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要講信譽,若是壞了名聲,不知你們的生意還做得下去麽?我們倒無所謂,就是個種田的,守着一畝三分地便什事也沒有了,若是連這一畝三分地也沒有了,那還怕什麽?”說完,幽香站起身來,徑直往門口走去。
“你這是威脅我?”鄧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可以這麽說,我跟你不一樣,威肋你也是光明正大。唉!現在正值晌午,來往客人極是多,若是我把事的來龍去脈跟街坊們這麽一說,不知道他們會怎麽看呢!”邊說着就來到了門口處,對着那過往人群,目光清冷的看着鄧氏,這架勢顯然這話不是随口而出。
高老頭一直站在角落的一處,惱怒的看着鄧氏幾人。見幽香站到了門口處,自是跟着出來了,在旁守着生怕那些夥計出來攔阻。
“妹子這話說的,大家都是同鄉啦!這田地也不是我做的主,自是還得跟我夫君去說的,如今夫君不在,不如改日再來可好!”
鄧氏那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如今嬰兒肥的臉上布滿笑容,親切得似許久未見的朋友,難怪是塊做生意的料。幽香這麽想着,心中冷哼一聲,面上卻不顯,道:“我們等得起,在我們家天天都似過年,只要一家子在一起,便同過年沒兩樣,所以也不在乎這一天二天。”
鄧氏收起神情,本性畢露,她雙眸斜橫了一眼,低咕:“不識好歹!”說完拂袖而去。
“唉!二少爺沒回,爹,看來咱們得晚些回去了,若是趕不上來福的驢車,咱們就在城裏住上一宿也是可以的,二少爺怎不可能不回家過年吧!”
鄧氏在門簾處停了一會,聽完幽香帶着酸意的話後,咬了咬牙才挑簾進去。裏面站着莫二少爺聽壁角,見媳婦進來,急忙上前拉住她的袖口,輕聲問道:“該如何是好?當初與我談的時候,我就知她厲害的緊,今日這個樣子,還真不是個善茬,一時半會兒定是不走的了……”
鄧氏用力扯下袖口,氣惱的看向他,說道:“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麽用?當初你就這麽急匆匆的把事情定了,也不同我講一聲,如今人家手中拿着契約占了理兒,就算去衙門,我們也吃不到好。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敗家子,這麽多田地,這麽好的田地就五百兩給賣了,家中哪缺這五百兩銀子,可田地是沒了就沒了的,我怎麽就嫁了這麽一個不争氣的……”這田地賣了,以後吃的都是她的嫁妝,這是嫁出去還是招上門女婿啊!沒見招上門女婿還帶拖油瓶的……鄧氏越想越後悔,越想越不甘,若不是這莫玉清憑着家中的聲譽把鄧家給迷惑住了,哪會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不但嫁與人做繼室,還嫁了個這麽沒用的,哪還能與嫡姐相比……這些事情真是想不得,若是被忍了一輩子的娘親知曉了內情,還不知有多絕望……
莫二少爺嘆了口氣,沒有反駁,他現在在媳婦面前越來越不敢說重話了,自從與家族分家之後,來了陵州,便越來越沒有了底氣。此時見媳婦正生着氣兒,更不敢開口詢問。
鄧氏抹了一把眼淚,心裏把幽香給恨上了,正是沒處兒撒氣。她捏住袖口,越想越不甘心就五百兩銀子把田地賣了,若是早知這樣還不如要莫玉清把銀兩給出來,這田地還是莫家的,在那兒還能生銀子,子孫世代繼承……,她看了一旁的莫維安,見他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真是不忍直視,便轉過頭去。這人若是嫌棄起來,哪怕是打個嗝也覺得不正常,覺得哪兒都不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
☆、剽悍的幽香
幽香重新坐下,杯中的茶水已涼透,心中卻隐隐感覺到不安。來這時代沒有多久,許多法律規章都沒有去認真了解,剛才說了那麽多,也只是唬一唬,若真是鬧到衙門,也不知會是個什麽樣,若是遇上個收賄行私的貪官,那定是打不贏官司的,家中就這點底兒,莫維安雖然分家,可為了維護莫家田地的話,莫玉清是一定會出面的,雖然莫家外強中幹,可祖上的名聲卻擺在那兒,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哪是高家這點三代貧窮戶能比的。
她這麽想着,目光卻看向那簾子,掌櫃與夥計們都去忙活了,似把倆人當成空氣。高老頭在一旁有些坐立不安,幽香也知道,他若不是遇上自己,哪會有這股勇氣,歷來被權貴富戶欺壓慣了,以前能找份安穩的苦力活便滿足的人,如今要與富戶作對,自是心中沒底的。可這事兒要是退卻了,就一無所有了,她怎麽穿越的這麽憋屈呢?她只不過想要一畝三分地兒守着,一家子不忍饑挨餓,平平安安就可以了,難道連這點要求也要一波三折?
屋內的鄧氏呡了口茶,向一旁的丫環招了招手,低語幾聲,丫環福了一禮告退。她淡淡的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夫君,又恹惡的把頭轉過去,都是靠不住的,唉!只能靠自己了。
天色不太早了,與來福約定的時間早已過了,高老頭面露難色。幽香的心情也不安穩,店中卻安靜平和的詭異。倆人正愁着,大門處忽然走進一幫官衙裏的人,看那穿着打扮,估計是一群捕快,大刀別腰間與電視裏的形象差不多。
為首的那位是捕頭穿着一身暗紅色的官服,濃眉粗目,嘴唇極薄,看人的眼光帶着點陰氣。幾人一進門,掌櫃的笑眼迎了上去,那群捕快沒有理會他,徑直往幽香的方向走來。
高老頭的身子抖了抖,面色不安。幽香壓下心中的焦慮,面無表情的看着大步而來的幾人。
為首的捕頭抽出精鋼閃亮的大刀往桌上一甩,把幽得倆人吓了一跳,不由的站起身來一閃。幽香穩住自己的身子,目光冷了幾分。
衆捕撲看也不看倆人一眼,徑直把桌子邊的四個凳子坐滿,其餘的像尊惡神一樣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成環繞式的站姿把幽香倆人圍在了中間。
高老頭二話不說,把幽香拉向自己身後,臉上雖然帶着懼色,卻還直視着這群人,生怕他們對自己閨女有什麽不利。
幽香心中感動,她低頭看到高老頭藏在後頭的右手有些顫抖,她伸手握住那滿是老繭的大掌,然後放下,慢慢地從後面走出來,淡淡的看向那捕頭。此時那捕頭正擡眸看她,兩人視線相對,那捕頭先是一怔,接着目光變得陰狠。
幽香的眼神并不退縮,她依然淡然無畏的看着他。前後只不過幾秒鐘,為首的捕頭就收回目光看向桌上,并沒有開口說話,其餘的人用同仇敵忾的目光殺向倆人。高老頭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幽香藏在袖攏中的小手不自覺的握成拳頭。
捕頭拿起鋒利的大刀,對着窗棂上照射進來的夕陽輕輕的拭擦着,那光茫陰冷的照着人害怕、可怖。
高老頭倒退了兩步,雙腿一軟跌了下去,正在此時一條凳子像有知覺一樣的飛了過來,迅速的停在他的屁股下,那感覺似這凳子本來就在這兒,高老頭只不過是匆促的坐下而以。幽香循視看去,見那捕頭慢慢收回長腿,而一旁的捕快卻跌翻在地,還一臉的莫名其妙。
衆人都沒開口,室內靜谧的讓人不安。高老頭此時有些犯蒙,一雙眸子木納的看着那些捕快。幽香的臉色白了白,目光微微露出不安之色,她正在揣摩他的用意,那捕頭忽然擡眸盯上她,那殺過人的陰冷之色,瞬間讓幽香的心猛的跳亂了數拍,見對方沒有任何動作,忍住自己心頭的恐懼,回瞪過去。
捕頭忽然站起身來,大刀“叮”的一聲沒入刀鞘之中,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幽香,說道:“早些回去!”說完帶着衆捕快像來時一般迅速的走了出去,真是來去匆匆。卻把幽香倆人震懾在當場。
剛才他擡刀入鞘之時,幽香的聲音提到了嗓子眼上,憋住呼氣,以為他要下殺手,以他的手法與功夫絕對能秒殺倆人。高老頭從凳上摔了下來,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向空空如也的大門。
幽香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或許是上一世那義無反顧的縱身一跳,或許是曾經死過的人,偏生出了那莫名的勇氣,她追上那群捕快,大聲質問道:“不知大人此般威脅是何意?”
此時街上來往行人衆多,聽到她的話後,滿是震驚,齊刷刷的停下腳步,眼神在幽香與前頭的捕快身上溜溜轉動,不明所以。
那捕頭皺了皺眉頭,轉過身來,看到大門處一位身材嬌小的女子,白淨清麗的臉上露出倔強和不甘的神情,迎上那上漆黑的眸子,心中微微震驚,還是個有傲氣的,這樣吓唬一翻居然還敢追出來,可惜公務在身,今日來此也只是承了那鄧氏的情,但也做不出欺淩百姓弱女子的事來。他淡淡的開口道:“我只是提醒你早些回去,太陽要落山了,行走不安全。”
衆捕快齊刷刷的看向劉捕頭,什麽情況,這話可是從一向清冷的劉捕頭嘴中說出來的,這下讓大家有些不知所措了,剛才不是說了嗎,大家一夥是來吓唬這倆人來着,怎麽這語氣特麽的……
幽香也微微一怔,這畫風轉變得也太讓人不可思議了。劉捕頭說完轉身帶着衆捕快走出了視線。
幽香退回茶鋪,看到掌櫃不知所措的表情,冷冷的開口道:“就算是官衙的捕頭來了,我也照樣有理,我占着理兒到哪兒都是說得通的。或許你們主子沒有去莫家村裏打聽打聽,我杜幽香向來一不做二不休,哪怕是耗掉這條命,也會讓你們賠上一條,我光腳不怕穿鞋的,你們既然出這下三濫的手段,也休怪我杜幽香發狠。今日我便先回了,明日我還會再來,若是明日我來見不到你家主子,那麽咱們就衙門裏見!”說完,瞥見那布簾後聽壁角的身影晃了晃,她一甩袖子,扶着高老頭出了鋪面。
鄧氏一氣之下把桌上的茶具推落在地,只聽到室叮叮當當的一片響,莫維安坐在一角,微縮着身子,瞥住聲氣,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鄧氏淡眼掃向他,臉色更加黑了幾分,伸起顫抖的手指向他:“莫維安,這都是你辦的好事,五子凹的田地就是你敗完的,我真是糊塗,我要你這個夫君有何用?有何用?”看到莫維安沉默,一聲不語,袖子一甩帶着丫環走了。
幽香落漠的站在大街上看着來往的人群,心中不是個滋味,原本以為給了銀兩,田地就到手了,如今這樣鬧得。她看向臉色蒼白的高老頭,勉強露出個笑容,道:“爹,今日怕是回不去了,來福與衆鄉情都不在這兒了,我們只能尋處客棧暫且住宿一晚。”
高老頭顫抖的嘴唇抿了抿,嘆了口氣道:“閨女啊,爹爹沒用呢,到頭來還要你出頭。若是……若是那捕頭下了殺手,我倆早身首異處了,要這田地還有何用啊?家中有兩個小的還等着照顧呢……”
幽香面色微微一變,目露陰狠,咬牙切齒的道:“爹,這都不能怪你的,若是一開頭與我說軟話,我或許會重新考慮,如今既然這樣了,我哪有放手的道理,這田地我是要定了,莫家與鄧家就算有再大的勢力,我也不怕,這樣忍饑挨餓的過日子,我心痛爹心痛小寶,我不能讓我的後代也過同樣的日子,必須把這田地給争取回來,哪怕最終再多給些銀兩……”
“孩子啊!可苦了你,爹沒有本事,家中沒有田地,也沒有什麽可以給你繼承的,你有這個想法也正常,家家都有田地,雖過不上大富大貴的日子,也好過我們這般挨餓,有了田地才有了根啊!可是我們家你一個小女子再加上我這個沒本事的老頭子,怎麽跟他們鬥啊!”
幽香沉思了一會,眼神微微一亮道:“爹,咱們今晚還是回村吧,家中不是還有我姐夫麽,他如今回來了,明日我便拉上他,也漲漲氣勢,一人智短兩人智長,不到萬不得以,我也不願去官衙對簿公堂的。”
高老頭一拍大腿道:“對啊,你姐夫在家,明日有他在,你的安全就有了保障……”倆人壓下心中的失落,徒步往莫家村走去。
日暮西沉,地平線上一點白光有些朦胧,幽香開始着急,忽然遠遠的聽到吆喝聲,循聲看去,居然是莫來福駕着驢車過來了,倆人欣喜,急走兩步。
莫來福停下驢車,露齒一笑道:“高老頭,我知你們今日回來的晚,我便先送了衆鄉情回去,再來接你們,想不到在半路遇上了。”
高老頭忙擺了擺手,道了幾聲謝。幽香褪去臉上的陰霾,漆黑的眸子含着笑看着他道:“謝了!”
莫來福臉頰一紅,忙轉過身去,“快上車吧,天色不早了,摸黑不好趕路。”
回到家時,天色已晚,伸手不見五指。明嫂帶着倆小家夥睡下了。
室內孤燈一盞,暈暗的燈光下冷丁山挺直了身板坐在那兒,見幽香倆人進來,一雙眸子冷了幾分。
幽香倒了三杯熱茶,清冷的坐在那兒,沒打算講話,她本是想請冷丁山明日一起去的,可現在看到他那又黑又臭的臉,倔強氣兒也上來了,其實就算他不去,自己最多辛苦點,也是能行的。
高老頭緩過氣來,飲了兩口熱茶。在幽香與冷丁山倆人身上掃了一眼,總感覺氣氛不對,不過他性子直爽,便把今天的遭遇一一說了出來。冷丁山先是淡淡的聽着,慢慢地眉頭越鎖越緊,連平時不愛抿嘴的動作也不由的抿了起來,他擡眸看向幽香,見她一幅無所謂的态度,氣不打一處來。
高老頭剛說完,冷丁山便站起身來,眸子緊緊的盯着幽香,語氣不冷不熱卻一字一句的道:“蘇紫冉,你聽好了,從明日起,這家裏的事由我做主,你——”他用手指敲着桌子道:“你給我好好呆在家裏,照顧好小寶、小憶蘇,其餘的事情別再插手……”說完,便迅速的轉身,刮起一陣冷風,直把高老頭打了個哆嗦。
幽香瞪大眼睛看着他轉身,火氣也上來了,憑什麽?小憶蘇不讓去考功名也就算了,那是他的孩子,她說不過他,可是這個家裏的事哪輪得到他管,“我只知道這個家姓高不姓冷,別以為你給了幾個銀子,這家就是你的了……”
高老頭忙站起身來按住幽香的肩膀,滿臉憂色的看向冷丁山。冷丁山停住腳步,慢慢地轉過身來,他的眸子只是随意的看來,卻讓幽香心頭不由的懼了幾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那雙眸子看人的時是那麽的淩厲,與那嚴冬的寒風不相上下。幽香擡起下巴,漆目迎上那目光。
“你倒是有一股倔氣,不過我剛才說的話也是真的,你若不信,你可以試試看。”他語氣輕慢,似沒有重量,卻壓得幽香心頭喘不過氣來。她氣惱的在他背後冷哼了兩聲,這場談話就這樣不歡而散。
作者有話要說:
☆、凄慘的秦家
第二天,幽香早早的起身,剛來到院中,高老頭站在棗樹下看着遠方,她皺了皺眉,問道:“爹,你在看誰?”
“你姐夫,他真的是個好人,昨晚你生氣回房了,你姐夫又回來與我談了半宿,把五子凹田地的事來龍去脈都了解了,今晨尋我要了契約,一大早就去了陵州……”
“什麽?爹,你把契約給他了?”幽香懊惱昨天回來時把地契給高老頭看忘記收回,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呀!別跟你姐夫倔氣,他是一個有分寸的人,幾時讓你受過苦了,他今晨走時要我轉告你一句:‘五子凹的田,你就別操心了,既然他在家,他就會把事處理好再出門。’”
幽香臉色微微一紅,想起前幾回他也說過這樣的話,後來莫小四再也沒有找過她,周家老頭忽然暴斃後,這些煩惱都沒再尋上門來,這次……幽香站在高老頭身旁,看向遠處朦胧的小官道,早看不到冷丁山的背影,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說實話,有一個人默默地收拾爛攤子也是一件幸福的事,雖然幽香不承認,兩世加起來,都是自己獨來獨往慣了,受了委屈自己忍着,受了傷自己處理,似乎從沒有感覺到被人毫無保留的關懷過,而今卻忽然遇上這麽無私的兩個,她心中有些不安穩,她不敢去相信,都說這世間沒有無顧無故的好,他們為何要對她好!這種溫暖的感覺是上一世子想要而得不到的……
快到晚飯時分,冷丁山回來了,手中提了兩個豬蹄、幾斤豬肉,還有一大袋白米。小憶蘇看到他,急跑了兩步又停下來,有模有樣的正兒八經的走向他,一雙圓溜溜的眸子卻追逐他的身影不放,臉上雖然極力忍着,卻還是能看到那期盼與興奮之色。
冷丁山把東西放到廚房,出來時摸了摸小憶蘇的頭,拉着他的小手往餐桌走去。高老頭早迎在一旁。明嫂端上豆飯,幽香抱着杜小寶,一大一小的兩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他。這場景不得不說一下小寶,如今也有七個月大了,對什麽都好奇,只要肚子飽心情好,一雙烏黑的濕漉漉的眸子看什麽都認真,有時還會盯着人的表情瞧,滿眼滿臉的寫着:“這是什麽呢?”
冷丁山擡眸在大小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輕輕一掃,嘴角微微上揚,然後目光在幽香的臉上停了幾許,便在她對面坐下,接着高老頭與明嫂坐下。
他沒開口講話,桌前的幾人都不敢先開口。他從懷中掏出一張文書放在桌上攤平,高老頭低頭仔細瞧去,高興的念出聲來:“田契?”
幽香臉色一變,也循視看去,清白明了的錄書繁體字注明,她的心跳都停了幾拍,這是……真的嗎?五子凹的田地五百兩銀子購得?
“沒錯,以後這五子凹的田地就在蘇……杜幽香的名下。”冷丁山眸子若有若無的看向幽香。
當初倆人說定,人前不得叫本名,因為蘇家所遭遇的事情,必須隐姓埋名,于是幽香順理成章的說出了杜幽香三個字。被高老頭檢回來,問了名姓,就去村長家辦了戶籍,如今也算是莫家村裏正兒八經的農女一枚。
這一頓晚飯是杜幽香吃得最香的一餐,千呼萬喚的田地啊!啊!啊!她也算是莫家村的……小地主婆了,從今往後,再也不會餓肚子了。
新年剛過,高老頭就接到胡家船隊的通知出航了。平庭關戰事終于完結,魯國人被霍家軍打回了老家 ,還順帶丢了平庭周圍的幾個郡縣,望州郡不再是邊關的第一個郡,莫家村就更加安穩了。
冷丁山沒有急着出門,他有些心事沉沉的在家裏呆了幾天。幽香幾人都摸不準他在想些什麽。
今天初八,陵州集日,小官道的人潮來往不斷,這是開年的第一場,或許是先前被戰亂壓抑的狠了,年前沒有花出去的銀兩,年後就花得痛快,驢車、牛車絡繹不絕。
幽香沒有帶着兩個小家夥出去看熱鬧,因為冷丁山陰着張臉,在冷風中站了大半天,明嫂不敢上前詢問,幽香是不願意去,年前的事還嗝在心裏,有些不快。
冷丁山緩緩地轉過身來,一瞬不瞬的看着幽香左手拉着的小憶蘇,看得極是仔細,似是在猶豫着什麽,許久,他向小憶蘇招了招手,小家夥擡頭看向幽香,那渴望的雙眸裏掩都掩不住。
幽香松開他的小手,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小家夥便大步的往冷丁山走去。
他蹲下身子,與小家夥平視,語氣有些清冷的問道:“憶蘇,過了年你就六歲了,若是……”他停了停,接着道:“你願不願意跟着爹學武功?将來長大了保護姨、保護表弟。”
不遠處的幽香微微一怔,看着這父子倆,心中有些動容。剛開始她不認同冷丁山的話,這時代不去考取功名就沒有出頭之日,可事後想了想,他是對的,雖然冷丁山沒有說出他的家世,也沒有說出蘇家與冷家為何得罪了朝庭,若是小憶蘇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考了功名,不就彰顯于世,畢竟這案子還留了底,大家都在隐姓埋名的生活。
要說冷憶蘇不考功名,學武功倒是個好選擇,有了一身功夫,到哪兒也不吃虧。再說她一直懷凝冷丁山的身世不凡,虎父無犬子,也不可能讓小憶蘇這麽散養下去。
小憶蘇沒有立刻回話,或許他受了夫子與幽香的影響,一直還想着考取功名,讓幽香與小表弟将來過上富家人的生活,此時轉過頭來,猶豫的看向幽香,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冷丁山也順視看來,見兩人輕微的互動,面色有些古怪。
小憶蘇稚氣的聲音回道:“爹,我若是學武功就可以保護姨了麽?”
“當然!等你有了功夫,姨和表弟都不會被欺負,誰欺負他們你就揍他一頓……”
幽香一臉黑線,喂,有你這樣教兒子的嗎?
“那我學,我要學!”小憶蘇躍耀了。冷丁山收起神情拉着小憶蘇往後山走去。
正月裏不開學,小憶蘇從初八這天起就早起晚歸,倆父子除了到飯點可以看到身影之外,其餘時間就不知去了哪裏。
吃飯前小家夥一定會洗臉洗手,比某人是愛幹淨多了,這也是受幽香的影響。現在他不會洗完了給幽香聞聞,卻放在自己的鼻端吸了一口,倒成了習慣。
幽香每次看到一身傷痕累累的小憶蘇就心疼的很,菜剛上桌,先給小家夥夾了一個雞腿,杜小寶在一旁哇哇叫,流着一口口水,看着哥哥幸福的吃着雞腿,滿臉的煩躁。明嫂看了看小寶對着幽香笑道:“你看看,才多大,就知道眼饞了。”
小憶蘇轉過頭來,嘴中一大塊雞肉,邊上滿是油光,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杜小寶,故意在他面前砸嘴。幽香用手帕給小憶蘇擦了擦嘴,回道:“這家夥,沒有什麽不讓他饞的,看到什麽都好奇。”
“那是,我們家小寶呀是有福氣的,才七八個月,就知道這些了,你看他眼珠子多靈活,好奇心多強,怕是說話比別家小孩要早。”
幽香對小孩沒有經驗,她俯過身去,逗了逗小豆丁,小憶蘇也學着幽香的樣兒向小寶勾了勾手指,這下小寶不願意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眼睛鼻子擠在一塊兒,極是委屈,弄得一家哈哈大笑。小憶蘇放下碗筷,守在小寶身旁,學大人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背,“寶寶呢!心肝呢!……”這不是明嫂唸叨的話麽。
冷丁山偶爾看向大小幾人,嘴角不知幾時揚起,似乎這一個月以來,從沒有褪去笑容。
正月剛過,按理小憶蘇應該上學了。秦秀才卻提前與村長商量,小孩推後一個月入學。幽香聽到消息,站在當地沉思了一會,嘆了口氣,看着冷丁山帶着小憶蘇出去學武。
一個月後,冷丁山走了,小憶蘇的身體也結實多了。不知他父子倆怎麽約定的,小家夥從來不在自家門口練習,一大清早就跑得不見蹤影,再回來時就到了飯點,還滿身傷痕。幽香并不是一個好奇心強的人,但卻心痛小孩太小,學得累。
小憶蘇長身體,家中稻米多少會存些,還有過年時晾曬的臘肉、臘魚,平時都添些加餐。五子凹的田地花出去五百兩後,所剩無幾,播種季來臨,得買種子,這次高老頭出航就把家中餘錢都帶了去,現在手中也只有二十五兩銀子,還好一家的衣裳年前就備好的,不用操心。
過了二月,秦夫子的私塾開學了,幽香帶着禮物與二兩銀子送小憶蘇去秦夫子家,一路上與衆鄰居打了招呼。剛過完年,各家臉上帶着未曾褪去的笑容,顯得極是熱情。不過這些人之中卻沒有看到劉氏,幽香心中有些不安。
開年第一次見到秦秀才,似乎老了一點,兩鬓微露銀絲,在一張年輕的臉上,有些不太合适,可他滿臉的風霜卻也覺得自然了。
進屋了沒有聽到溫暖的笑聲,廳中清冷,似嚴寒還未曾過去。小憶蘇不明所以,他恭敬的向夫子行了禮,送上禮物。秦秀才一一收下,臉上只是微微動容,可眼神卻是灰暗的,見到自己喜歡的門生,勉強露出了笑容。
幽香心情也随之不好,想起那次所見,她閉了閉眼,都是可憐人。她正心中郁郁,熟悉的聲音響起:“妹子來了!”語氣有些生硬,沒有以往那樣帶着笑意與溫暖。
幽香忙站起身來,看到虞氏挑簾出來,臉上帶着一層面紗,隐隐約約的看不見真容。她伸出溫暖的手握住虞氏的手道:“嫂子,家中孩兒可好。”似乎每次過來都未曾見到。
“好的。”虞氏停了一會,說話的聲氣哽咽:“妹子,你坐。”
秦秀才起身扶住虞氏微微顫抖的身子,幽香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記得以前來秦家雖未見到小孩,卻也聽到後屋有小孩的聲音,如今……這秦家安靜的可怕,好清冷……
作者有話要說: 碼字辛苦!昨日碼了作者有話要說,居然被晉江抽了,唉!
祝大家聖誕平安夜快樂!幸福!哦哦,我向聖誕老人打了招呼哦!今夜支持我的讀者都會收到我的祝福!!!
☆、高老頭娶妻
虞氏安靜的坐于一旁,幽香與秦夫子聊了一會就沒有話題了,她看向虞氏,心想着若不是自己與之交好,怕是不會出來見客的,如今……再也聽不到那溫暖如春的笑聲了。
秦秀才話語也不多,只是看着小憶蘇時多了些話題。幽香便起身與他們告辭了。
回家的路上小憶蘇有心事,幽香停下腳步,蹲下身去看着他,問道:“憶蘇可是有話要說?”
他猶豫的想了一會道:“姨,我今日覺得夫子不太高興,可是我哪裏做得不對?”
“不是!”幽香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我們家憶蘇這麽優秀,夫子喜歡你還來不及。”
“可是夫子并未露出笑臉!”小憶蘇一臉的黯然。
“剛過完年,要迎接新入學的學生,忙得有些累,以後就好了。”
“真的?”小憶蘇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幽香。
幽香刮了刮他的鼻子,站起身來,大掌拍在他的額上,“以後好好用功,夫子就會喜歡你了。”
小家夥放下心事,拉着幽香溫暖的手,一搖一晃的往家裏走去。
明嫂見一大一小的倆人回來,滿臉的笑容出來相迎。幽香把小憶蘇交給明嫂,說道:“嫂子,我去劉氏家中瞧瞧,她一個人我有些不放心。”
“诶!”
劉氏家中極是清冷、安靜,似沒有人住般,幽香看着滿院的蒼涼,心中更加的不安,她知道這時代的人放不開這些貞操觀念。雖然這次她保住了劉氏的性命,但劉氏卻過不了心中這個坎,一直郁郁寡歡。
剛進走廊,劉氏極為緊張的喝問:“誰?”猶如驚弓之鳥。
“我,嫂子,我來看你了。”幽香笑着說道。
堂屋的門忽然打開,劉氏從裏面沖了出來,滿臉憂愁的撲入幽香的懷中,身子瑟瑟發抖,極是可憐。
幽香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溫和的問道:“嫂子,這是怎麽了?”
她伏在她的肩上嘤嘤的哭着,并未開口。
倆人慢慢地挪回堂屋坐下。劉氏的情緒稍稍好了些,此時低着頭,抽啼着坐在幽香的對面。幽香倒了熱開水遞給她,安慰道:“嫂子,別擔心,萬事有我呢?有什麽事你同我講,我一定會幫你出主意的。”
“妹子……”劉氏抹了把臉道:“妹子啊!這下我死定了。”
“什麽?”幽香一臉的疑惑。
“妹子啊!我……我懷孕了……”劉氏身子又顫抖起來。
幽香像被雷劈了一般,驚滞在當場。“你這是……難道是上次……”
“是的……天殺的,這讓我怎麽活?”劉氏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幾把傷心淚,弄得幽香的心也沉重起來。這事可該如何是好?
可不可以打胎的?這古代似乎沒這說法,大都是懷了就生下的,而且就算去勾欄院裏尋到,怕也是絕育的藥,她還年輕,可不能一氣之下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力,那更是生不如死的了。
幽香忽然異想天開,要不要找個冤大頭,她忙甩了甩頭,九個月後生下一個紅瞳棕目的該如何解釋?
“嫂子,你先別哭,容我回去想想,你先別着急,千萬別讓人看到了破綻,往常該幹嘛就幹嘛,保住性命要緊。”
“可是……”劉氏六神無主的看着幽香,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聽我的,我一定會想個萬全之策的。”幽香想着若是想不出來,就在五子凹修個小屋,把劉氏給雪藏了。如今五子凹農仆的賣身契都在自己手中,應該也沒人敢怎麽樣的。
幽香回來時,高老頭居然在家中,她高興的迎上去,笑問道:“爹,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得要些時日。”
“這年初二趟船運,胡家船隊賺了不少,把年底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