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能根治嗎?
劉夏一咬牙,扒掉媽媽的手, 轉頭繞了回去。
齊飛勉強撐着上身, 嘴唇幹裂, 臉色蒼白,直勾勾盯着她,将那戒指遞到了她身前。
“先,先收了……行嗎?就,就當暫時替我保管的, 等到你不想要的時候……可以再還給我。”
劉夏後退了一步, 看了眼顧淩洛,又看了眼她指間鍍着微芒的鑽戒, 閉了閉眼,心一橫!
“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你好好養傷, 我會再來看你的。”
說罷, 她也不敢看齊飛的表情,轉身就走,走到病房門口才聽到齊飛聲嘶力竭的一聲呼喊:“劉夏——!!你站住!”
劉夏頓住腳, 卻沒回頭。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我,還有我的家人都會好好感謝你的。”
功能床晃動聲響起, 齊飛粗聲粗氣道:“我不要你感謝!我只要你收了這戒指!”
齊飛媽心疼地趕緊攔住兒子,“別亂動!小心傷口裂開!”
齊飛置若罔聞,只盯着她:“劉夏, 就當是可憐我,收了這戒指,劉夏!”
齊飛媽淚如泉湧,“我兒子為你成了這樣,你居然還這麽對他,你有沒有良心?你就不怕遭報應嗎你?!”
劉媽媽推着劉夏出了病房,回頭沖齊家人道:“恩情是恩情,感情是感情,這是兩碼子事兒,我女兒這也是不想騙他。你們放心,我們絕不是狼心狗肺的人,不管是經濟上還是其他方面,我們一定會好好感謝你們的!”
回了病房,劉媽媽又在劉夏耳朵邊唠叨了一大堆,劉夏心不在焉,也沒聽,等媽媽走了她才反應過來。
“我媽這是去哪兒?”
顧淩洛遞了袋子給她,裏面是之前拿過來的換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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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辦出院手續了。”
“啊?醫生不是說要留院觀察一天嗎?”
“你媽說去市裏再複查一遍,真有什麽事,你家門口就是三附院,擡腳就到,比你在這兒更讓她放心。”
原來是這樣。
她媽愛唠叨,妹妹是壓根不聽撒腿就跑那種,她卻是假裝在聽用跑神來應付,今天倒不是應付,只是單純的有心事。
“洛洛……”
“嗯?”
“我就這麽走了會不會不太好?”
“優柔寡斷更不好。”
“可……他才剛出手術室,我這麽做是不是有點太沒良心了?我覺得我還是等等,等他好點兒了再走比較好。”
顧淩洛坐在床邊椅子上,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突然低頭摘掉了手上的鑽戒,抓過她的手擱在掌心。
“你說的沒錯,做人不能沒有良心,他為你擋了兩刀,你就以身相許報答好了。”
這措不及防的一招,劉夏愣了,趕緊拿起戒指想幫她重新戴上。
“我錯了還不行?我這就出院躲得遠遠的,省得他帶着傷來找我,我再心軟!”
顧淩洛躲開了手,“你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劉夏重重點頭:“知道。”
“錯哪兒了?”
“優柔寡斷。”
“不止是優柔寡斷,還看不清形勢,只顧眼前不考慮後果!”
劉夏嗫嚅道:“我……我就是怕影響他恢複……”
“情緒的确會影響恢複,可影響程度畢竟是有限的,你既然已經當着那麽多人的面開口拒絕了,就要貫徹到底。
其實最不恰當的時機往往也是最恰當的,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你轉身離開,對他的打擊最大,同樣死心的也最快,這也就是所謂的快刀短痛。”
劉夏攥着戒指,垂下頭,長發滑落,半遮着她苦澀的臉。
“你說的對,其實我心裏也是明白的,就是……總感覺拒絕別人特別難,尤其是自己有錯的前提下。”
這個顧淩洛也發現了,劉夏的确不擅長拒絕別人,不止是齊飛,之前在圖書館補習,她見過好幾次她幫同學代還書,有的書超過免費天數,也是她自掏腰包補的錢。
還有次補習,有同學打電話,說自己和男朋友在市裏,早上才能回來,拜托她去宿舍取u盤,幫忙打印第二天要交的報告。
劉夏婉轉的表示自己正在補習,不如讓室友幫她打印,那同學卻說,室友心眼兒小還摳門,之前捎個飯就幾塊錢,還追着她屁股後要了好幾天,不想找她。
劉夏很不情願,可最後也沒好意思拒絕。
至于在她面前,劉夏就更沒拒絕過什麽了。
讓她咬自己她咬了,讓她跑圈她跑了,讓她背單詞直到圖書館關門她也熬到了,哪怕是她最不願面對的當衆彈吉他,她也彈了。
軟弱不是善良,只會讓別人變本加厲。
顧淩洛半天不吭聲,劉夏不安地擡眸偷瞄了她一眼,撲閃的睫毛,暈紅的眼尾,小心翼翼的樣子,看着又可憐又可氣。
顧淩洛微嘆:“你為什麽要送我戒指?”
“因為我喜歡你。”
“虛僞。”
“欸?”桃花眼明顯閃爍了下,“我,我沒騙你,我真的喜歡你。”
“是嗎?”
“是!真的!你相信我!”
顧淩洛看了眼她手裏的戒指,探手捏了過來,摩挲着那驿動星芒的鑽石。
“你知道我為什麽總是不想理你嗎?”
“不知道。”
“那你知道那天我為什麽能從陽臺跳下來救你嗎?”
劉夏支吾了一下,“你……不是普通人?”
“沒錯。”顧淩洛擡眸,幽曈劃過流光,“我有超能力。”
劉夏一下子坐直了,“我就說吧!你絕對不是一般人!哪有人速度那麽快,咻咻的幾分鐘就從車棚跑過來,還有上次,明明是你開的燈,還非說是我,還有……”
顧淩洛瞪了她一眼,她立馬閉麥了。
“咳!所以,你這是向我坦白了嗎?”劉夏心頭甜絲絲的。
“不是坦白,只是告訴你我為什麽不想理你。”
“因為你有超能力,不想讓我知道?”
不等顧淩洛回答,劉夏靈光一閃,“啊!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顧淩洛眯眼,她腦洞又開到哪個爪哇國了?
劉夏神秘兮兮道:“你是不是什麽科研組織的試驗品?被改變了DNA擁有了超能力?所以十一年後你其實并不是搶劫,只是因為你發現了科研小組想要統治世界甚至毀滅世界的野心,也或者是科研小組想要拿你做更可怕的實驗,所以你逃走了,并在逃走途中被追殺者殺死,順帶連累了我?!”
啊!原來如此啊原來如此!
難怪她會一遍遍重生,因為之後的世界已經被科研小組毀滅了,她沒辦法投胎,就只能重生了。
所以其實大家都是重生的,只不過她擁有特殊的免疫力,沒有因為蟲洞的沖擊抹掉全部的記憶,好歹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而她重生的意義很大可能就是……拯!救!世!界!
艾瑪!她拿的原來不是恐怖游輪無限流懸疑劇本,而是鹹蛋超人巴啦啦小魔仙魔卡少女櫻同題材?!
雖然她沒有重生前的記憶,可她也隐約知道,前幾世是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詭異事件的,譬如針對她的砍人事件,還有之前聽教導主任說起的五號教學樓驚現的屍體。
自打她主動接近顧淩洛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顧淩洛的超能力暴露了,被改造過的其他超能力者(亂砍人的江某某)也暴露了。
顯然,顧淩洛是關鍵!是鑰匙!是拯救世界的轉折點!
而她……就相當于小櫻背後的好姬友大道寺知世,雖然幫不上什麽忙,卻永遠無條件支持她!
天吶!她的邏輯推理能力也太強悍了吧?
事實就算不是她想的這樣,肯定也大差不差!
劉夏蜜汁自信,覺得自己已經洞察了一切!
顧淩洛無語地看着她,原本也知道她有點兒缺心眼兒,可現在看來,她不是缺心眼兒,她是把那些眼兒全開在了腦袋裏,滿腦子都是坑。
“你剛才說,十一年後?連累了你?什麽意思?”
哎呀我去!不愧是學霸!這一手重點抓的!
劉夏一把抓住了顧淩洛的手,簡直像流浪了幾百年的小可憐,終于找到了組織!
“我原本不敢跟你說,怕你不信,其實我是重生的!還重生了不止一次。”
顧淩洛看着她,視線涼涼,面無表情。
劉夏眨巴眨巴眼,怎麽覺得她這有點兒像關愛智障的眼神?
“真的,不騙你!我每次重生都是死在你手裏,而且每次都是三十歲那年!”
“是嗎?”
“千真萬确!”
“這麽說,你接近我不是因為喜歡,而是想改變自己的命運?”
劉夏僵了下,剛升起的一絲互相坦誠的喜悅瞬間煙消雲散,顧淩洛的視線冷冰冰的,冷得她的心一點點沉入谷底。
“我……我承認,剛接近你的時候,的确是別有用心,可……”
劉夏腦子亂了,就在這一瞬間,全都亂了。
到底怎樣才不是優柔寡斷?怎樣才不是看不清形勢?怎樣才不是只看眼前不考慮後果?
齊飛剛出手術室,她拒絕了人家,她認為這是不對的,可顧淩洛分析了之後,她又覺得是對的。
顧淩洛剛被她破了身,她就坦白自己別有用心,參照齊飛這件事,她覺得自己是對的,可為什麽……為什麽突然這麽心慌?
“怎麽不說了?”
顧淩洛的聲音比她的視線還冷,冷得她更怕了。
萬一,萬一顧淩洛生氣了不要她了怎麽辦?
顧淩洛剛說過,不能只看眼前,要考慮後果,那她不要她的後果是什麽?
十一年後,她再次死在她手裏?
這個後果早在預料之中,她也經歷過無數次,并不覺得可怕。
那她究竟在怕什麽?
劉夏茫然了。
顧淩洛将戒指再度塞進她手裏,淡淡道:“你知道我的超能力是什麽嗎?”
“什,什麽?”
“可以看出對方是不是在說謊。”
劉夏擡眸,不可思議,“真的嗎?”
“沒錯,所以當初不想理你。”
這麽說,當初顧淩洛一眼就看出她裝“瞎”是因為這超能力?
她不想理她,也是因為看出了她別有用心,知道她吹得那些彩虹屁全都是違心的?
甚至……她的告白,她也知道是假的?
所以她才故意為難她讓她當衆彈吉他,還一直趕她走?
可是不對啊!
“你既然覺得我在騙你,剛才為什麽接受戒指?”
“看你沮喪,安慰而已。”
安慰?!
就這麽簡單的兩個字,劉夏的心猛地刺了一下,眼角瞬間紅了。
“有這麽安慰人的嗎?!”
“反正你也不是真心喜歡我,有什麽關系?”
“誰說我不是真心的?!我,我……”
顧淩洛波瀾不驚地望着她,寒瞳沉沉,仿佛能洞察魂靈,讓她滾到嘴邊那句“喜歡你”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顧淩洛撩起她臉側的一縷碎發,輕飄飄幫她挂在耳後。
“不管你為什麽覺得自己是重生的,我可以明确告訴你,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重生,而我,也不會在你三十歲那年害死你。”
“可是……”
“沒有可是,我建議你可以看看心理醫生,我懷疑你有妄想症。”
妄想症不就是精神病嗎?
她不相信她也就算了,怎麽能懷疑她腦子有病?!
劉夏一把抓住顧淩洛的胳膊,第一次這麽大聲對她:“你都可以有超能力,我為什麽不能重生?!不能因為你沒見過就我即世界!”
“我沒有超能力。”
“欸?”一句話,所有的氣勢瞬間洩了個徹底。
顧淩洛很堅定地又重複了一遍,“我沒有超能力。”
“可,可你剛才明明說……”
“我那是詐你的,沒想到你這麽好騙,三言兩語什麽都說了。”
刻薄的顧淩洛,劉夏見過不知道多少次,唯獨這一次,她的胸口憋悶的幾乎不能呼吸,連帶着心髒仿佛都跟着疼了起來。
不僅懷疑她腦子有病,還耍她……
“你……為什麽要詐我?”
“避免麻煩。”
劉夏苦笑一聲,“我是麻煩?”
“是麻煩,而且很麻煩,明明不喜歡我,卻偏要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我很煩,知道嗎?”
很煩……
好像笑怎麽辦?
她真的笑了,聲音卻帶着哽咽:“你不是說你沒有超能力嗎?你又怎麽知道我不喜歡你?”
“我雖然沒有超能力,可我有眼睛,有腦子,我會判斷。”
“是嗎?呵呵,那你說說看你是怎麽判斷的?”
“真心喜歡一個人,最起碼會做到尊重,不會在和別人糾纏不清的同時,還去追她,不會當着她的面心疼別人,更不會優柔寡斷當斷不斷。
真心喜歡一個人,最在意的是她的感受,怕她誤會,怕她生氣,怕失去她,也怕自己做的不夠好,不能給她幸福。
真心喜歡一個人……不管怎樣,都不會你這個樣子。”
吧嗒!
一滴眼淚滑出眼眶,滴在雪白的被褥。
“看來你深有體會嘛……你喜歡的人呢?怎麽沒和你在一起?”
“不是只有殺人犯能理解殺人犯,警察也一樣,我沒有喜歡的人。”
沒有喜歡的人……
就是說……不喜歡她了……
劉夏垂眸望着被子,眼前模糊一片。
她怎麽哭了呢?她有什麽資格哭?
顧淩洛一向都是聰明的,能看穿她完全情理之中,可笑她還一直纏在她身邊,說着那可笑的“喜歡”,像個跳梁小醜。
人家根本就沒信過,一次也沒有,一秒也沒有。
可是……
“既然你不相信我,為什麽那晚還……讓我得逞?”
“那晚?”顧淩洛笑了,滿是譏諷,“我想你誤會了,那晚什麽也沒發生,我把你扶上床之後就離開了。”
“不可能!”劉夏微微睜大眼,“我床上有血跡,肩頭還有手印兒!”
“血跡只是我扶你躺下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床頭,肩頭的手印兒,大概就是那時候按上的吧。”
“那你磕傷了哪兒?我怎麽沒發現?”
“沒有磕傷哪兒,只是磕的時候不小心咬到了舌頭,出了點兒血。”
“我不信!你讓我看看你舌頭!”
劉夏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拼命想證明她們之間的确發生過什麽。
一定要發生過!
必須要發生過!
她緊緊拽着顧淩洛,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手。
顧淩洛緩慢卻堅定地扒掉她的手,站起身,“如果你真對我做了什麽,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況且,你覺得你一個醉鬼,能把我怎麽樣?”
劉夏呆愣愣舉着手,腦中一片空白。
她該怎麽辦?
顧淩洛生氣了,真的生氣了。
她不要她了。
她要走了。
她這輩子都不會再理她了。
怎麽辦?
要不自殺吧?重生回去重新找她?
可萬一自殺後不重生了怎麽辦?那她豈不是再也不能找她了?
怎麽才能留住她?怎麽才能啊!!!
她突然擡頭,脫口而出:“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就算之前是假的,現在也是真的了!你相信我!真的!”
顧淩洛微微攥起了拳頭,無名火在燃燒。
都什麽時候了,還想騙她?!
想她也是,老眼昏花了嗎?活了九萬歲,居然差點被個十幾歲的小女娃給騙了,還心軟戴了她的戒指,甚至想着,反正她命長,陪她一世也沒什麽。
她不過是看她那麽關心齊飛,有點不舒服,就随口謅了什麽超能力,沒想到居然詐出了這麽多。
呵。
可笑。
“你過來!”她上手把劉夏從床上拽了下來。
劉夏踉跄了一下,鞋都沒顧得穿就被她拽進了洗手間。
砰!
摔上門。
咔啷!
反鎖上。
回頭把那騙人精猛地推到了角落。
“脫了。”
“欸?”劉夏瞪着那熏紅的桃花眼,愕然地望着她,“什麽?”
就是這雙眼,總是這麽含情脈脈的樣子,連她都給騙了!
顧淩洛冰冷如霜,一字一句,砸在她心頭。
“我說,脫,了,全部,所有衣服。”
劉夏下意識後退一步,靠在了冰冷的牆磚,面露驚慌。
“你,你……”
“怎麽?怕了?剛才不還信誓旦旦地說喜歡我嗎?”
“我……我不,不是怕。”
“那就脫。”
“我,我只是……擔心我媽回來。”
“出院窗口排了很長的隊,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劉夏詞窮,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這麽怕她生氣,不敢反抗,只得戰戰兢兢摸上了扣子。
病號服,脫了,挂在毛巾架上。
病號褲,脫了,也挂上去。
打底衫還沒換,還是那沾血的領子,她遲疑着交叉雙臂左右抓着衣擺,卻沒有勇氣繼續。
她擡眸望向顧淩洛,以往也不覺得她高,這會兒被她逼在角落,那迎頭而下的壓迫感,讓她心慌意亂。
“洛,洛洛……”
顧淩洛不語,看她蜷縮成一團,倉皇失措柔弱無助的樣子,心頭那無名火莫名其妙就滅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無奈。
她這是怎麽了?
活了九萬年,該是什麽都看輕看淡了才對,怎麽偏就跟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娃置起氣來?
劉夏年少無知,正是輕狂的時候,自己明明什麽都清楚,這樣還差點被騙,只能怪自己笨。
她這麽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倒顯得她為老不尊了。
嘆了口氣,她擡手摸上劉夏的頭,劉夏猛地瑟縮了下,她也跟着頓了下,這才緩緩繼續。
“別怕,我不是想對你做什麽,只是……想看看你傷在哪兒,你月兌光了讓我看看好嗎?”
這麽爛的借口,劉夏信嗎?
不信。
可不信又怎樣?這一刻,她只想留住顧淩洛,不管她想對她做什麽!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可哪怕是瘋了,她也想留住顧淩洛。
至于究竟為什麽這麽想留住她?她沒空去想。
逆着頭頂涼白的光,顧淩洛的面容有些昏暗,幽沉的眸子影在暗影中,仿佛雪女蠱惑書生的那雙眼,清冷中透着冶豔,溫柔中夾着審視。
“如果實在不願意……那就算了。”
顧淩洛轉身要走,她趕緊拉住了她。
“別走!我,我願意!”
顧淩洛再度回身,身子站直了些,碎發長睫交錯着暗影,落在她沉紅的唇角。
她不語,只看着她。
劉夏心一橫,鼓噪着耳畔的心跳,一連串動作,打底衫、打底褲,亂七八糟所有,通通丢在了毛巾架上。
“閉上眼。”
不用顧淩洛交代,她早就閉上了,掩耳盜鈴也好,自欺欺人也好,只當自己還穿得好好的。
有什麽冰涼涼地靠了過來,冰涼涼地劃過她的額頭臉頰,一路劃過全身,連腳趾都不放過。
“轉過身。”
她強忍落荒而逃的沖動,轉過身去。
她幹嘛要這麽聽她的?
她也不可思議自己的聽話,卻偏偏就是不由自主順着她的指令在做,她懷疑自己不只是瘋了,還傻了。
冰涼涼的感覺又從頭掃過腳後跟,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沒放過。
“好,好了嗎?”
身後傳來一聲嘆息,“奇怪。”
“奇怪什麽?”
衣服遞到了她手裏,“趕緊穿上,別着涼了。”
這,這就完了?
劉夏一頭霧水。
逼得她脫了個精光,不是為了逞那什麽欲,就只看看就完了?
她趕緊抱着衣服轉回身,後背貼着冰涼瓷磚冷飕飕的。
“洛洛。”
顧淩洛背着身,沒看鏡子,更沒看她。
“快穿衣服。”
劉夏摟着衣服擋着身,顧不得穿,她現在只關心一個問題。
“你明天能去我家看我嗎?”
“沒空。”
“我家離你家不遠的。”
“沒時間。”
“那後天?”
“還有事。”
“大後天?”
“我很忙。”
“那什麽時候有空?”
“不知道。”
劉夏心頭苦澀,“就這麽……煩我嗎?”
顧淩洛微吐了口氣,剛剛才說了別跟個孩子置氣,怎麽又不自覺就……
她回身,“不是煩你,這是覺得……”
聲音戛然而止。
一貫沉穩幽深的眸子,微微睜大,漣漪輕動。
剛才,她并沒有看她,視線始終盯在她臉上,只有掌控【水落石出】的手四處游移着,卻也并沒有碰觸到她。
可現在……
啰嗦了半天,她怎麽還沒穿衣服?!
噗通!
唔!
她猛地捂住心口!
明明這次劉夏是清醒的,她也檢查的足夠仔細,為什麽還會有這麽強烈的被蠱惑的感覺?
為什麽?!
心髒劇烈跳動着,耳旁除了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再也聽不到其他。
她踉跄了一下,靠在洗手臺,劉夏捂着衣服趕緊上前單手扶住了她。
“你怎麽了?臉色好吓人!”
隔着層疊的衣服,那摟過來的手臂還是讓她渾身一顫!
她緊咬牙關,不管清心訣有沒有用,先默着再說。
“你,趕,緊,穿好,出去!”
牙縫裏擠出來的話,一字一蹦的。
劉夏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手忙腳亂的穿衣服。
“你等着!我這就去叫醫生!”
嘩啷!
洗手間的門打開了。
呼咚!
病房門重重合上。
咚咚咚咚咚!
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這傻丫頭,不知道按床鈴更快嗎?
顧淩洛掐訣想瞬移離開。
沒反應。
兩小時歸位時長還不夠。
呼呼咚咚地奔跑聲由遠及近,劉夏的咋呼聲也傳了過來。
“麻煩了大夫,麻煩快點兒!她突然就捂着心口,臉白的吓人,會不會是心髒病?要不先讓護士準備好強心針什麽的吧?!太吓人了!”
糟了!
再想離開已經來不及了。
劉夏猛地推門闖了進來,剛稍微好點的心髒,又是一陣劇痛。
別靠這麽近!別碰我!
能讓人同時兼具情動與劇痛的,除了黑能量,還能是什麽?
劉夏和醫生一塊兒攙着她上了病床,她大腦飛速運轉,拼命轉移着注意力,可收效甚微。
醫生怎麽忙活怎麽急救的,她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唯一能感覺到的,只有劉夏按在她肩頭的那只手。
走開!離我遠點兒!
這醫院太不負責了,急救的時候,怎麽能讓非醫護人員靠這麽近?!
她不敢睜眼,不敢看她,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上次在她家就失控了,這次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絕對不可以!
她想集中精神,意念顧縛槿過來,卻根本集中不了。
噗通!噗通!
不行了!
快要堅持不住了!
好想,想拽住肩頭那只滾燙的小手,将她整個人拽進懷裏!
想把她……
肩頭的溫度突然消失。
醫生在喊:“家屬讓開!心率過速,必須馬上降下去!”
一針推下去,不知是藥劑作用,還是劉夏終于站遠了,她的精神漸漸聚攏。
顧淩洛:【速來醫院!】
顧縛槿:【出什麽事了?】
顧淩洛:【快!】
一分鐘後,病房門猛地推開,顧縛槿匆匆而入。
劉夏趕緊迎了上去,之前一直憋着的眼淚,在看到她的瞬間瘋狂湧出。
“姐啊!她突然就成這樣了!怎麽辦啊?姐啊!”
顧縛槿拍了下她的肩,匆匆過去。
“大夫,她這是老毛病,我給按摩一下就好,麻煩讓一讓。”
顧縛槿撩起被子蓋在顧淩洛身上,被子遮住了【入木三分】的訣光。
半分鐘不到,顧淩洛的呼吸順暢起來,心跳漸漸平複,血壓也降了,只是臉色依然蒼白。
醫生們瞠目結舌,面面相觑。
“這是什麽神奇的按摩法,不知道能不能……”
“不好意思,家傳的,只限治我們這個家族遺傳病,對其他人沒用。”
醫生們不管信不信,反正是問不出來,又大致檢查了檢查就離開了,只有一個小護士問了劉夏一句:“急救費算你賬上還是?”
劉夏趕緊點頭:“算我賬上。”
說着話,人已經大步到了床邊,剛想伸手幫顧淩洛擦擦汗,顧縛槿探臂攔住了她。
劉夏茫然地望向她,顧縛槿笑得溫和:“她剛恢複,身子還虛着,就先別碰她了。”