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板眼睛盯着電視,嘴裏卻對他說:“小夥子,報喜不報憂呢吧!你這樣的我見多了,也對,省得家人操心啊!在外面打工的,有幾個容易的。”
言研笑笑,“老板,多少錢?”
老板詫異地看向他,“打完了?你沒別的親戚朋友了?”
言研想了想,搖搖頭。
親人,只有大哥了。朋友,也----
朋友?
也許,他還有一個。
言研說:“老板,那我,再打一個。”
老板點點頭,“打吧,誰沒有幾個朋友啊!”
言研坐回電話旁,也許,他該給金皓晨打一個,也許,也許他有一點,一點點會擔心自己。
忐忑不安地撥通男孩的手機,只聽電話那邊一接通便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言研想,自己還是打擾到他了。他可能正跟家人一起看着晚會,可能正和朋友一起歡樂時光,這個時候打去電話,果然是找罵啊!
即使這樣想,言研還是小小聲說:“金皓晨,我,我想說,新年,快樂。”
還是挂了吧!
言研剛把聽筒拿離耳邊,便聽那頭急急地喊道,“言研?是言研嗎?該死的,言研,你在哪?!”
言研把聽筒重新放回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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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研,你說話啊!怎麽又不吱聲了。哎呀,你要急死我啊!你到底跑哪去了,為什麽不去找陳思也不給我打個電話,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你,你----可惡!言研,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該說你是個廚子,言研,我就是渾,你別多想啊!我沒那意思。我----言研,你在哪,我們先見面再說。言研,對不起啊!”
門外雪花飄飄揚揚,電視裏傳出曲調輕緩的歌,言研手握聽筒,嘴角扯出淡淡的笑。
這個冬天,溫馨依舊。
金皓晨趕到小公園時,言研正坐在蘑菇亭裏擡頭望滿天的雪。
金皓晨惱火地踢一腳地上的石子,“你小子倒挺快活啊,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賞雪。”
言研站起身,“皓晨,你……對不起。”
金皓晨更加理直氣壯,“你的确是對不起我,知道我找你多久嗎?整個B市都快被我掀翻了,你居然貓在這裏。我告訴你言研,今天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休想我會放過你。”
言研頭低得更很,“我,大過年的,不想打擾陳思。我想着,明天,再給你打電話。”
“那你今晚要住哪?住這公園嗎凍不死你!”
“沒事,我有飯店的鑰匙。”
“噢,你打算睡飯桌上啊,連床棉被也沒有,照樣凍死你。”
言研低着頭笑,“皓晨,謝謝你的關心。”
金皓晨轉過身背對着他,不情不願。“對……對不起啊!”
言研擡起頭,“沒關系。”
金皓晨回頭瞟他一眼,“你生我氣了?”
言研笑,“沒有。”
“我,我說你是個廚子,你----”
“我是廚子啊!”
金皓晨很無語,對這樣的人連愧疚都是多餘。
言研跺跺腳,金皓晨說:“你冷嗎?”
“嗯。”言研擡頭看他。
對視那雙如孩童般不摻雜質的雙眸,金皓晨忙抱臂護住自己身子,“不準觊觎我的羽絨服,休想我會脫下來給你,那樣我會被凍死。”
言研低下頭很無辜地小聲嘟囔,“我什麽時候觊觎你的羽絨服了。”
下一秒,金皓晨的大掌搭上言研的肩頭,把他摟進自己懷中。言研不解地望向他,“一起走吧,這樣就不冷了。”
茫茫雪地裏,兩排深深的腳印相依前行。
路燈照亮飄雪,夏日的螢火蟲般飛揚不散,靜谧無聲的小公園裏,響起腳踩在雪上發出的“咯吱”聲。
金皓晨想把言研摟緊一點,再緊一點。他不知道言研在這寒冷的空氣裏待了多久,這一刻,他想給他更多的溫暖,用他僅有的溫度包圍他。
“言研,你現在,想着誰?”一說話,口中熱氣跑出來,凝成白霧,随風而散。
這一刻,請你想着我。
言研想了一下,很誠實的回答。“想熱湯,想棉被。”
金皓晨一腳踩進被雪覆了的小水坑,他恨恨地想,這個只會破壞氣氛的家夥,跟他能談什麽!
鞋子進了水,涼意立即侵襲腳。他幾乎是跳起來嚷着,“該死!言研!都是你害的,這大冷天的非把腳凍掉不可!”
言研很委屈,“我……我沒有把你推到小水坑裏啊!怎麽是我害的?”
“如果不是你,我用得着在大年三十晚上跑出來嗎?凍了一天不說,還踩到水坑,不是你害的還能是誰。”
“呃……好吧,對不起。”
“光說對不起有什麽用。”
“那,那我的鞋給你穿。”
“你鞋碼小,穿不上。”
“那,我背着你。”
“你!!!你背得動我才有鬼!”
“那,我要怎麽,補償你。”
“先欠着,以後我會一一找你償還的,記住,你已經欠了我一千五百三十一次了。”
“你記得還真清楚。”
“那是當然。”
“呯……”一陣炮聲響起,金皓晨和言研不約而同地看向聲響處。
遠處誰家響起炮聲,随後接二連三響起或長或短的炮聲,一時間,炮聲連天,吵得人耳膜發痛。
兩人不禁捂起了耳朵,相互對視一眼,笑容爬上嘴角。
十二點整。
新的一年來到。
震耳欲聾的炮聲中,金皓晨捂緊耳朵,用口型對言研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言研同樣回他。
金皓晨說:“……”
言研皺眉看向他,“你說什麽?”
金皓晨把笑容拉大,轉過頭,小公園裏的樹叢遮不住遠處的火光,閃爍的紅以震憾的響聲來迎接新年的到來。
言研,我是第一次在新年的淩晨許下心願。
從今以後,這會是我每一年的心願,一年一年,重複下去。
直到有一天……
你告訴我,不用再許,我……永遠不會離開。
大年初一,外面連成一片天的炮聲也沒把金皓晨吵醒,他堅持睡到中午十二點。
金爸一早起來就去會老朋友了,金媽煮了一鍋餃子沒人吃,氣得沖進兒子屋中,對着棉被猛拍了幾下。“太陽曬哪兒了,還不起!”
金皓晨蒙在被窩裏不滿地嘟囔,“媽,讓我多睡會。”
“還睡!”金媽将棉被扯出一角,露出兒子的雞窩頭。“昨晚上幹什麽去了,那麽晚回來。你朋友大年三十都像你這樣,不在家過的?要聚到那麽晚!”
金皓晨勉強睜開眼,“媽,二十年的代溝啊!我們新時代的過年方式,你是不會懂的。”
“少來,快起床,吃飯了。”剛準備離開,金媽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過頭來。“對了,為什麽把你大哥的房門給鎖上了,回來給我打開,我要拿點東西。”
金皓晨猛地掀開被子,“媽,大哥房間我占用了,那是我私人空間,您不許進,要什麽我拿給你。”
金媽不解。“這屋子不是你的私人空間嗎?還不夠啊?你這空間發展得可夠大的。”
金皓晨慢悠悠從床上爬起來,刷牙,洗臉,回卧室換衣服。
金媽正在廚房熱年菜,只聽他大喊一聲,“研,我那條新買的牛仔褲呢,你洗好放哪了?”
金媽不太确定自己聽見的,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研----”
金皓晨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不再出聲。
金媽笑了笑,繼續熱菜。
飯桌上,她神秘兮兮地盯着兒子,神秘兮兮地笑。
金皓晨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幹脆放下筷子。“老媽,您兒子即使帥到宇宙無敵、人神共憤的地步,您也看了二十年了,不膩啊?”
金媽拿筷子敲了他一下,“就貧嘴!說,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金皓晨挑高眉,“這您從哪看出來的?”
金媽瞟他一眼,“還裝,剛才你喊誰呢,妍?這名字不錯啊!”
金皓晨深吸一口氣,“這個是----”
“還帶到家裏來了,你們同居啦?臭小子,趁我和你爸不在家,就瞎胡混啊!還幫你洗衣服,喂喂,什麽樣的女孩啊,你同學嗎?明兒讓她來家坐坐啊!”
“媽……”
“媽又不是反對你談戀愛。媽知道,這是你們大學生的特權,是潮流,放心吧,媽不會為難人家的。”
“不,不是的,媽----”
“跟媽還不說實話。真想我回頭告訴你爸啊,要知道,你爸可不像我這麽客氣啊!”
金皓晨幾乎是逃出家門的。
面對老媽的犀利眼神和咄咄相逼,他只有兩個字應付----糊弄。
反正他們也待不了幾天,就說那個小妍家離太遠了,得到開學才能來,OK!
來到臨時幫言研找的朋友家開的小旅館,敲開房門,金皓晨關心地問:“吃過了嗎?”
言研點頭,“在超市買的方便面。”
金皓晨皺起眉頭,“就吃那個啊?”
“沒關系的。”
“走吧,出去玩玩,年初一,外面挺熱鬧的。”
言研拿了外套,便随金皓晨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