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經欽天監推演,近半年來只有半個月後的一天算是成婚吉日,結果李語和千陽的婚事便被匆匆定在了那天。
皇子大婚又是兩國聯姻,時間又如此倉促,朝廷上下,宮裏宮外都忙成了一團火,原本定好的皇家狩獵也因此取消。
但廣平世子卻依然閑得無聊,日日跑來找吾言,吾言躲過幾次,被李語擋過幾次,但大多時候廣平仍是得逞的,畢竟李語忙于婚禮,無暇顧及,而吾言根本對付不來這個“無賴”。
其實他找吾言也沒什麽特別的事,以前是捉弄捉弄吾言,後來讓吾言陪他散步、練劍、下棋。相處久了,吾言也确實把廣平當成了朋友,不像起初那麽反感他了,不過為了照顧李語的感受,吾言仍會盡量少見廣平。
可是這日,吾言無法拒絕廣平了,廣平來找他的時已然喝醉了。吾言只好扶廣平到床上躺好。打算去後廚給他弄點醒酒湯,手卻被廣平握住。
“別走。”廣平醉眼惺忪。
“在下去給世子弄些醒酒的,一會兒就回來。”吾言邊安慰邊抽回手。
“不。”廣平順勢把吾言往床上拽,吾言一個不穩正倒在他懷裏。“在這陪我。”
吾言趕緊掙紮坐起來,跟一個喝醉的人又無法生氣,吾言決定還是遠離廣平比較好。剛想站起來,發現廣平又拽住了自己的袖子,吾言無奈,為何這人總是喜歡纏着自己。
“吾言,不對,你不是吾言,你是劉汐。我不要叫你吾言。”廣平繼續說着醉話。
但當吾言聽到自己本名之時,不覺一驚。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原名了,再次聽到,仿佛是在叫別人,又仿佛是在叫自己的前世,關鍵是廣平為何會知道?!
“你一定在想我是如何知曉的吧?我就不告訴你是別人告訴我的,嘿嘿。”廣平一臉頑皮相。
吾言趕緊問他是誰說的,廣平卻不回答,繼續自顧自說着,“以後我要叫你劉汐,你是李語的言,但卻是我的汐。”
吾言顧不得廣平的醉話,他很想問出是誰告訴廣平自己名字的,還想弄清楚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事,可是廣平就像沒聽見一樣,一點也不透露。無奈,吾言不再多問,只好等廣平酒醒了再說。
“劉汐,我喜歡你。”
吾言正在想着剛才的事,沒聽清廣平嘟囔些什麽,“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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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汐,我喜歡你!”這次,廣平提高了嗓門。
令廣平意外的是吾言聽完此話後竟出奇地平靜,毫無反應。
“喂,本世子适才向你表明心意,你可有聽清楚?”廣平急問。
“聽清楚了。”
“那你,這,為何毫無反應?”廣平追問。
“世子希望在下有何反應?”吾言依舊面無表情。
廣平一着急,從床上坐起來,“聽到別人對你言說喜愛,至少應有些許回應吧?比如…比如你…你有何感想,你是否也對我有意之類的。”
“世子,您根本就沒有醉,又是在愚弄在下,對吧?”吾言冷淡地說。
“誰…說的,我醉了,剛醒,剛醒而已。”廣平面露尴尬,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法子,竟然就輕易被識破了,真是笨。
“世子,可有婚配?”
“有一正妻,有一妾室。但是我…”廣平想解釋卻被吾言打斷。
“既然世子已成家,何來向在下表明心意?”吾言正色反問。
“是,我确實已有家室,可是正妻和妾室均非我意中人,皆是我母親選定。但是你不一樣,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廣平邊說着邊小心地去拉吾言的袖子。
廣平似乎不是在玩笑,如此,吾言認為這種念頭還是趁早給他斷了的好,“世子,你我皆男子,此事以後莫要再提!況且您是岐國的王子,在下不過是小小的伴讀,你我二人身份懸殊,在下實不敢當!”
廣平聽完這話急了,“男子?誰說你是男子我就不能喜歡了?你還拿身份當借口,那你和李語怎麽回事?!”
“世子慎言!”吾言驚訝廣平為何會知道這麽多。
“本世子說錯了麽?你和他也是男子,為何你就可以喜歡他而不能喜歡我?”廣平很激動。
“世子!是何人在世子面前無中生有?!”吾言感覺自己氣短,冷汗冒了一身,這事是萬不能讓廣平世子和千陽郡主知道,萬一惹怒岐國,李語豈不就成了罪人了。
“你以為本世子眼瞎麽?李語看你的眼神,還有你看李語的樣子,你當真以為我什麽都看不出來?!”廣平怒氣沖沖。
還好還好,沒有外人旁證,只是他自己瞎猜的話,自己堅決否認也就是了,吾言略微松了一口氣,“世子且聽我一言,殿下與我沒有任何關系,是世子多心了。殿下即将與郡主成親,世子切莫再亂說,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去,壞了大事,後果不堪設想啊。”
吾言越這麽說,廣平越生氣,眼神中夾帶着些許幽怨盯着吾言道,“你就如此想保護他?!”
“我和他真的…”
“夠了!”廣平打斷吾言,起身就走,到門口又停下,冷冷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吾言坐在原處心情煩亂,千陽郡主是否也已知曉這些事,是否還有別人知曉,萬一衆人皆知曉了,李語怎麽辦,自己該如何做才能幫李語,所有問題瞬間湧來,讓吾言腦子一團亂麻。
在吾言自己煩亂之時,鈴蘭已進來了好久,吾言都沒發現。鈴蘭看吾言的樣子,不敢上前打擾,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能默默收拾着屋子。
整理書案的時候,看到有本書的夾頁好似污損了,鈴蘭順手把書拿起想把污損之處清理一下,結果剛拿起,就有兩頁紙從書裏散落到幾案上,鈴蘭拾起掉落的紙,順便瞄了一眼,原來是吾言寫的詞:
晨露階上草碎,
少年檐下笛吹。
聲聲繞梁百千回,
欲訴傾心與誰?
杏樹枝頭蝶飛,
春溪屋外柳垂。
依欄與君遙相對,
何人窗前癡醉?
西山昏日漸墜,
南天銀漢淺随。
天地幽幽宛作媒,
此情不負長流水。
原來是情詩,只是不知是寫給誰的。翻到下一頁時鈴蘭心中一震,這頁詞也是情詩,“…身後家國難卻…與君相攜…情不絕…”,可這筆跡卻不是吾言的,而像是殿下的筆跡?!趕緊拿過一旁的《承學志略》對比,字跡确實是一樣的。
鈴蘭手裏拿着兩頁紙,回想起前些日子看見吾言手裏拿着一塊兒與殿下腰間的玉佩一模一樣的玉佩發呆,再想起以前的種種,鈴蘭好似明白了一切。
“鈴蘭?你怎麽了?”吾言這才發現鈴蘭,而且她面色不太好。
鈴蘭斜視着吾言,“你和殿下…是不是…”
吾言感覺自己已快到忍耐的極限了,為何今日所有人都要同他提起他與李語的關系,“我和殿下怎麽了?”
鈴蘭舉起手中載着情詩的兩頁紙,一臉不屑地問,“這是你和殿下互贈的吧?”
吾言頓覺不妙,鈴蘭竟然看到了他和李語的詞,可是慌亂之下還是要否認,“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和殿下只是…只是…”
鈴蘭心中陣陣酸楚,“你在扯謊!我曾問你和殿下的關系,你親口告訴我殿下只當你是弟弟,你只以殿下為好友而已!可是你們明明就不是這樣的關系!你為何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你問我之時我還…”
“你有沒有想過殿下和你同是男子,而且殿下即将大婚,你二人不會有結果的!”鈴蘭的眼淚奪眶而出。
“鈴蘭,不是這樣子的。”
“你還要繼續騙我?難道你從未感到我對你的心意麽?!”
“鈴蘭,我只視你為朋友。”吾言無奈地說。
“好友?!呵”鈴蘭輕蔑一笑,“你救了我,帶我回京,把我留在身邊,處處對我好,難道這些只是朋友?”
見吾言懊惱的樣子,鈴蘭哭着上前抱住吾言,“可是我沒有把你當朋友!我也不想與你只是朋友。”說完鈴蘭鼓起勇氣去親吻吾言,吾言立刻別過頭躲開,堅決地将鈴蘭從自己懷裏推離。
“鈴蘭,你在做什麽?!怎能如此不自愛!”對于鈴蘭的舉動,吾言很生氣。
吾言拒絕自己的動作讓鈴蘭感覺無比羞辱,“自愛?那你呢?”鈴蘭哭着大吼,“你寧可與男子相戀,也不願意接納我?”
吾言實在是心力交瘁,不想回答她。
“好,我知道了。”說完,鈴蘭就哭着跑掉了。
吾言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掉了,獨自攤坐在木椅上,今日是怎麽了,兩個人來跟自己表明心意,兩個人都發現了他和李語的關系,然後兩個人都這樣決然跑掉。蒼天啊,自己該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