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不是善良
洗手間有黑氣溢出,那是名為孤獨和恐懼的黑能量。
顧淩洛站在門口遲疑了片刻, 發現那黑能量又多了一種——悲傷。
這些黑能量還不算上真正意義的黑能量, 顏色非常淺淡, 空間守護者都稱之為黑能量預備役——灰能量。
灰能量是正常的負面情緒,在發展成黑能量之前,不會造成什麽社會危害,通常幾天之內就會徹底消散,并不會像黑能量那樣繼續逗留在空間中, 直到被正能量感化。
顧淩洛站在單間門口, 對劉夏不斷逸散的灰能量大都可以理解。
孤單是因為家人朋友都不在身邊,悲傷是因為齊飛還在手術中。
可……
恐懼又是為了什麽?她不是已經得救了嗎?
九萬年沒有體會過“恐懼”的顧淩洛, 真的有些無法理解。
叩叩叩,她敲了門。
“馬上就好。”
門開了, 露出一雙紅腫的眼。
顧淩洛微斂雙目, 心頭莫名刺了下。
“怎麽哭了?”
平時見多了她無賴的沒心沒肺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
顧淩洛想都沒想,探手将她攬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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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 有我。”
懷裏柔軟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回抱住了她,頭埋得很深,半天沒有說話。
她不說, 顧淩洛也不問,只靜靜地抱着她,空蕩的洗手間, 除了她不時的抽鼻子聲,只剩下沒關嚴的水管偶爾的滴答。
不知過了多久,劉夏随便抹了抹臉,仰起頭,原本就紅腫的眼更紅了。
“你怎麽知道我害怕?你是踩着七彩祥雲來拯救我的小豬佩奇嗎?”
都什麽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
顧淩洛有些無奈,“這跟小豬佩奇有什麽關系?”
“那我害不害怕又跟你有什麽關系?”
或許是顧淩洛難得的溫柔,也或許是她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複雜情緒中,她竟破天荒任性了一次。
“問你呢,咱們什麽關系?”
顧淩洛沒有答話,攬着她的肩轉身朝外走。
劉夏吸了吸鼻涕,“你幹嘛?”
“出去。”
“去哪兒?”
“病房。”
“我沒事,我還得守着手術室。”
“手術至少還需要兩個小時,你守着也沒用,先去病房休息。”
“可我真的不要緊,再說,守着我安心點兒。”
“我保證他不會有事。”
“可是……”
吱呀一聲拉開衛生間的門,顧淩洛不容置喙:“醫生說了讓你留院觀察一天,要遵醫囑。”
劉夏微嘆,教導主任還在,她現在過去又要被拽着問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躲一會兒也好。
随即,劉夏忽然想到,“你怎麽知道醫生讓我留院觀察?你問醫生了?對了,你怎麽會在醫院?你,你……”
“我什麽?”
“你……你不會是專程來醫院看我的吧?你擔心我?”
“是,專程來的,我擔心你。”
什麽?!
措手不及,難以置信!
是這世界變化太快,還是她耳朵出了毛病?
顧淩洛居然承認的這麽爽快!
劉夏機械地随着顧淩洛的步伐走着,腦中驚濤拍岸亂石穿雲一團亂麻。
顧淩洛把她按坐到病床上,幫她脫了鞋蓋上薄被,順便把枕頭豎起來,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小……我姐一會兒就來,讓她幫你按摩按摩會舒服很多。”
五號樓的屍首已經有警方處理了,江立偉也被送去醫院監控起來,就等小四再跟局裏交代一些具體細節就能過來。
“哦……嗯……”
劉夏所有的腦細胞都還凍結在她剛才的那句“我擔心你”上,根本沒留意她說了什麽。
“洛洛……”
“嗯?”
“你……不生氣了?”
“氣什麽?”
“氣……”這麽說起來,劉夏還真不知道顧淩洛到底在氣什麽,“反正不生氣就好。”
劉夏想起了那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鑽戒,趕緊摸出來。
幸好,沒丢。
取出戒指遞到她面前,劉夏想趁熱打鐵,卻還是有點忐忑。
“我喜歡你,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顧淩洛看了眼那命運多舛的鑽戒,幽瞳無波,“那他呢?”
“他?誰?”
難道顧淩洛聽到什麽風聲了?
顧淩洛淡淡掃了她一眼,“你說呢?”
“我……他……我……”
劉夏立馬慫了,都不知道該往哪兒安放她慌亂的視線。
怎麽辦?怎麽解釋?!
齊飛還在手術室,又是為她受得傷,這種情況下,她怎麽好再提分手的事?!
可不提她就是齊飛的女朋友,有對象還追顧淩洛算幾個意思?她果然好渣,渣得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要不……撒謊先糊弄過去?就說她之所以會跟齊飛一塊兒吃飯,只是單純的為了感謝他幫她找到鑽戒?
不,不行,鑒于她跟顧淩洛智商上的巨大差距,她就算騙得了一時,也撐不過幾天,尤其這事兒鬧得還挺大,肯定是要上的新聞,到時候記者一炒作校友們再添油加醋,只怕更不好跟她解釋。
可現在馬上交代,萬一顧淩洛生氣轉身走了怎麽辦?
看來就只能……硬着頭皮先糊弄着套了鑽戒回頭再請罪跪鍵盤了!
劉夏深吸了一口氣,“你愛你,只愛你!旁人在我眼裏都是草芥,根本不值一提!”
一把抓住顧淩洛的手,她迅雷不及掩耳把戒指套在了無名指上。
套上了她還不放心又往下壓了壓,這才蜷起她的手指握在掌心。
看着那細白手指上亮閃閃的鑽戒,不真實感油然而生。
這就套上了?這也太順利了吧?
她有些不可思議,擡手咬了自己一口。
顧淩洛一直在觀察她身上的灰能量,果然,戴了戒指,立馬消散了不少。
“傻了嗎?自己咬自己。”
是有點傻了。
劉夏笑彎了眼,要不是顏值在線,真像個鐵憨憨,“我這不是以為自己在做夢嗎?”
顧淩洛抽回手,從來沒戴過任何裝飾品的手指有些不适應。
“現在可以解釋了吧?”
顧淩洛都給了她這麽大一顆定心丸了,劉夏再傻也不敢繼續隐瞞,她把來龍去脈詳細說了一遍,再三強調齊飛是善良的,自己是無心的,他們兩個之間只是因為誤會。
“既然是誤會,那就盡早澄清,拖得越久,傷害越大。”
“我知道,等他身體養好了,我馬上跟他說,絕不拖拉!”
顧淩洛不置可否,難得語重心長對她道:“優柔寡斷從來都不是個褒義詞,你那不是善良,你只是為了讓自己良心好過,真正的善良是快刀斬亂麻,哪怕自己背負良心的譴責,也要讓對方盡快認清現實走出傷害。”
“對,你說的都對,可……可他現在還在手術中,出來後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兒,我……我實在……”
“如果我說,他不會有事,并且三天之內絕對恢複如初呢?”
劉夏微微睜大眼,“怎麽可能?他被砍了兩刀啊!流了那麽多血!”
顧淩洛向前探了探身,一錯不錯望着她,幽瞳深不見底。
“如果我說,他連疤都不會留呢?”
“可,可是……”
“如果。”顧淩洛又強調了一遍。
“如果……如果真是這樣,我肯定快刀斬亂麻。”
“什麽快刀斬亂麻?”病房門吱呀而開,顧縛槿端着水杯走了進來。
劉夏一個激靈坐得筆直。
媽呀,剛把人家寶貝妹妹強行拐到手,還是腳踩兩只船連诓帶忽悠那種渣女本渣式的,這就被抓了現行了?
心虛啊心虛!
“縛槿姐,你,你怎麽來了?我沒事的。”
顧縛槿擰開杯蓋,遞給她,“時間匆忙,也沒顧得給你熬點湯壓驚,你先喝點水,晚上給你補上。”
劉夏心頭一暖,眼角竟有些發熱,趕緊低頭掩飾過去。
“謝謝你縛槿姐,不用麻煩的,真的,我真沒事。”
“那也要吃飯啊,你就別推辭了。”
顧淩洛起身拉嚴了床圍,顧縛槿坐到床邊,示意她躺好閉上眼。
“我給你做一個簡單的按摩,很快就會舒服了。”
上次幫她按太陽穴,這次又要幫她全身按摩,她劉夏何德何能,勞動人家一次次伺候她?
“不用了,真的真的,我沒什麽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顧縛槿笑得溫和,“很快,不超過兩分鐘。”
“那,那好吧,麻煩你了縛槿姐。”
躺好,閉眼,也不知道顧縛槿到底在哪兒學的這中醫國粹,只随便在她身上點了三兩下,全身就暖洋洋的,撞到的腿也不疼了,刮破的手也沒感覺了,就連原本還帶着點劫後餘生的恐懼都消散的無影無蹤。
顧淩洛可真是好福氣啊,有這麽個寶藏姐姐,又會賺錢又會做飯還會大保健!
真的是不到兩分鐘,再起來,渾身舒爽。
顧縛槿沒有待太久,只稍坐就離開了,說是回家幫她炖湯。
真是……幸福到想哭。
就沖這麽個好姐姐,她都覺得跟顧淩洛過一輩子好像也不錯。
顧淩洛看了眼她沾血的領口,忘了讓小四捎過來了。
“我去給你拿換洗衣服,你先休息會兒。”
“不用了,這外面還有病號服呢,擋住了,不要緊。”
“很快。”
“那,那好吧。”
顧淩洛到底有多快,劉夏再清楚不過,她想去就去吧,天天被她凍習慣了,突然這麽溫柔,感覺又新奇又舒坦,她竟貪婪的希望能維持幾天,那怕幾小時也好。
劉夏早就對她有所懷疑,顧淩洛清楚,也懶于僞裝,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她瞬移回了家。
這瞬移術,又稱180秒瞬間連續移動術,也就是說,三分鐘內可以無數次瞬移,過了三分鐘就有兩小時的歸位時長。
随便找了身衣褲,她又瞬移回來,2分58秒,時間剛剛好。
不等她推門進病房,就聽嘩啷一聲,水杯砸在地上,彈跳了一下,撒了滿地濕漉。
隔着門上細長的玻璃,她看到一個精瘦的女人盤扣大衣闊腿褲,怒氣沖沖站在床邊,劉夏靠在床頭,垂眸摳着手指。
“你想氣死媽媽?!媽說過你多少次了?別随随便便跟男生走那麽近,門不當戶不對的,早晚也是要分手!現在好了,出事了吧?!”
劉夏小小聲:“這事跟齊飛沒關系,那個男的我也就見過一次,誰知道他怎麽就找上了我……”
“你還好意思說?!”劉媽媽氣得不輕,“承興恒豐住的有幾個普通人?最窮的也能頂千八百個咱們家,人家沒事砍你倆幹嘛?還親自動手,那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我也不知道……他腦子不正常……”
“不正常人家能住承興恒豐?”
劉媽媽喘了口氣,拉了一旁椅子坐下,“媽相信你跟他沒什麽關系,可你又怎麽知道他跟那男生沒關系?”
媽媽的腦洞震驚了劉夏,“媽,你可別亂說,齊飛不是那種人。”
媽媽又是摔水杯又是踹椅子的,這會兒怒氣也散了大半,嘆了口氣道:“你還小,不知道人心險惡,越是有錢人,越是容易有奇奇怪怪的癖好,包養個男學生什麽的很正常。”
劉夏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媽,你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千萬別在外人面前胡說八道。”
醫院暖氣足,媽媽熱得解開大衣扣子,“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沒腦子嗎?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人都敢交往?”
這種時候,沉默是最優解,說多錯多挨罵更多,劉夏幹脆閉嘴了。
劉媽媽又道:“原來我還想着你比你妹強,能讓我省點心,沒想到你不吭聲是不吭聲,一吭聲就給我悶了個這麽大的!我看你公寓也別住了,住宿舍吧。”
“啊?”
“啊什麽啊?宿舍好歹有宿管,學校也有保安,你一個人住那公寓我不放心。”
“公寓也有物業啊。”
“總沒有學校負責,也能減少你出校門的機會,還有門禁,更安全。”
“可……”
劉夏也不是不想過集體生活,只是,這都大二了,突然搬進宿舍,還不知道被塞到哪個犄角旮旯,更不知道會遇見個什麽樣的舍友。
如果住四人間,人家其他舍友早就打成一片,她想插足也沒那麽容易。
如果住雙人間,人家一個人潇灑獨霸整個宿舍半個學期了,突然蹦出來個外來者分割地盤,肯定會有各種不爽,磨合也是問題。
想想都覺得心好累。
嘆了口氣,劉夏惦記着齊飛的手術,腦袋更疼了。
顧淩洛說的沒錯,她的優柔寡斷不是善良,是為了讓自己良心好過,是自私,要是她早下決斷,齊飛也不至于變成這樣。
她翻身下了床,撿起水杯放好。
媽媽問:“幹嘛去?”
“齊飛還在做手術,我去瞧瞧。”
“你別去,我去。”
劉夏微微睜大眼,“他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怎麽能不去?”
“我代表就行了,我會給他錢表示感謝的。”
劉夏簡直不能理解媽媽的腦回路,“這是錢的事兒嗎?”
“這的确不是錢的事兒,是聲譽,是命!誰也不知道那個行兇者跟那男生什麽關系,一旦查出來,他丢臉也就算了,你也不要臉了嗎?”
“這跟我又有什麽關系?”
媽媽恨鐵不成鋼過來點了點她腦門。
“你說你這點腦容量以後怎麽在社會混呢?你倆一塊兒吃飯,一塊兒出事!別人肯定認為你倆是情侶關系!就算不是,也會這麽傳!
我是你親媽,聽了消息第一反應還是情殺三角戀包養什麽的,別人又會怎麽想?
你現在跟那男生親近,不就更坐實了你倆是情侶?更坐實了那兇手就是因為你才砍了那男生?
就算查出是那男生跟兇手牽扯不清,你也間接成了被人耍得團團轉的同妻,別人還不是要笑死你?
流言猛于虎啊你知道嗎?我的傻閨女!”
劉夏目瞪口呆:“媽,你狗血劇看多了嗎?你這想的也太複雜了吧?”
媽媽撫了撫額角的亂發,貴婦狀:“複不複雜,且看着吧,狂徒手裏的刀不可怕,可怕的是輿論這把刀,輿論砍人從來都是不見血的。”
他們家是文化傳媒公司,老媽說話總是這麽雅俗共賞。
劉夏沒心思跟她争辯,轉身往外走,媽媽急了,上前拽住她。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這是在外面住了兩年翅膀硬了心野了?連媽的話都不聽了?”
“媽,你現在看我活蹦亂跳在你面前站着,全靠齊飛幫我擋了刀,不然,恐怕你就得去太平間認屍了。”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
劉媽媽一貫霸道,可到底素質擺着,只會嚷嚷兩聲摔摔東西,從來不打孩子,劉夏硬往外走她也沒辦法,只能跟着。
“你要去也行,必須我跟着,你不能單獨去見他,聽到沒?”
嘩啷!
拉開門,迎面就見顧淩洛拎着袋子正要往裏進。
劉夏心頭一跳,“你回來了?”
“嗯。”顧淩洛轉眸看向劉媽媽,禮貌點頭致意,“阿姨好。”
放下袋子,顧淩洛跟着一塊兒過去,手術還在進行中,護士不斷帶來好消息。
“生命體征正常,患者已經恢複意識。”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
“再二十分鐘左右就能結束。”
這也就是警方關注的受害者,換成旁人大概沒這麽頻繁報告。
不等劉媽媽跟教導主任寒暄,電梯轟隆隆開了,急促的腳步聲直奔過來。
“哪兒呢?手術室在哪兒?我們家小飛在哪兒?!”
“那兒!在那兒!”
幾個人攙着個中年女人急匆匆跑了過來。
教導主任和留守的一名警察趕緊迎了上去。
“你們是齊飛家屬吧?我是……”
不等教導主任介紹完,齊飛媽一把抓住了警官,聲淚俱下:“我兒子怎麽樣了?有沒有危險?”
“你放心,護士剛說過一切順利,在等個十幾分鐘就結束了。”
“真的?!”
“真的真的。”
齊飛媽一下子洩了精神,腿一軟,要不是旁邊人架着,差點坐地上。
衆人勉強把齊飛媽攙到了一旁休息椅,齊飛媽淚流不止,哭了半晌,突然仰頭又抓住了警察的胳膊。
“警察先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我兒子怎麽就被人砍了呢?他平時可乖着呢,從沒跟人拌過嘴,也不得罪人的,怎麽就出了這種事?”
就算她不問,警察也是要說的,還要調查齊飛的交際圈,看看和江立偉有沒有什麽關系。
聽了警察的敘述,齊飛媽瞠目結舌愣了半天。
“你是說,我兒子是因為跟個女同學吃飯被人砍的?那人目标很明确,轉找那個女同學?”
“根據現場群衆提供的線索,目前看來是這樣的,但是證據并不确鑿,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齊飛媽神色木愣,“那,那個女同學呢?她怎麽樣了?”
“她沒什麽事,就是點皮肉傷,這不,她就是。”警察指了指劉夏。
劉夏忐忑不安地沖她鞠了個躬,“阿姨好。”
“是你?”
劉夏點了點頭。
齊飛媽頭紋絲不動,只眼珠子上下移着,将她從頭到腳掃描了個遍。
“我兒子就是跟你一塊兒吃的飯?”
劉夏心裏有愧,垂眸輕聲道:“是。”
“你……是你!!!”
齊飛媽突然站了起來,拽着她上手就是一巴掌!
一切發生的措不及防,連警察都沒反應過來,劉夏更是愣在了當場。
呼!
巴掌帶着風聲已到近前,眼看在劫難逃!
突然!
光影恍過,一只細白的手突然從一旁探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猛地被阻了力道,齊飛媽手腕震痛,怔了下才反應過來。
“放開我!這賤人害了我兒子,我要打死她!!!”
顧淩洛冷眼望着她,冰封三尺的面容不帶一絲的表情,就連說出的話都像凍結了似的,沒有半點陰陽頓挫。
“當衆毆打,我可以告你故意傷害;沒有證據造謠,我可以告你诽謗;公共場合謾罵,我還可以告你侮辱。你兒子還沒從手術室出來,你就想上法庭了嗎?”
齊飛媽氣得胸口不住起伏,"你敢威脅我?!"
“這不是威脅,這只是在陳述事實,從現在開始,你的一切行為,無論是言語還是肢體,都有我們以及這位公平公正的警務人員作人證,還有那邊……”
顧淩洛頭也不轉,只随意一指,正指向角落閃着紅燈的監控攝像頭。
“那監控錄下的視頻做物證。”
丢開齊飛媽的手,顧淩洛又道:“你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也請你理解一下同為受害者的其他人的心情,做好言行管理。”
齊飛媽還沒從憤怒中回過神來,攤着手呼哧呼哧喘着氣,齊家幾人打人的時候沒反應,這會兒才趕緊過來扶住了她。
“別激動,警察在這兒呢!肯定會給小飛做主的!”
劉媽媽也反應過來了,扶着自己女兒,氣得嘴唇哆嗦。
“你們誰敢我女兒一指頭試試?!”
話音剛落,手術燈滅了,護士推着推床出來。
齊飛手術前是昏迷狀态,按正常流程做的局麻,手術快結束時才從昏迷中醒來,還有些迷糊,他勉強睜眼看了看自己爸媽,又看向焦急湊到跟前的劉夏,幹裂的嘴動了動。
“我……的……”
齊飛媽趕緊湊到兒子嘴邊,“什麽?兒子你說什麽?”
他想動,動不了,只得勉強擡起一點兒手臂,完全使不上力氣。
“戒……戒指……”
“什麽戒指?”外套早就脫了,戒指并不在他身上。
齊飛恍惚地一直喊着戒指,直到回了病房,找到戒指,他的臉色才算好看了點兒。
“劉夏……”
從他喊出“戒指”兩個字的時候,劉夏的心就懸了起來,現在拿了戒指再喊她……
她下意識轉頭看向顧淩洛。
顧淩洛也在看着她,無波無瀾的眸子,沒有任何情緒,更別提暗示。
她,她該怎麽辦?
等他病好?還是快刀斬亂麻?
劉媽媽敏銳的很,立刻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當機立斷,把劉夏扯到身後。
“他才剛做過手術,這麽多人堵在這兒影響空氣流通,也影響他休息,我們就先走了,晚會兒再來探望。”
劉夏被推着朝門口走去。
“劉夏!”
身後,齊飛的聲音陡然大了好幾十分貝,伴随着痛呼聲,床褥摩擦聲,還有他家人心疼的低叫。
“別動!你才剛做完手術!別亂動啊!!!”
“劉夏……劉夏!”
接連三聲劉夏,劉夏腦中一片空白,她媽還在推着她,顧淩洛卻沒有跟上來,只蹙眉望着齊飛,眸光幽深,晦澀難懂。
顧淩洛什麽意思?
她都走了她為什麽不走?
是在怪她優柔寡斷只想逃避嗎?
對啊,她就這麽走了,對齊飛難道就不是傷害了嗎?
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