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0)
的田地,若能全部買成,落在幽香手中的田地便能把莫家村包成一圈,再一步一步的侵蝕……
杜幽香把這想法與家人分享了一下,直把大家吓懵當場,高老頭差點哭了起來,“這麽多的田地,我們怎以種?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想過!”
劉氏哽咽道:“這可成了莫家村的大地主了,從來不曾想過!也從來不敢想!”
“妹子啊!我的心就不踏實,我們這樣做,将來會不會被人在背地裏說,這麽多的田地啊!想着就激動。”明嫂壓着胸口,喘不過氣來。
杜幽香想了想,覺得明嫂說得有理,若是事後被人知道了,說不定會被人指着罵去。這可不好,将來還要在莫家村裏呆着,那麽多的村民,若是田地的活計幹不完,還得依賴着他們,可不能把關系給搞僵了。可是就這麽看着不出手,那可不是她的風格,若是當初不知道這□□,那就算了,如今知道了,為何不利用一下,以後可沒有這樣的好處。
一家人商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朦朦亮,杜幽香與高老頭便出發了,目的地是胡家船隊分部。如今胡家船隊對高家是最熟悉不過的,五子凹年年出來的種子,比外地優質培養出來的還要好,價格也實惠,關鍵還少了船運費,可惜産量供不應求,否則走上這一條種子大道也是不錯的。
管事的見到兩人,忙站起身來,迎着兩人進屋。杜幽香堪堪說完,一位十七八歲的青年從後屋掀簾進來,管事的忙上前行了一禮,“少爺好!”
杜幽香倆人見是胡家少爺,也連忙上前行禮,這麽多年為胡家船隊服務,卻從未見過其真正的主人,如今見到,才知是一位如此年輕的青年男子。高老頭也只是在五前年救下他之時見過,如今長得這麽高大,相貌也似乎變了許多,很難與當年相提并論。
那青年揮了揮手,正要開口說話,後屋簾子一掀,一位婆子面露急色的跑了出來,“皖少爺,蘭主子身體不适,希望少爺能過去看看她。”
那青年忍不住伸手擰緊眉頭,然後厲目掃去,直把管事的與婆子吓得跪了下去。杜幽香不知怎麽回事,就在這個不合适宜的情況下,笑出了聲,忙掩上嘴。衆人齊刷刷的看向她,那皖少爺的眼神猶如那冬天的寒雪,臉色也黑了幾層。
高老頭忙跪下,拉了拉杜幽香的袖擺。她擡手搖了搖:“皖少爺,不好意思!小婦人失态,請見諒!”
那青年的眼神在幽香的臉上停留了幾許,然後轉過頭去,直看得那婆子磕了頭才匆匆離去。他再次轉過頭來,在幽香與高老頭的臉上掃了一眼,然後坐上主位。管事的讓仆從上了茶,把幽香的情況說了一遍,恭敬的立于一旁,在心裏為杜幽香默哀,他該做的都做了,誰叫你剛才笑話他家少爺來着,一切得看你的造化了。
幽香并沒有覺得不妥,她端坐在座,靜待這位少爺開口。高老頭卻坐立難安的坐在幽香身旁,心中直嘆息,這下得罪了少爺,這事兒怕是不成了吧。
胡家小少爺邊飲着茶邊沉思,剛才這位村婦着實讓人惱火,內宅之事,哪個不是這般麻煩,居然還當着他的面譏笑他,實在讓他不爽。她想把她的田地抵押借款,倒是個聰明的人,只是這邊關都被魯國人給奪了去了,她憑什麽這般篤定?他擡眸瞧了一眼下座上的婦人,只見她端端正正,面露微笑,安然自若。
他把茶杯往幾上一放,睥睨她道:“如今這邊關小地被魯國人占領,我若給了你錢,不就做了虧本生意了,只待魯國軍一來,你攜銀逃走,我要那地有何用?”
“皖少爺,可不能這樣說,我們農家人靠的就是田地,有銀子也總有花完的時候,那田地卻是我們的根,我們祖輩安居莫家村,怎舍得背井離鄉!再說五子凹田地的價格遠不只這個抵押價,我怎舍得給你們。而且這麽多年跟你們胡家船隊打交道,對我們的人品性情極是熟悉,便是變賣家産,流落街頭,也不會欠別人半兩銀子。我給的這個利錢比錢莊的要高了一倍,于情于理都對你們胡家有好處。”
杜幽香說得順溜,直把大家看得一愣一愣的。胡家少爺臉色好轉,可心裏卻不爽,這婦人的嘴皮子還真厲害。
“您看如何?”杜幽香面帶笑容的問詢。
“看在高老頭當年救過我的份上,我便應了你吧!”
胡家少爺這麽一說,杜幽香吐了口氣,放下心來。誰知胡家少爺又道:“只是以後五年之內,那種子的收成,我們得占兩成,而且十年之內不可貶賣給別家船隊,只能與我胡家船隊合作!如此我才能答應你。”
奸商!地地道道的奸商!乘火打劫,杜幽香黑着臉在心裏暗罵。胡家少爺看着她褪去的笑容,心裏順暢多了,嘴角一勾,頓覺神情氣爽,真是個好天氣!
“皖少爺仁慈,還真是照顧我們高家。既然達成了協議,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這合約內只要加上一句:‘以後種子的價格完全按着市價來定,胡家不可無故壓價,不可拖欠種子的銀兩。’如此,我便同意!”
管事在一旁面色一變,這種子的價格以前一直因着高老頭的關系,比市價低一成,如今這麽一算,十年的種子錢,可以抵那借款的利錢了,還真是會算呢!
胡家少爺眯着眼睛看着座下的婦人,心情又不爽了起來,可是又不好反駁,“我胡家船隊從來不欠人銀兩,也不會以勢壓人,你大可放心!”
杜幽香忙站起身來,行了個标準的禮,“多謝皖少爺施援手幫助我高家。”
杜幽香懷揣着銀票與高老頭坐上驢車往家裏趕去,這次收獲不小,剛開始與那管事的張口,生怕對方大打折扣,便把數字說多了,誰知人家一口答應了,這麽一算,加上家中的幾百兩銀子,若是那莫玉謹家的田地還能再壓一壓價格的話,便可以全部買下,想想都讓人亢奮,若是成了,她便真成了莫家村的大地主婆。
回到家中,天色不太早了,但杜幽香心中掂念着那田地,生怕被別人搶了先,便挎着籃子,提了點心,跑去莫玉謹家。
莫家村玉字輩中,就數莫玉謹家書香門第,他家出了一個秀才,如今拜讀在梁州大儒門下,假以時日,定能博個好前程。而今陵州戰亂,這位秀才郎老早就想把家人接往梁州定居,自是不把這田地放在心上的。同時家中也不缺銀兩,幾位兄弟也沒打算把祖宗留下的地兒變賣,便是借給人家種着也行。
杜幽香來到莫玉謹家,只見兩進的四合院,周圍老樹成蔭,看這牆磚瓦色,有些年代了,這都是祖祖輩輩留下來的老屋,在莫家村來說,這算是豪華的了。一般家庭哪有兩進院子之說,再窮點的便是一間茅草房度日。
幽香上前敲了門,莫玉謹家的大媳婦鄭氏開了門,她衣着簡樸卻極是幹淨,她微笑的問道:“這是高老頭家的閨女幽香啊!不知今日上門可有事兒?”
“嫂子,今日妹子有一事相問。”說着倆人進了屋,一家人剛吃完晚飯,杜幽香忙把點心呈上。
莫玉謹年若六十幾歲,兩鬓霜白,精神卻極好。他膝下有四子一女,女兒早嫁,四子已成家,除了那秀才郎,此時堂中坐着三兄弟及媳婦小孩,加上二老,十幾口人。大家都看着她,不明所已。
杜幽香把來意簡單的說了一遍,莫玉謹擰了擰眉,看向三兄弟。老大莫維中與兄弟幾個商量了一番,大家達成一致,若是價錢合适,賣了也不無不可,反正梁州與陵州城實在隔得太遠,再說這郡子都被魯國人占了,将來回來一趟不容易,有這些魯國人在,誰知道這田地還能是他們的嗎?這都說不定。
杜幽香肉痛的把這事兒給定了下來,連夜便去了九爺家。
作者有話要說:
☆、霍祁兩軍聯盟
九爺一家剛吃完晚飯,杜幽香便來了,田氏出門相迎,拉着她的手坐下,又去裏屋端了好茶。
幽香把來意說明,九爺與田氏一臉錯愕的看着她,這個時候居然還買田地,人人自危,她是有幾個膽子?還要博上一博?九爺語重心長的勸道:“高老頭家的閨女,這事兒急不來,如今局勢不穩,若是魯國人來了,這田地的事兒不說,人身安全都成了問題 。記得幾年前,莫家村來的那一夥魯國兵,村裏死了不少人,如今這傷痕還留在大家的心頭,你這般膽大,這些年賺下的銀子也不能這樣的打水漂。高老頭也不勸勸,這銀兩難賺,一家老小,如今都得你操心。”
杜幽香心中感動,莫家村的人還是挺樸實的,有什麽便說什麽,都是為着大家好。她擺了擺手道:“九爺,這事兒我已經與爹商量了,家裏人都同意的。再說這銀子我也準備妥當了,只盼九爺幫我做過中間人,立個證明,明日一起去府衙辦了手續,這事兒就結了。”
“你确定要把玉展、玉富、玉謹家的田地都給買了?先不說玉展和玉富家,那玉謹家可是從沒有聽說過。”田氏重複的問了一遍,她真佩服起杜幽香來,記得當初從莫老二那兒買了五子凹的田地開始,便一步一步的走到如今。若是把這三戶的田地買了,不成了莫家村的大富戶了,這魯國兵的事兒害得人心徨徨的,她怎麽這般淡定,莫非她知道什麽內-幕?猶記得那貴人挺欣賞她的,莫非是他們說的,難道這事兒另有隐情?
幽香點了點頭,“他們三家都同意了的,謹爺家的田地原本是不賣的,只是他們要去往梁州,往來多有不便,再加上這價格按如今的行情算是不錯了,便同意賣給我。”
九爺贊賞的點了點頭,這孩子這些年他是看到了的,自是沒得說,幹事又利落,既然她要買,哪有拒絕的道理。連夜便與幾人達成了協議,決定第二天就去府衙辦理。
杜幽香走了,田氏就這麽一琢磨,拉着九爺道:“莫非這魯國兵占領了咱們陵州,這消息有假?”
九爺搖了搖頭,“你想那麽多做什麽,反正這錢不用你付,若是沒了,也不用你擔心,咱們該提醒的都提醒了,也不能怪咱們了。”
“你怎麽這麽笨,你看看杜氏這幾年的發展,田地是不停的在擴張,今年我們與她合作,也賺了不少,這人精明的很,弄不好那貴人給她報了什麽信兒,若不然魯國軍都占領了咱們這兒,怎麽就沒有進城擄掠?”
九爺一聽,覺得這事兒也有些怪,但他沒有深想,不就一婦道人家,又能怎樣?哪有這般能耐?
田氏嗔了他一眼,“你還真笨,上次若是把南坳給買了,這些都是我們的,如今莫家村富戶都在出手田地,我們有些餘錢,不管這事真假,先買了再說,若是将來魯國軍又被打跑了,這些可都是賺的。”
九爺“噫”了一聲,“還是媳婦說的對,明日我們也把家中餘錢拿隼矗蛄頌锏匾黃鳶炝宋氖椤!
兩人相視一笑。
濟州漳河南面,霍家軍駐紮在此。霍以南端坐在主位上,正與衆将士用餐。一個士兵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禀将軍,有密報送達。”說完,他把信筒呈上。
信筒兩端是霍家專用的蠟封,霍以南看了一眼,攤開一看,臉色驟變,轟的站起身來,吩咐道:“派三波信使将此信筒即刻趕往鬼霧山。”
底下一名将士急忙起身出去。其餘人一臉不解的看着他。霍以南揮退衆人,皺着眉頭,來回踱了幾步,沉思了半晌,對一旁的袁副将道:“譽之,這三皇子的母妃劉氏還真是聰明,可惜她是位婦人,若身為男子,必不輸你我。”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遠處,“真正的魯國軍并沒有進南國,一直守在關外伺機而動,此次前來的‘魯國軍’乃三皇子的私家軍,所以他們都熟水性,這一招啊用錯了。”
袁副将滿臉驚恐的看着他問道:“怎麽會這樣,我們派去的密探明明說是魯國軍。”
“早在劉氏冊妃之時起,便養了一群家将散放在魯國周邊,平常與魯國軍的習性一般無二,其實早就為了今天做了準備的,這女人的心智不簡單,能隐忍這麽多年,若不是四皇子的野心,她若許還會繼續等待下去。”
“若是她再過些時日,便是霍家軍與祁家軍聯手也不是她對手。只是她還是按耐不住,早了點。按當初的計劃,只待霍家軍與祁家軍打進京城,她再聯合魯國軍,來個裏應外合,猶如翁中捉鼈,再無回天之術,真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袁副将抹了一把汗,“只是如今在濟州暴露,不知他們會不會狗急了跳牆,畢竟皇上還在劉氏家族手中。”
“她不敢,劉氏家族背負不起這樣的罪責,因為太子在我們手中,她決不會把江山拱手讓人,若是事敗,弄不好還會向陛下表忠心,反過來震壓太子。”
倆人沉默。
三天後,鬼霧山來信,霍以南展開一看,大笑出聲,然後遞給一旁的袁副将。
“果不如我料,祁文慶也是這麽想的。”
袁副将看完信,面色古怪的看向他。
“怎麽?你覺得是我與他協商好的?我并沒有,你以為祁文慶這人是個好人嗎?其實他比我陰暗的多。”
袁副将的臉色更加古怪了。這兩人怎麽這樣,難怪這幾天,安然自若,一點也不擔心,直把這些下屬們給急死了去。
五天後,霍家軍突然消失。劉氏一族的幾個主要人物,帶着家将子弟兵,久久不敢往前進攻,最後派了幾波暗探,終是探出霍家軍的去向,原來是往京城方向逃跑了,聽傳要去尋三皇子搬救兵,直把劉氏子弟笑得肚痛。三皇子的表弟劉懷遠壓着肚皮譏笑道:“還是姑姑神機妙算,想不到頂頂有名的霍家軍也會有今日,像只落水狗一樣,爬回三皇子的腳邊乞求。”
一旁的劉氏子弟又是轟然大笑。大家放下心來,便直接日夜不休的往京城方向追擊。這麽的追了幾天,便會發現這麽一種規律:一旦劉氏一幹人停下來休息,立馬就會有暗探發現霍家軍的蹤跡。這些人追得久了,悶着一口氣堵在心頭,惱火的不得了。每每這個時候,大家連休息也不顧,翻身上馬,狠追了上去,可追上幾十裏後,又失了蹤跡,讓劉氏子弟兵氣得抓狂,簡直就像在玩貓和老鼠的游戲。
就這麽的追擊了十幾天,劉氏一幹人累得人仰馬翻,到最後只要聽到霍家軍的消息,就條件反射性的翻身上馬,可這麽多天過去卻并沒有抓住半個霍家軍,大家怒了。
這天,天氣有些潮濕,天空烏雲密布,似要下大雨了。霍家軍的蹤跡忽然出現在前方,劉氏子弟兵追紅了眼,一夥人不管不顧的上前,正要開始攻擊,忽然林中起了大霧,伸手不見五指,劉氏子弟兵二話不說,便在林中到處亂砍,也不知砍的是敵人還是自己人,到最後完全已分不清了,也聽不清指揮官的聲音,林中充斥着哀嚎聲、尖叫聲、打殺聲。
天上的烏雲慢慢散去,林中霧氣薄了。霍以南與冷丁山站在山崗上看着底下的戰場,哈哈大笑起來。
原本冷丁山伏擊的是徐朗,收到霍以南的信息後,便想到了這個計策。霍家軍負責把劉氏子弟兵引入鬼霧山,算準了時間,待霧起,兩波軍馬撞上,他們自已人殺了自己人,霍祁兩家一個未傷,坐收漁翁之利。
待霧散盡,餘下的劉氏子弟中那個劉懷遠看着對面的徐朗,氣得仰天哀嚎。徐朗一雙紅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這片戰場,他倒退兩步,舉目看到霍以南悠閑的站在那山崗之上,氣得舉起手中的血劍狠狠地指向他,卻說不出半句話。最後轉身面向京城的方向,滿眼黯然的跪拜于地,“三皇子,我徐朗有負你的重托,唯有以死謝罪!若有來生,我定當手刃霍以南,為這些忠心于我的戰士們報仇。”說完,頭一仰,右手血劍抹向脖子。
劉懷遠拿着手中滴血的劍,殺紅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山崗上的兩人,然後施展輕功,直向兩人逼去,還未到近前來,一支利箭破空射入他的腹中,他從半空中跌落。
霍以南斂起神色,嘆了口氣,“徐朗這人值得敬佩!可惜,成王敗寇,跟錯了主子。”
冷丁山冷冷的看着這片戰場,然後收起手中的箭羽,看向一旁的人,道:“之後打算如何?”
霍以南彈了彈并未沾塵的衣角,輕松的說道:“當初說好的,你去做你的富貴夢,我要回平庭關了,那些魯國軍還在那兒虎視眈眈,陵州還得我守着。”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我的新文文案已做好,基友幫我做了封面,新文大綱內容與編編讨論了一下,都通過了,3月14日發表第一章,親們,你們與我約嗎?
一句話簡介:烽煙四起的末代王朝,兩場婚姻,幾朵爛桃花,且看小女子如何在夾縫中生存,求得尊嚴!求得幸福!謀劃她下半生的安穩!
PS:1、宅鬥宮鬥家長裏短各種鬥一個不少!
2、作者君情商不高,各種鬥有點廢!
3、女主直接、兇殘,不動則以,動則驚人!
4、1V1,HE,不甜會狠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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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血脈
霍以南坐在馬上,帶着霍家軍往平庭關的方向緩緩行駛。勝利在握,他讓給了祁家,做這個決定是多麽的艱難,想起自己家族裏的長輩們,霍家軍的名號便是這樣一點一滴經過幾代人的忠心耽耽、英勇善戰而流傳于世的,不論功跡與過錯,至少也保了南國幾十年的安穩。
而今就這麽的放棄了,他并不覺得遺嘆,只覺得一身輕松,可是若是祖母知道後,該怎麽辦?她老人家定是承受不住的?想到祖母,胸口就痛了起來,她一生經歷霍家三代男人的生死,與京城皇宮、仕族明争暗鬥的大半生,終是扶起了這個家,沒有讓它倒下去,可她至親的孫兒又一手放棄了這份榮耀,她該有多自責?這讓他如何開口?
正在霍以南暗自思量着,官道上霍家軍的信使迎面奔來,霍以南拉住缰繩停下。信使呈上,他一看,笑了起來。袁副将挨近他,看到那信的顏色,笑道:“是連叔的信。”
霍以南展開,笑容褪去,臉色越來越凝重,他看完一遍又重複的一字一句的看了一遍,就這麽反複的看了幾遍,臉色變了又變。
袁副将見狀,好奇的偷偷看去,“信使失蹤……”他心頭一驚,接着是:“……杜氏乃當年在牙婆子那兒買的小丫頭,并沒有逝去。其孩兒算算時日應是将軍之子沒錯……”他驚愕的看向霍以南,見他顫抖的雙手收起信,拉緊缰繩,兩腿猛力一夾,座騎往前沖去,一眨眼的功夫便跑出了好遠,衆将士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遠去。袁副将揮了揮手:“快速前行去往平庭關!”說完,他看向遠處的天際,心頭有股莫名的憂愁!“将軍,你安心的去吧!去追求你的幸福!由我為你守着邊關!你不用擔心!”
杜幽香拿着地契看了又看,一家人圍着她,個個咋舌。明嫂笑道:“這田地啊終究是我們的了。”大家滿臉笑容。
沒高興幾天,莫家村便陷入了魯國軍的包圍。正是子夜時分,安靜的莫家村忽然響起了馬蹄聲。高家衆人急忙從被窩裏爬出來,冷憶蘇已守在大門,透過縫隙看去。
幽香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冷憶蘇輕聲說道:“魯國軍來了,全是騎兵,估計是經過莫家村擄掠。”
大家臉色一變,齊齊看向杜幽香。五年前的往事浮上心頭,她的心也怦怦跳動起來。魯國軍不是不會進莫家村嗎?霍家軍不是在隔壁麽?怎麽沒有收到消息?
正在大家驚慌之際,一個黑影翻了進來,那人潛伏着來到幾人身後,他左右掃了一眼,看到杜幽香,忙挨近她,輕聲道:“連叔派我來傳個話,如今莫家村被魯國軍包圍,霍家軍已遣人去通知了将軍,連叔會帶着大隊人馬不日将致,請您放心!高家周圍已派了暗衛,若有意外,必保您及家人的安全!”
杜幽香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驚愕的看着他問:“看這情形,魯國軍來得不少,如今你們人手不夠,千萬別硬拼。”
“連叔已安排好,您無須擔心。”
幽香看着黑影翻牆離去,她的心平靜下來。
這些魯國軍進村與上次不同,他們專為擄掠而來,家家戶戶都進去搜了個遍,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搶跑。若有人敢阻攔,直接殺了了事。于是整個村裏哀嚎連連。還未到高家,便聽到另一隊騎兵從小官道上奔來,魯國人頓生警覺,收起戰利品往那夥人迎了上去。
殺喊聲響了大半夜,第二天天朦朦亮,聲音安靜下來,靜谧的可怕。莫家村沒有一個人敢出去查看的,大家呆在家中,一動不動的聽着四周的聲音。
“清理現場,別吓壞了村民。”霍以南坐在馬上,看着視線盡頭的高家,眼瞳中閃着亮亮的晶光。
“将軍,屬下有負重托,請将軍責罰!”連叔帶頭跪拜于地。他早在幾天前就聽到密報,去了平庭關,調了大批霍家子弟兵,卻在半路遇上将軍一人單騎。這次随征,将軍并未帶上這些子弟兵,便是擔心着這平庭關的安危,可如今還是讓魯國軍潛伏了進來,只怪他太過自信,不想這些魯國人會打地道進來。
霍以南揮了揮手,冷眼看向連叔,嚴厲的道:“我當初叫你守着莫家村,留了子弟兵,便是擔心有今日,打地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為何這麽久魯國軍隐忍不發,你就應該警醒。”他看向地下跪得極是安靜的人,想起這麽多年像父親一樣的陪伴着他,于心不忍,嘆了口氣:“這事兒也算我疏忽,算計錯了。如今事已到此,你們都起來吧,趕緊去查查可還有魯國軍潛在別的郡縣,看看各地縣的損失有多大。”
“是!”衆子弟兵連忙翻身上馬。連叔站起身來,看着馬上端坐的人兒,見他一雙眸子看住遠處一瞬也不瞬,他心中欣慰,如今将軍平安歸來,又有了自己的骨血,真是祖宗保佑!
杜幽香一家正惴惴不安的坐在堂屋,四周聲音靜谧,大家滿臉疑惑,不知是不是霍家軍大批人馬到來?不知是不是霍家軍贏了?冷憶蘇幾次忍不住要去看,都被幽香攔下,她看向這一家子老小,心裏擔擾。
正在這時,大門被人闖開,衆人齊刷刷的看去,只見霍以南一身是血的站在大門處,一雙濃黑的眸子緊緊盯着杜幽香不放。
幽香最先反應過來,她錯愕的看着他,然後急忙站起身來跑向他,先是拉着他的袖口,上下打量,焦急的問道:“都傷了哪兒?你到底——”
霍以南一把把她按入懷中,伏在她耳邊輕聲命令:“別說話,讓我抱一會。”
幽香僵直的身子,呆滞的站着。
許久,霍以南松開她,然後措不及防的俯身吻向她。杜幽香一巴掌甩去,氣惱的道:“你這時候還有這心思,你到底傷了哪兒?要不要緊?看你滿身是血,我先扶你進去。”
高家衆人也從錯愕中醒悟過來,雖然剛才看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但他們沒有細想,看着這血腥的衣裳,心中擔驚不已,衆人忙圍了上去。
霍以南撫着火辣辣的半張臉,臉色黯淡的幽怨的看向杜幽香,心裏頭灰心極了,想起自己一聽到消息就匆匆忙忙沒日沒夜的趕回來,可是一見面就被她甩耳光,他真是……他真是這麽不堪,入不了她的眼。
好不容易把這個大個子給扶到了床上,幽香籲了口氣,還真重,怎麽重量都壓她身上的趕腳。本來是高老頭扶他的,他居然不願,看他那奄奄一息的樣子,幽香只好自告奮勇的攤上了。
一沾床,霍以南“哎喲”一聲,吓得高家衆人心口顫了兩顫,齊齊問詢:“可是觸到傷口了?”
他搖了搖頭,勉強的道:“還行。”
幽香幫他捂好被沿,便尋了高老頭的衣裳,高老頭準備幫他換下,他擺了擺手,不讓人挨近他。于是大家退了出去。
幽香做了肉粥,端了進來。看着霍以南熟睡的面孔,愣了一會,他還是很辛苦的,昨夜裏撕殺了一夜,身上不知受了多重的傷。她看向幾上的創傷藥,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快結局了,我也亢奮起來。
☆、誰娶誰?
晌午,霍以南醒來,看到伏在床沿睡着了的杜幽香,神情有些恍惚,他靜靜地看着她,看着她沉靜的側臉。長長的睫毛一根一根的爬在眼簾上,白靜的臉上肌膚細滑光澤,小巧的鼻端下一張似櫻果般紅潤的小嘴,修長的手指尖端,帶着粉色的指甲,不長也不短。
他正看得入神,幽香動了動,半睡半醒間總感覺一雙灼灼的眸子停留在她的身上,她擡起頭看去,見霍以南睡得正香,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摸了摸幾上的粥,已涼透,便端回廚房去重新加熱。
幽香見他醒來,送上肉粥。霍以南張開嘴巴,她撇了撇嘴,還真是越發“嬌氣”了!她拿起勺根,小心翼翼的喂着,轉眼一碗見了底。
霍以南含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臉一紅,問道:“你的傷可好些了?要多久才能恢複?”
“就嫌棄了?我不也是為了莫家村麽?”他說話的口氣帶着惱意,卻沒有平時的淩利。
“若是你們霍家軍守住平庭關,就不會有今天的慘狀。”
“有些事情你不懂,我若是一味的守着平庭關,會有更多的百姓受苦。說到這兒,我倒有一事得說上一說。”他收起笑眼,專注的看着她。
幽香有點不自在,他今天同往日裏不一樣,可是又不知他哪裏不一樣。
霍以南抻手握住她的手,捂在胸口,伸出另一只手拂了拂她的鬓發,語氣輕柔:“我知你不願做我的妾室,要你做我妾室也實在委屈你了,你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個性如此獨立,我從沒見過似你這般的女子,可就這樣的你讓我沉迷。”
“遇上你時,我已失去了娶你的資格,可是我不願放手,只怪你來得太晚,到我這個年紀能抓住的已不多,你卻是我這一輩子唯一想要抓住的。我許不了你妻位,除了妻位,我什麽都願意放棄,我陪着你一輩子,就守在莫家村裏跟着你,可好?”
“你留在莫家村,那你的妻子呢?”杜幽香用力抽了抽手,沒有抽出來。
霍以南固執的抓緊,不願放下,“妻子留在京城,我在莫家村守着你們娘倆,可好?你可願?”
“不願!我從不做第三者,你有沒有想過你妻子,守着名份卻如同守寡,你是多麽的殘忍!”杜幽香的手只好任他握住。
霍以南臉色黯然,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我霍以南不是無情,不是狼心狗肺,我那妻子跟了我這麽多年,我挺感激她的。我妻妾成群,在外人眼中,我享着齊人之福,又居高位,哪位仕族不巴接我,看我過得如此風光,還有什麽可以抱怨的。”
“可若是在以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我也兢兢業業的帶着兵守着邊關,從無二心,家族流淌的血液裏就沒有不忠二字,雖然我一直沒有子嗣,我也并沒有抱怨過誰。可就在前不久,我派去太子身邊的細作卻發現了一個我霍家軍的秘密,讓我涼透了心。”
幽香坐下來,靜靜地聽着。
“誰都想不到,便是我精于算計,與各方勢力周旋了這麽多年,能在夾縫裏安安生生的活了下來,吃過不知多少虧,遭過多少暗算,可我依舊未曾懷疑過。”
“我的妻子乃三皇子的表妹,我後院的女人都來自各大家族,我的後院其實就是各大勢力的戰場,我知道他們送我女人的目的,我也知道後院的陰險,但我沒有想到他們做的這麽絕。我為何沒有子嗣,不是我不能生養,也不是我的女人不能生養,而是他們不讓我生養。堂堂大将軍,叱咤風雲大半生,便是我怒上一怒,朝庭也要震上一震,可他們依舊這麽的做了,因為他們看清了我霍家的血脈、我霍家的忠心,然而到了今日,我明了,一切都清明的,可我的心也涼了。”
“當初我施了着棋放在太子身邊,卻未曾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倒挖出不少秘密。帝王情薄,自古便有這一說,我以前不信,總覺的真心付真心,總有一天會明白我的心。可惜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
“我的前半生,為了百姓為了國家為了自己的家族,便從沒為過自己。遇上你後,我堅定了自己的決心,為了你我要任性一回,一切的榮耀、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