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殿下,安陽王來了。”吾風在門外禀報。
李語先讓吾銘退下,調整好心情,起身到前廳去見李誠。李語心想也許這世上真心待自己的,只有自己的二哥了。
一見面,李語就抱怨道,“二哥怎麽才來,我都被禁足快兩個月了。我還以為你因鄧江的事生我氣,不打算來看我了呢,嘿嘿。”
聽到鄧江,李誠之前确實十分惱火李語的行為,鄧家是自己在蜀郡經營多年的勢力,卻被李語突然拔斷了。可是人已經殺了,又能如何,李誠無奈地瞪了李語一眼,“我是生氣,不過氣已經消了。我本不想來,可你不讓我省心。”
“二哥不生我氣就行。”李語趕緊一臉讨好的樣子,把丫鬟端上來的熱茶親自遞給李誠。
“聽說你又惹上李證的事了?”李誠喝了一口茶。
“二哥這麽快就知道了?其實也不算惹,我事先根本不知道三哥跟我府上先生有瓜葛。”
“主要是怕德妃,李證倒是沒什麽,但他母親就不一樣了。李證跑到你府上的事,我聽說是有人先給汝陽王妃報了信,然後她才去禀告了德妃。可見李證身邊有人在盯着他,不過這汝陽王妃肯定是沒膽子盯李證的,是誰傳的信目前還不清楚。你現在已被禁足在家,更要多加小心,不要再弄出什麽事端了,以免父皇再次怪罪你。”
“多謝二哥提點。我記住了。”李語沖李誠一笑。
李誠又品了口茶,“對了,那兩個劉家的兒子如何了?”
“二哥還記得他們?”李誠竟然問起吾言和吾泰,讓李語稍感意外。
“你還是打算把他們一直這樣留在身邊?”李誠反問。
“只是在我府上為仆而已。不然兩個孩子,無依無靠的,能送哪裏去呢。”李語擺出無奈的表情。
“我是擔心這兩個所謂的孩子會給你招來麻煩。”李誠語重心長道說。
“嗯···我會注意的。”李語點點頭。
李誠知道自己說不動李語,從小打定主意的事誰也掰不過來,“還有,年前岐國送來了國書,說今年千陽郡主成年了,開春以後岐國國君就會派人護送千陽來朝。父皇已經命欽天監和禮部的人去定吉日了。父皇還打算郡主來了之後在皇家狩獵場辦一次圍獵,以示歡迎。其他事情,等你解禁後,父皇會召你細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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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語對千陽郡主的印象其實都已模糊了,未對吾言動心之前,他并沒有将這次的婚事放在心上,結婚不過是走個儀式,皇家婚禮他也見過不少了,有哪位皇兄和皇姐是真的與心屬之人結緣的,自己又怎會是例外。但如今,心思已變,李語想着要和一個并無感情的人成婚,心裏就別扭,但是又能怎麽辦,只好淡淡地回道,“我知道了。”
李語語氣消沉,不似往常談論此事時并無情緒波瀾,李誠很快發現了李語的不同,“怎麽?九弟心中似有所不願,難道你對與郡主成婚的事心生顧慮?”
“二哥,當年你不是也曾對父皇為你安排的婚事感到無奈麽,雖然最後只能隐忍接受,如今我…”
“以往談論到郡主和你的婚事,你不曾有過任何反應,沒有高興也不曾抗拒,如今為何有這些想法了?”李誠猜測李語是否對他人動了心思,因而對婚事心生抗拒。
“也許是因為事情臨近了吧,以往總覺得此事還比較遙遠。”李語心虛。
“九弟。莫嫌二哥啰嗦,你很清楚你的婚事是衆皇子中最特別的。當年父皇西征戎狄,因軍隊深入敵區被圍困而向附近的岐國求援,若不是當時岐國君石甫率部隊前來,後果不堪設想。
戰後父皇與石甫結拜為義兄弟,石甫知岐國為小國,對抗外敵需我朝庇護,自願降為我朝的保護國,去帝王名號改為國君。父皇為了回報石甫的誠意,答應兩家聯姻,世代友好。
當時石甫身邊帶的是他最疼愛的女兒,父皇特将我輩封號“陽”字賜于她,號為“千陽”,本想将她指為太子妃,結果郡主偏偏看上了當時十三歲的你,一定要父皇允許你做她未來的夫婿,石甫親自提出請求,父皇不能駁了石甫的面子,只能應允,所以你雖排行第九,卻是未弱冠即成婚。”
“二哥,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李語确實覺得李誠有些啰嗦,這些事翻來覆去提過多少遍了。
“你不知道!你別看石甫為求我朝庇佑自降封號,實際岐國的一切均未有改變,勢力仍不可小觑,且岐國是我朝西部屏障,斷不能失。此次聯姻,石甫極其重視,父皇亦是如此。誰都不能讓千陽郡主不高興,不然得罪的将是整個岐國。父皇對你的忌憚,也有一部分源于此事,一旦成婚,整個岐國将都成為你的支柱,石甫是不會滿足讓自己的女兒只做一個小小的親王妃的。所以,你更需小心行事。”
李誠的話讓李語更是煩躁無比,他之前确實沒有仔細考慮過自己婚姻的利害關系。成婚,父皇,郡主,岐國…李語此刻腦子混亂極了,自己竟要因這樣一樁婚姻陷入兩難的境地,成婚會讓父皇更忌憚,拒婚會使兩國關系崩壞。
拒婚?李語驚訝自己怎麽會有這種念頭,是因為吾言麽?想到吾言,李語繼而變的惆悵,自己都步履維艱,憑何敢對他言說喜歡,又憑何去保護他呢。
李誠看李語似深思着什麽,一直默然不語,李誠起身到李語身旁,輕輕拍拍李語的肩,“九弟,切切要三思。”說完,李誠就獨自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李誠小聲地自言自語道,“若你未曾被郡主看中,該多好。”
很快年關已過,府內事宜又一切如舊。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不就仗着那個臭小子麽?什麽管家的遠親,誰不知道這是糊弄人的。他就是個沒娘養的雜種,我們殿下心善,可憐他才把他帶回府,他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一個男子操着粗啞的嗓音在質問着什麽人。
“就是。”“就是。”很多人應和着。
吾言拿着洗好的衣服來到後院晾曬,老遠聽到後院有吵鬧聲,不想湊熱鬧,想着趕快晾完衣服就回房去,結果聽到那堆人裏正有人朝自己起哄,“說曹操曹操到啊,不對,不是曹操,是小雜種。”衆人哄笑。
吾言不想惹事,埋頭收拾衣服,并未理睬他們。吾言清楚自己的處境,自己到府上第二天,李語就為他們兄弟倆責罰了當時的嬷嬷,後來李語對自己又格外照顧,已經讓府上很多家仆看不順眼。雖說對外稱自己是吾風的遠親,可府裏的人早就知道這都是托詞,對自己也從不客氣。泰兒年紀小,又常在先生左右,沒人敢對他說什麽,而對自己就不一樣了。李語作為主子定是很難看到這些,吾言也不想總讓李語來為自己出頭,那樣只會愈加讓人反感,所以只好自己處處謹慎行事,能忍則忍吧。
“喲,小雜種耳朵背了,竟不理我們。”還是剛才粗啞的聲音。
“你們莫要太過分!若讓殿下知道了,你們可沒有好果子吃。”鈴蘭憤怒的聲音從人群中飄入吾言的耳朵,吾言方不自覺地趕緊轉過頭看個究竟。
鈴蘭在這堆人的中間,臉上挂着半幹未幹的淚痕。原來之前那個聲音粗啞的男子是在質問鈴蘭。
“殿下?少拿殿下來吓唬老子,老子來府裏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裏喝奶呢,哼。”男子沖着鈴蘭不屑的說。
吾言放下手中的衣服,趕緊跑到鈴蘭身邊,“你沒事吧?”
鈴蘭搖搖頭,“我剛才想去廚房要些蜂蜜,他們故意不給我。一來二去,就…就和他們吵起來了。”
“說的倒是輕巧。蜂蜜是主上、賓客還有高級家仆才能用的東西,你們算什麽東西?憑什麽用?”男子說的理直氣壯。
吾言仍不想理這人,拉着鈴蘭想離開,結果被男子攔下,“想走?老子讓你走了麽?老子平時也就是看着殿下的面子才給你點好臉色,別給臉不要臉。否則小心讓你和你那個雜種弟弟在府裏待不下去。”
吾言能忍自己被罵,但是不能忍泰兒被罵,心中一股火往上冒,轉身瞪着男子,猛地一推,男子猝不及防向後趔趄了好幾步卻仍沒站穩,跌坐在一個裝滿水的木盆裏,樣子十分狼狽,男子惱羞成怒,大喊一聲,“給老子打!”場面立刻變得混亂起來,鈴蘭見勢不好趁機溜走去找李語。
“你們!都給我住手!”吾風願本在賬房對賬,聽到吵鬧聲後過來這邊一看,立刻被氣的不行,在王府裏鬥毆,這還了得。然而那幫人混亂之下根本聽不見吾風的喊聲,吾風趕緊叫旁邊看熱鬧的人都去拉架。
王府太大,鈴蘭沒找見李語,半路遇上吾銳就拉着他來了。吾銳畢竟是有功夫在身,像擇菜葉一樣把衆人幾下就分開了,又一把把吾言從地上拉起來。
“風兄,這些人交給你處置了,你想想怎麽跟殿下解釋吧。”吾銳沖着對面氣惱的吾風投去同情的目光,出這種事,吾風有的受了。一般的打架也就罷了,殿下頂多過問兩句,如今卻是吾言被打,吾風心裏清楚這小子在殿下心裏的分量。
吾銳和鈴蘭扶着吾言回房,剛走出後院,就見李語領着吾泰急急趕過來。原來剛才吾泰偷偷躲在後院的矮牆下看到了所有的事情,立刻跑去找語哥哥了,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這是怎麽回事?!”看着被攙扶的吾言衣衫淩亂,泥漬滿身,眼角紅腫,走路一瘸一拐,李語怒不可遏。
從來沒有和人發生過沖突的吾言,只感覺渾身到處都是疼的,眼睛有點畏光而不敢睜開,看到李語出現在面前,突然一陣強烈的眩暈,便失去了知覺。
李語看到吾言暈倒,快步上前扶住,把吾言從吾銳和鈴蘭的手裏攬入自己懷裏,順勢抱起,快速朝房間走去,大喊吾銳趕快去叫郎中。
李語把吾言直接抱到了自己卧房,郎中診了脈說吾言身體并無大礙,暈倒可能是頭部和眼部被擊打外加情緒激動所致,至于身體其他外傷,調養一段時間即可恢複。郎中簡單開了方子,交代了飲食等方面需要注意的問題之後便告辭了。
李語屏退左右,肚子一人坐在床邊看着昏睡的吾言,吾言眼角的淤青,臉上的擦傷,均讓李語心疼不已,加上最近諸多事情的影響,李語內心難受極了。
他緩緩握住吾言冰冷的手,眼睛紅了一圈,語無論次地自語道,“我一直試圖保護你,可是我什麽都沒做到。我…我竟是如此無能。我不敢為了你違抗聯姻,我不敢袒露對你的心思,如今,連你在我自己府上的周全我都護不了,我…”李語慢慢伸出手摸了摸吾言的臉龐,“我不願失去你,你告訴我我到底該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