨巴的看着。霍以南的野外生存能力真是沒得說,幽香看着他手中熟悉的動作,心情又是奇怪起來。今天一天霍以南的事她是知道的,原本想着貴族人家受不得苦,居不知他行軍打仗比這些苦了多少倍。往日裏風餐露宿,溫飽都成問題,還得時刻警惕,不能安眠,這麽一想,頓覺他也不容易,拼了這麽多年得來的榮耀,就這麽的放棄了麽?她擡眸看着對方做事認真的男人。
三人海吃了一頓,癱坐在那兒,不想動。杜小寶卻伏在霍以南的懷中睡着了。在這深山荒野中,安靜的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幽香有些窘迫。
霍以南挨近她,伸手摟過她的肩。幽香推了推沒推開。他的唇瓣貼伏在她的耳垂處輕語:“你遂了我的願吧,我以後都聽你的,可好?”
那低柔的聲音,似魔咒一般的語氣,還有那重複不休的詢問,噴在耳垂處的熱氣,只覺得麻麻癢癢的傳入腦中嗡嗡作響,她已感覺到自己的面頰發燙,僵直在那兒,不敢移動半分。
倆人就這樣依靠着,幽香不敢動,她心裏慌得緊。伏在她肩上的霍以南未動,卻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他居然就用這樣的姿式睡着了,
有那麽一瞬間,她的心動搖了,可想起她與他之間的這一條鴻溝,心裏卻慌得緊。
在冬季第一場雪下來之前,南坳的房子建好了,建成了一個小四合院的模樣,剛好夠這些農仆與小少年住宿,再為他們置上冬季的衣物與棉被,家裏的錢兩已空空如也,大家過年成了問題。
九爺家大肆購買農仆,遇上冬季,許多流離失所的難民便自願賣身給人牙子,再加上冬季不用勞作,主人不但要管吃管住,若有人生病,還得出錢看病,自然價格比春季時分要便宜。
莫家村出了兩家富戶,九爺家熱鬧,高家卻冷清,大家都在猜測,高家為何還不加緊購買農仆,到了來年春天,難道打算把田地荒廢在那兒了嗎?
連着村長夫人田氏也納悶兒,若是往日裏杜氏絕不可能這般沉寂,定會想方設法,四處奔波。今年的這個冬天,她是如何想的呢?難道又有什麽門路?九爺坐于一旁,舒服的吹着茶沫子,“就你操心個什麽勁!她家情況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年杜氏野心太大,一下子買了這麽多田地,聽說是借那胡家小少爺的銀子,現在還欠一屁股債呢!如今就是這農仆的安置就掏光了高家的積蓄,我看啦,除非她賣田地,挖東牆補西牆,否則難以過這個坎。”
“若是她要賣田地,我們可得留心了,把她那田地給買了下來。咱家雖然緊巴了一點,苦捱過兩年就行了,可田地不等人。”田氏這般叮囑,九爺斜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平定十四年冬天,平定帝駕崩,太子即位,改元安緒,號安緒帝。随着平定帝而去的還有百姓心中景仰的霍家軍,在權力交替之時,霍家軍謹守邊關,阻止了魯國人的侵犯,主帥卻不幸在戰鬥中犧牲,從此霍家軍退出政治舞臺。
祁家家主尋得新帝,重查十多年前蘇祁兩家慘案,沉冤昭雪,恢複蘇氏家族榮耀與祁家封號,又因祁家軍輔政有功,祁家家主祁文慶封為鎮遠将軍,掌兵十萬堅守平庭關險塞。
平定十四年的這個冬天,帝駕崩,舉國哀痛的同時慶賀新帝登基。對于陵州城的百姓而言,京城裏的事是如此之遙遠,霍家軍的離去,祁家軍的到來,才是百姓最最關心的。祁家軍在新一輩的人心中是不清楚的,但在老一輩人的心目中卻滿是驚喜。當年祁家軍精忠報國、一心為民、深入民心,一場飛來橫禍,遭人算計,從此消寂,而今沉冤昭雪,重返南國,老一輩的百姓為霍家軍哀悼的同時又慶幸祁家軍的到來,新一輩的百姓沉寂在霍家軍的傷痛中又懷着希翼的目光等待祁家軍的到來。
去平庭關的路上,冷丁山跷來了莫家村。
杜幽香知道蘇祁兩家恢複了身份,心中五味雜陳。冷丁山在這權力交替的驚險中活了下來,當了鎮遠将軍,而她也将恢複蘇家二小姐的身份,她真不希望打破這份寧靜,之前有跟冷丁山講過,她不願當蘇家二小姐,只想在莫家村安安穩穩的做個村中婦,是以他沒有直接向新帝表明她的身份,只交待待日後尋了蘇家子嗣,便繼承這份榮耀。
幽香與霍以南在外面同他相見,他不想讓莫家村的人知道冷丁山便是祁家家主,其實最主的目的就是不想打破高家幾人的平靜生活。
三人見面有些尴尬,幽香看到霍以南黑得能滴出墨汁的臉,就知道這兩人之間定有故事。當初她還以為倆人不認識來着。想想霍家軍好好的卻在百姓心中“死”去,祁家軍志得滿滿的東西再起,不知他此時是一個什麽樣的心情?
話不投機半句多,沒聊多久,冷丁山便支開霍以南,又鬧得他一臉的不高興,他遠遠的站在松樹下,緊緊地盯着這邊。
幽香看着一身戎裝的冷丁山,心中感慨,相處了六年,到得今日,她才發現他也是一位威風凜凜的軍人,想起當初為了她一頭紮進夥房時的情景,就從沒想過一身戎裝的他也是如此的軒昂氣宇。
“紫冉,這麽些年來,我四處奔波,報仇心切,沒有顧及到你們的感受,冷落了你們,我向你道歉,謝謝你對我的容忍與包容。”
“叫我杜幽香吧,我以後就是杜幽香。”幽香微笑着看着他道:“你能有今日也是你用性命拼來的,人生在世就要有所作為,當初你那麽做,也是迫不得已,我們都不會怪你的。如今蘇祁兩家翻了案,我們也算是清白人士了,不用躲躲藏藏的過日子,只是你以後堅守平庭關,與魯國人交戰,你還得留心,性命要緊。”
“這些不用怕,只要我祁家軍在,這平庭關就會穩如金鐘,魯國軍彪悍,但我祁家軍也不是吃素的。”說完,冷丁山哈哈大笑,杜幽香也笑了起來。
冷丁山慢慢地收起了笑容,面色凝重,“幽香,我當初應承你的……,而今怕是要失言了。”
“什麽?”杜幽香想了一遍不得要領。
“我以前應承你的,我做不到了,我……”冷丁山雙眸一黯,想起他與霍以南的約定,側頭看了看不遠處緊緊盯着的男子,心中一痛,罷了,他既然放棄了,又有何顏面說這種話,他這一輩子都欠着蘇家的,永遠也還不完。
幽香垂下頭去,她想起了之前冷丁山臨走時說的話,心中忽然變得很不安,生怕他再說這個話題,急忙說道:“冷憶蘇你是不是要帶走?”
冷丁山一怔,嘆了口氣,“他如今十二歲了,也該去軍營歷練歷練。”
幽香吐了口氣,“你終是要帶走他的,我以前也想到過,只是如今終于面對,卻是好難過。”
“他長大了,将來祁家軍的重擔還得交付在他身上,我也是沒有辦法。說到這個,我還有一事得跟你商量,之前袁清潭交待我把高平安放入軍營,免得莫家村村民發現,影響高家人的生活,你怎麽看?”
“高平安?”杜幽香哀痛的重複,“這可如何是好,他可是劉氏的命根子,我義父也是喜愛的不得了,怎可以放入軍營?”
“不是現在,他如今還小,等大些了,只能帶走,你是知道的,他并不是南國人,越長大越能看出來,這幾年你得說服一下劉氏,與其被莫家村的人處死,倒不如入了軍營,我會照顧他的,保他一世平安。”
這麽一說,也只能如此了,幽香點了點頭。
“我帶着小憶蘇走了,你在家裏好好照顧小寶,若有事情,帶着我的信物來陵州城裏找章家銀鋪,他會送信給我的。”冷丁山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放到幽香的手中。
幽香拿起來一看,晶瑩剔透,圓潤光澤,她雖不識玉,卻也覺得這玉與平時看到的玉不同。
“你手上帶着的紫環,乃魯國狄族的祖傳聖物,聽傳能給人帶來好氣運,而且冬暖夏涼,不易生出病痛。而我這塊玉佩之來歷與這紫環不相上下,你留在身邊吧。”冷丁山說完,收回停留在紫環上的目光,在心中補充,這可是祁家的傳家之寶,而今我送予你,此生不再娶親。
幽香看了看中指上的紫環,再看向手中的玉佩,忙搖頭,“這個你留着吧,我若尋你,我可以去平庭關找你。”
“你會去平庭關嗎?山高路遠,你可識路?”
幽香窘紅着臉看着他。
冷丁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想起六年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神情有些恍惚。
作者有話要說:
☆、離愁別緒
冷丁山帶着小憶蘇走了,幽香非常失落,一手帶大的孩子,走時硬是抱住她承諾,每年年尾定會回來陪她過年,絕不失言。
杜小寶與高平安哭着送出了老遠,三個孩子難舍難分,高家衆位也是淚流面,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見面。
幽香左右一手拉着一個,杜小寶再也看不到哥哥的背影了,擡頭淚眼朦朦的道:“娘,哥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
“不會的,哥哥會在每年過年的時候回來。”幽香揉了揉他的小手。
“娘,等我長大了,我要去找哥哥!”小寶希翼的目光看住幽香。幽香心中一緊,看着那官道的盡頭,似乎也看到了杜小寶騎着駿馬離去的身影。
新年伊始,平定帝與霍家軍的時代過去了,辭舊迎新,一個時代的變遷,一個新的開始。
高家今年過年沒有往年豐盛,卻是最熱鬧的一年,因為這一年,高家成了莫家村的首富,又有這麽一個大家庭。一夥人在南坳新建的房子裏,擺了長長的席宴,不分主仆關系,大家圍坐一起,吃着熱氣騰騰的年夜飯。其中少不了霍以南,因為他是這次席宴的出資人,杜幽香只能苦着臉遂了他的意。
過完年,霍以南更是随意了起來,高氏俨然成了他的家,如今不當大将軍,不用擔心平庭關安危,成了最閑的人,整天與左六郎幹着農活,幹完活卻精力旺盛,沒事時帶上小寶去村裏各處轉悠。
轉眼初八的集市開始,新年的第一場集市,熱鬧非凡。一大清早,杜小寶穿帶齊整的守在大門口,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小官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忍不住大聲呼喚:“娘,快點呀!太陽曬着屁股了,咱們該出發了!”
杜幽香與明嫂把家中收拾妥當,應了一聲,整了整衣裳,就看高平安精致漂亮的小臉蛋上一雙泛着淡紅色的眸子靜靜的看着她。幽香心一酸,想起冷丁山的話來,看向劉氏,只見劉氏嘆了口氣,蹲下身來,把小家夥摟入懷中拍了拍他的背,倆人都未說話。
“平安,姐給你帶麻糖回來,可好?還有那碼頭上行商的琉璃果,你不是一直想吃嗎?姐一定給你帶回來!”幽香抻手摸了摸他的小臉蛋,小家夥點了點頭,眼睛卻追着她的身影不放。自他懂事以來,就從沒有出過家門,連村裏人都很少見到他。
幽香帶着小寶坐上了自家驢車,遠遠的看着高平安一動不動的站在棗樹下望着,每每這個時候,杜小寶就會伏在幽香的懷中說:“娘親,待我長大了,學好了武功,我就帶着平安四處游玩,再也不要呆在家裏藏着,我看到過的、我吃過的,我都想讓他也知道。”
幽香心中一酸,說不出話來。霍以南在一旁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贊賞的看着他。
陵州城裏依舊繁華,往來走商,達官貴人來往不絕。這幾年安定的生活給這邊陲小地帶了莫大的繁榮,連着鄉裏人家都是衣着光鮮。石子鋪着的街道,兩旁商鋪臨立,游客如織,熙熙攘攘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莫來福家的包子鋪門口擠滿了人群,人群中央豎起一塊木牌,上面寫着:“新年吉運,各款包子半價銷售,若能猜中下面字謎,贈送一籠肉包。字謎為:‘兩座大山山對山,四條大川川對川,兩個日字肩并肩,四個口字緊相連’。”
鄉裏人家識字的不多,大多圍在外面,聽着裏面識字的人念着。往來走商大多識字,今日又是新年集市,達官貴族不少,東市正街本就是陵州鬧區,這麽一來,識字的人都搶着上去朗讀、猜測,卻半天沒有結果。閑着的人,便在店中坐下,點了包子,邊吃邊想,生意就這麽的做開了,直看得莫來福臉上堆滿了笑容。
杜幽香帶着小寶坐在廚房,看着鄭氏忙碌,再次看向那突起的肚皮,還是忍不住勸道:“早知道你會這麽辛苦,我就不該給來福出這一招,這下倒好,把嫂子給累着了。”
“幽香,你不知,這東市的鋪子新年第一天開張,花樣百出,來福是想了幾個日夜,頭都想痛了,還是想不出吸引人的法子,你今日一來,就給他出了這一招,一下了引來了這麽多人,就是忙,我們也忙得樂意!這事兒還不知怎麽謝你呢!”
“嫂子就別這麽說了,這些年你好不容易懷上孩子,又是第一胎,不能太過勞累。”
鄭氏停下手中的活計,看着幽香道:“這些年我與來福都想明白了,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也不能強求,而今懷了娃兒,便是福氣,但也不能因此而嬌養着,我既然有了這福氣,自是順順當當的。再說我并不覺得累,自懷上了小家夥,特能吃,幹活照樣利索。”
幽香笑了起來,這鄭氏這些年她是看在眼裏的,在古代一直沒能生育是一件很忌諱的事情,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顯然把子嗣看得是極重要,可莫來福倆口子卻把這事兒看得極開,夫妻之間幾年如一日,感情深厚的很。
之前長輩隐諱的提及,莫來福就回了一句:“家中兄弟衆多,莫家子嗣繁榮,不差他這脈。”說完,直把長輩們氣個半死,卻不敢聲張,在外還得為小倆口兜着。
在古代,女子出嫁随夫,是留是休都抓在男人的手中,所以把男人收服了的女人是最最厲害的,亦如鄭氏。未生育時,夫君不但不嫌棄,還在家族裏為她撐腰,而今懷了孩子,也不嬌作,幹事依舊利落,這樣的女人才是讓人佩服的女人。
“噫!跟你來的貴人去了哪兒,怎麽眨眼功夫就不見人了。”鄭氏眨了眨眼。
幽香看向一旁安安靜靜坐着的杜小寶,“剛才小寶叫嚷着要吃琉璃果,這東市不曾有,他叔叔就去碼頭尋去了。”
“還真會寵娃兒的主,這一去一來多辛苦。”
“随他吧,反正整天閑得不能再閑了。”
倆人說說笑笑的聊了一個下午,卻久久未見霍以南回來。一旁的杜小寶早已不耐煩了,左右扭來扭去的,見娘親聊得開心,又不敢聲張。
幽香也發現不對勁,平常黏黏糊糊的甩也甩不掉的膏藥,今日卻離開了老半天不在身旁,總感覺身旁空落落的,再說去碼頭一來一回也不用這麽長時間吧!
鄭氏也納悶兒,她疑慮的道:“這麽長時間了還沒有回來,不會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吧?”
幽香站起身來,杜小寶忙從凳子上跳下來,攥着她的手往外拉,心急的很。
鄭氏忙道:“要不我叫來福去尋一尋,你帶着小孩多不方便。”
“不用了,這麽大個人還擔心什麽,可能是有事耽擱了。”幽香心中有點慌,他會武功,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吧。
娘倆随即又坐下,一直焦慮的等到日暮西沉,霍以南還是沒有回來,這下杜幽香再也坐不住了,各種念頭浮現:如今他不再是掌兵十萬的将軍,失了勢,往日裏得罪的人會不會借此機會來尋仇了?正所謂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如今他身邊沒有了随從,若真遇上了定會吃虧的。
幽香拉着小寶起身,看了看外間的天色,急道:“嫂子,可否讓來福叫些人幫着尋去,今日太不尋常了,我心中擔擾。”
鄭氏聽後忙去前頭喚來福,天色暗下來,街上的行人少了,各店鋪清閑了。來福叫上街坊正準備出發。遠遠的東市盡頭來了匹急促的單騎,衆人尋聲看去,座上人作短衣襟小打扮,方方正正的臉上滿臉胳腮胡子,兩豎粗濃的倒八字眉,看人的時候眼神有點兇狠,大家看着這人非常陌生。
該男子來到包子鋪停下,大家忙讓身,他跳下馬來,盯着來福家的包子鋪瞧了幾眼,才看向衆人,抱了抱拳,聲音如雷的問道:“衆位街坊,本人受朋友重托,來尋一位叫莫來福的包子師傅,不知此人可在列?”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莫來福,莫來福窘紅着臉往前走上一步,行了一禮,問道:“我是莫來福。”
胳腮胡子向他抱了抱拳,說道:“我朋友的妻兒在您這兒歇腳,我想尋她有話相告。”
杜幽香拉着小寶走出人群。莫來福忙把胳腮胡子引進店裏。三人坐下,小寶靜靜的坐在幽香的懷中。
胳腮胡子打量了她幾眼,然後哈哈大笑起來,“真是想不到,原來以南的孩兒有這般大了,弟妹也長得标致,難怪如此難舍,硬是要我親自走上這一遭。”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撸出一章,年底各種忙,還有四天放假,感覺時間永遠不夠,我用十三天的時間做完2月整個月的工作,天天晚上加晚的說;再想着這篇要結局了,各種卡,總覺得如何完結都不完美,有點強迫症,頭發都是一把一把的掉;
不管是在工作上還是在我的寫文愛好上,若不能有始有終,就覺心中特麽的難受,我這文要是不在年前完結,就猶如我的工作那樣,估計過年都過得不幸福!
2015年3月14日,與你們相約情人節,親愛的讀者們,我們約了啊!!!
☆、大結局
幽香未語,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下秦豐,乃梁州人士,受霍以南之托,傳過話兒,他這次去往梁州,走得甚急,來不及回來與你們打聲招呼,囑我走上這一趟。”
“不知他可發生了什麽事情兒?”幽香疑惑的問道。
秦豐神色一斂,沉吟了一會,“弟妹莫急,他人沒事兒,待他回來,你再細細詢問便知。”
幽香知道梁州城,那地方極遠,若是坐上馬車,一來一回也得個把月。來到南國,地埋山川、風土人情她一概不知,若不是冷丁山的知識廣泛,不時給她科普,她估計也就在陵州城裏轉悠,一輩子只知道這片邊陲小地。
在莫來福家住了一宿,一大清早帶着小寶駕着驢車回了莫家村。
一家人出來,看着母子倆,滿臉疑問。幽香簡單的說完,才帶着小寶回了裏屋。
梁州城的繁華不是陵州城能比的,因為他是通往京都的要塞,處在邊關與京都的中間,往來客商極多,再加上它常年天氣溫暖适宜,許多貴族都喜歡在這兒建個別院,待冬季來臨時居住。因此便是開春時節,人潮最多,大街小巷,花花綠綠的男女,梁蘭河是最多人賞玩的地兒,各種畫舫、花船游蕩在上,兩岸搭建的三層木屋店鋪站滿了賞景的游人。
就在離河不遠的官道上,一匹快馬急馳而來,馬上的人露出疲憊之色,挽起的頭發有幾縷散落兩旁,一襲白裳有些皺痕。一雙淩利的眸子緊緊的盯視着前方,如雕如琢的面容卻僵硬的沒有一絲笑容,雙唇緊抿,一身寒氣,所過之處,衆人避讓。
沒過多久,快馬停在一戶普通的富貴人家門前,他并沒有下馬,而是抵足一蹬,翻過圍牆進了院子。
屋外看不出什麽異樣,可到了院中,卻發現這裏實在靜得可怕,沒有一絲人的氣息,連光線都是昏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