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接下來幾天,廣平世子沒有再來找吾言,鈴蘭也沒有出現在吾言的面前,而吾言也希望他們兩個人能冷靜下來,不要被這種事所困擾。
吾言仍舊日日去學堂,幫趙符整理文稿,順便督促吾泰學習。吾泰和趙符親近了很多,小孩子就是誰照顧他多些,對他好些,他就很容易和那人走近。趙符也沒有再那麽讨厭小孩子,确切地說是不讨厭泰兒,別的小孩子可能還不行。
趙符發現泰兒天資聰穎,什麽事只有交代一句就明白其中道理,性格也是可愛得很,漸漸趙符已然把泰兒當成自己兒子一般看待。
“先生,泰兒都好久沒見到語哥哥了。”泰兒邊練字,邊向趙符抱怨。
“你語哥哥嫌你寫字太難看,等你練好字,說不定語哥哥就來看你了。”趙符早已不再搖破蒲扇,而是換上了吾銳送他的那把吳扇,只是扇面仍是雪白,為作畫也未題字。
“先生騙人,語哥哥明明就是忙着娶新來的郡主,把泰兒給忘了。”泰兒抱怨起來。
“臭小子,你知道什麽是娶啊就亂講?”趙符合扇輕敲了一下泰兒的頭。
“知道啊,就是像爹娘一樣。先生,你不是說語哥哥和我二哥才是恩愛的一對麽?那為什麽語哥哥還要娶那個郡主呢?”泰兒一臉不解。
“因為你語哥哥被那個郡主給下了迷魂藥了。”趙符故意做出神秘兮兮的表情。
“先生又騙人,我明明發現語哥哥每天晚上都會在我二哥屋子對面偷偷看上好久。如果那個郡主給他下了藥,他怎麽可能還會去看我二哥呢。”泰兒不經意地說着。
吾言正好進來,聽到泰兒的話不由心裏一震,原來李語每日都有去看我,而自己全然不知…
“诶,小吾言,來得正好。幫我把這本《山野集》謄抄一份,過兩天就要還了。”趙符招呼吾言過去。
吾言回神,走到趙符書案處拿書。
“不是那本,是這本!”看吾言伸手拿走錯的書,趙符趕緊提醒吾言,“怎麽了?這幾天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是否因殿下要大婚了,心情不佳?”趙符這句話沒有開玩笑,而是真的關心,畢竟當年汝陽王李證大婚的那段時間,趙符也一直是醉酒與酒醒兩種狀态之間不斷地循環,現在想想他都不知那段時間自己怎麽過來的。
吾言依舊愣在那裏,沒有回答趙符的問題,他不僅難過李語大婚的事,還焦慮着廣平世子和鈴蘭,又擔心他和李語的關系被外人知道,總之思緒煩雜。
“語哥哥!”身後傳來泰兒的歡呼和小跑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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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泰兒真乖。親親。”李語說着就把臉湊到泰兒的小嘴邊。
吾言應聲回頭,看到李語把泰兒抱在懷裏,寵溺地要親親。這一幕,讓吾言再次覺得幸福得虛假。
“泰兒,來來來,為師帶你去吃桂花糖。”趙符趕緊從李語懷裏把吾泰叫過來,沖他擠擠眼,瞬間學堂裏就只剩吾言和李語二人。
吾言看着李語,他應該最近都沒睡好吧,看起來憔悴了不少,十八歲而已卻感覺眉頭已經皺出了褶,今日他頭戴的不是碧玉冠,而是烏沙冠,丫鬟們梳的發式果然比自己梳的好。
正打量着多日未見的李語,李語已慢慢走近。這幾日的焦慮和擔憂,随着李語的出現仿佛已散去大半,只要有李語在身邊,吾言總會感覺心安。
李語深深望着吾言,擡起右手輕輕摸了摸吾言的臉,“怎麽這麽蒼白?”
“沒有,我挺好的。”吾言不想讓李語擔心。“今日為何回來的早了?婚禮的事準備妥當了麽?”
李語握住吾言的手,“厭煩了,就先回府了。”
吾言在想要不要告訴李語廣平和鈴蘭已經知道了他們關系的事,還是說吧,萬一有什麽事,李語也好應變,“我正有事要和你說。”
“你說?”李語拉着吾言于矮榻上坐下。
吾言将廣平和鈴蘭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語,他沒看見李語一直是強忍着聽完他的話。
“果然有很多人在觊觎你。”李語無奈。
“關鍵不在于此,萬一廣平世子将此事告知千陽郡主,豈不是…”吾言還沒說完,李語的唇已經堵住了自己的嘴。
李語忘情地吻了好久,他只能從這吻裏吸取一點點踏實,他甚至有點希望自己和吾言的關系能被洩露出去,這樣所有人都知道吾言是自己的,阿貓阿狗就會自覺避讓,不會再來染指自己心愛之人。
不舍地放開吾言,吾言已被吻的滿臉通紅,李語看着他的樣子,心裏癢的不行。可是吾言又提起廣平世子,李語不想聽見這個人的名號,只好安慰吾言自己會處理好這些事,讓他放寬心。
吾言不再提這些事,随手為李語正了一下歪掉的右衽,想起泰兒說李語每晚都會去看他,“以後晚上回府就歇息吧,看你臉色也不好,不用夜夜去看我。”
“你怎麽知道?”李語以為自己做着一切都無人知曉,可是他不知道泰兒每晚都在他去看吾言的時候起夜,正好能看到他遙望吾言的背影。
吾言看到李語驚訝的樣子,覺得好笑,“泰兒說的。難道你怕我知道?”
“怕。你不讓我去看你,我更睡不着。”李語雙手環抱吾言,将頭抵在吾言脖頸處。
······
懷陽王府。
懷陽王李謝看完手上的字條後,順手燒掉,“哼,九哥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信陽王不是如殿下所料和那小子混在一起了麽?怎麽會出乎您的意料呢?”寸常不解。
“本王一直以為他特別重感情,一旦對我表弟上了心,會不顧一切同他在一起,什麽親王、郡主,統統不要了才對。沒想到跑都跑了,竟然又回來了。難道本王一直看錯了他,他也只是個貪圖高位的懦夫而已,和本王沒區別嘛。”
寸常聽不明白李謝到底是在損信陽王還是在損自己。
“如果九哥和那小子跑了,事情就會容易很多。算了,距離信陽王大婚還有幾日?”
“十日。”
“很好,你把這個消息按本王之前的計劃送過去吧。”
“是。”
······
“沫兒,你幹嘛這麽慌張?”千陽同李語在宮裏忙了一整天,剛回府來到西院,就看到沫兒在門口來回踱步,像是發生了什麽着急的事。
“郡主,您可回來了。您快随奴婢進來。”
“什麽事啊到底?”千陽被拉着快步進了屋。
沫兒關好門,把事情的原委全部向千陽細細道來,只見千陽的臉色由晴轉陰。
“他們已經到何種地步了?”千陽神情冰冷。
“沫兒不知,但是…不管到何種地步,這個人也留不得啊。除非郡主您不在乎,并且永遠都不在乎。”
“我怎會不在乎!誰會不在乎自己的夫君心中裝着另一個人?!何況還是個男子,我若不在乎,豈不是要淪為天下笑柄?!”千陽越想越氣,難怪自從自己來到京城,語哥哥對自己就格外冷淡,還以為是多年未見,他性格變了,沒想竟然是因為一個男子。
“那郡主打算怎麽辦?”
“我要去找語哥哥當面問他。如果他只是一時玩興,并無真情,我可以饒過那人一次,讓語哥哥把那人送走也就是了。倘若語哥哥是認真的,那就別怪我心狠了。”說完千陽就起身去找李語。
李語回到府裏,脫下常服,換上便服,只覺得渾身疲乏,坐在椅子上稍稍閉目,想着成個婚真是麻煩。稍作歇息,又想吾言了,閉着眼睛腦海中都是吾言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地笑起來。此時,門口傳來千陽郡主的求見聲。
“進來吧。”李語正襟坐好。
千陽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微微行禮,“語哥…”,看到李語不悅的表情,又馬上改口,“殿下。”
“這麽晚了,何事?”
千陽想了一下措辭,她怕自己言辭不當會惹自己的語哥哥不高興,“殿下,最近千陽聽到了一些關于殿下的傳聞。”千陽試探地瞅了瞅李語。
“什麽傳聞?”李語聽到傳聞二字,心裏已經猜到個七七八八。
“千陽定是不信的,但是為了殿下的聲譽,還是覺得應禀告殿下,看看要如何處置。”見李語沒有反應,千陽繼續說,“我最近聽聞,殿下和府中一人關系非同一般,而且這人還是…還是個男子。”
“然後呢?”李語反應平淡。
“我知道這事當然是虛構的,殿下怎麽會與男子親近。但是為了殿下,也為了我們,我希望殿下能把此人送走。”
“既知是假,郡主又何必在意?”
“既然是假,殿下将此人送走,也無妨吧?”
李語眼睛在盯着千陽,心裏卻不斷地在想是誰向千陽說了此事?廣平世子麽?她只是想送走吾言這麽簡單?如果自己絕不答應呢,她又會如何?她自己應該沒有能力在自己身旁對吾言下手,真要下手也只能依靠她的兄長廣平,但是廣平明顯是喜歡吾言的,廣平應不會幫她對付吾言吧,除非廣平對吾言只是随意玩玩。
若廣平對吾言是真的,他确實會希望吾言離開自己,所以李語想試探看看是否真是廣平從中作梗,“郡主想将此人送到哪裏去?”
“哪裏都好,只要他不再出現在殿下面前。也許可以把他送到南邊去,發配邊疆的人不都是送到那邊麽?”
李語知道應該不是廣平世子了,否則她一定會說把吾言交給廣平世子處置或者将他送往岐國。
“如若本王不将他送走呢?”
“殿下當真?!”千陽突然警惕起來,難道李語對那人動了真情。
“且說如何?”李語追問。
“殿下當真要羞辱我麽?”千陽語氣變得堅硬,“千陽早就傾心于殿下,多年來苦苦等待終于盼到了與殿下相聚的時候,難道殿下一點都不顧念這份情誼?縱使不顧念我對殿下的一片心意,你我聯姻關系兩國,殿下也應以大局為重。如若殿下的行為讓我父王也覺得羞辱,殿下可知将會有何等後果麽?”
李語當然知道千陽說的這些,如果不是顧及大局,早就帶着吾言遠走高飛了。但是他不是在問大局,他想知道千陽會怎麽做,“本王問的是郡主将會如何?”
“如果…如果殿下當真糊塗,作為殿下的王妃,自然是要幫殿下徹底清醒。”
“何為徹底清醒?”
千陽本不想把話說的那麽清楚,但是李語一直在逼她,“我會除掉那個人。”
此話并不出乎利于預料,李語點點頭表示自己會好好考慮千陽說的話,就借口要休息讓千陽先出去了。
千陽走後,李語陷入了不安,如若不是廣平世子向倩陽透露此事,也就是有別人知曉了這件事。難道是吾言身邊的那個侍女鈴蘭?可是她這樣做只會害了吾言,于她也沒有任何好處,況且她只一個小小婢女,千陽不可能如此信她。而且,千陽不會真的除掉吾言,千陽不敢,她知道這樣會徹底惹怒自己,到時,吾言将會成為她與自己無法逾越的鴻溝。唯有告知千陽此事的人才是真的危險所在,想到又因自己給吾言帶來了危險,李語萬分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