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7)
、64 我願為你殺出一片天
衆人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別說劍尖走勢未看明白,就連這喝酒豪放的氣勢也是頭回得見,一個個光呆立在那裏,癡癡的看着。
女子窈窕無雙,一貌傾城,男子飒爽英姿,豪情萬丈,二人堪稱游龍驚鴻,若是月老來到人間,也會覺得,這一男一女,便是這世間最合适的一對了。
二人飲畢,皆哈哈大笑,頗有一笑泯恩仇的氣勢。
沄淰直起身子,微紅着臉接着說,“喂,我的酒量,是否有長進?”
一個“喂”字,好生調皮,她該是醉了。
她直起身子,奈何眼前一花,腳下又不穩,險些摔倒。
齊岳攔腰一個華麗大氣的旋轉,四目相對間,七年的朝朝暮暮、形影不離,萦繞眼前。
剛剛站穩,齊岳的瞳孔便一亮,他右手一擎,一滴水珠落在他的食指尖頭,熒熒泛光。
沄淰在齊岳的懷中嫣然一笑,玉軟花柔,十分妩媚動人,她聲音低柔的說,“技不如人,漏了一滴酒,沄淰甘拜下風,還是你的劍法略勝一籌。”
齊岳扶着沄淰站好,臉上才微微露出些許的笑容道,“這不是酒。”
沄淰疑惑的看他,不知他為何如此說。
“這是你的眼淚。”齊岳将內裏運至指尖,瞬間,淚珠崩碎,形成一道雨霧,瞬間消失在空中,“我以後,不會再讓你流淚。”聲音頓挫有力,擲地有聲。
沄淰怔怔的看着齊岳,淡淡的喊着,“将軍。”
齊岳一笑,“從此,我的铠甲為你而穿,我的寶劍為你而戰,我要為你打下一片只屬于你的天!”
沄淰低頭,兩行熱淚便又滑落。
齊岳微笑,安慰道,“剛說的不讓你哭,你卻哭得厲害,還真是長不大的孩子。”
沄淰擡頭,亦笑,“以前的齊岳終于回來了。”她竟然情不自禁的就投進他的懷抱,“我們以後要快快樂樂的在一起!不準吵架!絕對不允許了!好痛苦!”
齊岳器宇軒昂的立在那裏,眼中閃爍着淚花,亦意味深長的說,“我發誓,我再也不會懷疑你,不信你,我此生無父無母,世上沒有親人,只有兄弟,只有你!”
“那不如,我們結拜成兄妹——”
看着沄淰微醉的笑靥,齊岳的臉瞬間凍結了,如今的她,只想和自己做兄妹!!!
老楠仿佛剛緩過神來,見沄淰姑娘竟然要與大當家的結拜成兄妹,便橫加阻攔道,“哎呀,酒都被你們喝光了,我們可是不同意的,來,我們一起跟大當家的、沄淰姑娘喝一杯吧。”
推杯助盞間,沄淰已經酒力不佳的依在齊岳的肩膀,口中稀裏糊塗的喊着,“再喝三百杯,我亦無醉。再活三百年,愛你無悔。若有三生三世緣,必先千生萬世苦,談笑一指間,繁華重現,豆蔻當年……”
桃花玉貌,微施粉澤,銅鏡之前,沄淰端量着身後的蚊子不悅道,“我昨天喝醉了,你怎麽也不攔着我?”
“姑娘說,要跟大夥不醉不歸,誰要攔着就把屁股打爛,連大當家的都聽姑娘你的,我哪敢不聽。”
“那喝醉了,豈不是很丢人,我有沒有胡說八道?”
蚊子眨眨眼睛,“那就要去問大當家了,昨天,你都一直靠着她喝酒的。”
“完了,好丢人,今天,我不出門了。”
蚊子一笑,“對了,你還要跟大當家的結拜成兄妹!”
“啊?我還說結拜啦?那他——他答應了?”
蚊子冥思苦想着說,“正好老楠拉着大夥給大當家的敬酒,姑娘沒提此事,大當家也便沒說,反正大當家昨天當着衆人的面說了,今生今世,他的铠甲為你而穿,他的寶劍為你而戰,他要為你打下一片只屬于你的天!還說以後不會懷疑你,不信你!”蚊子自己的看着沄淰問道,“姑娘,你這般善良的人,是值得多有男人都為你拼命的,弦王如此,龍承皇如此,大當家如此,就連——”
“嗯?弦王?你居然認識弦王?”沄淰回頭疑惑的問。
“你昏迷的時候,弦王來過了,不過,被龍承皇打了一掌,不高興的離開了,所以,我很困惑,也曾經問過姑娘,如果很多人都喜歡姑娘,該如何抉擇,姑娘說,要順應自己的心,可是,人們都說此一時,彼一時,連滄海都能變成桑田,自己的心,難道就真的不會變?”
沄淰笑道,“反正現在沒變。”她抓起胸前的璎珞琥珀,忽然噘起櫻桃小嘴道,“走了那麽久,信都不來一封,不知道現在我已經認得很多字了麽。”
蚊子一笑,“那還多虧劉大夫了,要不是她苦苦相逼,姑娘連名字可都不會寫呢。”
劉大夫?劉生!
是啊,是劉生把自己帶上了一條更加寬廣的道路!天下,不僅僅是靠手中這三寸長劍就能太平的,還需要那些書上的方塊字,大道理!
“風不平呢?今天起不是教我讀兵法嗎?人呢?”
“在給袁二治療傷口,袁二得知姑娘原諒了他,還要恢複他二當家的頭銜,羞愧至極,欲割喉而死,衆人一齊拉,才搶下他手中的劍,但是,脖子上還是留下了一道傷口,不過姑娘放心,并無大礙。”
沄淰點點頭,忽問,“蚊子,你一介女子,為何在我軍營!大臣的律法,是從不允許女兒身參軍的!”
蚊子手一抖,竟然生生拽下了沄淰的幾顆頭發,自己卻渾然不覺,只抖動着手,咬着薄薄的嘴唇說,“二當家,我對天起誓,絕不會做對不起将軍和陳國的事情,不然,我便死無葬身之地。”
沄淰回頭看她,“我只不過是一問,你何必慌張?”
蚊子才松懈了整個身子,垂淚道,“我起初混進軍隊,不過是為了自保,我本是個生意人家的女兒,兩年前,父親帶我在青城同他國之間做買賣交易時,不料,兩軍開戰,我們的商隊瞬間便被踩在兩軍的鐵蹄之下,爹爹死了,我吓得昏死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周圍浮屍遍野,我仿佛可以聽見那些人變成厲鬼嘶吼的聲音,居然還有饑餓的獵狗在撕咬人的屍體,我害怕極了,只有藏在那堆屍體下面,不敢出聲,一天一夜後,當我絕望無比之際,恰逢老楠帶着一些士兵前來查看是否有人生還,我便從死人身上扒下铠甲,裝作新入伍的士卒模樣,老楠見到有生還的弟兄,很是激動,也沒有懷疑我的身份,從此,我便踏入陳國的兵營,做起了一名普通士卒,我真的沒有惡意,每次,我都沖鋒陷陣,英勇殺敵,我從來沒有做對不起陳國的事情。”
恰逢齊岳進門,見此,忙問,“這是怎麽了?”
沄淰回頭淺笑道,“沒事,剛剛梳頭,蚊子不小心梳掉了我幾顆頭發,便深深自責,”又低頭看着一臉緊張的蚊子說,“沒事了,快起來吧。”
齊岳道,“不如去集市給你買一個奴隸回來伺候吧,蚊子畢竟只拿慣了刀槍,入軍兩年來,殺敵二百有餘,數量竟是普通士兵的兩倍多,她粗手粗腳的,你不要見怪!”
沄淰笑道,“我從未怪過蚊子,對了,你怎麽來了?”
齊岳手中拿着一本《孫子兵法》道,“教你兵法。”邊說,邊拿起一卷泛黃的羊皮卷紙,一板一眼的念道,“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沄淰一笑,點點頭,示意自己略懂其中涵義。
齊岳微微一笑,“以前,你是不喜歡琴棋書畫這些東西的。”
沄淰頑皮的一笑,“可惜,我學的晚了,不然,憑着我這股聰明勁兒,說不定早就蓋過劉生了,嘿嘿。”
齊岳臉上雖笑着,可是,心裏念起那個現在連筆都無法拿起的劉生,不由自主便湧起一股敬佩,若不是愛她,堂堂一個聞名天下的才子,不能揮毫潑墨,活着又有什麽意思?
“嗯,你一定要好好學,說不定,有朝一日,還能在一起,共同指點江山,沙場點兵。”
沄淰抓起兵法,大聲誦讀着,“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而況于無算乎!吾以此觀之,勝負見矣。”
外面寒風凜冽,屋內歡歌笑語,沄淰誦讀着兵法上的一字一句,時而,她也要将自己喜歡的句子寫在紙上,以便加強理解。
一來一去,已又過了半月,這一日,她去前院活絡筋骨,恰好碰見袁二,沄淰只一笑,袁二便涕淚俱下。
沄淰看着袁二輕柔道,“任何人,都有犯錯的時候,也都有迷途知返的時候,如今,你歸來,別人不信你,我也百個千個信你。”
袁二深深做了一個揖,恭敬道,“多謝姑娘不殺之恩,謝龍承皇放了我的家人。”
沄淰認真的點點了頭,忽而又嚴肅的說,“不能再犯糊塗了。”
袁二狠狠地低着頭,發誓一般的說,“姑娘放心,袁二這條命,任憑姑娘差遣!”
沄淰笑着,便往後院去了,嘴上讀着“兵者,詭道也。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數,四曰稱,五曰勝。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數,數生稱,稱生勝。故勝兵若以镒稱铢,敗兵若以铢稱镒……”
☆、65 兩房新歡
正念着,蚊子從院外快步跑進來,笑說,“姑娘,大當家說,今天要去集市,他只帶了老楠去。”
沄淰深深沉浸在兵法中,對周圍發生的事情也竟然是充耳不聞。
“姑娘——”蚊子走到沄淰的身邊,看着沄淰手中拿着一張寫滿了字跡的紙,便趕緊給她捶背道,“姑娘,你又受累了!大當家不是說嗎,要勞逸結合,你幹嘛這麽着急!”
沄淰笑笑,“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尤其是當下,太子哥哥随時都能做出對父皇不利的事情,我不過是臨時抱佛腳,只希望,能為父皇盡一些綿力,也算是報答他多年來對我的養育之恩。”
蚊子見沄淰又憶起不悅之事,便忽而轉動着眼睛說,“對了對了,大當家今天要去集市。”
“去就去呗,難道你想去?”沄淰轉眼問道。
“當然想去了,集市上很是熱鬧。”
沄淰輕輕點點頭,“好,備馬,一同前往。”
“可是,姑娘的身體。”
“完全好了。”
雖然是隆冬,但是卻無風,許久沒有騎馬的沄淰顯得異常興奮,剛騎在馬上,便揮鞭馳騁。
齊岳笑着,揚鞭追趕道,“慢點兒,別摔到。”
沄淰興高采烈泡在前面回頭大喊道,“将軍,快啊,看你們誰追得上我。”銅鈴一般的笑聲萦繞在整個山谷。
齊岳嘴角只微妙的上揚了一下,然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瞪,揚起馬鞭,策馬馳騁。
蚊子瞠目結舌,口中贊嘆道,“哇塞,好帥的将軍!就是這個策馬揮鞭,老楠你看,将軍是不是很威武!”
四人不一會兒出了山谷,再騎了一小會兒,便到了集市。
集市上人聲鼎沸,生意興隆。
這個集市雖然小,但是,酒樓茶館飯莊、客棧當鋪藥店卻一應具有,這裏是東西南北的樞紐,也是南來北往的煙酒糖茶絲綢商的必經之路,大家長途跋涉、舟車勞頓,要在這裏住宿休養幾日,待馬兒攢足了勁兒,人們備足了糧,才能繼續上路。
四人在街上興高采烈的逛了會兒,便已近中午,老楠對這裏頗為熟悉,便直接帶着齊岳等人來到了一座茶樓吃飯。
茶樓裝扮雖簡單,但是韻味十足,人頭攢頭,好不熱鬧。
一個瞎老頭兒正在說書,不時的引起旁邊人的陣陣掌聲。
四人要了一些牛肉和花生米,又燙了壺酒,邊喝邊聽老頭兒說書。
沄淰便回頭問齊岳,“我們今天來這,就只是喝酒?”
齊岳笑說,“等人。”
“誰呀?”沄淰疑惑。
齊岳神秘的一笑,一邊倒酒一邊說,“一會兒,就知道了。”
說話間,只聽那老頭兒義憤填膺的說,“陳國那個狗皇帝的皇位坐不久了,我苦盼了許久,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還能等到這一天!當年若不是他謀朝篡位,根本不會有我們這十五年來不人不鬼的生活,如今,狗皇帝的兒子逼宮,聽說,狗皇帝已經快要氣得斷氣了。”
沄淰心一沉,聽到父皇被逼宮,又聽一幹百姓巴不得父皇早死,頓時怒發沖冠,握緊拳頭便要去跟老頭問個明白,卻被齊岳一掌摁下。
就在這時,只聽那個老頭說,“劉太師一家,慘遭滅門,哼,別人死了倒也罷了,只不過劉生那小子死了,怪可惜。”
沄淰只覺得眼前一暗,身軀情不自禁的一抖,是真的嗎?
她淚眼朦胧的看着齊岳,“劉大哥——不會——”
齊岳亦眉頭緊鎖的看她。
老楠緊張的低聲問齊岳,“怎麽會,今天,我們本不應該就是來等劉大夫的嗎?”
周圍的食客皆敞懷大笑,“鄭老頭,天下的事情,哪能瞞得了您的眼,你可曾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你倒說說,這天下,到底會鹿死誰手?”
老頭捋着花白的胡須,被刺瞎的雙眼緊緊的閉着,“天下!天下!恐怕是要劃江而治了!長江以北,終就是要落進菓洛那個小族的囊中,而南方,将會有一場歷久彌堅的戰争!到時,将血流成河,浮屍遍野!慘不忍睹啊!這就是貪婪的下場!至于在誰手裏,就要看誰的心更狠!”
“菓洛!那豈不是我們這裏又要被菓洛所欺侮!”
“這就是政治!這就是天意!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龍紹焱那小子就是這麽一個俊傑!他能洞察天下的态勢,在大戰之前,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厲兵秣馬!聚集親兵!半月前,居然又添了兩房皇妃,一位是琅邪國的安夏郡主,另一位便是昭武的簡歌郡主,這樣,菓洛、琅邪、昭武便将陳國團團包圍住,陳國,何愁不滅!!!”
“可是,還有梁國、弦國,樊藩三國呢,他們難道能坐視不管?”一個商人模樣的人問道。
“梁國乃小地,何足挂齒!樊藩遠處東南一角,樊藩的王夜香城只求百姓生活安逸,才不會趟這個渾水,現在,就只看弦王的态度了,他若聯合陳國,那這一仗,便很艱難,但若是弦國也和琅邪、昭武、菓洛抱成一團,那麽,不出一月,陳國必滅!”
“添了兩位皇妃……添了兩位皇妃……龍紹焱,一月不見,原來,你竟如此對我……”
齊岳眼看沄淰的臉變得慘白,便拉着沄淰的手說,“你臉色不好,我們先找個客棧歇息一下,我自己留下來等吧。”
蚊子扶着沄淰便往外走,就在老楠和蚊子牽馬的時候,沄淰一個快步,騎馬飛奔,沒錯,她所去的方向,便是她朝思暮盼的草原!她要見的!便是朝思暮想的龍紹焱!明明說愛自己卻娶別人的男子!
兩天兩夜,馬上奔騰,體力不支又饑寒交迫的沄淰憑借一股韌勁終于撐到了草原!
紅霞滿天,落日玉圓,昔日的小狼身上被鍍上了一層金黃,遠遠的看着沄淰,先是小步走着,待看清楚是它,便拼了勁兒的向她奔騰而來!
沄淰抱着小狼,擡眼遠處,一男二女,正在草原上幸福的騎馬。
龍紹焱意氣風發的騎在馬上,懷中,坐着一個端莊羞澀的女子,一身粉衣,更顯妩媚動人,二人雖只靜靜的騎馬,但是,仿佛更加顯得柔情萬種,不謀而合。
後面紫衣女子一邊歪歪扭扭的騎馬,一邊大聲抱怨道,“龍承皇你偏心,你每天都抱安夏姐姐騎馬,絲毫不管簡歌,你還說,你對我們姐妹兩個的愛都是一樣的,明顯就是偏心。”她邊說,邊撅嘴,十分的不悅。
粉衣女子更加羞澀了,微微擡起頭,迎着龍紹焱銳利的眼神道,“龍承皇,不然,這次,你就陪簡歌妹妹騎一回馬吧,你都教我半個多月了,我也要自己騎着試試,總不能老是麻煩龍承皇抱我騎馬。”女子邊說邊羞澀的低下了頭。
龍紹焱溫婉一笑,“不行,你對馬兒還很生疏,不能掉以輕心!”又回頭對着簡歌說,“簡歌,不是我對你不加體恤,實在是安夏騎馬的悟性不如你!你看,你才學了沒多久,便已經有模有樣了,只要——”
龍紹焱的眼睛一撇,遠處,一個粗布衣衫的女子頓時映入眼簾,他的喉頭哽咽,雙眼一沉,随即又恢複了平常說,“只要勤學苦練,一定能在草原上逍遙馳騁,縱橫千裏。”他越說,聲音便越低,說到後來,連自己都聽不見聲音。
“咦?那個女子,我怎麽從未見過?是我們草原上的人嗎?”懷中的安夏指着沄淰問龍紹焱。
“恩,是,她就是族長的外孫,獵豹将軍唯一的妹妹——沄淰。”
“沄淰。”安夏低頭默默念着。
“什麽?她就是沄淰?”簡歌興高采烈的騎馬過去,看見沄淰一臉疲憊的樣子,笑靥如花的說,“你居然就是陳國皇帝最寵愛的六公主!我從前便聽父王說起你,我叫簡歌,是昭武的七郡主,我們做個朋友吧。”
沄淰抱着小狼,輕輕的親了一下,便上了馬,策馬而走。
“咦?怎麽走了?難不成是認錯了人?”
淚奔如雨!心痛如絞!龍紹焱!不論是逢場作戲,還是假戲真做,你竟如此羞辱我!
沄淰狠狠的攥着拳頭,你說過,一生一世對我好!
身後,已有馬蹄聲傳來!沄淰滿目怒色的回頭,見龍紹焱正一臉急切的追來!
沄淰拉緊了馬缰,高聲喊着,“駕——”她不要聽他的解釋,他是皇,可以左擁右抱,但是,作為自己的男人,絕不可以欺騙自己!
龍紹焱在身後大喊着,“沄淰——你站住——小心摔到!”
沄淰的淚已如斷了線的珠子,心想,摔死豈不更好!早知道,就不要恢複什麽記憶!這該死的記憶!
龍紹焱飛身一躍,幾步便踏至沄淰的馬上。
是他說過,菓洛有一個規矩,男女共駕一匹馬就代表兩人芳心暗許私定終生了,可是,他馬背上的第一個女人,居然不是自己!
沄淰一笑,不顧自己性命,縱身便往疾馳的馬下跳去,她不要跟這種肮髒虛僞的男人靠的太緊!
龍紹焱拼了命的拽住她的腰,狠狠的抓着她的身體,将她扶到馬上,又狠狠的抱進自己的懷裏,大聲嚷道,“你不要命啦!”
沄淰眼中冒火,将體內所有的內力都運至掌尖,奮力一推,便将龍紹焱打下馬去!
☆、66 絕情
沄淰眼中冒火,她怎麽能夠容忍突然發生的一切!噩夢!驚魂的噩夢!似乎要将自己撕碎一般!懊惱!憤恨!悲痛欲絕!她忍無可忍!面對眼前這個興高采烈跟別人談情說愛的男子,她終于無法抑制,瞬間将體內所有的內力都運至掌尖,奮力無情的一推,龍紹焱便重重的摔下馬去!
沄淰拽住馬缰,渾身氣得微微發抖!她狠狠的瞪着那個黑臉尖腮、一臉霸氣的男子,內心的痛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寒風凜冽中,她發梢淩亂,如心頭的萬千情思,斬不斷,理還亂。
她不相信,半月前還跟自己甜言蜜語、柔情萬種的男子,不出幾日便有了新歡,他們策馬奔騰,歡歌笑語淹沒了整個草原。
她眼含怨氣,發出兩道絕望的寒光,聲音清冷的問,“她們,就是你的新寵?”
龍紹焱迎着飒飒的寒風,眼中透出一股為難,沄淰,你這麽問,要我怎麽回答你!
他眯着眼睛,沄淰,你那麽絕情的看着我,一定是恨死我了,當日,你看弦王和獵熊,就是這個眼神,難道,你是要跟我泾渭分明,從此毫無瓜葛嗎?
龍紹焱狠狠的攥着拳頭,他看着女子将倔強的面孔,終于還是幹淨利落的回答了一句,“是。”
沄淰的臉立刻透出一股疼惜,她渾身瑟縮,仿佛這嚴冬的每一絲寒冷都鑽進了她的骨髓。
面對他的坦然承認,沄淰的臉更加清冷了。
“你娶她們,不僅是因為她們貌美如花,還要攻打陳國。”淚水早已爬上了眼簾,在寒風的席卷下,似乎瞬間便結成了冰,将整個瞳孔凍成冰錐!
“是。”
沄淰的心猛地一揪!
他想也不想,如此幹淨利落的回答自己,真是令她嘆為觀止!
沄淰冷笑着,原來,我在你心中,居然如此的一文不值,竟然,讓你不假思索的就擁別人入懷!卻還如此鎮定坦然的面對我的質問!
沄淰深深的吸了口氣,那昔日的明眸善睐早已是怨恨深深,清冷的聲音再次奪口而出,“若我也嫁給你,求你放棄聯合他們攻打我父皇呢!”語氣裏,有怨恨,有質疑,甚至,抱有最後的一絲希望。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問,難道,此時此刻,自己還抱有一絲幻想,希望他說愛自己?
龍紹焱的眼中流露出一股為難,“就算我不介入,陳國滅亡也是遲早的事情,沄淰——我其實——”
“別說了!”沄淰打斷了他的話,她冷笑,“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我倒要看看,究竟誰敢讓陳國滅亡!”
“沄淰——我答應你!我不殺你父皇!這難道還不夠?”
沄淰回眸,神情悲怆,“若是以前,足夠,可是如今,遠不足矣。”她從脖上果斷解下璎珞琥珀,那曾經是二人定情之物,“權力和皇位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她回眼,淚花閃爍中,愛恨情癡,狠狠的将璎珞琥珀扔到他的懷裏,“你非要不顧天下蒼生的死活,擾亂這原本太平的天下?”
龍紹焱呆呆的站在寒風中,“天下大勢所趨,沄淰,我只求你莫要怪我!”
沄淰淺笑,聲音中透出一抹孤苦,“我不會讓你得逞!再見面,我們就是仇人!請你記住,我從未愛過你,和齊岳在一起的日裏子我才明白,我心裏愛的人,原來一直都是他,我想朝夕相對的人,也是他。”
龍紹焱猛然擡頭,“你——你說什麽?沄淰,你是說氣話嗎?”
沄淰冷眼的看着像冰柱一樣的龍紹焱急不可耐道,“璎珞琥珀已經還你,請你還我絹帕!除此之外,我們并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不——還——”龍紹焱瞪着怒紅的眼睛斬釘截鐵的說。
沄淰不禁露出一絲淺笑,語氣忽而輕蔑的說,“拿得起,卻放不下!龍紹焱,你不配做個男人!”說完,便氣憤的騎馬而走!
龍紹焱氣憤的立在原地,滿臉的冷将天空染成黑色!
她決絕的走了,卻在馬上哭成一個淚人,馬兒一個趔趄,沄淰便摔到在寒冷的雪地上,偌大的草原,她的哭聲凄厲悲慘,似乎能将人的心撕成萬千碎片!
遠處,馬蹄聲漸進,沄淰抽泣着往遠處看,就在自己幾近絕望的時候,黑暗中,一個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
“将軍——”沄淰哽咽的小聲在口邊喊着,“從來沒有人真心的愛過我。”
龍承皇納了兩房妾室,這早已經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只有她,困在寨中,對外面的事情毫不知情。
而這一切,齊岳便是知道的。
每當教她兵法,而她卻看着胸前的璎珞琥珀若有所思的微笑時,他便暗下決心,要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本想等主意多的劉生來了,說些開導她的話,不想這次,她非要執着的去集市,也就陰差陽錯的知道了龍承皇納新妃的事情。
自從齊岳得知沄淰騎馬而走,兩天兩夜,心一直緊張的懸着,他擔心她遇見生死門的人遭遇毒手,他擔心她遇見馬三的殘餘部隊遭到暗算,他擔心她身體虛弱病情加重,總之,他心裏滿滿的都是她!全部是她!
這一刻,他終于看到了她!仿佛是珍貴之物失而複得一般,齊岳不知道是喜是悲,飛速的跑到沄淰的身邊,心疼的扶起雪地中哭成淚人的沄淰說,“沄淰!我來了!快起來!別再病了!別哭!你不是要保護你的父皇嗎,我想好了,我願意一路為你殺回陳國的都城!就算最後只剩我自己,我也把陳國的天下奪給你!”
沄淰已經哭得稀裏嘩啦,聽他如此一說,再聯想龍紹焱和兩個女子的親密之舉,便搖着腦袋幾近瘋狂的說,“我以為他足夠喜歡我!可是,他愛我那麽多,卻還是會丢下我!愛情好可怕!将軍!你帶我走!我不想留在這裏!我不想再看見他!嗚嗚——”沄淰狠狠的捶着齊岳的肩膀質問道,“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能好好活得一份完整的愛!為什麽!!!”
齊岳疼惜的擁她入懷,輕拍着她的後背,內疚的說,“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又何必遇見他!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一次次自責!一遍遍自責!是啊,都是他的錯!
“沄淰!你還有我!我會保護你!再也不會質疑你!不信你!從此,甘願做你的影子!形影相随,輔車相依。”
沄淰更加強烈的哭着。
齊岳摩挲着她的頭,連連哀求說,“沄淰,求你,你身子不好,不要哭了。”
沄淰緩緩的停下了抽泣,忽而轉眼看着齊岳道,“愛情,真是一樣奢侈的東西!越是在這亂世,就越能讓人看得透徹!事到如今,能陪在我身邊的,也只有你了。不管這天下是誰的,我只想救出我的父皇,到時候,我們一起隐居山林,我們一起耕地種田。”
齊岳苦笑,看着淚流縱橫的沄淰悲痛道,“好,我早說過,我的命就是你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從今往後,只想保護你!”他抱着沄淰,把她放在馬上,心裏默念着,“才剛過了十七歲,本該是花樣年華,不想,卻屢遭挫敗,沄淰,你想隐居起來,難道,你已厭世?”
沄淰回首看着消失在墨色中的草原,諷刺的苦笑着說,“他最後還是選擇了要天下!他和弦王是一類人!而你我,卻是一類!”
齊岳牽馬,看着馬上的沄淰微微笑着說,“我們又有什麽不好?吃着餅子,讀着兵法,練着武功,種種玉米,春天播種,秋天收割,在那個與世隔絕的寨子裏,有兄弟們把酒言歡,有清風明月,有花好月圓,豈不比活在那戰亂的厮殺中要消遣的多!”
沄淰的表情更加嚴肅了,她極力的點頭,堅定的說,“對,我要救父皇回來。”
齊岳和沄淰騎上馬,二人一前一後,便往寨子去。
一路上,黑暗寒冷,就如這個世道,讓人捉摸不透!
沄淰忍住心頭無法愈合的痛,卻咬牙堅挺着,她暗暗的告誡自己,從此,再也不準輕易就将自己的心許給別人!
四人在集市上又住了三四日,沄淰不哭不鬧,只默默的在紙上寫着《孫子兵法》中的字句,心情和身體也在慢慢恢複中。
齊岳、老楠和蚊子則在旁伺候着,看着沄淰的樣子好些了,也不像之前那麽擔心了。只是,前後七八日了,都沒有劉生的消息,一種不祥的預感便湧上齊岳的心頭。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将靜谧的下午時光打破。
齊岳警惕的低聲問道,“誰?”
門外沒有應答。
齊岳示意老楠和沄淰進入防備狀态,自己又小心翼翼的踱到門口,手情不自禁的就摁上自己的佩劍,他屏住呼吸,雙眼透出一種威懾的光,瞬間将門打開,忽而長劍一亮,還未動,便見一個人面朝下的倒了進來。
衆人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那人身穿粗布衣服,皮開肉綻,渾身是血,顯然是遭受了極刑,如今,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67 誘敵計劃
齊岳警惕的低聲問道,“誰?”
門外沒有應答。
齊岳示意老楠和沄淰進入防備狀态,自己又小心翼翼的踱到門口,手情不自禁的就摁上自己的佩劍,他屏住呼吸,雙眼透出一種威懾的光,瞬間将門打開,忽而長劍一亮,還未動,便見一個人面朝下的倒了進來。
衆人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那人身穿粗布衣服,皮開肉綻,渾身是血,顯然是遭受了極刑,如今,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齊岳先是一怔,接着,趕忙翻過那人,忽而,驚詫的奪口而出,“劉兄!怎麽是你!你怎麽了!快醒醒!蚊子!快!快去叫大夫!”齊岳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劉生,忽而又叫住了沖出門口的蚊子,四處探了探,見沒人,又小聲吩咐道,“回來!現在是非常時期,說不定太子的人就在外面!所以,只能等天黑才能找大夫!蚊子,這段時間裏,就靠你了!”
齊岳趕緊把門關上,和老楠一起将劉生小心謹慎的擡到床上。
沄淰見劉生像個血人一樣被擡了進來,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