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孤兒院裏領養回來。活在他為她編制的金鳥籠裏,不谙世事、天真可愛。也難怪,她看起來那麽脆弱愛哭,心智跟個小孩兒似的。這大概是從小感情有缺陷,長輩教育又不得當造成的。
方婕蹲下身,摸着她軟軟的頭發,心想自己比她大六七歲,怎麽着也該安慰安慰人家。她嘆息:“夏小姐,有什麽事情可以和我說說嗎?”
夏洛涵擡頭,眼淚被吃進嘴裏,抽噎着說:“小芳姐,你可以叫我小涵。”
“好吧,小涵。”她思索了一番,道,“我叫方婕,方正的方,女字旁那個婕。以後,別叫我小芳,怪別扭的。”
夏洛涵點頭,随即又沉默下去。這姑娘,看起來人倒是不錯,就是軟柿子了一點。要是擱在魚龍混雜的現實社會中,估計就是個任人揉捏的包子。包子性格的人,在社會上,哪有這麽好混呢?
“他是個禽獸,他把我……欺負了。”半響,夏洛涵悶悶地說。
小姑娘喲,被自己暗戀的人非禮了,只是不痛不癢地罵他兩句,哪能當真呢?方婕暗笑,放開自己的思緒,雙手枕着頭,姿态随意。
“少爺很愛你,你還計較什麽呢?”
夏洛涵臉一紅,支吾道:“方姐,你說什麽呢?他每晚都……不在家睡,回來時身上有着各種各樣的香水味道,而且,我們是不可能的,他是我養父。”
方婕失笑:“說什麽呢?你倆不也只差了九歲?人楊振寧和他現任妻子都差了五十四歲,還計較那麽多?再說,黑斯曜權力大,他要娶你,誰敢在背後說閑話?你說是這個理兒不?”
她一連用了幾個問句,句句在理。當局者迷,不過活得太糾結也是苦了這對鴛鴦。
夏洛涵沒想到她會那麽說,不過見她說得确實有理,白皙的臉頰這下倒是變得像只紅番茄了。
方婕見她害羞了,胡亂和她聊起天來:“像我們這種平民百姓,誰不為個柴米油鹽醬醋茶操個心?你說我吧,每個月工資就那麽一點兒,還處處被人踩尾巴。每天上下班擠公交地鐵,看人家臉色行事,還不是就這麽過來了?我像你這麽大那會兒,一個人在外地求學,每個星期要做各種各樣的兼職,到頭來,學校還不給評獎學金……”
夏洛涵坐在她旁邊,聽得入迷了,歪着頭道:“方姐,我還不知道你經歷過那麽多事情。”
方婕眼帶笑意地看着她:“你說這人生吧,就是這樣,現在不好好把握,以後有得你受。喜歡人家就直說,待人別太心軟,防止人家在你背後放冷箭,好好和社會接觸一下。這個,就當是我作為過來人給你的幾句警告吧。”她對夏洛涵倒是說不出有多喜歡,只是現在無聊得緊,心情又差,找個人聊天也不錯。
眼前的女孩兒,生得漂亮,以後定是要吃不少虧的。就沖着這一點,她就心生憐憫;其實這女主,也不是那麽好當的。作者經常想些奇葩虐點,把她們虐得死去活來;明明可以一句話說清楚的事,糾結個幾大篇才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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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生活中,哪是這樣兒的呢?
方婕說完這番話後,後悔了好一陣。這樣做,是不是在打破人家的生活軌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夏洛涵的下場不會很好,如果你們認為黑斯曜是個會洗白的渣男的話,就中了二貨的圈套了哈哈。黑絲妖 ,你們覺得這個綽號怎麽樣呢?
噗,黑絲妖的後果會怎樣,你們大膽地猜猜吧!盡情地猜,發揮想象力,看能不能和二貨對得上
☆、成了男配的鄰居
她想着這茬兒的時候,夏洛涵已經爬過來抱住她的腰,悶聲悶氣地說:“姐,從來沒人像你這麽對我說話。身邊的人,不是奉承就是害怕;黑……斯曜,他從來不肯讓別的人靠近我半分。”
方婕被這麽一抱,有些不習慣,不過看在這個小可憐的份兒上,還是手把手地教她:“像我這種人,普通家庭出來的,人格雖說不算十分健全,但也懂些世故。”她豁出去了,認真地說,“他肯定是喜歡你的,只是因外某種原因沒法說出口罷了。你還小,有大把的時間揮霍,有些事情別想得太簡單了。”
夏洛涵擡起頭,淚眼汪汪的。正當她欲開口時,門卻被人粗魯而大力地撞開,一臉陰沉的男人站在門口,身上的煙草味道濃厚,胸膛也跟着劇烈起伏。
那一刻,方婕知道自己要遭殃了。
**
第二天,她彎腰收拾房間的行李,夏洛涵則絞着衣服在一旁垂淚。
“哭什麽呢?能離開這裏,對我是好事;以後等我出去有房子住了,你也可以随時來玩,我教你做飯。”她疊好被褥,轉身柔和地對小姑娘說。
夏洛涵指着她的背,眼睛紅着:“可是我害你受傷了。”
昨晚,黑斯曜一進門,還沒問個大概,就抱在一起的兩人分開,拎起方婕就朝一旁扔。結果,她撞在了一旁桌子的棱角上,背部腫了一大塊。
方婕揉揉自己的背部,暗自在心裏罵了幾句,臉上卻擺出一副好脾氣:“擦擦藥酒就好了。”
夏洛涵“嗯”了一聲,欲言又止。
“怎麽?”方婕打包好最後一件衣物,停下手上的動作。
“你以後打算怎麽辦?我這裏有些存款……要不要?”她支吾道。
方婕挑眉,連連擺手:“別別別,雖然我說這話你可能不高興,但是我可不想因為你的緣故再次被你男人給視為重點打擊對象了。”夏洛涵只得作罷。
方婕見她一副不放心的樣子,為着這姑娘的善良和不争而感到遺憾,不過還是嘆息道:“我這不是有一身本領在嗎?出去能餓死不成?”
她這才破涕為笑。
拉好拉鏈,方婕深吸一口氣,腦海裏規劃着未來的日子。不過在這裏,沒有任何文憑,也算是空有一身才華。她昨晚翻了一下這個“小芳”的日記,發現她根本就是個孤兒,沒讀過書,二十二歲從郊外一家工廠來到梅園當女仆,就因為一手好廚藝,才能這裏立足三年。如果真是這樣,她倒是可以試着去小飯館找找工作。
走出梅園大門時,她擡頭深呼吸了一下這裏的空氣,晨光混合着旁邊的青草香味,愉悅了她的身心。方婕想了想,朝身後的夏洛涵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
“加油,小姑娘。”
**
男人系着浴巾從浴室裏走出來,漂亮的人魚線一直延伸到腹部以下。結實緊致的肌肉上沾滿水珠,挺直的雙腿強勁有力。頭發剪得很短,額頭白皙飽滿,銳利的雙眼時刻保持警惕,像常年潛伏在峽谷裏捕獵的獵鷹,強勢、沉悶、狠戾。
他背對着鏡子,背部光滑平整,以前的印記全然無蹤。不知為何,心情居然有些複雜。
就在此刻,傳來一陣規律的敲門聲,他速度穿好衣服,居然只花了不到一分鐘。
女人留着大波浪,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嘴裏叼着一根女士香煙,媚眼如狐,不停朝他放電。這女人要是個狐媚子,定得迷倒不少男人。
“你是誰?”南宮霖皺眉。他不喜歡煙和香水的味道。
“才過了這麽幾天就把人家給忘了?”女人的聲音很嗲,說話期間上半身故意微彎,飽滿的胸脯立刻露出大半個,“前些天你去酒吧為了那個還沒長毛的小丫頭買醉,還是我把你送回來的。回來後,我們……”
“砰”的一聲,門給關上了。南宮霖忍住胃部的不适,随便找了根毛巾擦頭發。
看來這具身體的主人,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潔身自好。門外的女人,光憑那聲音,就讓他覺得倒胃口。不過,她是怎麽進來這裏的?
南宮霖随意扒拉了一下短發,拿了桌子上的鑰匙出門,沒想到那個女人還在門口。
“我們做個交易吧。”她的表情終于稍微正常,但他還是察覺出了幾分嫉妒和仇恨的成分。在軍隊的時候,他總是能第一時間看清楚別人的情緒。善于觀察,這大概是職業習慣。
女人将煙熄滅,眯着眼說:“黑斯曜最後一定會是我的男人。我們合作,你要你的夏洛涵,雙贏怎麽樣?”
南宮霖像看神經病一樣掃了她一眼,随後擡腳就走人。
“別自恃清高,你在背地裏對夏洛涵做的事以為我不知道嗎?”她對着他的背影大喊。這是個絕好的夥伴,如果能拉攏,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南宮霖卻半點反應都沒有,頭也不回地離開,根本沒搭理她。
蘇雅滢攢緊拳頭,原地跺了兩下腳,也跟着離開。
**
街上人來人往,方婕實在是看不出這裏和現實世界有什麽不同。CBD、步行街、居民區,連熟悉的品牌也出現在周圍。她就像是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只是這個城市,并沒有通向家鄉的班車。
正午,太陽曬得人都快眩暈過去。方婕身着的短袖早就被打濕,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商場的門口,坐在外面的階梯上,靠着漏出來的冷氣乘涼。夏日的午間,總是催人眠。她歪着頭撐了一會兒,竟然有點昏昏欲睡。
旁邊一位穿着白色汗衫的老大爺拍拍她的肩膀:“小姑娘,別在這兒睡着了,鬧市區人多,看好自己的行李。”
這聲音,仿佛來自遠古,帶着一股混沌的氣息,驚跑了身體裏的瞌睡蟲。她揉着太陽穴,朝老大爺道了謝。
“大爺,這個地方叫什麽啊?”
老大爺頗為奇怪地問:“你不知道?”方婕尴尬地搖頭:“嘿嘿,初來乍到。”
他也沒多問,指着對面的公交車:“瑞清市,公交車上不是映着廣告呢嘛?大街小巷的到處都是,你咋沒仔細看喲?小姑娘,我看你年紀輕輕的,初來社會,連最基本的都不注意……”
方婕不好意思地笑着,臉被太陽曬得像猴屁股似的:“發神去了,沒大注意。”她一路走出來,腦子裏都在想着以後該怎麽辦,的确沒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老大爺啧聲搖頭,随即問道:“來旅游的?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走到哪裏就算哪裏?”
“算是吧。”她見這老大爺長得面善,就跟人聊了兩句。
“那你可得注意了,這裏人多手雜,保護好自己的財務是關鍵……哎,不和你說了,我得去接我孫子了,他就在對面的幼兒園。還是那句話,別輕易相信別人啊。”說完,他朝她揮揮手,布滿皺紋的臉笑得格外慈祥。
方婕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麽離譜。
和老大爺告別後,方婕提着行李來到一家賣雜醬面的地方。
一兩點的時候,客流量少。小店又在地下,悶熱得不行,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還算不錯。店主是兩口子,坐在桌子旁擀面,見到她來了立刻招呼起來。
“吃什麽?”女店主用帶着地方口音的話問。
方婕随便找了張桌子坐下:“來份水餃和一碗雜醬面,別放蔥。”她兜裏還有結算的工資,以及這些年攢下來的錢,不多,但也不少了。
待會兒就去打聽一下這裏的房租。
**
“一個月800,水電費自供。”房東穿着花花綠綠的綢子衫,拿了把大扇子不停地朝身上扇。她的身體有些虛胖,鬓發旁汗水如注;卷發粗糙,嘴邊長了顆痣,看起來就跟媒婆無異。
這裏偏郊區,雖然簡陋了一些,不過好在家具、電器比較齊全,周圍也都是些老人小孩兒,她想治安方面應該不差,所以基本沒多考慮,就把房子租下來了。
“晚上注意防盜。”房東數着她繳的押金,頭也不擡地說,“不過有事的話可以找隔壁新來的小夥子,看起來有兩把刷子,身上的肌肉也不錯。”
方婕點頭,笑道:“那張姐,初來乍到,以後還得請你多多關照了。”房東擡頭看了她一眼,神色立馬變得不是像剛才那麽疏離了,“小丫頭學得一套一套的。我就喜歡你這種會在社會上看臉色行事的人,像以前那些個大學生租房,十足的祖宗樣兒。我看你也工作了吧?”她将錢揣進兜裏,和她閑聊起來。
“出來工作有兩年了。”
“搞什麽的?”房東笑着問。
“之前在一家廣告公司工作,現在嘛,辭職了,還在另尋去處。”
房東拍拍她的肩膀:“年輕人嘛,氣勢大,勁頭也大,吃得苦就行。”
她抿唇笑着,頭一次覺得把姿态放低了,會給人帶來這麽大的好處。以前總是覺得自己有學問,眼高手低,社會交際也不大擅長;現在來看,說一兩句好話也不會少塊肉。
提着行李進屋之後,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格局:一張木質沙發、四四方方的小餐桌、頂上有個電扇,其他的倒也齊全,就是看起來老舊了些。
好不容易收拾好房間,方婕倒在卧室的小床上,單手蓋眼,為着自己這些天的冷靜表現而洋洋自得起來。濕黏熱的空氣像蒸饅頭似的充滿屋內;在窗外樹上不停鳴叫着的聒噪知了的催眠下,渾身的細胞都陷入了深眠中。
哎,困、累。
……
南宮霖将重要的東西一一搬進小屋後,見到一個瘦小的女人提着袋子慢吞吞地走上昏暗的樓道。塑料拖鞋在樓道上發出“嗒嗒”的響聲,他有些心煩,彎腰開始整理門口的垃圾袋。
方婕在樓下便利店買了幾桶泡面當宵夜,穿着清爽的短袖,慢吞吞地走上階梯。
對門的男人不知什麽時候回來的,彎腰動作麻利地收拾着地上的垃圾。背影看起來清俊卻不失力量,頭發很短,穿着黑色的短袖。他轉過身,正要帶上門,方婕卻徹底給看傻了,當場愣在那裏。
這不是……南宮霖?!
方婕徹底昏了頭,愣愣地盯着他。南宮霖感受到一股意味不明的視線,皺着眉頭打量面前的女人:“有事嗎?”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很自然地問出口。
這文的男配,世界有名的鋼琴王子,宇輝的下任繼承人,居然會出現在這裏?!沒道理啊,有點亂套了。這男配,十分不對勁。
南宮霖單手支着門框,聲音低沉,質問道:“你認識我?”
她搖頭:“這倒不是。”眼前這人頭發剪短了,溫和的氣質變得粗野,渾身充滿雄性天生的侵略感,全身上下裝束簡單。可方婕記得,原文裏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句話就是:“南宮霖穿着一襲白色西裝,風度翩翩,眼神溫柔。”作者或許是詞窮了,寫半天也只能湊出這麽句話來。
極其詭異!她背後都開始冒冷汗。
不過她見他神色平常,便趁着機會問:“你叫什麽名字?以後大家都是鄰居了,認識認識也有好處。”
其實他倒是不願和陌生女人做過多的接觸,看在她誠懇的笑容和老實的長相上,還是淡淡道:“司霖。”
方婕忍住心底的疑惑,笑着說:“我叫方婕,女字旁的婕,以後請多多關照。”
司霖倒也沒多問,微微點頭之後,帶上門阻隔了兩人的交談。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正式交鋒!
☆、方婕遇鬼了
夜色正好,方婕趴在涼席上翻來覆去,困意未來,她便想着翻身起床給自己煮碗面吃。
狹窄的廚房裏,方婕穿着小背心站在一旁。鍋裏的水沸騰了,她丢下面餅,用筷子攪了兩下之後,放下調料包。
這時,隔壁傳來關門的聲音,她關掉電磁爐,側耳細聽。清晰的腳步聲在空擋的樓道回響,沉穩有力,蕩漾在她耳邊,帶着未知的吸引力。方婕鬼使神差地跑到窗前,向下一看,借着路燈看見男人高大的背影隐進巷道裏,消失不見。
這麽晚了,他出去做什麽?這個男人,越來越可疑。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吸溜着面條,思維發散開來。喝着面湯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穿越之前吃面被嗆到的事情,一下就沒了胃口,扔下半碗面就跑去浴室洗冷水臉。
之後,倒在床上,方婕的情緒逐漸變得複雜起來,意識也模糊不清,接着便沉入夢鄉。
樹影鬼魅,妖風四起。
“呼哧……”半夜十二點左右,她在渾身大汗的狀态下醒來。屋內帶着一股潮濕的味道,隐隐還有極為淡薄的血腥氣息。方婕急促地呼吸着,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恐懼到了極點。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奇怪的錯覺,但是現在唯一可以明白的是,她必須起床離開這間屋子。
風拍打着窗外的樹枝,居然開始下起暴雨來。玻璃窗大開着,一下一下,清晰有力地撞擊着窗框。雨點打在陽臺上,帶來潮濕的灰塵氣息。
黑暗中,她的膽子開始變小,這會兒起身顫抖着手摸索床頭的燈,全身的毛孔卻舒張開來,像是有無數只小蟲在裏面爬。她背後一涼,拽下身上的被子,撞撞跌跌地跑出卧室。
樓道裏有聲控燈,方婕手忙腳亂地打開門後,提拉着拖鞋就往外面跑。
然而,這裏的樓道卻像沒有盡頭似的,燈光也頗為詭異。方婕很想哭,這到底是怎麽了?一連串的怪異事件。她滿頭大汗,汗毛豎起,腿軟了。
方婕雙手抱膝坐在地上,任由頂上的燈發出間斷性的電流聲,頭埋進膝蓋裏。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帶着一陣詭異的冷風。她吓得哭起來,連抖肩的動作都無力做了。這個世界,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她難道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想到這裏,絕望感被放大,全身的感官都被調動起來,像是泡在辣椒水裏那般痛苦,連呼吸都成了奢侈。她在等,等着某種東西的靠近。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規律,死亡,恐懼……
“喂。”
男人低沉清晰的聲音在空蕩詭異的樓道響起,方婕緩緩擡眼,看見一雙黑色靴子;再往上,大長腿,冷漠的神情,短發,厲眸。
不知為何,她展顏一笑,堵在嗓子眼的心終于回落到正常位置。
司霖大力扯開這個突然蹦到自己身上來的女人,不耐的神色十分明顯:“發什麽瘋?”
方婕放開揪着他衣角的手,紅着眼語無倫次地比劃:“這個樓道……沒有盡頭,我剛剛遇鬼了,就在卧室。”司霖眼神還是淡淡的,回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房門,“你還沒走出幾步。”
方婕擦幹淚水,極其認真地說:“真的,我跑了很久,你看我的額頭……”她拉着他手放在滿是汗水的額頭上,“我出了很多汗,跑了十分鐘都沒跑出這裏。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說完,她稍微松了一口氣,呼吸也漸漸平靜下來。
她這會兒全身僅着了小背心和超短褲,白皙的肌膚露在外面,上面爬滿雞皮疙瘩。看來是被吓得不輕。
司霖沉默半響,指着她的大腿說:“你在發抖。”她一愣,随即臉徹底垮下來,情緒徹底崩潰。
“對,我就是害怕了,所以才發抖。你他媽就不能相信我?我差點死了你知不知道?虧我以前還為你感到不值……”她低頭,絮絮叨叨地念着,“當初就不該買那把該死的梳子,看那本該死的小說,現在全他媽的亂套了……”
說完,她突然很冷靜地朝他鞠了個躬:“對不起,是我發瘋了。”
轉身離開之時,他卻突然拉住她的手臂。
“跟我回房。”
**
“我不喜歡有色飲料,這裏只有純淨水。”他從飲水機裏接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屋內擺着一個大大的櫃式空調,冷風從裏面吹出來,稍稍緩解了方婕內心的燥熱不安。她打量着四周的布局,簡潔幹淨,有一股……軍人的作風。
司霖坐在對面,給人很強烈的存在感。
她抿了一口水,緩緩敘述起剛才的情景:“我醒了之後,發現身體很不對勁,像是有人在一旁站着……控制我的腦內幻象;然後我就沖了出來,跑了十多分鐘都沒跑出去,那場景真的像遇鬼一樣。”
司霖打斷她:“你剛剛說,梳子?”
方婕沉默,捧着杯子不說話。她現在提到梳子就心煩,哪裏還有心思看他的表情。
“回答我。”他加重語氣,一副你不回答我就馬上滾出我的房間的姿态。
方婕渾身一震,眼神略帶驚訝:“你那麽好奇做什麽?”她被他眼裏的怒氣給帶起情緒來了,放下杯子,別過頭不說話。
司霖繞過茶幾,大力拽起她的手:“不說就給我出去。”
方婕吃痛,掙紮間眼眶又濕潤了。她甩開他的手臂,覺得這個忽冷忽熱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當即拉下臉來:“我走就是,神經病!”
快步走到門口,她猶豫下來,背對着他。司霖雙手插兜,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自覺:“走啊。”
方婕轉過身,陰沉着臉,大步走回沙發旁,重新坐下來。抹抹臉,她冷靜下來,低聲道:“我不能回去,你先讓我緩緩。”
司霖也坐下:“那就告訴我答案。”
方婕這下腦內清明不少,擡頭迎向他的目光:“一把半圓形的梳子,深紅色,對我很重要。是我……祖上傳下來的。”
司霖正喝着水,動作一頓,随即面無表情地放下水杯,“你剛才說‘如果沒買那把該死的梳子’。”方婕說謊就會臉紅,這下被人看穿心思,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你是從哪個地方來的?”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問起無關痛癢的事情來。
方婕低頭,吶吶道:“本地人。”
“噢?”他意味不明地發出一個語氣詞,倒是不再說話。
她有些惱了,覺得這個男人總是在戲弄自己。這個被虐得很慘的男配,會得癌症死掉的男配,居然在這裏埋汰她?她自以為自己掌握一切發展規律,連帶着看他都有些不爽。
“那你呢?作為宇輝集團的繼承人,為什麽會來這裏?南宮先生。”方婕咬牙道。
司霖眸色一黯,口氣不悅:“我叫司霖,不叫南宮霖。”
方婕回嘴:“你怎麽知道我要說南宮霖?呵呵,世界級著名鋼琴家,有名的王子,這裏誰不認識?還跟我裝,受情傷逃到這裏來,未免可笑。”說到最後,她用鼻子“哼”了一下,眼帶不屑地看着他。這男人八成是被夏洛涵給傷透了心。
“你好像知道很不得了的事情。”他看她的眼神帶了幾分深究,身體前傾,笑意不達眼底,“比如,我的身世;比如,我的情史;比如,我的結局。”
他這樣的姿态和神情,像極了方婕某次看的刑偵片裏的殺人犯,渾身都是陰森森的氣團。方婕手心出汗,剛才的氣勢瞬間滅了下去,敷衍道:“你很出名……我經常在報紙上看見你而已。其他的,并不知道多少。”
司霖則步步緊逼:“可是,我從你剛才的話解讀出來的信息是,你很了解我。”
“沒有很了解。”她打着哈哈,灌了一口水。
兩人俱沉默下來。方婕時不時擡頭看他一眼,揪緊衣袖,心想這個男人真是沾染不得。前有狼,後有虎,她算了一下自己挂掉的比例,毅然起身:“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得回去了。”她不知道哪裏出了錯,導致男配的性格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她現在必須回去,趁自己還沒有被溺死在他可怕的眼神裏之前。
“回去那個陰氣重的地方?”司霖冷聲道,起身擋在她面前。
他真的很高,方婕是南方的女子,身高只能勉強達到他的胸膛。她聞到他身上的男性氣息,莫名松了一口氣:“剛才不是嫌棄我不讓我進來嗎?怎麽,良心發現了?”
司霖柔和了臉色:“你一個女孩子,這個時候出去給人看了笑話也不好。今晚就在這裏,我明天有話告訴你。你睡客廳,我這裏有幹淨的毛毯。”
她将信将疑,摸不清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好站在原地不動。
一聲輕蔑的嗤笑從頭頂傳來:“怕了?”
說完,男人走進卧室,沒多久就抱着一根薄毯出來,扔在沙發上。
“收起你那愚蠢的偏見,我去睡了。”撂下這句話,他轉身帶上卧室的門,
窗外的大雨漸漸消停下來。夏天的雨,極少有在夜晚下的,方婕打了一個寒顫,想起剛才的情形,認命地睡到了沙發上。
一夜好夢。
**
早上是在刺眼陽光的照射下醒來的。
方婕身上還披着毛毯,屋內的空調卻關了,整得她背上汗濕了一大片。她掀開毯子,一股熱浪迎面而來,知了就在窗外的樹上不停鳴叫,她煩躁地抹了一把頭發,看見男人坐在藤椅上悠閑地讀報。
“你怎麽把空調關了?”剛起來,聲音還有些糯,軟軟的沒什麽氣勢。
司霖放下報紙,挑眉:“電費很貴。”
方婕嗤笑:“你一個大少爺還嫌電費貴,明明是分分鐘用錢砸人的資本好嗎?”這話說得陰陽怪氣,她頂着雞窩頭從沙發上下來,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些什麽。
司霖沒理會她無形之中的挑釁,指了指廚房:“快去做早餐。”
“憑什麽我去?”她眼裏還糊着眼屎,整個人看起來邋遢無比。司霖揚起下巴,淡淡道:“廚房有食材。你做給我吃了,我考慮要不要給你工資。我猜,你現在應該沒工作。不如就近原則,我給你錢,你也有時間去找你要找的東西。”
這個條件無疑是誘人的。
方婕雖然不喜占別人便宜,但這麽好的事情擺在自己面前,她如果拒絕就真的矯情了。沒過一分鐘,她就毫不猶豫地走進廚房。
司霖勾起的唇角迅速恢複平常,繼續若無其事地看報紙。
作者有話要說: 男女主角要愛上彼此,真是不容易啊。以後患難見真情,才有戲惹。
順便說一下,這不是靈異小說……
☆、黑絲妖的狗血舉動
廚房裏熱得不像話,方婕用勺子攪着鍋裏的清粥,聞着味道,肚子也開始鬧騰起來。
粥熬好之後,她又煎了四個雞蛋;西蘭花在滾水裏燙了淋上肉醬,翠綠的色澤讓她腸胃不停蠕動着。司霖也聞到香味,放下報紙,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
空調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打開,屋子小,制冷快。方婕喝着稀飯,這下也不管自己沒洗漱,就敞開肚皮大吃。有免費的冷氣享受,她硬生生地忽略掉對面男人投來的嫌棄眼神,z直到吃完最後一塊煎蛋。
司霖早就吃完,一點糧食也沒浪費。方婕還以為他會不習慣這些東西,沒想到吃得比她還幹淨。
“一個月一千二,包吃包住。三餐一定要按時做,我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沒找到你的影子。最後,我不挑,什麽都吃。”男人用紙巾擦着手,短發在晨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方婕不敢再和他談條件,于是很爽快地點頭:“成交。”
她撓撓後腦勺,尴尬地問:“那我還是要住在隔壁嗎?”那裏太過詭異,保不齊隔日早晨醒來就有人發現她的屍體躺在床上了。
司霖擡眼:“你可以住過來,我這裏有間空房。”他指了指她身後一間堆滿雜物的小房間,“不過,彼此不能幹涉雙方的私生活。對面的房子我會單方面進行續租,那裏留着有用。”
方婕不解:“有什麽用?”
“收拾碗筷。”他不理會她的問題,起身拿起桌上的一張地圖,準備走人。方婕叫住他:“可以陪我……過去收拾一下行李嗎?”
她見他的臉有變黑的趨勢。
“我們現在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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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好不容易收拾好房間。房東拿着蒲扇慢吞吞地從樓上下來,見到方婕站在隔壁小夥子的屋門口擦汗,不由得驚訝了一番。
“小方啊,這麽快就和人家好上了?”
方婕汗顏,搖頭道:“張姐,對面的房子是不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昨晚可真是把我給吓住了。”
房東凝住神色:“瞧你,讀過書的人也信這些。哪兒能啊?前不久還有學生租過。怎麽,要退租?實在要退的話押金我得扣一部分走,現在的房子可緊俏着。”
方婕吃癟,加上忙了一上午,沒力氣和她争,只得擺手:“沒,繼續租着。”
房東松了一口氣,朝裏面看過去:“真和人家好上了?這小夥子長得俊,人看起來也正派。”方婕無奈,拍拍胸口,額上的汗水肆虐。
“張姐,真的沒什麽。我先進去做飯了,下次有空再聊。”
關上門,她無力地靠着門板,下腹傳來一陣陣絞痛,伴随而來的還有一股熱流。看來是大姨媽來了。
屋內的冷氣打在裸露的肌膚上,方婕冒着冷汗,腳步虛浮地走進剛收拾好的房間裏,找出昨天備好的幾包衛生巾,沖向浴室。司霖出去了一會兒,掐着時間回來,開門之後卻沒發現那個女人的身影。
他走進屋內,皺眉将手上的東西放下。
浴室傳來一陣水聲後,沒隔幾分鐘方婕就抱着肚子出來。他仔細嗅了一下,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從她身上傳來。
“你先讓我休息休息。”她咬着唇,手極度不自然地捂在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