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卷…靈水村,(2)
子不流水出來……這不是要逼死我們莊稼人?你說這事兒也巧,上次村東頭的劉麻子不聽勸,去了山上,結果被什麽東西打暈了擱在井邊。你們倒是好運……”老人說到這裏,起了一股子八卦精神,許是靈異事件都有這魅力。他一講起來,就從革命前講着走,把靈水村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兒都說了個遍。
雨停了,天氣稍微涼快一些。
方婕走在司霖後面,周圍小院的人都出來看他倆。一些湊熱鬧的狗也跟在他們身後,時不時上去嗅兩下。方婕有些怕,不過見它們沒惡意,只是戰戰兢兢地走着,生怕惹惱了這些東西。
回到張家,已經快到吃飯的點兒了。下了雨,整個院子被濕透,地上的爛菜葉和雞糞便被沖刷開來,發出一股獨特的味道。章琳挽着袖子在水池邊洗菜,見他倆回來了,招來方婕。
方婕想着她肯定是要幫忙,挽着袖子就過去。司霖則率先進屋。
一走近看,不得了。章琳水嫩的臉腫得老高,眼睛也積滿淚水。
她低聲問:“誰打你了?”
章琳搓洗着白菜葉子,撇撇嘴:“還不就那人。嫌我……我也不想和他過了。”
方婕一聽是兩口子之間的事,也不好插手。不過男人打女人,也是夠沒品的。
過了一會兒,章琳歪過頭,問:“你喜歡司先生不?”
方婕想着他倆在她面前反正就已經被戳穿,遂搖頭:“我們只是朋友。”
章琳沉默了一會兒,鼓起勇氣問:“那你把他讓給我好不?你幫我去問問,他肯不肯要我……我在這裏也呆夠了。他要是嫌我結過婚,我可以去做那個什麽……修複手術。”
方婕當場愣在那裏。緩過神時,她的臉已經沉下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可是結婚了。”她太震驚了,一個外表如此清純的農村姑娘,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雖然心直口快不是壞事,但這種事說出來,讓人無比膈應。
章琳臉色也不太好,“你也喜歡他對吧?我就知道……結婚了可以離婚呀。”
方婕放下手上的菜葉,壓低聲音,正色道:“你都不了解他你就喜歡他?你丈夫聽見了會怎麽想?”
章琳冷下臉來:“我管他怎麽想,要是這事兒成了,我就早早離開這鬼地方。準你們城裏女人追求幸福,鄉下的就沒權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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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婕徹底昏頭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章琳見她不高興,也沒有軟下語氣:“你不去問,我自己逮着機會去問。城裏男人都喜歡漂亮的,我怎麽也要試試看。”說完,她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只是再次朝方婕投去目光時,多了幾分類似情敵之間的輕視。
這人,如此就心存芥蒂了。
方婕搖搖頭,決定敬而遠之。
**
晚上,張學誠出現在張家的院子裏。只是這次,他并不是來找司霖的,而是鬼鬼祟祟地把張學貴給拉出去單獨說話。
下了雨,繁星滿天,夜裏的空氣涼爽,方婕揮着蒲扇坐在院子裏乘涼。張廷國在坐在臺階上抽旱煙,見到自己的叔叔來了,一張木着的臉反倒添了怒氣。
正巧章琳從堂屋出來時,手上挎着一籃子蕨菜,路過丈夫的時候,猝不及防地被他給拉過去,接着又是響亮的一耳光。
周圍安靜了一會兒,只剩下蛐蛐聒噪的叫聲。
方婕傻眼,沒想到這男人居然會在這麽多人面前打章琳。她顧不得心裏對章琳的小看法,急忙跑過去勸架。一籃子蕨菜已經撒在地上,這個時候,方婕透過昏暗的燈光,見章琳臉上又添了新傷,心裏也不知道是難受還是遺憾,總覺得她今下午說出那番話也是有源頭的。她沒想到家暴已經如此嚴重。
“離婚!你個沒臉沒臊的東西!見到男人就gou 引,自己的長輩都不放過,現在又看上小白臉了?啊!”
張廷國平時悶頭悶腦的,發起火來比任何人都恐怖。眼看着他就要在院子裏找鐵鍬了,方婕急忙拉過章琳,“快進屋去!”
章琳甩開她的手,忍着淚水:“我幹什麽要進去?”可不一會兒,鼻涕眼淚就不停地往下掉,那雙杏眼瞪得委屈又心酸,“我沒臉沒臊?你不是看見了?你那好叔叔……他就是個qinshou!虧你還他媽個是男人,你老婆都要被人搞了你還巴上去,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離婚就離婚!跟着你,我活不到三十歲……你個沒良心的……嗚嗚……”
這一下,招來了不少人看熱鬧,衆人聽出了些門道,紛紛看向章琳。鄙夷、同情、獵奇……一個個都看着好戲吶!
趙芳聽到動靜,急忙跑出來勸架,被自家兒子給攔住。
“媽,你給我一邊兒去!”張廷國飽滿的唇起了皮,發出幹澀的怒吼。趙芳哭出聲來,坐在地上,嘴上不停說着“作孽啊……”一時間,看熱鬧的人又增加了幾倍。些個在場的男人,看向章琳的目光都是暧昧的,帶着輕視,又有幾分暗示。
方婕覺得有些難受。
就在此刻,張廷國不知道從哪裏抄出一把火鉗來,劈頭就朝章琳打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方婕只覺得眼前快速閃過一個黑影,接着聞到一陣熟悉的味道。仔細看時,司霖已經接下那一擊。張廷國臉漲得青紫,顫巍巍地指向章琳:“連客人都搞上了?能耐啊……”
方婕松了一口氣,幸好他及時來了。不然這一下子,可得弄出血。
章琳躲在司霖身後,也不顧周圍人的議論,啞着嗓子道:“司先生比你好一萬倍,是個女人都能看上他,我看上他怎麽了?你不是要和我離婚,離婚了我就跟他……”
這話一出,不僅是張廷國,連在場一輩子沒走出過村的女人都嗤之以鼻,紛紛以一種鄙夷的眼光看章琳。原本司霖剛來時,在村裏也是個好口碑的,這下也被人看了笑話。
作者有話要說: 章琳也是個苦命的女人。
☆、終章
這下,司霖也被拖下泥沼。
一時間,方婕居然感到頭部亂麻麻的。兩人明明是循着蹤跡來找那要命的東西的,怎麽偏生看了這出好戲?他還□□去一腳?所有的事情都脫軌了,朝着奇怪的方向發展。
不過反觀司霖,倒是淡定得很。
圍觀衆人的眼神都一致暧昧起來。人多嘴雜,不一會兒連隔壁村來這邊做客的人都知道張家的媳婦兒和自家叔叔搞上了不說,連前些日子來的客人都給勾搭上了。一些人還在旁邊嚼舌根子:“啧啧……說不定早和她家公公扒灰了!什麽人都勾得上去……”典型幸災樂禍的語氣,活像自家每個隐蔽的事兒似的。
氣氛壓抑,雨後的涼爽也被流言沖得幹幹淨淨。
章琳哭得梨花帶雨。方婕聽着周圍的流言,心裏愈發難受。雖說事情的真相還不甚清楚,但這種毀名譽的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對這位從小生活在農村裏的淳樸婦女來說,将會是一生的黑印記。
那張廷國臉都紫了,額上青筋畢露,狠狠扔了手上的火鉗,跑到圍觀的人面前大吼:“看什麽看?自家的事兒都幹完了?一個個看好戲,能!都給我滾!”說着,他又四處找東西要來趕這些人。衆人一看他發怒,又怕生出什麽事兒來,灰溜溜地背着手,陸續離開。
現場留下來看熱鬧的幾個小孩子,有不明事理的,見自家父母嘴上罵了兩句,也跟着罵起來:“騷女人!”其中有個特別頑皮的還朝那方扔石塊。沒砸中章琳不說,到把發神的方婕給擊中了。一時間,膝蓋遭了一擊,又添了一道新傷。
方婕微愠,轉過頭狠狠瞪了那幾個小孩兒一眼。熊孩子朝她做了個鬼臉,一瞬間就溜走,,消失在巷道深處。
陣陣悶痛傳來,方婕暗呼,她的腿,到底惹了哪方神明啊?
張廷國在院子轉了幾圈,冒着大汗的臉一橫,走到司霖身邊。他比司霖要矮幾公分,但氣勢卻一點也不蔫:“我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別和我女人瞎摻合……”他頓了頓,神情越發焦躁,“你們走吧,這裏根本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那都是我爹騙人的。”
章琳一聽這話,急了,“你憑什麽趕他走?”
一直沒說話的司霖倒是緩緩開口了:“章小姐,請不要那我當擋箭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客人。”
章琳臉都漲紅了。
“張先生,你太太的品行,我想你是最清楚的。夫妻之間沒有信任,分開是遲早的事情。至于章小姐和你叔叔的事情,我想錯的一方肯定在你叔叔。”他的語氣很溫和,并沒有被張廷國的怒氣給懾住。
張廷國一聽外人指手畫腳起來,一口氣悶在喉嚨,咽不下去更發不出來。司霖中規中矩說出這番話後,章琳有了幾分底氣,梗着脖子,也不怕把這事兒曬在外人面前了。
“你自己那天看着的……公婆和你都出去趕集,我一個人在家,他正好來了,起了淫心就把想做髒事兒。後來不是沒成嗎?你偏要嫌我,這日子不過也好,省得你整天看我不耐煩。”
張廷國聽到後面這句,氣不打一處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還狡辯……”一句話還沒說完,他看向她臉上觸目驚心的五指印,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壯實的軀體也頹敗下去。
正巧這時,跑到田壟上說話的兩個大男人聽到這邊的動靜趕急趕忙地跑回來。張學誠還穿着一件白襯衫,凸起的肚皮十分惹眼,常年浸淫在官場上,氣質都變形了。
方婕這會兒看他的嘴臉,心裏膈應得很。想不到也是個人面獸心的人。她這輩子最煩的就是欺淩婦女的男人,這種男人就該閹了才好!正當她心裏憤憤不平時,司霖朝她這邊挪動了一些。他低頭看了一眼她腿上幾個明顯的淤青,也沒說什麽,表情晦明晦暗。
方婕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不知為何,心跳竟然比平日紊亂了幾分。
“作孽啊……”張學貴見自己兒子滿臉青筋,跺了兩下腳,佝偻着腰進屋了。
章琳一見張學誠,這些天積郁了情緒也爆發出來,撿起張廷國扔掉的火鉗就朝他沖去。
司霖及時拉住她,“章小姐,別沖動。”
章琳這力氣也有幾分大,做農活的,撕扯起來跟個小牛犢子似的。司霖皺眉,見她發瘋似的往張學誠那邊沖,大手一把扯過她,哪知她手一後仰,火鉗堪堪打在方婕臉上。火鉗怎麽說也是生鐵,沉沉的打在臉上,沖擊力還真不小。
“唔……”方婕吃痛,捂着鼻子蹲下來。司霖暗自唾棄,也顧不得章琳了,拉起方婕,擡高她的雙手,“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會站遠點?”他沉聲說,同時仔細檢查她的鼻子。
方婕被他捏着鼻子,甕聲甕氣地說:“……沒事。”
這是今天第三次聽到她拒絕自己的幫助,他當下感到心裏被螞蟻啃了似的,癢得想給她一下。見她的表情如常,他當即放開手,臉色也淡了不少。
……不能越過雷池。
方婕還保持着原樣,顧不得觀察他的表情,眼珠朝章琳那方轉去。
張廷國早就和自家叔叔厮打起來了。章琳在一旁哭得厲害,時不時去拉一把自己的丈夫;張廷國好歹年輕,體力不知道比張學誠好多少倍,整了幾下就把他按在柴堆裏。張學誠紅着一張臉,也不敢再反抗。
“你還有良心沒?她好歹是我媳婦兒……別以為給我爹點好處就過去了。我告訴你,我要是把你這事兒捅出去了,村裏還有幾個人信你?”張廷國疾言遽色地朝他吼道。
張學誠唯唯諾諾起來:“好侄兒,有話好好說……”
“說個屁!以後還敢不敢打我媳婦兒的主意?你家那母老虎要是知道了,我看你這村長的官兒還當不當得成!”
方婕傻眼,張廷國這态度轉變得也太快了吧?
章琳哭喊着過去拉他,“別打了,他有勢力,咱們鬥不過的……嗚嗚……”
張廷國意味不明地看了自家媳婦兒一眼,嘆了口氣。
“他是故意鬧起來的。章琳遭了委屈,對象還是自己的叔叔,張廷國兩邊都不好做。加上張學貴和張學誠暗地裏搞了協議,他又是個孝子,拗不過自己的父親,所以選擇犧牲妻子。可是章琳這幾天對我的态度暧昧,他着急了,所以選擇破罐子破摔。”司霖似乎讀出了她內心的疑惑,語氣平靜地分析。
院子裏只亮着一盞白熾燈。司霖線條俊朗的側臉在燈光的渲染下柔和了不少,她盯了他一會兒,兀自低頭“嗯”了一聲。
“明天我們就回去。”半響,那邊的狂風暴雨已經消停下來,他伸出手,揉了揉她額前的頭發,聲音融在靜谧的鄉村夜晚裏,顯得格外醇厚、神秘。
方婕腿上的淤青已經顯出來了。司霖遞給她一包紙巾,“擦擦。”
她這才發現,血跡都快凝了。
“不早點拿出來。”她接過紙巾,低聲嘟哝着。
“進屋去吧,明天早點走。”
**
清晨的山村,像個呼吸旺盛的大西瓜。
收拾好東西,連早飯都沒吃,兩人就走出院子。張學貴和張廷國在地裏幹活,老遠見到他們走過來,放下鋤頭就跑到小路上來。
老人核桃皮般皺着的臉表情複雜。張廷國手上提了兩個剛從地裏摘的新鮮西瓜,塞到一個到方婕手裏。
“司先生,讓你白跑一趟,我們也真是渾……”張學貴嘆了一口氣,從包裏掏出一盒他幾乎舍不得吃的煙,抽了一根給司霖。
“接着。”
司霖從善如流地接過來,并沒有拒絕。方婕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抱着大西瓜,靜靜地等着下文。
“我沒看見你找的那東西,也沒什麽大學生……找你們來是為了堵住村裏人的嘴。前些日子,學誠來找到我,說是有筆錢可以分,讓我不要把他污染我兒媳這件事拿出去說。我也是渾……剩下的,我就不多透露了。司先生是個聰明人……”他抹了一把頭發,藍色汗衫下的瘦弱身軀比昨天還要佝偻。
張廷國則恢複了以往的沉默,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山村後面巍峨的大山越發青翠,稻田裏的稻子吸飽了水,搖曳在晨風中。
後來,兩人坐上了回城的車。
方婕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她見他手上還拿着那支煙,揶揄道:“報紙上說,抽煙的男人JJ會變小。”
司霖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經地說:“我不抽煙。”
他的眼神完全不像開玩笑,她一時間感到尴尬,別過頭看窗外。
等到車子開出站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
“山上的水被堵住了。天大旱,政府肯定會撥補貼金。靈水村是古村,住的大多是老人孩子,沒人會有空關心補貼金的事;到時候章一蓋,堵上一些人的嘴就能瞞天過海。這邊農村灌溉的土辦法就是從山裏接管子下來,張學誠在山上蓄水。村裏的井雖然在幹涸,但水也沒斷過;我們只是幌子,別人以為我們是他們請來看風水的,目的是為了掩蓋真相。山裏有妖怪這個傳聞,導致村裏的人都不敢上去。我仔細看過那些小路,大概荒了半個月左右。”
司霖一條一條地分析給她分析。
方婕疑惑:“就算堵住,水也可以浸下來啊。”
“靈水村地理位置特殊,只有一個泉眼,這邊的土質堅硬,從山上一直延伸到山腳的一條山溪就是村裏水的唯一來源。張學誠在山溪上做了手腳,水自然浸得緩慢。”
“你怎麽知道的?”
“耳朵聽到的。”他故意賣關子。
這個男人,觀察力如此厲害,到底是何方聖神?
“還以為有什麽驚心動魄的事情發生,結果是人搞的鬼……”到頭來,竟然有些空落落的。想到這裏,方婕歪過頭看他,“早上章琳把你叫出去……幹了什麽啊?”
司霖已經阖上眼,做休息狀。
她見他沉默不語,也不好意思再問了,翻了個身閉上眼休息。
正要入睡時,她聽到他低沉的嗓音,“她只和我道了謝。”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用“只”這個字,只覺得迷迷糊糊中,她在竭力抑制自己的心跳。早上的溫度絲毫不遜色午後,她只當自己沒睡好,心髒的頻率才如此快。
汽車颠簸中,惹人昏昏欲睡。
方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到這個村子來。一無所獲後,心情竟然平靜如深潭;這段不算傳奇的經歷,讓她有點失望,但想到以後或許這種經歷還有許多,她在空虛中又找到了寄托。大海撈針,也有希望,何況身邊還有個這麽厲害的男人。
她還有點崇拜他了呢。
車子駛過狹窄的小道,卷起一坡塵土,路邊的小草被曬幹,分割出大山和外面的清晰界限。這天,結束了一段短暫的“旅行”,兩人即将回到那個蘊藏殺機的大都市,開始另一段傳奇的經歷。
作者有話要說: 靈水村篇章很短。
至于為什麽到這裏,司霖其實早就有打算,後面也算是個伏筆咯。
嘻嘻,下卷開始總裁!你萌想看虐誰啊
☆、殘忍拒絕
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爬過(心酸,讀者你們懂的)
司霖失蹤了三天。
從靈水村回來後,他比平日更加沉默。那個下午,方婕從超市采購完東西回來,發現屋裏空寂無聲。
起初她以為他只是像平常一樣出去辦事,結果那晚她等了三個小時,等到她把張廷國塞到自己手裏的那個冰鎮大西瓜都吃完,門前依然冷清。
最後,她拿出最近才買的手機,撥了他的號碼。
結果是,關機。
方婕心裏空落落的,焦急地在客廳裏轉來轉去,終于按捺不住終于跑進他的卧室,卻一無所獲。沒有任何跡象,沒有任何預兆,他就像一朵夢中的浮萍,堪堪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她恐慌,寂寞,無措。她甚至做了無數的猜測:他會不會被壞人給擄去了?會不會已經回到現實世界了?會不會……他只是自己的一個臆想人物?
她跑到樓上去問房東,房東用一種很惋惜的眼光看她:“他走了?你這個做女朋友的都不知道……那我哪裏知道喲……”
方婕松了一口氣,懶得解釋她和司霖的關系,捂着陣陣發疼的肚子下樓。那天,她拉了一晚的肚子。
……
司霖回來那天,她正蹲在陽臺曬衣服。陽光正好,曬得她白皙的肌膚發燙,只是耳根子,也不知道是燙紅的,還是激動來的。她聽到他規律而沉穩的腳步聲,心裏委屈又氣憤。
她生生堵住異樣的情緒,手上的動作停滞了幾秒,随後若無其事地将幹淨衣服疊放起來。
午後的天氣,依然燥熱。她低着頭,端了衣服從他面前走過,甚至連招呼都沒打一個。路過他的時候,她偷偷瞅了一眼,他精致的眉眼幾乎沒有變化,只是身上的氣質卻比她所認知的更加冷冽。
他不開口,她也沒立場問。
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他終于說了一句話:“我去旅館住了三天。”
“哦。”她吞下米粒,幹巴巴地回了一個字。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我們的關系。”司霖放下碗筷,表情嚴肅。
方婕終于擡起頭:“什麽意思?”
司霖的表情沒多大變化,只是眼神盯得她渾身發毛。“你懂我的意思,我們,不能進一步發展。”
她一愣,心虛地低下頭,:“為什麽說這個?……我也沒那意思。”
“你有。”司霖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回來的路上,你一直靠在我肩上睡;你的眼神發生了很明顯的變化,我能看得出來。但是……我們不合适。”
有的男人拒絕你,掐斷暧昧的苗子的時候,會說:我們不合适。潛臺詞要不就是我看不上你,你不夠好,太醜,太平凡。我有自己的女神了。
啪。
方婕重重擱下筷子,迎上他的目光:“司霖,我以為我們在這件事的态度上已經心照不宣了。你還何必說出來?”不懂什麽叫人艱不拆嗎?
氣氛瞬間冷凍下來。
“你要知道,這并不是我的真實身體。這具身體的皮相完美,我們相處了一個多月,你沒感覺才是不正常的。可是真實的我,你根本不了解。”他冷靜地說。
這幾天的隐忍和擔驚受怕一下湧上來,她卻奇異地冷靜下來,“打住。別說這個話題。等咱們回去了,好聚好散,你也別說這話來隔應我。”她深洗一口氣,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我承認,是對你有了那麽一點感覺,我也不怕說出來。好吧……我會收斂,反正也只是崇拜的階段。”最後,她無所謂地笑笑,“吃飯吧,我也不是洪水猛獸,不會在你飯菜裏下迷藥。”
說完,她一如平常地大口刨飯。
司霖卻沒了胃口,擦擦嘴起身走回房間。
方婕見他關上房門,胃疼起來。面無表情地收拾好碗筷後,盤着腿坐在沙發上舀西瓜吃。
無所謂。
司霖拿起一直放在床頭櫃上的那支煙,不知從哪裏掏出個打火機,點燃後,放進嘴裏吸了一口。煙一進入喉道,矛盾的感覺齊齊包圍住自己的肺部,快樂卻致命。他吸了兩口,看向窗外,把煙撚滅了扔進垃圾桶。
這玩意兒,他再也不想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天請室友吃了一個茶葉蛋,今天買不起零食了……T^T
剛才有八個敏感詞彙,章節還鎖了,把我吓死了。要是我被五毛叔叔請去喝茶了可怎麽辦呀?
司霖好矛盾……方婕也不理他了。
☆、女主反成女配
繼兩人不愉快的談話後,方婕将自己的心情收斂了許多。
本來就也只有個苗頭,更不見得這個苗頭能長多大。她晚上在被窩裏仔細一想想,也覺得他說的話有幾分道理。他真實的一面她根本不了解,這樣盲目深陷後再自我否定,也顯得過于蠢笨了。還不如早些掐掉這種旖旎暧昧的氣氛,他和她,或許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這麽一想,她竟然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方婕起了個大早,精神奕奕地跑去樓下買早餐。
這裏雖然偏遠,但好在樓下的各種商店齊全。她提着一袋子花卷,走到報刊亭時,鬼使神差地停了下來。老板正啃着西瓜,擡眼指了指旁邊的娛樂報:“今天的消息勁爆……左邊……對,版面是黑氏總裁的那張。”
方婕找到報紙,定睛一看,渾身的血液都開始倒流。
老板放下西瓜皮,擦了擦手,咧開嘴,将報紙遞給她。
一路上,方婕握着那份報紙,腳下飄忽。
司霖晨跑後回來,見她坐在沙發上呆愣地翻着報紙看,眉頭不由自主皺起來。擦了擦汗,他走過去,卻發現氣氛頗為尴尬。
“不一樣了……什麽都不一樣了……”她喃喃道,轉過頭看他,濕漉漉的眼睛蓄滿複雜的情緒,“什麽都脫軌了。”
他抑制住內心異樣的沖動,拿起報紙。
大概內容是黑氏總裁即将迎娶一位平凡的女大學生,字裏行間透出的訊息是,不排除奉子成婚的可能性。
“那本書,你看到結局了嗎?”司霖放下報紙,冷靜地問她。
方婕心緒萬千,怔愣幾秒,搖搖頭:“沒有,當時我睡着了,第二天一早起來就被我媽給收了。”
司霖:“你看到哪裏了?”
方婕擡頭,很認真地說:“看到你死了那裏。”
這話一出,司霖立刻聯想到昨天兩人的不歡而散。她這是故意在損自己?
不過,方婕倒是沒怎麽意識到她的話有些什麽不妥。
“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其實,從發現這具身體沒有得胃癌的可能性開始,所有的一切不都發生變化了?耐心點。”他起身,走向浴室,“先做早飯,等會兒我還要出去。”
她很平常地應了一聲。
浴室裏升騰起少許水霧。司霖甩甩頭發,任由溫水拂過身體,緊繃的肌肉稍稍得到舒緩。剛才的氣氛,太過正常,她也沒表現出任何異常情緒。也不知道是不是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他總覺得她應該更加傷心一些。
……她可是,被他拒絕了啊。
司霖嘆了一口氣,穿好衣服出來後,見她已經盛好粥了。他沉着臉走到餐桌邊,伸出大掌,企圖蹂躏她的頭發。
方婕不着痕跡地躲開,擺弄着碗筷,“今天我買的是花卷,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對了,你喝不喝牛奶?”
“不喝。”他冷聲道,賭氣似的坐下。方婕神色平常地瞧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挑食嗎?”
司霖沒作答,自顧自地喝起粥來。方婕暗想,他剛才那一下肯定是試探自己的,幸好她躲開了。這樣,他應該不會誤會她還對他有想法了吧?
她真是太機智了。
**
商場裏的導購笑眯眯地彎下腰,齊聲恭維着眼前的大人物。亮堂堂的空間裏,優雅的音樂從某名牌旗艦店裏流瀉出來,令人眼花缭亂的商品,如一顆顆最飽滿的欲望,填充了人內心的空虛。
黑斯曜動作小心翼翼摟緊懷裏的女人,生怕出了什麽簍子。女人穿着一身雪紡連衣裙,身材凹凸有致,五官精致小巧,皮膚白皙,尤其是一雙杏眼,生得極為動人。
“曜,我們這樣,真的好嗎?”顧惜擡頭看他,眼底生柔,明明是很複雜的眼神,在男人眼裏,跟朵嬌花兒似的,怎麽看怎麽心軟。
黑斯曜收緊手上的力道,“有我在,怕什麽?”
顧惜低下頭,不敢與其他人對視,緊緊絞着裙角。
說起這顧惜,大概也是黑斯曜的一個意外了。她原本和夏洛涵同歲同校,且讀一個專業,後來因為家裏的緣故,無奈去夜店高價出售第一次。當時黑斯曜正和家裏那位賭氣,遇上了她,兩人度過了完美的一夜。
得知她懷孕之前,黑斯曜正和夏洛涵冷戰中。那個悶熱的夜晚,他獨自一人開車到江邊,意外看見顧惜一身樸素,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手裏提着一袋子藥,他不自覺地就朝她邁開了腳步。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兩人幾經接觸,黑斯曜居然移情別戀。因為在和顧惜相處的過程中,他的大男子主義徹底得到了滿足。她也是個很善良的女人,從不向別的女人那樣問他要名分,分外乖巧。
從那以後,他回到家,看到跟個孩童似的夏洛涵,漸漸心生厭煩。
黑斯曜和夏洛涵攤牌的那個夜晚,下着暴雨。她紅了眼眶,身上套着件幼稚的睡衣,安靜乖巧坐在沙發上。她聽到他用很冷靜的聲音說:“洛洛,我以後還是你的養父。”
夏洛涵哪裏是他的對手?
第二天,他就從別墅裏搬了出去。
顧惜是個生活在底層的女人,見到這麽大的場面,多少還是有些害怕。黑斯曜一臉寵溺地哄着她,低聲在伊人耳邊輕語。也不知他說了什麽話,顧惜一時間沒忍住,居然笑了出來。
明眸皓齒,渾身還散發着母性光輝。真是……太耀眼了。
夏洛涵揉了揉眼睛,收回視線。
六子從她身後繞過來,拿了一件黑色風衣在自己身上比劃,眉眼上挑,得意又好看:“怎麽樣?”
餘光瞟到對面正在挑選嬰兒用品的兩人時,他收斂起笑容,故意擋在她面前,“我說,你給個反應好吧?哥帶你來商場逛逛,又不會吃了你。”語畢,他搭上她的肩,朝她耳朵吹氣,“要吃了你,也得找個隐蔽的地方。”
夏洛涵被他搞得面紅耳赤,他力道大,她也掙不開,于是只得任由他攬着。
後來六子不知道發什麽瘋,拖着她往兩人的方向走。
黑斯曜也沒想到,将近半個月沒有見到的“養女”居然和另一個男人出現在自己面前。顧惜見到她,更是将頭低下,人也矮了幾分。黑斯曜到底是護短的,當即擡起她的下巴,在她耳邊輕喃:“她只是我的養女。”
六子在心底冷哼,一把摟住夏洛涵的肩,朝對面的兩人露出一口白牙:“黑總你好,我是小涵的男朋友關繼,請多多指教。”
夏洛涵暗地裏掐了他一把。
黑斯曜這些天注意力都放在孕婦上面了,哪裏有心情管這個早就被自己否定的小養女?他打量了一下眼前長相邪氣俊美的男人,不鹹不淡地問:“不知道關先生……”
“我是小涵的校友。”他很自然地說着謊言。
黑斯曜無所謂地笑笑,随即朝夏洛涵看去:“洛洛,明天來西郊的別墅一趟,我讓你和顧惜正式見個面。”
噢……多麽狗血,多麽殘忍。
夏洛涵是認得顧惜的,學校裏有名的“草根系花”,純潔如白蓮花,雖出身貧苦,卻為人善良,人緣極好。她頹廢地想,自己有什麽能力和她争呢?前些天,她的養父還為了她不惜綁架一個根本沒有威脅力的女傭,這才過了幾天,他看她的眼神就如此淡漠。
想必,這位顧惜小姐,肯定是有什麽特殊的魅力。
夏洛涵扯開一個難看的嘴角,幹巴巴地應了一聲。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